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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妻娇如花  第2页    作者:寄秋

  赵铁牛的情形也差不多,穿的是他爹的旧衫,显得过大了些,但起码没有补丁,衣着齐整,正在发育的他一直在抽个头,女红不好的赵铁花正发愁如何替他改衣服。

  前世的她是会做衣服,但用的是裁缝机,脚踏板一踩便能缝得工整,还能绣花,可是用手工缝制,对她来说实在太难了,她十根手指头都扎出血珠子,一条缝线缝得歪七扭八,针脚大小不一。

  幸好原主是被爹娘娇养长大的,很少碰针线,女红比她还差,所以她勉强做出的成品虽然差强人意,但也不启人疑窦,她哥哥还感动得都快哭了,认为妹妹有做女红的天分,穿着有点丑的衣服四处向人炫耀。

  第一章  相依为命的两兄妹(2)

  “你还做了玉米饼?不是叫你少干点活,怎么又不听话了?”赵铁牛紧张地看看妹妹,唯恐她累着了。

  “哥,快吃,晚了日头大,晒得我头晕。”都当了几年废人了,再不走出院子去瞧瞧,她真要废了。

  从运动场上的健儿到沦为只能与床为伴的孤女,她真的是闷坏了,前世一年里还有几次出国比赛兼旅游的机会,如今只能守在这小院子里,真叫人从头到脚郁闷极了,除了勤做复健外,找不到第二个消遣。

  好不容易脱离瘫人的日子,她自然要往外跑,看看山、看看水、看看生活的环境,看能不能改善目前的困境?

  不求良田千顷、仆佣成群,至少换间红砖屋,屋顶盖上瓦片,有间淋浴室,养上鸡鸭,种上十来亩水田,不愁吃、不愁穿,不用看赵家本家脸色,再给她哥娶个温良能干的妻子,一家子和和乐乐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小花……”她的身子吃得消吗?

  一块咸死人的咸菜往赵铁牛嘴里一塞,他当下咸得眉头直皱,急着大口扒粥,把口中的死咸压下去。

  左手画个圈,右手画个圆,大家手拉手郊游去,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树上的松鼠捧着松果啃啃啃地吃着。

  太久没接触到院子以外的世界了,一走出自家的竹篱笆,赵铁花的心情就像小学生春游的兴奋,明明很寻常的风景,却觉得异常的风光明媚,连空气闻起来都是香的。

  从她瘫痪在床到努力站起来的这段时期,常来走动的只有村口的王家,偶尔也看见里正的身影,在门口说两句话就走,不若王家的心善,常会送些米面菜蔬什么的。

  王家的女儿满儿打小就跟赵铁花要好,两个小丫头常玩在一块,两家的大人也常有往来,王大婶跟赵大嫂好得跟一个人似,王家人把赵大一家人当自家人走动,关系亲近。

  赵铁花兄妹一出门就遇到拎着篮子上门的王大婶,彼此诧异的一笑,完全没有半丝生疏的问候起来。

  “这是要上哪去呀?大牛,小花的身子你不是不知情,怎么把她给带出来胡晃,一会儿着了凉有得你着急。”这些孩子太不经事了,处事马虎,没人盯着不成。

  赵铁牛人老实,摸着后脑杓憨笑。“拗不过我家小花嘛!她说老躺在床上,把骨头给躺老了。”

  坏哥哥,出卖妹妹,哪有这样说话的,一点也不圆滑。赵铁花没好气的朝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兄长瞪了一眼,未料她淘气又俏皮的逗趣表情被王大婶瞧个正着,爱唠叨的婆妈性格马上有了表现机会。

  “还瞪人呢!你这丫头是嫌吃的苦头不够多是吧!瞧瞧自个儿比门板还瘦的小身板,你出得了门吗?一会儿又手脚发软的让你哥哥送回来,这是要心疼谁呀!”瞅瞅,又瘦了,那大腿细如竹竿似,还没她家满儿的胳臂粗。

