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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戏石心  第6页    作者:寄秋

  爱来得又猛又烈,撞得他头冒金星,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放不开她,注定要为她沉沦一生。他从没为自己求过什么,但这一刻他诚心向上苍祈求,只愿拥有她的爱。

  “烟烟,我的烟烟。”他失神地呢喃着,手指抚上她洁嫩的玉腮。

  其实在石拓的脚步声靠近时,敏锐如豹的龙烟已从假寐中清醒,她凭脚步声得知来人是他,故意不张开眼逗弄他。

  对于感情,她是抱持着誓在必得的态度,她认为他值得用心托付一生后就绝不放手,这就是她的爱情观。可以说她强悍,也可说她霸道,但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只要他们彼此都认定的对方是今生的惟一,她会以豹的剽悍护卫自己的爱情。

  “你吵醒我喽!笨石头。”龙烟眼未睁,笑意上了嘴角,玉手覆上他的手臂。

  “对不起,烟烟,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件事?”他没想到才几年工夫,手艺都钝了。

  “有什么问题,我当然……呃,你想毁……毁容吗?”她刚睁开的美目顿时瞠大。

  石拓羞赧地嘿嘿两声后猛捉头发。“以前做得满顺手,可是今天好象不太灵光,老是抖呀抖的。”

  “你真是……”龙烟忍不住大笑。实在不能怪她笑得猖狂放肆,石拓那张“残破”的俊颜教人不笑都难。

  “我知道这模样很驴,所以才来找你帮忙。嘘!笑小声点,我已经不敢抬头见人喽!”他看她笑到呛喉,觉得她真不给面子。

  轻手拍拍她的背,石拓深觉可笑,大概没人像他这么天才,胡子没刮掉几根,脸上的刀痕却比掉落在地上的毛还多,也难怪她笑岔了气。

  “这个……嗯!忙,我一定会帮,不然有失厚道。”她忍着笑气,勉强端起正色,心想,不知他是怎么弄的,把自己弄得像被老虎爪捉伤似的,东一块脱皮西一条血痕,教人佩服至极。

  “喏!给你。”他手心一翻,一把剃刀出现在她眼前,上面还沾了血渍。

  龙烟苦恼地接过剃刀,长这么大她连腿毛都没刮过,哪会刮男人的胡子,大话说得太满了。哎呀!管他的,就当在龙门训练刀法,再坏也抵不过他自己的杰作,顶多帮他彻底“毁容”。

  她看看那张布满坑洞的脸,不自觉又笑出声。

  “烟烟——”石拓有些恼怒地拉长音。“你到底笑够了没有,趁师父们没回来之前快剃了它,我不想被笑两次。”

  “好嘛!我不笑。”龙烟抑制笑声刷刷他的乱胡。“小气鬼,就让人家笑一次会怎样。”

  一次?他抗议道:“你笑好几次了,而且嘲笑人家是一件失礼的行为,你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拿人家的失败当笑话真是要不得。

  给他梯子倒让他爬上天喽!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永远分不清黑脸和青脸是什么意思。她假意低垂着头,掩面抽搐。“你吼我,人家又没有说错,你怎么可以骂我没有礼貌,呜……”

  “烟……烟烟,我没有骂你,你不要哭嘛!都是我不好、我不对,你别哭了。”慌了手脚的石拓赶紧哄抚她。

  “你骂我没有羞耻心,更少了怜悯胸怀,呜……我哭死算了,免得惹人讨厌。”龙烟的肩膀抖得更厉害。

  天地良心,他有骂她没有羞耻心吗?她耳朵长茧不成。他连忙道:“我没有讨厌你,你是天底下我最喜欢的人。”

  “有多喜欢?”她抖动的肩膀下是止不住的笑。

  “很喜欢很喜欢,真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他喜欢得见不得她掉眼泪。

  “骗人,喜欢我还凶我,刚刚吼得人家耳朵好痛。”她才不会因为一句喜欢而满足。

  “真的?”他有大声吼吗?石拓改为低喃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吼你。”

  “你不是故意难道是存心的?呜……我讨厌你啦!你欺负我……”龙烟干脆拉起衣袖窃笑。

  一听到心上人说讨厌他,石拓心慌地拉她入怀,一直说着抱歉话语。

  “我保证以后绝不骂你也不吼你,若有再犯随你处置好不好?”他为莫须有的罪名道歉。

  好,当然好,不过她得做做样子端端架子。“你的身材比我壮,武功又比我好,谁晓得你说的算不算话,你反悔我也拿你没辙。”

  石拓气馁地苦着一张脸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只要她不讨厌他,他什么都答应。

  “你发誓。”

  “发誓?”

