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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胆讨债女  第6页    作者:寄秋

  「喔!辛苦了。」咦!他干麽,他是老板呐!怎能纵容员工不务正事。「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星期三。」

  「宜嫁娶。」

  「发薪日。」

  三人三个答案,相互一笑地看向头顶冒烟的大老板。

  「枉费我平日对你们照顾有加,你们一点都不知感恩图报,我真是白疼你们了。」他像孤军老人似地发牢骚。

  杜小眉不安地扯扯夏尹蓝的手,「你看老板是不是又要捉弄人了?」

  她就怕他老拿她当箭靶,三不五时练练手气,只因她是公司内惟一不敢申诉的受害者,不像其他两人还会反击回去。

  「不太像,他嘴角没往上扬。」夏尹蓝露出贼笑。

  「今天日子很重要吗?日历上没有悬挂国旗呀!」与国家大事无关。

  「笨小眉,老板像是做大事的人吗?他又不竞选流氓立委。」如果黑道侵入国会殿堂,他铁定能高票当选。

  可惜他无意於政治,不然收贿、绑票、污国家的预算、关说和介入不法行业,油水肯定捞得此要债多,下辈子不用愁坐不上金马桶。

  「也对。」不过他的举止古怪,让人定不下心。

  秦芷晴睿智的发言,「直接问老板好了,省得我们瞎猜。」

  人家是窃窃私语,她们三人是光明正大地当面讨论脸色由黑发青转白的老板,无视他一脸熊脸像踩了大便一样臭得想找人开刀。

  昔日的黑道大哥,今日的大老板还怕摆不平这三个毛刚长齐的黄毛丫头吗?

  「咳!你们三个有事要问我是吧!」他装出和善长者的嘴脸。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地首推年纪最长的夏尹蓝上场。

  「老板呀!你拉链没拉。」本来她不好意思开口,谁叫他自行凑上来出丑。

  他脸上一僵,随即满脸豆花地转身一立。「还有事要问吗?」

  「没有了,反正你爱花嘛!我们曾守口如瓶为你保守秘密。」她在嘴上做了个缝合的动作。

  花的意义等於花心,杜小眉眉弯眼眯的偷笑,秦芷晴悄悄地朝夏尹蓝竖起大拇指。

  「你…你们真是存心减我寿命。」啊!今天不能乱说话,忌言、禁言。

  黑新气到额头冒出三条黑线,可又不好明白的表示今天是什麽重要日子,好像他脸皮厚得似熊要人家一句恭贺好词。

  花是够鲜够艳了,可眼前这三朵花分明是来讨债的,他都做得这麽明显还不能领悟,她们是真傻还是装笨,难不成要他把身份证往桌上一掷让她们瞧个分明?!

  唉!聪明人怎麽也有不聪明的一刻,她们是来折腾他一把老骨头的。

  「杜小眉,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呀!我说过要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哈啾!谁摆了一堆死人花,用花圈不是比较方便。

  憋著气不敢笑出声的女孩们看向脸一沉的老板,很同情这个翻花山越菊岭的俊伟男子,他正好来领受老板发不出的怒气。

  而杜小眉这当事人心虚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并默念佛祖保佑,她祈祷那个人能留半条命把琥珀观音还给她,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他的。

  一切是无心之过,愿真主宽恕。

  「小眉,他来寻仇的是吧?」很好,黑新卷起袖子等人来送死。

  「呃!不……」不过看他来势汹汹的模样,和寻仇没两样。

  「男朋友?」眉一挑,那也许他会下手轻一点,见面三分情。

  她支吾地咬著下唇,害怕的藏头缩尾。「我们不是很熟。」

  「你敢再说一句我们不熟,我非扭断你可恶的小脖子不可。」该死!台北市的花全集中在此了吗?