  同样是十三岁,被一家人宠着的王满儿就发育得很好,圆脸盘儿看来十分讨喜,个头虽然不高,可胸前鼓起来了,身材丰腴有致,属于少女的葫芦身段已然展现,一看就是一位大姑娘。

  不过家里种了十几亩地,所以春耕秋收时也得到田里帮忙,送个茶水,捡捡稻穗,因此皮肤晒得偏黑,身子骨健壮如牛,就是长着一副乡村小姑娘的模样。

  和纤弱无比,长年待在屋里,少晒日头的赵铁花一比,一黑一白,一强一弱,形成强烈对比——一个是风吹不倒的大树,枝硬干粗,一个是不禁风雨的岩洞兰花,脆弱的一碰触就花伤叶落。

  但事实上两个人的个性完全相反,看似大剌剌的王满儿很敏感,听不得重话,稍微一个不顺心便会钻牛角尖,认为大家都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心情开始郁闷,板起脸生气。

  可是这爆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顺着她的毛摸,一下子又眉开眼笑了,好像没这事一样。芯子换了,性情当然也跟着变了一个样,赵铁花两辈子加起来的岁数是王满儿的两倍有余,本身又见多识广,行过万里路,一个奥运都不放眼里,还愁摆不平没见过世面的十三、四岁小姑娘?

  赵铁花的心性无比强悍,否则她撑不过近三年来的复健,把大夫宣称会终生瘫痪的身子硬是给扳了过来,用现代自我疗愈法调整受创的身体,恢复到令人瞠目的程度。

  她才是打不倒的巨木,傲立旷野中。

  “不会的,婶子,你瞧我坐着车呢!把我大哥当老黄牛使唤。”赵铁花笑咪咪的说着,一张小脸如皓月般发光。

  “哎呀!这是什么车,怎么没瞧过。”其实她早就想问了,两颗眼珠子紧盯着这像车又不像车的玩意儿。

  “这叫人力板车,上山拉物载货可便利了,占地不大又可坐人,我哥哥在前头拉着,我往后头一坐,这中间还能放两个箩筐,我再抱上小一点的箩筐,我们一趟上山可拾不少山货野果,这箩筐旁空下来一小块地方还能装柴火。”这板车在现代的农村常能见到,她改良了一下,更方便上下山。

  王大婶挺为兄妹俩担忧。“你哥拉得动吗?”

  又载人又载货的,爬趟山很辛苦,山里的路不平,不太好走。

  “拉得动,婶子,下面有轮子。”赵铁牛憨憨地一笑,露出两排让人看了心生好感的白牙。

  他原本也以为要使很大的劲去拉,可是除了刚拉时有点沉手外,接下来就省力多了,根本感觉不到重量。

  “咦,有轮子?”在哪儿?

  一脸讶异的王大婶还左瞧右瞧看了老半天,但就是没瞧见他口中的轮子,她心里所想的是像牛车一样有两个大轮子,在车身两侧,让人一眼就能瞧见,坐起来也安心。

  “轮子在下面。”赵铁花指指木板车下头。

  “下面?”

  王大婶真弯下腰去瞧,还差点爬到车底下看个仔细,只见四个木刻的圆轮子,外头不知包着什么,圆滚滚的,大小就比脑袋瓜子大一些而已,前后各安两个,一左一右。

  “这……这是什么?”长得挺怪的,可是看来满好用,轮子就藏在底下,四边角各一个轮子不会倾倒。

  “原本是要牛皮包着木头轮子,磨平了再换新皮,可你也晓得我家的情形,别说牛皮、兔皮了,连条像样的被褥也没有,所以我让哥哥削几块树皮,捶平后制成了一块韧皮,以木质坚硬的木钉钉上木头轮子成包覆状,这样我哥在前头拉时就平顺多了,不费力……”