  “对,你发誓从现在开始都要听我的话,不许吼我骂我,以我的话为准则,不然下场是……”

  “是什么?”他本来就很听她的话,至于骂她吼她,他压根舍不得。

  龙烟偏着头想了一下,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接着说:“罚你一辈子见不到我,孤老终身。”

  嗄?她……“不行,换一个,我不要一辈子见不到你。”万一他说溜了嘴……不成不成,他受不住后果。他连忙抗议道。

  “我就要你发这个誓,不然你会常常欺负我。哎呀!说不定你刚好可以用这个借口甩掉我……”

  龙烟正说得高兴时,石拓一时心急俯下身,用唇堵住她未竟之语。

  许久之后,他才激情难抑地离开她甜美的唇,双手捧着她的脸凝望道:“我用生命保证,绝对不反悔,一生只听从你的话也行,你不要勉强我立誓终身不见你,我做不到。”

  这份浓情传到龙烟内心,她相信他的真心。“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有多喜欢?”他想听到她喜欢自己有多深,可否终身相伴。

  “你喜欢我有多少,我就喜欢你多少。”她的心底有座天秤,只要求等重的爱绝不吃亏。“不过呢……”

  百拓心下才窃喜她的坦直以对,又被“不过”两字给勒住了脖子。“不过什么?”

  “不过……一盆清水,一块皂石。”

  “清水?皂石?我不懂。”喜欢和清水、皂石有什么关系?他搔搔脑袋。

  “啪!”她往他脑后一拍。“你不是要刮胡子?”

  咦?怎么扯上胡子。“清水、皂石和胡子?你要做什么?”他依然不解。

  她板着脸猛捏他的鼻子。“刚刚是谁说一生只听从我的话行事,这么快就想反悔不认帐。”

  “我没……好吧!我去拿。”石拓虽然不清楚这两样东西的用处,但他还是乖乖地听话准备去了。

  ★★★

  所谓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同理可证,没刮过胡子也看过人家“演”过。

  电视广告上都演出在刮胡子之前要抹上泡沫,那叫做刮胡膏。可现今手边没有那玩意,龙烟只能双手不停地猛搓皂石,以期搓出些皂泡代替刮胡膏,而石拓正躺在凉椅上,像只待宰的猪。

  “烟烟,你在搓什么?为什么要涂在我脸上?”他觉得好奇怪,让他很不适应。

  “闭嘴,我要开始动工了,你再啰唆害我手发抖的话,少了舌头别找我要。”大师要有大师的“威严”。她严肃地说。

  动工!好可怕的形容词。石拓动也不动地任由她摆布,毕竟刀子在她手上,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无可挽救的憾事,为了活久一点,他努力当块活石头。

  “天呀!你的胡子是上了石膏呀?硬梆梆又粗得要命,难怪扎得我下巴又刺又痒的。”

  “对不……唉!”他才想道歉脸上就挂彩了。

  龙烟可没有同情他,反而用刀柄拍拍他的脸。“这就是多话的下场,所谓血的教训,切记、切记!”

  哭笑不得的石拓绷紧了脸皮,好方便她下手……下刀。心想着烟烟好无情,也不心疼他被刀划伤了脸。

  “不要在心里偷骂我,我有听到哦,你可是允诺过这辈子都不骂我。”哼!他在想什么她从他眼睛可看得一清二楚。

  厉害。连心语都听得见。他忍不住会心一笑,接着闷哼一声,他又挂彩了。

  “我这个人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良心,如果不想命丧我刀下,喝!求神保佑吧!”唉!又是一刀。虽然连连失手,但龙烟依然信心十足。

  咦!她瞧这张脸怎么愈看愈熟悉,好象在哪里见过?啊!莫非是……他?

  没有赘言,她刮完最后一刀,直接把清水倒在他脸上,石拓反射性的从凉椅上跃起,用手背抹抹脸上的水滴。

  “想要我洗脸吩咐一声即可,不用整盆淋下嘛!”他的衣服全湿透了。

  “李旸……”怎么会是李旸的脸?龙烟不敢置信地看着石拓,若不是她刚离开宁南王府,知道李旸嘴上无毛,不然她会以为有人故意要戏弄她。

  李旸!好熟的名字,好久以前似乎听过。石拓拚命地在脑海中翻找,但只有一个遥远又模糊的影像晃过,接着是一片空白。

  对了,李旸好象是男人的名字。“李旸是谁?”他醋意横生地问道。

  “李旸就是你……哎呀!我是说李旸长得很像你,他是宁南王的二世子。”简直是拷贝品。她解释道。

  “有多像?”他一点也没发觉自己的表情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一模一样。”真是像得没天良。龙烟认真地说。

  这下他整个人阴沉下来,脸色也黯淡灰涩。“你喜欢谁?我还是他?”他讨厌世上多了一个“他”。

  “当然是……你。”瞧他绷着一张脸吁口气的轻松样煞是可爱。“别忘了,我是今天才认识‘你’。”她俏皮地说。

  “李旸呢?”他还是有点介意有人长相与他雷同。

  “李旸是我的义弟。怎么,你也想效法他当我的弟弟?”她用促狭的眼神睨睨他。

  石拓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才不要当你弟弟。”

  他的确不是李旸,李旸那傻小子很好骗,只要搬出一堆之乎者也、孔孟说,他马上依礼而行不敢怠慢,活像一本“礼记”。龙烟在心中比较着。

  仔细打量一番,李旸的皮肤较白,个头略矮了一寸,眉宇间有着王孙贵族的骄气,眼神温和而无害,属于温文尔雅之士。

  反观石拓神采有型,脸孔比较有阳刚气息,肌肉结实有力,眼神威而不厉,两眉间透着王者之风,看似狂傲而内敛,懂得隐其锋芒。尤其是看向她的那双眼眸,深情如激石,包容似大海,还有隐藏的热情及占有欲,这全是在李旸身上找不到的情感。

