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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丐夫  第8页    作者:寄秋

  佳人弄花落於谁家?

  一首莲花落来去女儿家,

  夜深人静好攀墙,向晚。

  却道夫君是乞丐。

  忧字了得。

  该被同情的是那叫化子,娶妻娶祸,一生不平静。

  「云姑娘,我们该不该将此事上禀冰主?」免得到时手忙脚乱,婚礼仓卒。

  「你想气死哭笑锺馗呀!他能忍受未来妹夫是乞丐吗?」可想而知他会多震怒。

  而锺无艳会是第一个受死的倒楣鬼,一语成忏,是罪魁祸首。

  反正冰晶宫两位主人欲怪罪於人是不需要正当理由,随便安个罪名就不准反驳,乖乖受死还能少受点折磨,他们最擅长的本事是让人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兄妹俩外貌差如云泥,但心性像得犹似一面镜子没两样,都很任性、无理,视礼教为无物。

  「没办法呀!天命不可违,冰主只得认命咯!」春天吃吃暗笑。

  「我看他会先气得吐血,然後拿我们四个伺候主子的小婢开刀。」原因是护主不力,让主子「红杏出墙」。

  「冬天说得有理,冰主的个性一向暴戾,不然江湖人士也不会怕得封他为哭笑锺馗。」她们得先顾好脑袋不搬家。

  「对呀!对呀!我们怎麽没想到後果。」笑太快了,这下子要哭了。

  乐极生悲,四婢愁眉苦脸地想著可怕的下场,没有主子的庇护她们会死得很惨,死期排在锺无艳之後。

  顾盼自如的云冉静拎起一块甜糕轻咬一口。「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你们哭什麽丧呀!」

  想坏她的好胃口。

  「高个子若压扁了呢?」不乐观的夏天眉间锁著重愁。

  「冰姬呀!你当冰主真舍得伤她吗?」一群单纯的家伙,最好的靠山是她们主子。

  兄妹哪来隔夜仇,两人同样的臭脾气,蛮横不讲理,一硬碰硬还不是有人要退让,冰姬的率性胡为全是他宠出来的。

  尽管嘴上说得无情,真要他动手小惩一下,恐怕他会心疼得先杀了让她胡作非为的人。

  冰晶宫的平和与存亡不是靠哭笑锺馗维持,而是她和冰姬的手下留情,没把对付宫外人的招式搬回冰晶宫,她们两人才是大功臣。

  「云姑娘你早说嘛!快吓死我们了。」婢随主行,她们不找到主子誓不回宫。

  为了小命著想。

  「我还以为你们胆子够大了,没被冰姬害死都算精。」属於精怪一类。

  夏天仍有几分忧心。「万一我们找不到主子怎麽办?天下乞丐何其多。」

  「别担心,他们好像是向西行,我们捺著性子跟下去一定不会有错。」现在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像?」

  「我尽力了好不好,主子最爱装神秘了。」她能探听个大概就该窃笑了。

  春天反驳,「你应该查仔细,别害我们走冤枉路。」她的脚快痛死了。

  冬天心里浮现个问题,口没遮拦的说道:「他会不会成为第八个?」死了的姑爷。

  「冬天!」乌鸦嘴。

  众人的怒视让冬天自觉说错话,站起身打算面柱思过,突然一道反光刺了她一眼,眼微眯的朝草丛一喝。

  「是谁偷听冰晶宫的私密?」

  惊觉被发现的男子身一跃,急忙要离开。

  银芒划空而至,背上吃痛的他颤了一下,不敢相信看似娇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射出暗器伤人,但他不恋栈的凭籍对地形的熟稔趁隙溜走。

  追不到人的四婢懊恼一时的轻心,让人摸到身边犹不自知,枉费被逼学了一身好武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当是冰姬的劫数。」而她会推波助澜广为宣传。