  黑大老板隐藏多年的暴力一举发挥。「谁都不许伤害我可爱的员工。」

  一拳挥出,拳风和哀嚎声并起。

  见鬼了,迎向他的怎麽会是一记又快又狠的拳头,他的鼻子八成歪了,一股血腥味沁入他牙缝间,激起他嗜血的本性予以还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当前的形势未免暴力些,这个老头在搞什麽鬼?拳头硬得要命全往他身上送,当他是宿世仇敌来宰呀!

  正好,江牧风的火气也不小,小眉的不听话让他积了一肚子的火药,有个较劲的对象省得他憋不住气掐死小收藏品,她胆小得禁不起他一吼。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家伙自个活腻了休怪他出招狠厉,几届的武术冠军可不是拿假的,他想死还怕没棺材装吗?先宰了老的再来教训小的。

  谁叫她敢放他鸽子,这笔帐有得好算了。

  「好壮烈哦!」

  不知是谁发出幸灾乐祸的声音,一室残枝破花惨不忍睹,漫天飞舞的花瓣像是哀悼自己的早夭,怪他们鲁莽不怜花。

  拳来脚往的两人激战十分热烈,不管痛楚地问候对方的身体,实力相当地打得非常快意。

  较技嘛!只为一纡心中郁气,真要拚个你死我活可就太严重了,黑老板的眼中有激赏,上了年纪还真不耐动两下,骨头都在抗议了。

  神情冷傲的江牧风似乎察觉到什麽,慢慢地缓下动作不攻他左肩,逐渐退让的结束这场无妄之灾。

  「夏姊,怎麽办?他肯定会杀了我熬汤。」手脚发冷的杜小眉直偎向温暖的一方。

  殊不知她的举动看在占有欲强烈的江牧风眼中是件多不可饶恕的事,她居然违背他的规定靠近别人,即使是一个女人。

  「别怕、别怕,有老板在不用愁,杀人是要偿命的。」身手真好,他来要债肯定没人敢赖。

  「他们好像打完了,我要先溜了。」她颤著身子往後门退去。

  只是她的运气不好,溜的时机不凑巧,绊到电话线跌了一跤自投罗网,硬生生地抱住来救难的人柱还直呼好险。

  「小收藏品,你很不乐意见到我吗?」要是没他及时一揽,她不跌个鼻青脸肿才怪。

  敢逃,嫌白米吃多了想改吃香烛吗?

  吓!好近的声音,像在头顶。「我在作梦,我没睡醒。」

  当鸵马吧!

  「把头往上抬两寸,我的鞋子不值得研究。」他说过的话她全忘得一乾二净,不可低头的毛病老是改不过来。

  「我的脖子扭到了,抬……抬不高啦!」颈部以上都僵化了。

  「需要帮忙吗?」轻柔地长指游移在白皙玉颈,不重不轻像在爱抚。

  看似温柔她心却跳得快停上,屏住呼吸玩著他胸前的扣子。

  「我回家推推疏筋精油,我们可不可以过几天……」啊!他掐她耳朵,好疼哦!

  江牧风故意拧疼她左耳好惩罚她的不乖。「我们不熟呵!」

  「呃!熟啦!我们很熟,熟到我快脱皮了。」她发出猫似的呜咽声,不敢看他发怒的脸。

  她不是有意要怕他,天性使然。

  「你没在家里等我。」罪名一条,缓刑十分钟。

  「我来工……工作啦!我有说……」可是你没听进去。杜小眉气弱游丝的解释。

  她是当真忘了和他的约定,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地吃著母亲准备的早点,心里做好建设地想著今天该向谁要债,要坐什麽交通工具。

  不会开车当然别指望晋身为有车阶级,杜家的车子虽多却不是给她这个私生女使用的,司机只为服务几位长辈而存在,她顶多看看,休想有专车司机接送。

  身份不同就要有自知之明,想提升在家里的地位非把传家之物抱回来不可,否则她和母亲永远是别人眼中的寄生虫,杜家剪不掉的枯枝。

  不过她有些气馁,他和家里头那些人一样强势,不知道会不会如千佳所言,他纯粹是戏弄她,无心归还杜家物。

  一个月的期限说短不短,胆小如鼠的她可不敢挑战大野狼,一口吞了还被嫌塞不满牙缝,外公和舅舅们会更看不起她们母女俩。

  哭给他看妥当吗?

