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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临九天 终卷·夫荣妻更贵(下)  第5页    作者:千寻

  她把那话做出一番新解释:尽管他待黎育清特殊,依然把姊姊摆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即使清楚可能犯下欺君之罪,他依然收留自己、义无反顾。

  这个解释让她冷却的心重新温热起来。

  上前一步,她拽紧齐靳的衣袖,想对他说:“如果你还念着姊姊,那么把我当成姊姊吧,我会用全部的力气爱你,像姊姊待你那样。”可她的话还来不及出口,齐湘一声大喊自背后传来——“爹爹、蓉姨!”

  听见女儿的声音,齐靳无心计较曾蓉蓉的失信,他转过身,看见女儿领着两个小女娃儿进屋。

  “带朋友回来?”

  “嗯,我让娘帮她们一个忙,娘说今儿个就让她们留在我屋子里住下,令我好生招待。”说话间,齐湘视线在一脸坦然的父亲以及满脸赧红的蓉姨之间流转,心底生起狐疑。

  蓉姨这是在做什么?那样拽住爹爹的衣袖、那样的羞涩腼腆、那样的欲语还休,难不成她对爹爹狠狠敲了几下。她脑子转得飞快,一时间许多扑朔迷离的答案全数涌了上来。

  难道是因为蓉姨对爹爹有想法,才会在背地里处处说继母的坏话?念头兴起,她看向蓉姨的眼神中多出几分探究。

  齐靳没女儿那样多的小心思,他蹲下身,将齐湘抱起来,这是黎育清教他的,教他如何成为一个好父亲。

  她说:“你得让女儿知道你疼她呀。”至于疼她的第一步,就是要时常抱抱她、搂搂她、夸夸她。他照做了,然后不知不觉间,父女之间亲近不少。“今儿个在书院里,夫子教些什么?”他问。

  看吧,他现在连寻话题同女儿说话,都做得驾轻就熟。

  “绣艺师傅教我绣花,我能绣出一朵花儿了呢。”

  “说到绣工,不懂的,问问你娘,她那手绣活真不错,她这几日忙着,还说要给你做个包包……”齐湘把身后的包包拉到前头,接下齐靳的话,“在这儿呢,娘说,爹爹也有个包包,上头绣着大将军,还说大将军是极疼爱小丫头的。爹爹,是这样的吗?”齐靳闻言一笑,小丫头……他的小丫头呵……抚着包包上笑逐颜开的小丫头,他道:“当然,大将军疼小丫头,爹爹更疼湘儿,湘儿要乖、要懂事,要听你娘的话,学出一身好本事,像你娘那样,未来替夫婿撑门面。”

  “我会的,以后爹爹受伤的同袍弟兄全交给湘儿来照顾啦。”她拍胸口,应承下大志愿。

  湘儿怎会知道伤兵的事?难不成清儿己经开始在教她管家理事?可湘儿这么小,连算学都还没学透,清儿会不会揠苗助长?

  第四十七章 齐靳的谎言(2)

  “这话是谁同你说的,你娘?”齐靳笑问。

  “才不是,是小宛说的,她爹爹以前跟在爹手下打仗,腿子受伤被送回京里,她说爹爹善心,每年都打发人给他们家送银子,可那银两要填饱肚子都够勉强的了,更别想攒银子给她置新衣裳。”

  “幸好咱们家的娘聪明,想出好法子,让她爹爹有地可耕、有屋可住,连丫头小子都有书可读,眼见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好,她家里给爹娘刻了个长生牌位供奉着呢。”

  “小宛还说,这个过年,她娘给他们家的孩子全缝上两身新衣裳,乐得她在爹娘的长生牌位前,重重磕三个响头呢。”听完这话,齐靳暗叹口气,对女儿,他想多宠宠,虽然磨砺会让玉石发光,可那苦头呵……他舍不得女儿多尝。

  “是啊,你娘辛苦,湘儿快点长大,认真把书给念好,日后帮你娘管家理帐,免得她日夜操劳,没时间……”

  “没时间给我添个弟弟吗?”这话是齐湘故意接的,她偷觑一眼蓉姨,见她咬牙、紧扭帕子,心知自己猜对了,蓉姨不安分,想招惹爹爹,既然如此……得掐死蓉姨的心念才成。

  齐靳大笑,揉揉她的头发,说:“湘儿想要弟弟?”