  「云姑娘……」

  「该走了,往西行的乞丐可是多如猴子身上的跳蚤,稍一疏忽就错过了。」她们是引路使者,将危险引向冰姬晶主。

  千万别怪她坏心眼算计大姊的小姑,当年冰姬同样恶劣地将她留在雪地里面对一群饿狼,小小的回报不及千分之一。

  冰晶宫的财富引人觊觎,好多年没人冒险一试,日子显得平淡了些。

  就由她来加加温,反正无艳大哥算出冰姬一生有贵人相助,那麽她小小的搅和应该有人感谢吧!冰晶宫太冷了。

  希望会是件有趣的事,别让她枉做小人。

  入夏了。

  第六章

  「连大哥,我是十分诚心的邀请你到玉扇门作客,这里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霍千琦的一句话得罪不少乞丐,四袋、五袋、六袋的长老眼一斜,好像在说我们不是人呀!可我们住得不知道有多舒服。

  丐帮总舵没一般门派庄严富丽,类似三合院四周围起高墙,外观看来有些破旧,灰墙土门显得老气沉沉。

  但是一深入别有洞天,屋不高却有地下建筑,蚁穴似的通道活像迷宫,条条相通又各自独立,出口及入口有十数处,处处机关重重。

  若没人带领准会迷失其中,饿上个三、五天不死,也许会遇上个乞丐领路出地表,但大多数的侵入者都活不到那麽久。

  丐帮分净衣和污衣两种,净衣派负责管理丐帮总舵事务与财务分配,污衣派则是混迹市井之中,以乞讨为掩护打探江湖事宜。

  因此不算宽敞的总舵随时可见一身褴褛的乞丐走动,也有华服锦衣的体面男子出入,两派相安无事处之泰然,情感甚为融洽。

  唯一不称头的是帮主连祈风,嘻皮笑脸没一刻认真,装疯卖傻不干正经事,镇日四处游荡忘了自己的身份。

  自丐帮立帮以来,有谁听过帮主连续数年不坐镇总舵,甚至连路过都没有,新一辈的三袋以下弟子都不一定能认得他,而他毫不在意的继续当他的逍遥乞丐。

  若非帮中弟子还算忠心,未生异心的为丐帮尽心尽力,以他的懒散行径不败也难,数百年基业可能尽毁他手。

  不过他并非空有其名的草包帮主,行走在外仍惦著要照顾自己人,不时伸出援手给兄弟们方便,为他们解决沉疴已久的难题,见弱扶持,遇病就医,一根打狗棒打遍天下不平事。

  一个人离家多年未归必有其因,而他的难处在於家大业大,嫡子及庶出的本末倒置。

  齐人非福,他爹的双妻便是最佳写照。

  元配是煤妁之言,生了长子之後不甘婆婆掌大权死不放手,想尽办法要夺权,仗著为连家生下继承人而气焰高涨。

  太过好胜的心态逼得原本没什麽夫妻情份的丈夫向外寻求安慰,因此结识了布庄老板的精明女儿,爱火一燃不可收拾地以八人大轿风光娶入门,成妻而非为妾。

  自此元配成了独守空房的弃妇,抢了掌庄大权却没本事当家,最後不得不将大权交出,地位一落千丈地看人脸色。

  真正入主当家的是连祈风的亲娘,啸风山庄卓二夫人卓玉庭。

  「连大哥,你为什麽执意要待在这种地方不回啸风山庄,二夫人很想念你。」

  假意打盹的连祈风滑了一下,神情一正。「我娘她人还好吗?」

  不孝之名叨念了好些年,虽未侍亲膝下,眼线可是布满大街小巷,勤勉持家的身影比他还忙碌,料理里里外外毫不含糊。

  近年来似有逐渐换手的迹象,专心打理山庄的琐事,对外营商事宜交由大哥承收,准备放掉手中大权享清福不再揽权。

