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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来也~福如东海  第9页    作者:寄秋

  可这时候有人绊了她一脚,又有人将她往庙门外挤,她惊呼一声,踉跄地往后一跌,正好跌入一名男子的怀里。

  而那个人不是须尽欢,他正黑着一张脸,冷冷地瞪着那多事之人。

  “怀逸,你怀里那个女人是我家福气,请你还给我。”要不是肩上这小鬼忽然扯他头发,他怎会在她快跌倒时慢人一步?

  “你家福气?”貌美不下女子,却十足俊逸的君怀逸讶异的问了声。

  不等他回应,须尽欢动作极快,但不显粗暴地将福气一把拉到自己身前。

  “是啊,是福气,须府近日来笑声变多了。”

  “因为她?”君怀逸声如玉音,温润清爽。

  “因为她。”他回答,语气坚定。

  君怀逸一喟,美玉面容浮上忧心。

  “你要如何给怜心一个交代?她等了你十六年。”

  从三岁交换订亲信物,至今一十九岁,仍痴心惦念着儿时约定。

  “我娶过她,三次。”但是始终进不了须府大门,总差一步。

  君怜心很美,美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须尽欢从不否认这一点。

  她并没有不好,可是她的美却不足以令他动心或是心生怜惜,在他眼里,她仅仅是一个皮相华美的女子而已,娶她是为了传宗接代,无关其他。

  虽是青梅竹马,他对她不存半丝男女情意,仅是因双方家长的一纸婚约,才许下终身。

  第一次是娘亲的要求,因她时日无多,想在入土前看他成家立业,有妻有子、不留遗憾。但她至死都未能如愿。

  第二次,守孝期满一年,君府上门议亲,重提婚期,他点头同意,想着反正他早晚要迎娶,何必让人空等一日又一日。

  然而她又嫁不成,须府有丧,父殁。

  第三次他就有些不满了,不过为了信守承诺,他还是勉强为之,才再穿一次喜服,他想总不会再出状况了吧!须府上下也就这几个人,还能死谁。

  没想到天作之合的喜事,竟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惨白灯笼再度高高挂起。

  而他不打算再来一次,特别是他已有了福气,以前他守着婚约是因信义承诺,也是因没有其他令他心动之人,但现在不同了!

  “你自个儿跟她解释吧,她很想知道,为何她等你,你却不肯上君府见她。”

  君怀逸轻轻一叹。她在等,等一个回应。

  须尽欢脸色微变。

  “她也来了?”

  他无奈一笑,“她就在解签台旁,等你发现她。”又是等,无止境的等候。

  闻言,须尽欢抬起头,一道素雅身影映入眼中。

  “怜心……”

  这声是叹息,也是无奈,但在看到那眼底的幽怨,涌上心头的是愤怒和烦躁。

  她为什么痴情?凭什么痴情?他从未有过一句温言暖语,更是冷冷淡淡,吝于给予一抹情意,她究竟因何执着?

  不自觉地,他臂膀收紧,软馥身躯在他臂弯中,他收紧再收紧,似要倾泄满腔愤怒,直到怀中人儿发出不满的抗议。

  “二爷,我的腰快被勒断了,你也行行好,我是人,不是木条,折断了,命也没了。”他得了失心疯不成,捏得这么用力。

  耳边的脆甜嗓音让他回过神,须尽欢眸光低垂,不笑也像在笑的圆脸暖了他的心窝,化去他眼底的冷戾。

  “福气,你笑起来真好看。”

  “呃?”福气先是一头雾水的怔住。老是嫌弃她的二爷怎会称赞她?而后噗哧一笑,水眸晶灿,亮得让其他人黯淡无光,“二爷,你别再骗我了,我学机灵了,不会上当的。”

  “我骗你什么?”他眼里泛着笑意,很期待殷红小口会吐出什么惊人之语。

  福气娇俏地轻哼一声,学人把下巴抬高,“你这么说,分明是想咬我、吃我、小鸡啄米啄我的嘴巴。”