  也许李旸是爱她,但爱得太怯懦、太理智,引不起她的共鸣,所以她被另一个“他”所吸引,因为他身上有她所想拥有的一切,也就是盲目的爱。

  “烟烟,你在看什么?”他总觉得她的眼中有两个他,而他不喜欢另一个“他”。

  “你们的外表让人难以辨别,但个性方面却南辕北辙,若不曾相处倒真的会混淆。”要是不开口说话会更像。她在心中补上一句。

  “你呢?会不会认错?”他认为天底下人都错认亦无妨,只要她明白。

  龙烟把手放在下颚,手指抚捏着圆润的下巴,眼中闪着狡狯的笑意。“吻我。”

  “什么?”他不理解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一句。

  “我说吻我。”她睁大了眼直瞧他,仿佛下着咒语。

  石拓没有迟疑,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后脑,手指全没入发中,轻轻地覆上她的唇。

  少掉胡子的阻碍,他吻得更深更沉更难以自抑,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中,两人化成一体,手臂更是紧紧相扣,吻得忘了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现自己起了反应,连忙地抽回依恋的唇,将头枕在她头顶上喘息。

  “你是石头不是李旸,我绝不会认错。”好激烈的吻,燃起她体内的火苗。她吻过不少男人,但仅是点到为止,从未有如此失控的情形产生,看来他们会很幸福——在床上。

  “你吻过李旸?”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生气,可是一股妒火就这么涌上来。

  龙烟的眼珠子转了半圈,她不直接回答,以捉迷藏的方式反问他,“你认为呢?”

  爱情是自私的,石拓是平凡男人,无法做到无私。他嫉妒忿然,但又爱惨了她,宁可当只缩头乌龟,不去想她的唇曾被其它男人侵占过。

  这一刻,她是他的。不安的他再一次吻住她那红艳檀口,藉以平息纷乱无章的心。

  ★★★

  “桶子,你跑慢一点,没人追着你跑。”洪姬唤着那没定性的小女娃,真是枉费她平日的教诲。

  “师父,我叫穆桐,你不要叫人家桶子,很难听耶!”桶子桶子,她身上哪个部位像木桶?穆桐不高兴地放慢脚步,学师父的莲步轻移,优雅地像个大家闺秀,看到蚂蚁走过就让路。

  平日的她是温婉可人的俏佳人,笑不露齿、端庄娴静,以师命是从绝不敢有二话,但是昨天两位师伯来访,从他们口中得知,最近师兄与一女子过往甚密。

  从小她就爱慕着师兄,连自己的名字都是他取的,再加上两人自幼即青梅竹马,同习武艺,她早已视他为未来夫婿。而师兄一向十分疼宠她,更让她一颗芳心彻底沦陷,抱定非他不嫁的决心。就连师父和师伯们也有意撮合这门亲事,所以在她心中,自认为是师兄未过门的妻子。

  如今两人之间出现了第三者,教她如何不心急?别人的相公可以有三妻四妾,她的师兄只能有她一人,她不会让其它女人抢走她的师兄。

  “不好听也叫了十七年,为师的改不了口。”洪姬平淡地说。名字本是无形之物,何须计较。

  “师父……”穆桐无奈地轻吁。

  “菩提本无物,何处惹尘埃?人的心可以无限广阔,亦可狭隘如发,全凭个人修为,你要用心学。”

  她又不是道姑,学这些禅理有何用。穆桐嘟着嘴说:“师父,你想师兄会不会移情别恋,爱上狐狸精?”

  “嗟!小孩子别乱说话,万物皆有灵性,别让私心蒙了眼,石头不是胡涂人。”唉!洪姬感叹穆桐尘心太重。但想当初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结果落得满身伤痛。

  一晃眼,四十几年过去了,她才悟透人生无常,不可强求,一切随缘而行。

  “对,师兄不是胡涂人,他一定是被狐狸精使了妖法,一时迷惑而已。”她相信师兄会及时醒悟,知道她才是他真正伴侣。

  点不透,徒增伤悲。洪姬摇摇头说:“你见过狐狸精?”狐狸若能修练成精,也是一种造化。

  “没有。”穆桐老实地摇头。

  “既然未曾目睹成精的狐狸,又岂知何谓妖法。你呀!留点口德少造口业。”洪姬虽然责怪,但语气中带着溺爱。

  对于惟一的嫡传弟子,洪姬实在狠不下心说重话,所以在穆桐温雅的个性中,多了一份骄纵,只是平时不常显露,她也由着去。但由于她的放纵,穆桐骄纵之气渐掩过温雅性情,变得比较自我些。

  “人家说的又不是真的狐狸精,抢人家丈夫的坏女人一律称狐狸精,你知道的嘛!”师父真讨厌。穆桐扁扁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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