  背负责任是一件辛苦事,好在她是商人之女擅营算,使起劲来不慌张。

  「你何不自个回去探望,哪有人金窝银窝不待,偏要屈就老鼠窝。」这一室陈旧的哪能住人。

  「嫌地方不够气派就别来,省得沾污了你的一寸金莲。」一道嘲讽如风掠过。

  眼神一愠的霍千琦瞪向蓝衣男子。「我没和你讲话,你少开口。」

  「人家三寸金莲是步步生姿,你的寸长小脚则少招摇,安份守己的待在香闺绣花缝嫁衣,也许能赢个贤淑之名。」意思是指她既不贤也不淑,抛头露面有损大家闺秀名节。

  「你以为我爱来吗?别当我听不懂你的讽刺。」穿得再体面还不是一副穷酸样。

  「大门没关,你请便。」手一扬,风别离冷漠的下逐客令。

  瞳仁一张,霍千琦忿忿然地满腹不甘。「连大哥,你的手下太无礼了。」

  是很无礼。「原谅他书读得不多,小时候练武走火入魔。」

  我走火入魔?!风别离狠狠的一瞅说鬼话的连祈风,拳头握握放放。

  「我要他向我道歉。」认不清身份的霍千琦趾高气昂,目空一切的「命令」。

  人必须要有自知之明,不速之客已是引人非议,若再不知进退、态度傲慢,旁人眼中的厌恶是藏不住。

  「呃,这个有点难,我怕他追杀我。」连祈风装出害怕神情,眼底笑不可支。

  「我不管,你要为我出头。」她使性子地端起大小姐的架子。

  风别离喷气的一嗤,不屑地走进後堂。

  帮她出头?!她有没有搞错?「我说霍姑娘未免太抬举我这个乞丐,我们交情没那麽深吧!」

  「谁说没有,我们是……呃!是那个……哎呀!你回庄一趟便知晓。」赧红了双颊,她欲语还羞露出小女人娇态。

  「那个是哪个呀!你说得含糊,我听得糊涂,不如就算了,反正没什麽要紧事。」连祈风打马虎眼的唬弄过去。

  「怎麽会无关紧要,你和我……我们……你要人家如何开口嘛!」这麽羞人的事她说不出口。

  连祈风一脸诡笑的抓抓後背。「目前我没空闲招呼客人,你要是有事就不耽搁了。」

  「你在赶我?」霍千琦讶然的流露受委屈神色,好像他做了一件多麽不可饶恕的事。

  「女子独身处在男人堆中总是有损闺誉,你不想霍兄难做人吧!」乞丐怎会赶人呢!贵客临门是他们的荣幸。

  只要不怀著某种目的而来,丐帮总舵的破门永远为江湖儿女敞开。

  「有你在嘛!谁敢多说一句是非。」她的态度理直气壮得叫人怀疑。

  「呵呵……」乾笑不已的连祈风将脚跷到胸前,长指抠抠露出破草鞋里的脚指头。「有我在才不方便,乞儿舌风快如野火,一燎三千里呐!」

  「我……我不在意,反正我们有……呃!婚约在身……」她娇羞的暗示。

  他大笑的截去她未竟之语,阻止她的反正成句。「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是。」顿了一下,霍千琦有片刻的恼意,怨他迟顿不识趣。「大致上已无大碍。」

  「旧伤初愈别又添新伤,我这乞丐窝里危机重重,步步是煞气。」连祈风说得眉飞色舞,若有其事。

  不解的她看看简陋的四周,竹椅木桌哪来的危险。「我能应付这矮墙灰砖。」

  她的口气是带著极度的鄙夷,号称武林第一大帮的丐帮堪称人才济济,声望通四海,偏偏乞性不改的爱住破屋危垣,与蛇鼠同处。

  无法理解他为何要作践自己,好好的二少爷不做跑来当乞丐,迟迟不归误了佳期,他心里到底作何打算,又将她置於何地?