  “想。”她用力点头,然后又不经意地朝曾蓉蓉送去一瞥。

  是男人都想要儿子,这话,是书院里的同学说的,在书院里,她学到的人情世故多了。

  “行!回头爹同你娘打个商量,给湘儿添个弟弟,可你娘忙,弟弟生出来,谁照料?”齐靳佯装为难。

  “怕啥,有我这个姊姊呢,反正要一个也是要,要两个也是要,爹爹,你干脆同娘商量,直接要个一打,行不行?”她说得豪气,却让曾蓉蓉憋气,她知道这样有些过分,但为了爹娘,只能对不起蓉姨。

  “一打,你当是下猪崽啊?”

  “湘儿想要走到哪里,后面都跟着一堆小萝卜头嘛,那指挥起来,才像大将军呢。”

  “果然是爹的好女儿,年纪轻轻就想当头头。不过,你这要求可是为难爹啦,你娘听见,肯定要捶爹一把,不如湘儿自己去求你娘,她点头,爹便让湘儿当小将军。”

  “成!”

  父女俩一句搭过一句,亲昵的模样看得雅儿和小美满脸羡慕,而曾蓉蓉则是低着头,满心憎恶。

  她恨齐湘恩将仇报,忘记自己的养育之恩,更恨他们口口声声说娘,而那个娘却不是自己。

  不过,会的,很快……很快自己将会取代黎育清,届时,她若再让死丫头过上好日子,她的名字倒过来写。

  隔天清早,曾蓉蓉顺着早就走熟的小径来到后门,竹林里己养上鸡鸭,巡园的婆子多了,她得遮遮掩掩避着人,一条路走上老半天。

  好不容易走到门边,她敲起三重三轻声响,待门后也回应两重两轻,便将纳在怀里的信笺从门缝里塞出去。

  第三天,她自门缝中取得一包合欢散,把药粉收在怀里,笑了,她即将梦想成真。

  更多的耳语传进黎育清耳里。

  有人说:将军令佘管事给蓉姑娘送上衣服首饰。有人说:将军三番两次往青松楼去,还是趁大小姐不在的时候去的。

  听过无数次后,她再也忍不住,追着齐靳想问分明。

  齐靳却笑了,那话是他让人传的,自己怎会不知道?他笑道:“你未免太在意蓉蓉了,难不成是嫉妒?”她噘起嘴道:“怎能不嫉妒,我丈夫还没给我送过衣服首饰呢。”这话没惹得他不快,却引来他的哈哈大笑,齐靳说:“你是‘天衣吾风’的老板,全京里哪家铺子的衣服有你们的好,我若是在那上头花银子,不被你给念翻,骂我不当家不知当家苦。”这话堵住了她。可不是,之前四哥哥和五哥哥大手大脚花银子,替自己买了一套“天衣吾风”的衣服,让她又气又恼,直骂他们不会过曰子。

  “可你也不能送别的女人啊,若事情往外头传去还得了,私相授受耶,碰上恶意的硬要往你身上泼脏水,怎么办?引得蓉姑娘对你有别样心思,怎么办?”她硬声抗辩。

  一指戳上黎育清的额头,他掐了掐她的脸说:“哪里来的私相授受?衣服头面全是佘管事挑的、送的,真要说私相授受,那也是他和蓉蓉的事,关我什么事?何况是你自己说要给蓉蓉挑门合适婚事的,我这才费心盘算,这会儿却又来恼我?”

