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噙笑,正视着他。「只要工程完工,我自觉真正深爱上一个人,一定不会遮掩。」
他闻言,内心大喜,偷偷再将她此刻模样藏在心里,然后心情很好地说:
「好吧,今天晚上,就让我为妳说段风花雪月,让妳昏昏欲睡吧。」
她立即起身,向他作揖,灿烂笑道:
「一日兄长,小弟一直想再跟兄长秉烛夜谈,今晚有此机会,真的太好了。」
东方非见她真情流露,不由得笑道:
「我没想到,妳竟然牢牢记住那一晚。」
「那一晚,是我真正认识东方兄的开始。小弟远在它方时,偶尔就会想起那一夜。」她若有所思道:「以往我总觉得东方兄喜怒无常,不可一世,这样的品性实在不算太好。但,今天过后,我想法大有改变。」
「哦?」他十分期待:「怀真,妳对我的看法有何改变?」
「东方兄的朋友,跟东方兄有所同也有不同,他有与生俱来尊贵的气质,跟你同样的不可一世,但他的不可一世是因为他将天下看得太重要;东方兄,你的不可一世,是源自于你不将天下放在眼里。忽然之间,我很庆幸我遇见的是东方兄。」
他瞇起凤眼,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一脸笑意,有点腼腆,但还是微倾上前,吻上他毫无防备的嘴唇。
他一怔,也不阻止,随她轻轻蹭着浅吻。他神色未动,嘴唇故意微启,她只好满面通红,丁香小舌主动探出,小小地加深这个吻。
她秀眸瞪着,与他视线交缠,坚持不闭眸。
过了一会儿,她撇开脸轻咳一声,装作不知双颊红透,笑道:
「东方兄,小弟身体有点不适,如果你被感染,请千万见谅。」
「我怕这点风寒吗?怀真,妳这么想吻我?」他目不转睛。
她坦承道:
「一点点而已。」见他不赞同地扬眉,她失笑:「真的只是一点点。我是看东方兄刚才一脸渴望地盯着我……咳咳,所以就这样了。」
他哼一声,俯近她美丽的脸庞,诱惑道:
「怀真,其实妳很爱很爱我了,妳知道吗?」
她笑出声,而后连忙掩住。「失礼了,东方兄。虽然小弟在这条情路上还要多加学习,但你这样左右我的想法,这实在不太好。」
东方非懒洋洋地睇她一眼。「要左右妳比动摇巨石还难,我只是先挖出妳不曾发现的真心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有赖东方兄多多提示了。」她满面春风。无论如何,这一趟,让她心情真正放松了。
烛光烁烁,交织在他光滑俊美的玉面上,可以说是非常赏心悦目的。她托腮打量着他,听他开始说起风花雪月的情爱故事。
他说来流畅又自然,毫无扭捏之色,这一点跟一郎哥不太相同。少女时期,一郎哥怕她不解男女情爱,特意挑了一本男欢女爱的故事说给她听,当时他雪肤微红,还特意跳过暧昧的情节,她听得头晕眼花,频频梦起周公来。
她承认,她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听他说故事,因为她全神贯注在他飞扬跋扈的神采上。不知为何,她觉得……在烛光下的一日兄长,跟以往不太一样,她看得很顺眼,而且很想再多看几眼。
可惜,这种风花雪月真的是她的致命伤,她很想捧场,周公却已经在敲门找她了。如果当年蛮军天天在城墙外说这种故事,她一定倒地不起。
这样悠闲自在的时光,其实她很享受,却不想沉迷下去,明天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新任县令还没抵达,他的人马先到,县府各部已忙成一团,她得早点出门。
怀宁曾说,她是劳禄命。但她想,如果哪天家家户户不闭门,也无盗贼入侵,百姓不再塞钱给官员,那才是她无事可做的时候,到那时,她愿天天沉溺在今晚快乐的生活里。
愈想愈困,东方非忽地俯近她,在外人眼里看似迷恋地吻住她的耳垂,但他只是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什么,她意识模糊地应允,托着腮,终于忍不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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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一亮,她突然张开眼,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身上披着东方非的长衫,她定睛一看,瞧见他在她身边打盹,一夜有他的体温相伴,难怪没有冷意。
她悄悄起身,伸了个懒腰,顿觉自己精神饱饱,可以熬上三昼夜呢。
长衫改披在他身上,她盯着他一会儿,心满意足地推门而出。
青衣早在外头等着。
她食指摆在唇间,悄声说:
「东方兄三更之后才睡,我不惊扰他,先行回县府了。」
青衣点头,低声说道:「主人他这几天睡不过一个时辰。」
「这么辛苦?」伴君如伴虎,宠臣果然不是人人能当。「那就让他好好睡吧。青衣兄,下午你方便吗?」
青衣一怔,不知道她意欲为何,但还是答道:「方便。」
「那你就来县府找我吧。」她笑道:「今天下午一郎哥会送药来,我瞧你过一个晚上还是鼻音重重,不如跟我一块喝。」
「这怎么……」怎么能麻烦小姐呢?