  赵铁花并未说得太仔细,只含糊带过,她还利用杠杆原理做了前后两道煞车板,以防下坡时滑动太快拉不住,煞车板一拉就卡住轮子了,让它怎么也动不了,一拉一放好维持下坡的速度,以免车翻人仰。

  人力板车宽两尺,长约三尺半,前面是可以收放的两尺半拉竿,赵铁牛双手拉着竿子刚刚好,牛拉车似的往前跑。

  不过赵铁花担心哥哥手拉久了会累,所以贴心地用稻草搓了一条三指粗的麻绳,麻绳上缠了她修改自母亲旧衣服剩下来的碎布头,避免麻绳太粗磨破了皮,反而不美。

  板车的四角都有根腕粗的木棍固定住,车子两侧的木棍和前方都绑上防止滑落的竹竿,这样箩筐放在板车上就不会因为山路不平而晃动,一不留神就掉了。

  人力板车不难做,只要有现代知识的人一捣鼓,十之八九弄得出成果,何况赵铁花在现代本就是农家出身的农村子弟,她小时候也跟祖父、祖母下过田,坐在板车上被祖父拉着跑,祖孙俩笑呵呵的玩起来,还不小心把板车玩坏了。

  两人都很心虚的偷偷修板车,她便从祖父那边得知板车的基本构造,后来她长大了,祖父老了,换她修板车。

  可是就这么一辆不起眼的小板车,看在王大婶眼中却是了不得的大事,她瞪大双眼一脸惊叹,对着板车又看又摸,好像她多看两眼就能变出一辆板车似,若有这么一辆板车,她拉着到田里干活多方便,不用肩挑两口装着重物的箩筐来回走动。

  赵铁花看得出她很想借用看看,但是他们也是刚做好不久,不晓得会不会有什么不妥的纰漏,所以她假装看不懂王大婶希冀的眼神,一派天真。

  “哎哟!这是谁想出的主意?真正是脑子好。”要是他们家也有一辆,以后就不用向里正家借牛车了。

  牛和牛车的租金一日十文钱,每到收割季节,没忙上七、八日是不可能,那就是七、八十文钱,够割三斤五花肉,再打上两斤酒,买几颗饴糖哄孩子……赚钱不容易。

  “我妹子。”赵铁牛十分骄傲的看向妹妹,他觉得妹妹差点死过一回又活回来后,人变得比以前厉害。

  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哟!小花变聪明了,瞧瞧这一脸机伶相,婶子越看越喜欢。”要不是这身子骨不行,要不然她家老二、老四还没相看上人家,娶回来当媳妇也是好的。

  但是人都有一点自私,就算再怎么喜欢,可是一瞧见她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孱弱模样,将来是生得出孩子吗?

  别说是伺候公婆了,怕是公婆要伺候她一人,何况还有那药钱,也不是他们负担得起的。

  以前孩子还小时,王大婶曾半开玩笑的向赵大嫂提出娃娃亲,让两家成亲家,但赵大嫂笑笑地说等孩子长大了再说,不急于一时。

  谁知世事无常,这话说完没几年人就没了,这事也就没人再提起,乡下人娶老婆就是图着来帮忙干活的,而不是娶个祖宗来供着,赵铁花的情形真的不适合为人媳,让她到了议亲年纪,还是乏人问津。

  “没有啦!瞎折腾的,整天待在床上没事干,婶子也知道我绣花不行,这一年多来才勉强拿得了针,脑子空着时就爱胡思乱想,一直想往外跑,我想着里正家的牛车就琢磨出规模小一点的板车,一来不耽误我哥的正事,二来也能上山透透气。”赵铁花表现得很害羞,尽量地装低调,不张扬。

  出头鸟死得快,在一个资质一般般的村子里,行事还是不要太出挑,以免招来不必要的祸事。

  “唉!也苦了你,小小年纪就遭逢大难,若非你爹娘拚死护着你,恐怕你这条小命也……”一想到三年前的那件事,王大婶就哽咽了,说不出话来。“算了,咱们别提这事了,我刚捡了几个鸡蛋要给你们送去,正巧遇着了。”