  他一听,愉快笑声脱口而出,“你说对了,我觊觎你的小巧朱唇很久了,不过不是咬、吃、小鸡啄小米,而是……吻。”

  须尽欢吻上她的唇,切切实实,密不透风,狂肆的掠夺她每一次的轻喘,挑、旋、吮、吸,几乎剥夺她所有思绪……

  第6章(2)

  匡啷!一阵玉石落地的碎裂声。

  解签台旁的绝色佳人有张美艳娇容,她笑得惨然,眼眶蓄泪,足旁的一地碎玉是她自幼配戴的青玉素璧,她的订亲信物。

  玉碎如情灭。

  不是这样吗?

  在月老庙里,由她手中滑落的玉璧明明是坚硬如石的青玉,却在落地后轻易破碎,一片片、一片片,像她的、七。

  这意味了什么?是月下老人暗示她此情不再、缘尽于此?

  痴心多年的君怜心不愿醒来,宁可沉睡落花缤纷的梦里,梦里花海中有她在翩翩起舞,以及那身形修长的吹笛人共伴春风。

  如果长夜永在,黎明不来该有多好,那她就可以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欺欺人。

  “你还好吧?头会不会晕?”

  一条拧干的湿帕子轻覆额头,如蝶吻般拭着花似玉颜,冰冰凉凉的水气唤醒了泪痕未干的佳人。

  她羽睫轻掀,秋水般的瞳眸带着点点如星辰般的水光,芙蓉面上带抹苍白。

  朱唇颤了颤,君怜心以为会听见自己的低泣呜咽,耳中却传入虚弱的呢哝。

  “你是……”好一张甜软笑颜,让人由心生出舒坦,几乎忍不住扬唇一笑。

  可是她笑不出来,她满心苦涩,发热的眼眶珠泪欲落,泛着悲凉。

  “我是福气,给人福气的福气,我是好人,人见人爱……”福气扬着笑脸,逗趣地挤眉弄眼。

  人见人爱吗?君怜心涩然。

  “你是欢哥哥身边的女人吧!你跟了他多久?”

  “欢哥哥……”她困惑地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欢哥哥指的是谁。

  “你是说二爷呀!他一直当我是婢女使唤,对我很坏。”二爷是坏人,专门欺负弱女子!

  “婢女?”君怜心讶异。

  “是呀!一下子叫我磨墨,一下子又要我捶背,我一离开他视线太久,他就像看到我搬光他库房里的金条似的,用上吊的眼神瞪我。”她把眼角往上拉,做出横眉竖目的表情。

  “上吊的眼神……”君怜心轻轻弯唇,口中流泄出的却是弦断时的呜呜笑声。

  明明是很好笑的形容,她的心却有如压了千斤重石,疼痛不堪。

  “二爷看起来很严肃,不近人情,老是板着一张脸用冷眼睇人,不过他也不算太坏啦,还帮我加月钱耶!我拿钱买了生平第一块芝麻糖酥。”含在嘴里就化了,满口甜香。福气兴高采烈的说着,两眼如宝石般熠熠发光,浑然不知眼前的女子有多么羡慕她能与须尽欢朝夕相处,得他呵宠。

  能不嫉妒吗?想必很难。

  没有一个女人能宽宏大量地容忍心爱的未婚夫身旁傍着别的女人,两人笑语晏晏、形影不离,还堂而皇之的……做那种事。

  她从未见过他真心的笑,他甚至吝于对她笑,从她有记忆以来,他始终是不苟言笑的孤鹰,冷冽得难以亲近。这一比较,君怜心不禁暗自神伤。

  “哎呀!光顾着说话,你的身子不要紧吧,你刚才无预警的晕了,我们都吓了一大跳,以为你中暑了。”她脸色白得像快要断气似的,害她一见便心急的到处瞧那牛头马面两位大哥来了没。

  虽然生死有命,她还是不习惯看到有人死在面前,不救人她会于心不忍。

  “我们”指的是她和怀逸哥吧,另一人倒是从不在意她的死活……君怜心微垂眸,苦笑地问:“欢哥哥呢?”