  好像每回一遇上这招,债务人都会二话不说地掏钱还债,用在他身上应该不算太差。

  「你在给我哭吗?」想装凶恶的江牧风看到她的眼泪就狠不起来,不自觉的放柔音调。

  有效耶!「没…没有,我在闻你……你的味道。」

  淡淡的古龙水不呛鼻,混杂著他个人的体味,闻起来很舒服,她自觉像花痴,恬不知耻愈靠他愈近。

  「小眉,坦诚罪行可以减刑,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讨好我是没有用的。」即使他眼中已泛著身为男人的得意神采。

  喔!要命,得意过了头,腥甜的红液顺著地心引力往下滚落,他流鼻血了。

  那老头趁火打劫呀!出奇不意的送上一拳,让他在劈花斩叶之际没留心有怪拳接近,冷不防地以正面迎接,才会造成重大伤害。

  年纪一大把了身手倒不弱,出手的架式十分有黑道作风,霸、狂、不要命,非赢不可。

  心头微微惶然的杜小眉紧抓他胸前衣服,「人家……人家脑容量小嘛!老是装不下太多的金科玉律。」

  「你是说我太严格地约束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你乾脆全忘了省事?」哼!他根本怀疑她没脑。

  「我胆子小没敢忘……啊!这是什麽?」血呐!大白天也会有灵异现象?

  背一僵,她动也不动地盯著手背上鲜红血液发怔,呼吸几乎停滞。

  「不许晕倒,你给我瞧仔细。」他箝制她下颚使力向上抬。

  吓!鬼呀!「你…你要不要先把血擦掉,我有万金油。」

  不怕,不怕,他是江牧风不是恶鬼,他只是脸稍微变形,我不能歧视颜面伤残患者,那有失道德,他还是一样的好看。

  可是,那两管鼻血真的很难看,刺目的瘀青实在叫人无从忽视,怎麽会刚好打在鼻梁上呢?老板太神了。

  不过眼角瞄去,老板的情形好像也很惨,额头肿了一大块,下唇似乎黑了一片,今天八成是黑煞日,难怪老板一大早直提醒,买来一堆花冲煞。

  她该不该惭愧一、两秒钟以示负责?一切皆由她而起,她是祸水。

  「我还没听过万金油能止血,你打算让我痛个彻底是吧!」万金油是用以提神,她脑子里到底是不是空的?

  「呃,人家是好心嘛!」怕他出去吓人。

  眉儿弯弯,眼儿上扬,胸口直冒笑气的杜小眉不但不觉有错,反而笑弯眉眼偷摸他脸上的瘀青,心情大好地没去想他可能会秋後算帐。

  分心等於分散专注力,自然少了庸人自扰的因素,此刻她是开怀的忘忧草,忘却小小的怯生个性。

  「小眉,帮你的他上药吧!别滴得到处都是血很难清。」夏尹蓝出声道,她的手是用来数钱的,不做清洁工作。

  「他不……他和我……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杜小眉吞吞吐吐的羞红脸,有欲盖弥彰之嫌。

  实际上,她还是认为两人没什麽交集,顶多发生几个令人窒息的吻,除此他们和陌生人没两样,没理由为他心动。

  这点,她很理智。

  或许是母亲未婚生女的因素,她不太敢与人交心,和人相处总会先往坏处想去,单纯的朋友往来她求之不得,但是超过朋友界限她就会很害怕,赶紧退到安全范围当她畏头畏尾的小老鼠。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挡,万一高个子手软想坐下来休息呢?中等身材的她一定会被压扁。