  “所以你打扮她,是为着替她寻婚事?”黎育清意外,还以为他会继续敷衍下去,把那个蓉姑娘不上不下地摆在青松楼里。

  “不然呢?”

  齐靳应答得极快,黎育清怎么都料想不到这是谎言,便顺着他的心意,把这件事给丢开了。

  几天后,齐靳说要陪皇帝到猎场围猎,得隔天才能回来。

  黎育清二话不说替他收拾妥行李,将人给送出门去。

  齐靳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人都己经走出屋子三五步了,却突然折转回屋里来,狠狠将黎育清给搂抱入怀,这举动弄得她满头雾水,抬眼望他,却发现他像是肚子里憋着话。

  片刻,她说道:“不知道我看人准不准确。”

  “怎地说起这个?”他笑着拢了拢她颊边碎发。

  “我觉得你脸上写了一行字。”

  “什么字?”

  “我要出门使坏去。”

  闻言,他仰头大笑,从怀里勾起那张教人垂涎的小脸蛋,道:“相人这门学问高深得很,夫人学不来,无妨。”

  “你确定不是出门使坏?”

  她挤挤鼻子,笑得满脸甜滋滋,见着他,她就是忍不住心甜,忍不住欢快,忍不住想对他一笑再笑。

  “自然不是,你家夫君是要出门做大事。”他捏捏她的鼻子,对于欺骗,他心底有些歉意,但为着她的安全,他愿意承担所有歉意,只待这些令人恼恨的事结束,迎来轻松曰子。

  她细细望过他的脸,他的眼神里装的是……歉意?

  为什么心生歉意?她不解,想再追问,他却己经换上一张朗朗笑颜。

  黎育清问:“所以最近齐坟身边发生那堆乱七八糟的事,与你无关?”

  “你怎么知道齐玟发生乱七八糟的事?”齐坟似乎被人给盯上,动不动就有人抓着他的痛处,到处宣扬,把他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名声弄得更臭,皇帝没空理他,只派人申诫几句便罢。

  因而王氏搭棚施粥,刻意替儿子制造善名,还把人给拘在府里,哪里都不许他去。

  之前他曾经怀疑,这隐善扬恶的是不是父亲的手下?是不是打算败坏齐玟的名头,口后顺理成章让刚出生的孩子接下世子之位。

  可齐靳很快便推翻这个联想。

  父亲岂是如此不知轻重之人,再气再恨,齐坟终究是他的亲生儿子,一家人同气连枝,他坏了,王府能得个好?

  依此推估,背后操纵此事的人,若不是想破坏珩亲王名声,便是想拉拢珩亲王府,对方企图拿捏住齐坟,曰后好换得父亲出手相帮。

  可,他失算了,齐坟己经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

  只不过知道此事的人,宫里除皇上、太后和齐镛,未有其它人知晓。

  齐坟能怪谁?因果报应、循环不爽呗。

  前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管是军中、朝廷或百姓,人人都知道,为保全齐坟,珩亲王不惜与长子交恶,亲自向皇帝下跪恳求、饶齐玟一命。反倒是后来,珩亲王见皇帝下不了台,亲自绑来齐坟求斩,以致牵扯出多年秘辛,只是这事被藏得密密实实,无多少人知晓就是。但总之若非前事闹太大,让珩亲王这上不了台面的次子声名大噪,人家怎会盯上他?