  “二爷和君少爷在外头,我们在庙里面,月老庙不大,没办法一下子挤进太多人。”她把他们赶出去了。

  福气没说的是,人一多就露了馅,因为月老庙内并没有小厢房,这是她临时求月老同意变出来的,并加了一张藤编的卧榻,上面铺上蔺草草席,以及一条素色被褥。好在须尽欢和君怀逸这两个大男人没进过月老庙,不知里头简陋,这才瞒得过去。

  “我的丫鬟呢?”于理来说,应该是若草和如茵服侍她才对。

  “一个去取水,一个去雇轿子,她们担心你不胜暑气,病倒了。”一个个手忙脚乱,活似她家小姐娇弱得连多走一步都不行,令她啧啧称奇。

  君怜心看着她手上的湿帕子。

  “那你从何取水?”

  “啊!”福气一愣,笑得有几分心虚。

  “偷……偷拿供奉月老爷爷的清水……

  呃,我问过他的,他说若我有需要就自行取用。”

  月老爷爷很疼她呐!只是有点小气,不准她玩他的姻缘娃娃和偷看姻缘簿。

  “你问过月老?”君怜心内心诧异,神情多了一丝古怪。

  装傻可是她的拿手表演,福气笑呵呵地一比外头,“掷茭啦!一正一反就是同意,月老爷爷是很好商量的神。”

  “是吗?那我求了它好多次,为何它给我的是笑茭?”是取笑她太贪心吗?姻缘一次一次给,却一次一次以失望收场。

  “这……我不清楚,你要不要再问他?”

  说完,福气内心嘀咕,“月老爷爷你红线牵到哪去,怎么就断了?”

  一道沈嗓立即回道:“什么断了,还不是你造的孽,我努力地修补,红线就是松了,乡也乡不牢。”

  “我?”

  “不是你还有谁,我正头痛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宿世姻缘硬是被你破坏了。”

  “哪……哪里跟我有关系了?我一直很乖地待在仙居里,帮师尊擦拭拂尘,扫地浇花呀。”

  “嗯哼?说这话你不怕天打雷劈?”

  福气脖子一缩,小脸一皱,干笑着把头转开。

  在榻前,立了一名拄着龙头桃木杖的老者,一身仙风道骨,白发飘飘,身上穿的衣服和外头供奉的月下老人神衣一模一样。

  一神一仙的无声对话,用的是心语,君怜心是听不见的,当然更看不到月下老人。

  “问?”再次受到嘲笑吗?况且神明也有不灵验的时候。她垂下眸,“我要见欢哥哥。”

  “好,我马上去叫二爷……哎呀呀!你还是躺着吧,干嘛起来呢?要是又晕了……”明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她在逞强什么呀!福气实在搞不懂凡人心里在想什么。

  “不用你扶,我走得稳。”君怜心拨开她的手,婉拒她的好意。

  随便你,若是摔倒了可不关我事……福气在心里咕哝。

  乍见庙外的艳阳,君怜心目眩了下,素腕轻抬的遮住日光,娇容带汗地轻喘,足下款款轻移,一时间花儿不若人娇美。

  她才一出现在庙前,眼尖的君怀逸立即要上前搀扶,但君怜心却摇头拒绝,见她脸色比晕倒时好上许多,他也没再动作,只询问她身体状况是否好转。

  “大哥莫要心焦,妹妹无妨。”她只是太过伤心,承受不住打击。

  “能让我和欢哥哥独处一会吗?我有些事想问他。”

  纵使心疼,君怀逸仍勉强地一点头,看着疼爱的妹妹走入凉亭,独自面对神色漠然的须尽欢,他虽心焦但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欢哥哥,你我之间的婚约还算数吗?”她劈头就问。