  做最坏的打算以防万一,人心是身体最脆弱的部位,碎了可是不易缝合,她当然要好好看守以免有人来偷,虽然它不值钱。

  「她是我的收藏品。」

  江牧风惊人之语一出,全场为之静默三秒钟,然後他发现怀中的人儿不见了。

  「小眉,你到哪找的中古男人?口气狂得像口蹄疫末期的病猪。」嗥嗥狂叫吵死人。

  「我……」

  他上前一抓,将所有物拉回怀里。「你别碰她,她属於我。」

  「放你的狗……呃!狗吠,我天天碰、时时碰,你管得著吗?」这男人有病。

  手往杜小眉腰上一放的夏尹蓝企图「抢救」沦落狼口的小红帽。

  「她已经标上私人专属,你的鸡爪子给我拿远些。」他一副要独占的霸势,眼神是气死人的蔑然。

  像是天下惟我独尊,睥睨群雄,他说了算。

  自大。「小眉,你过来,我和老板给你靠。」

  「你敢?!」鹰目赤赤,他半眯起眼威胁怀中想溜的人儿。

  「小眉,你别怕他,台湾是有法治的地方,大不了再叫老板和他过过招,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哎!老板,你打错人了,敌人在的方一公尺处。」

  这妮子分明推我送死。「你巴不得我早日躺平呀!一把老骨头还叫我拚命。」

  「老板,我是瞧得起你耶!你有一代大侠的风范。」但现在成了软脚虾了。

  为黑新上著跌打损伤药的秦芷晴朝夏尹蓝努努下巴,「敌人」不战而逃了。

  「喂!你别想把人带走……」嗟!走得真快,真怕他对小眉有不明意图。「老板,你怎麽眼睁睁看人走掉,你很不负责任哦!」

  黑新龇牙咧嘴的贼笑,「你不认为他们很合适吗?大男人配小女人。」

  「是大野狼和小白兔,兔入狼口尸骨无存。」

  小眉只是胆子小了一点,又不是没脾气,兔子也有两颗大门牙。

  现成武器。

  「看人甜甜蜜蜜你眼红是不是?赶快找个人来爱。」噢!还真疼,骨头都快散了。

  甜蜜个鬼啦!她才不自找苦吃……咦!脑海中怎麽浮起一张赖皮的脸呢?「老板,你慢慢作大头梦,我要去要债了。」夏尹蓝拍拍屁股走人。

  「嘿!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小没良心的讨债儿。他转过头来,脸企盼地望著收拾药箱的秦芷晴。

  「老板,你好好守著办公室别偷懒,我约了人谈判,再见。」开什麽玩笑,她不走人难不成要留下来整理一地的花尸?!

  自私是人的天性,各自保重。

  风一般身影迅速消失在眼前,留不住人的黑大老板肩垂,长吁短叹地埋怨员工不贴心,想当年他多威风,每年到这一天兄弟们争著朝他磕头呢!

  时不我予,好汉不提当年勇呀!

  蓦地,两道黑影站在他面前。

  眼皮一抬,他欣慰地勾起嘴角,「你们来了。」

  「黑老,你受伤了。」

  「不碍事,和年轻人玩两下。」证实他宝刀未老。

  一只素手往他左肩一按。「爸,『他』又来找你麻烦?」

  「玫儿……」黑新眉头一皱的讪笑,什麽事都瞒不过学心理的女儿。

  「让南哥去处理吧!老处於挨打地位是一种纵容。」她一向不赞成冤冤相报这种论调。

  当年的事纯属意外,不该怪到父亲头上。

  「是啊!黑老,错不在你,适当的还击是必然的措施,我会斟酌点。」南杰同样的一脸忧心。

  黑新笑了笑,「让『他』来吧!欠债总要还,拖太久了。」

  生死他早已实之度外,左肩的刀伤不算什麽,芒草小口罢了,真的……不、碍、事。

  疼呀!

  「爸——」

  「黑老。」

  他举起手故意扯开话题,「你们不会像我那三个不肖的员工,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两人对望一眼,无可奈何的一喟,都什麽节骨眼了还惦著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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