  “王妃写信来向你求和,她希望你能够高抬贵手。”信里其它的话,黎育清没提。

  王氏说,若他记恨江云之死而对齐坟下手,她愿意赌咒,那件事绝对与她无关,可以的话,她更希望江云把那孩子给生出来,那么他便会明白,女人口口声声的爱有多虚假,之后更是牵扯出江云的妹妹……“得了空,你找人给王氏回话,就说我最不屑的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也不会往自己头上揽。齐坟与我再无相干,他是好是坏,我都不需要承担,他既然想把自己弄成婊子,就别天真以为施点粥就能建牌坊。”

  “告诉她,天底下没有不要钱的餐饭,她得了好,要付出代价,相同地,为了恶,也得付出,代价这两字永远存在,只不过有没有扯块遮羞布遮掩罢了。”

  “她想要爵位,我给了,她想要我放齐坟一马,我放了,但我相信天理昭彰,总有一天,他们得为自己做过的恶行,付出足够的代价!”

  “你再不当她是一家人?”

  齐靳接话,“是不是一家人,看的不是血缘而是看心,人家把你当敌人,你若还把人家当一家人,只能说明你傻。”江云就是这样傻气,才害了自己的性命,而今清儿己经知道他的身世,没道理还拿人家当亲人看待。

  “我明白,只是心里替父亲难受。”

  “父亲是父亲、王氏是王氏,拿我当家人的,我便亲近,拿我当仇人的……我还不至于是非不分迷了心。”父亲手把手将他教养成材,那份恩情抹杀不掉,若非如此,他怎会为父亲盘算子嗣?又怎会亲自向皇帝请旨,放弃爵位?黎育清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他续道:“但即便我们不害人,可也不代表不防备,防备的第一步便是莫小瞧对手,若是没把握,就蹲着别吭声,证明自己无害,可一旦决定要发力站出来,就得一口气置对方于死地,千万别留力气让人家来报复。”所以对齐玟那等东挑衅、西挑衅,却迟迟不见血的做法,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齐靳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她心惊。“你会不会把话说得太重了?”凝视着黎育清,他知道自己把她吓着了。

  清儿乐意活得单纯,她想当好人,她真的以为好人会有好报、天上真有神明眷顾善心人。但是,不可以!在善人面前可以为善,在恶人面前太善良就是自找死路,知道王氏私底下联络清儿,他莫名起了一阵胆颤心惊。

  “我不得不说重话,清儿,把我的话牢牢记住,当初云儿就是认定虎毒不食子,努力与王氏维持婆媳关系,再大的苦头也背着我硬吞进去,以至于到最后死于非命。”

  “你说过的,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所以宁可狭隘心胸、宁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也别小看了王氏,不要因为她几封求和书信,便对她放下戒心。”齐靳满脸的恨之入骨是因害怕失去黎育清,可她却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的怨愤源自于江云之死。

  江云是他此生最喜欢的女子,失去她,他痛彻心腑,他可以放过王氏与齐玟对自己的毒害,却不能放下江云之死……唉,男人的专情,有时候会伤了另一个女人的心呐……黎育清深吸气,努力安慰自己,光阴是伤口最好的药品,总有一天他心里的伤会结痂,陈年往事会淡去记忆。

  在齐靳的殷切嘱咐中,黎育清再三保证,会对王氏小心提防,不再与她私下通信:再三保证,在他回来之前,绝对不出王府;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齐湘……在他唠唠叨叨说过一遍后,她做出无数保证,保证完自己都觉得好笑,齐靳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

  送走齐靳,她脑子一阵晕眩,唉,昨儿个又没睡好了。

  想起手边一大堆事,她揉揉鬓角,理好绣样后,她提起精神,领着石榴往铺子里去,把对齐靳的保证一古脑儿给丢在脑后。

  第四十八章 她是我的妾(1)

  “天衣吾风”生意一贯的好,齐聿容和苏致芬都不在,黎育清把绣样交给刘管事后便打算离开,趁年关将近,去看看齐靳的弟兄们。

  前几日一场大雪,听说有人家里的牛栅被雪给压垮。

  牛是农家再重要不过的资产,损失一头牛,代表明年的春耕会出现问题,尤其是当初她手边银子不够,没办法帮每家每户都添上一头耕牛,只能三户:牛,大家共享,若真死掉几头牛,影响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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