  “你还敢嫁?”他目光一沈,眸色深幽。

  “只要是欢哥哥,十次二十次我都愿意,即使成为全城的笑柄我也不在意。”

  众人的流言蜚语敌不上她想成为他妻子的渴望,她能忍。

  “你何必呢?天意难违。”他俩注定无缘。

  一句“天意难违”让君怜心一怔,难掩激动地捉住他袖口。

  “我不认命!天意难敌人心,心意若够坚定,苍天也会动容。”

  “问题是,你够坚定,但你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承担吗?你还要须府死多少人才肯放过我?”他把话说得极重,伤人于无形。

  “欢哥哥……”她身形一晃,玉颜惨白。

  须尽欢也察觉自己话太重,一叹,语气稍软地说:“虽然我不信鬼神之说,也明白此事与你无关,纯粹只是巧合,可是我累了,我用三年来还你一片痴情也就够了。”

  她爱他,众所皆知,不顾他人异样眼光一嫁再嫁,三披嫁裳执着一人,真情可动天,心比金坚。

  但是,他就该接受吗?

  她的情、她的爱、她的奋不顾身,她一切的一切对没有对等情感的他而言,只觉得被束缚、捆绑,仿佛被一条长长丝线勒住颈项,教他喘不过气来。

  “不够、不够,我爱了你十六年,短短的三年哪足够弥补!欢哥哥,我们再试一回好不好?我相信老天不会那么残酷的夺走我唯一的念想。”她悲怆地请求,放不下眼前的男人。

  他抽手拂袖,冷冷看着凄楚的她。

  “怜心,你该死心了,我给不了你要的。”

  “给不了?”她忽地一笑,凄美绝艳。

  “你不是不肯给,而是人不对,是那个叫福气的笑脸姑娘拿走了你的心?”

  她是试探,不敢肯定,但是……

  “是的,福气,我的福气,她在我这里。”须尽欢比着胸口,冰一般的俊颜竟暖了,微泛出柔笑。

  “你……”她几乎站不住,跌坐到木椅上。

  “怜心,即使没有福气,我也不会给你我的心。”他沈声道,“你的爱太自私了,如果你真心爱我,又怎么狠得下心一试再试,以我亲人的性命来赌你的圆满?

  你不晓得失亲的痛有多么椎心刺骨,我无法再承受一次了,你这样一心只想成全自己,只是害了我也害了你自己。”他希望她明白。

  “……”君怜心狠抽了口气,泪雨直流。

  第7章(1)

  今朝明月本良缘,奈何天雷一声劈,残月孤帆空留心,福来仙子笑苍山。

  又见到四句签诗,君怜心惨然一笑。

  两人谈过后,她坚持履行婚约,非须尽欢不嫁,而他也坚持不娶,她数度哭晕过去又被救醒,仍心意不改,她是自私,但她不愿就这样放弃。

  两人在月老庙前僵持不下,心疼妹妹的君怀逸于是请月老做主,求个明白,他让两人各执一茭,求得月老明示。

  月老指示的签诗是四十七签,下下签。

  签诗上写了清清楚楚的四行字,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楚明白,透露着玄机。

  但是并非每个人都肯接受缘灭成空的结果,至少君怜心就是其一,她泪眼迷濛地撕碎签纸,一次又一次跪地向月老请求,额头都磕破了,血流满面也不在乎,非要求一支好签不可。

  五十三签、六十二签、七十五签……不论她抽到哪支签,教人难以置信的是,每一张签纸的签文都如同第一张,一模一样,不曾改过一字。

  可是换了别人去求,同样的签却是不一样的内容,仅她例外。

  也就是说,月下老人藉着签诗传达神旨,要她莫再强求,缘起缘灭一场空,半点不由人。

  “‘福来仙子笑苍山’是什么意思,它在嘲笑我自作多情吗?”

  “福来仙子笑”这句话点出玄奥,不只君怜心笑得凄凉,再度因气厥而晕倒,连福气看了以后也心惊不已,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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