  “不用了,婶子,你留着自己吃,家里几个哥哥都在长个子呢!正是会吃的年纪,你别费心了,我们也养了小母鸡,过一、两个月也会下蛋。”赵铁花赶紧推辞,尽管她很久没尝到蛋味了。

  王大婶掩着嘴笑。“你这丫头还跟婶子客气,以前你和满儿常偷糖吃,吃得满嘴糖渣,还以为婶子没瞧见呀!何况几颗不值钱的鸡蛋,自家的母鸡下的,给你们俩补补。”

  “婶子……”她真脸红了,她小时候还真偷过糖吃,不过是祖父偷偷藏起来,故意逗她来偷。

  “好了、好了,别跟婶子装着,你的个性婶子还不晓得吗?还有你要的鸡绒、鸭绒,隔壁的春水村前几日有人娶亲,宰杀了十五只鸡十只鸭,一只小羊羔,我把它们的毛全要来了。”反正也没人要,她便开口讨了,省得人家还要处理。

  “真的?”赵铁花大眼一亮。

  “对呀!少说有三、五斤呢,不过都沾了血,得洗洗。”不然全是腥味,熏死人了。

  “没事,用水泡泡就干净了。”多泡几回温水便可去腥。

  “丫头呀!你跟婶子说说,你要这些鸡绒、鸭绒、羊毛干什么?打从年前你就让人别扔,给你留着。”都是些脏物,放在屋里也不怕熏着自己,一袋一袋的装着。

  “做棉被呀!”赵铁花不怕人仿效的说实话,反正这年代还没人想到羽绒能做被子,保暖又舒适。

  “什么,你用鸡毛、鸭毛做被子?”王大婶露出同情的神情,眼中有很明显的不舍和难过。

  “这不是被逼出来的嘛!你也知道我们买不起棉花,去年冬天有多冷你不会不知晓,若非我们的屋子背靠着山壁,风雪比较不易打进来,我们真要冻死了……”

  那种刺骨的冷她可不要再受了,简直要人命。

  刚来的头一年她爹还在,是开春时分才死的,那时赵家大房尚未被分出去,所以她能盖暖呼呼的被褥,喝着热汤过冬,一点也感觉不到冬天的酷寒,炕床更是暖和。

  可是到了隔年,也就是去年冬天,不擅家事的兄长把日子过得很糟,人家洗被子是洗外面一层布,他连里面

  所以他们过了一个凄惨无比的年,两兄妹把家里的衣服全穿上身还不保暖,夜里合盖两条被褥才能勉强入睡,到了白天尽量少外出,否则冻了一身伤回来,抹了药也不见好转。

  她哥手上还有当时冻伤的痕迹,手掌上的粗茧都结成硬块。

  穷则变,变则通,人要活下去就要会变通,当她看见村里人把不要的鸡毛鸭毛打她家门前的小河扔,便灵机一动,拜托王大婶多留点神,要是谁家有不要的鸡绒、鸭绒,甚至是羊毛,有多少收多少,她有用处。

  这些所谓的秽物用滚水煮过,再在太阳底下曝晒几日,干透了她再用手撕,撕得一丝一丝,细细绵绵,大半年收下来,一共有十一斤鸡绒、鸭绒,六斤左右的羊毛,她现在欠缺的是布料,不然就能做成羽绒被、羊毛毯,让寒冷的冬天有一丝温暖,不再冷得脸色发紫。

  “唉!你们这两个娃儿也真是命苦,要上山赶紧去,一会儿日头上来了晒人,婶子帮你们把蛋和鸡毛、鸭毛拿去你们屋里,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们穷,不会去偷的……”

  王大婶又特意交代了几句,又羡慕又眼热的瞧了瞧坐个人刚好的板车,心想回头跟丈夫、孩子提提,看能不能也做出既能载人又可拉货的板车来,几个大男人的智慧总不会输给一个小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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