「一郎哥的药方神准,我每次受风寒,都是靠这帖药方,何况,这几天日夜气候不定,我怕东方兄作息不正,容易感染,到时就烦你将药方拿回来吧。」
「是,青衣明白了。」
她精神抖擞,抱拳告辞,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天雾之中。
青衣正要退出院子时,瞧见王十全迎面走来。
「皇上万安。」
「免礼了。」王十全连门也不敲,直接推开房门。
「皇上要找臣,怎么不让公公来召唤?」东方非起身作揖,毫无倦意。
「东方,你一夜未眠吗?」王十全看床褥整齐,一夜没有松动的迹象,又看见昨晚与他下棋所穿的长衫摆在柜上,他抿嘴不悦道:「传闻东方非因口杀人后,必沐浴更衣;遇有不喜之事,回府后也会换上新的衣物。怎么?东方,你在面对你的男宠时,就迫不及待摆脱朕吗?」
东方非老神在在地道:
「臣不敢。臣与怀真在一块,总有些暧昧的事要做,自然不敢亵渎皇上,换掉衣物是理所当然。」
王十全哼了一声,撩过衣角坐在凳上,任着少年太监倒热茶。
「今年你执意辞官,说是为了成家承续香烟,朕记得……你的未婚妻,正是前任巡抚阮卧秋之妹,是不?」
「皇上记得真翔实。」
「一个男人,有了未婚妻,同时又养男宠,朕不意外。你告诉朕,你见过阮卧秋的妹子?」
「当然见过。」东方非笑道:「当日我曾到应康城,正是为了跟阮卧秋谈婚事。我一向欣赏前任都察巡抚阮卧秋,如今他不在官场,实是皇朝之憾,他的妹子跟他一个模样儿,娶回家为我生子,是美事一桩。」
「她是来生子的,比起当日在官园,你为怀真冒险挡布政使,在你心中多是偏爱这个男宠的。」
东方非不置可否。
「你的男宠,真有点偏女相呢。」王十全试探道。
「皇上想问臣什么,请尽管问,臣必答。」
「哦?你对朕如此忠心?忠心到愿意告诉朕,前户部侍郎阮东潜是男是女?」
东方非瞇眼,讶问:「阮东潜是男是女,难道皇上不知道?」
「阮东潜颠倒阴阳,混进皇朝,爱卿若不知情,那真枉你在朝中翻云覆雨十多年了。」
「臣请教,皇上为何猜测阮东潜是女子?」
王十全沉默一阵,不情愿地说道:「是小莲子看穿的。」
东方非抿着嘴,似笑非笑地睨着那少年太监。
「只是个小小太监,就能左右皇上您的看法,那这名太监不能久留啊。」
那少年太监闻言,吓得跪地求饶道:
「皇上饶命!小莲子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而已!说不得这世上真有男生女相的人,是小莲子多嘴……」
「住口!」王十全不悦拂袖。「这里由得你说话吗?」
「是……」小太监不敢起身。
「东方非,你忠于朕吗?」
东方非恭敬有加地笑道:
「臣忠于皇朝,只要皇上坐在龙椅上的一天,臣就忠于皇上。」
「那么,朕要你回来,为何你不肯应允呢?」
「东方一脉单传,再不成家,只怕将来东方要绝子绝孙了。」
「你可将阮小姐迎回京师啊,要不,皇亲里你看中哪家千金,照实说了,由朕为你匹配,三妻四妾,要多少孩子都不是问题。」
「皇上,君无戏言哪。永昌、应康皆为皇城之外的大城,未来必为皇朝命脉根源,现在臣先斩断这一带有心人马的根基,重新换上皇上信赖的官员,恶名由东方非来背……皇上,臣只求七年安稳度日,能见妻生子,共享天伦之乐。」
当日君臣二人确实约定七年。七年之后,东方非就得为主回朝,但他的天下才要开始,依东方非下手狠辣,不在他身边谋策,实是憾事。王十全冷声道:
「爱卿实在不像是贪享天伦之乐的男人。」
「纵有满腹算计,人终究也会老,臣已三十多岁,能与心爱的人悠闲度日,那才是臣现在最大的山颐。」
「心爱的人?是指怀真?」王十全得意笑道:「朕一夜思前想后,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爱卿,你想听么?」
「臣愿闻其详。」东方非也颇感兴趣。
「阮东潜不但是女子,还曾冒充断指程将军,你不将这大功劳归给她,是因为就算归给阮东潜了,阮东潜之名是假,她终究无法史册留名。她本名怀真;而她诈死不回朝廷领赏,因为她就是女儿身!」王十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好想法!」东方非一点也不紧张,大笑道:「皇上,你猜对一半。阮东潜确实冒充断指程将军,因为阵前失将,必定搅乱军心,她费尽心血,要的并非功勋,而是保住自身家园。皇上,如果她肯诈死,那也就不是臣认识的阮东潜了!」
王十全见东方非表面讽刺,但实则为阮东潜抱有不平,看来这两人确有暧昧。
「姑且不论阮东潜是谁,那怀真……你来告诉朕,她到底是男是女?」
「他外表似男,我自然也当他是男的了。」
王十全扬眉:「你没跟她有过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