  乞乃低下行为,纵有聚众成帮之行侠义名声,但说穿了仍是下等人,始终让人瞧不起。

  「死物好解,活人难缠,我怕你双剑在手反伤自身。」唉!他瞧这土墙灰瓦挺顺眼,怎麽她满是鄙视。

  身在宝山不识宝,指著乌金说是土。

  她不愿被瞧扁的舞弄双剑。「有谁敢与我玉扇门为敌,我头一个不饶人。」

  「你忘了身上的伤哪来的吗?」大话人人会说,就看打不打结。

  脸皮不够厚还真说不出口。

  「那是我一时不察误中奸人诡计,双日剑法天下无双。」脸色微窘,霍千琦不假辞色地吹捧家传武学。

  是无双,人亡命一条,绝无一尸两命,除了大肚婆。

  「人心难测是没错,但是证明双日剑法保不了你周全。」他真是仁至义尽了,提醒她祸不单行。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什麽意思?」他的表情深奥难懂,叫人隐隐不安。

  「没什麽、没什麽,只是不想通知千行兄来领你的尸体回玉扇门。」吃公粮的比较难摆平。

  「领我的……尸体?」怔愕的乱了思绪,她感到一阵寒意由脚底窜起。

  「不要太震惊,看在两家的交情……」连祈风黑瞳大睁的蓦然发直,话说了一半忘了下文。

  咦!他直愣愣的在看什麽?眼珠子都快掉了。

  不是滋味的霍千琦顺著他的视线看向门口,不认为有什麽值得他魂不守舍,但眼里所见显示她错得离谱非常。

  明媚荷色随人来,彩衣翩然步瑶晃,春光怕是迟,疑似天上仙人入凡尘。

  光落於身後,貌若芙蓉的女子清媚如冷月,绝伦风姿娉婷而至,西子风情贵妃态,傲然绝世的令寒梅失色,牡丹羞愧。

  自古咏美诗句多,却找不到一句足以形容她的美。

  眉似远山笑,眸是黛染春,朱唇不点而红,肤胜凝脂白,发丝如柳,袅娜腰肢纤纤手,足履金鞋步步香,好一幅人间图画。

  看呆了,看傻了,看痴了,也看出一肚子的嫉妒,美人相忌。

  天底下居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那麽该有多少男人心碎,霍千琦惶恐的不敢回头,怕瞧见心系之人的痴迷来自眼前美景。

  是幻,是真,满心慌慌。

  「别露出一脸蠢相叫人心烦,你几辈子没瞧过姑娘家。」活像吃素的小和尚吞了第一口荤。

  石冰姬的冷嘲打破屏息的宁静,致使仙姿仙貌沾了人气,灵性仍在却少了一层虚幻感,顿时注入一股清新幽香,满室生辉。

  撩了撩被风吹乱的乌丝,她状似疲累的揪下乞丐头子坐大位,无视连祈风因失神而哀叫落地,没个正经的斜倚横躺,一脚往他身上放。

  一瞬间,美得灵气的女子显得妖媚,举手投足间散发一股魅惑气息。

  清冷的脱俗,张狂的冷灵,邪肆的清艳,一女多面变化万千,似山中雪狐般狡黠,如枝上玉枭迷离,勾勒出美人画像。

  「你是兵儿?!」难以置信的连祈风四脚朝天似直挺挺,不敢眨眼地直望著她。

  怕是狐妖欺世。

  此冰非彼兵,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去吃把土吧!清醒清醒。」

  「呃!你……你干麽把自己变得这麽美,害我以为哪来的狐狸精。」美则美矣,还美得让人心惊胆战。

  狐狸成精,百年少见。

  「你这是埋怨还是嫌弃,要我在你身上扎几针吗?」她已经够不顺心了,还火上加油。

  连祈风讪笑的翻身跳起,再次为她惊人的美貌感到头痛。「美丽也是一种罪过。」

  一位姑娘家长得美是爹娘养得好,沉鱼落雁就不必了,自古红颜多祸水,越美表示麻烦越多,因为贪慕美色不择手段的下流胚子也会如潮水般,源源不绝。

  虽然丐帮有徒众百万,但他只有两只手,要打退狂蜂浪蝶何其辛苦,他一定会未老先衰累个半死。

  知道她有绝色姿容是一回事,但是精心打扮过後的她让他倍感沉重,先前的心旌神摇已然是种下黄连,苦在心里口难言。

  佳人如玉是件好事,太过则易招祸,古往今来哪个天仙般美女不祸国殃民,小则生灵涂炭,重则国破家亡,不能不引以为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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