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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临阿奴  第5页    作者:于晴

  阿奴自顾自的太亲近了,以前他总不冷不热这么想着,但现在觉得她亲近些也没什么不好。

  以前他只是想着或许,今日他却深刻地确认——如果他永远都是这长相、这眼力,这世上也只有一个阿奴会一本初衷地亲近他、在意他。

  他捂着眼,想着她竟去许愿把她眼力分给他,这阿奴……这阿奴……他的掌心渐暖。今夜似手也不是那么的难受了。

  他和衣合目本想短暂养神,一等天亮再好好与她说说话,但阿奴就在身边,他不自觉的安心渐渐荡到四肢百骸,这两年向来浅眠的他,在今晚沉沉睡去。

  虽然盖着棉被,但她全身冷得发抖,抖到自己被惊醒。她翻身下床,打着哆嗦想叫醒五哥,让他先找大夫过门吧,她想她是癸水来了,吹冷风得到风寒了。

  天才初亮,床上五哥和衣而眠,她一怔,连忙抱起棉被要还给他,眼角捕捉到书柜下一角的镂空篓子,篓子里有着眼熟的信封。

  她心思一顿,放下棉被,弯下身把篓子拖出来,里头果然是满满的信封。

  每一封,每一封都是她亲手写的,亲手合胶的,怕别人乱拆,所以她封得仔细密实,希望只有五哥一个人看到。

  没有一封被拆过。

  篓子的边缘,还沾灰尘,可见主人平常不动它,只是顺手将不要的东西丢进里头。

  她蹲在那里,瞪着老半天,慢慢回头看那床上隐约的身影……她神色略略迷茫,一封封珍惜若宝地拆开,读着上头的每一句话。

  她写得文情并茂,连自己看了都会感动啊,她一直困惑看信的人怎么不回信呢?一定是其他兄长不肯传信吧!她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两年啊!一封信都没有被拆过!她把小脸埋在信纸里。

  原来,她的信一直没有人要看,嘿,一直没有人要看。

  谁要看呵?有啊,唯一会看的,就是自己啊!

  自己写,自己看,自得其乐。

  她本想等今天问一问他,他想离开南临去哪儿?俩兄妹好上这么多年,她却从不知道五哥想出国,他是不是忘了跟她提?

  如果以后陛下准她离开京师,边关也用不上她,她也想跟着五哥的脚步走,他是天上飞鹰,那她在他后头当个小飞鹰……她暗笑一声,三哥说得没错,她真是一厢情愿,只怕在他眼里,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她。

  她无声无息地把昨晚绘着铠甲的竹简搬出来摊开,坐在桌前铺纸下笔,细细誊绘到图纸上,偶尔绘好的图纸不小心飘下地,她也不在意,等到绘得差不多了,笔墨没收拾,她就这么抱着篓子走出去。

  天空飘着丝丝细雨,她亮起火摺子丢进篓子。橘色的火光从信纸间窜了开来,迅速吞噬她两年来所有的盼头、思念跟自我的欺骗。

  她痴痴看了一会儿,转身去马厩牵出她的马来。

  在离开前,她正巧遇上金儿。金儿与另一名徐府婢女端着热水盆,准备送去各自的主子房里。

  “六小姐!”金儿笑道:“你起得真早,我们午后就要离开了,你……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徐烈风视若无睹,牵着马往外走去。

  “六小姐!”金儿机灵,暗使个眼色,叫徐家婢女去找徐五。她追上前笑道:“在下雨呢,六小姐穿得太单薄了,瞧,你还在打着颤,五少呢?”

  “五哥……还在睡吧。”徐烈风心不在焉答着,俐落地翻身上马。

  “六小姐你要上哪去?天才亮呢。五少知道吗?”

  “我上哪去?”她眸里短暂有了迷惑,而后朝金儿笑道:“如果五哥问起的话,你就告诉他,阿奴回去当井底之蛙了。”

  “当井底之蛙也没什么不好,什么都不要知道,还是可以稍稍骗骗自己。”她一顿,嘿了一声:“如果他会问的话。”

  语毕,她一拉缰绳,踢上马腹,绝尘而去。

  第3章(1)

  “徐六!”恼怒的咆哮传遍京师大街。

  酒楼里的使节听到“徐”字,好奇地探出视线,啊了一声,脱口大赞道:

  “好俊的骑术……咦,是个姑娘……南临文武并重,但女子少有涉武,莫非她是……”

  “正是。她就是南临徐家么女徐烈风。”与他同坐的官员苦笑,不知该不该表露些小羞愧。

  “借道借道!”这女骑士约莫十六、七岁,控马技术甚佳,街上百姓往往还没有反应要避开,那马就像条滑溜的鱼这样侧了过去。

  转眼间,骑士已过酒楼,一顶轿子忽然出了巷口,酒楼上的使节居高临下目睹此景,哎哟一声,眼看双方就要撞上,这骑士一拉缓绳轻巧地飞跃而过。她回头的同对,长发掩去她无双的绝色,她嚷道:

  “哎哟哟,晚些再来赔罪!”一眨眼,已是不见踪迹。

  “喂!你这不张眼的!居然敢冲撞!”轿子旁的丫环吓得小心肝都快跳出来了,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对着那早不见影的方向叫骂:“敢冲撞咱们小姐!你死定了,非告宫不可!”

  离轿子近些的路人闻言,好心地提醒,

  “她是徐府的六小姐。”一般轿子出巷转街时,轿夫需得喊声“出轿了”,以免跟外头不知情的人产生互撞。方才他靠得近,很清楚这顶轿子压根没喊,更清楚这华丽轿子里的主人必定是个很有权势的主儿。

  这年头不就是这样儿?比的不是谁是谁非,而是背后的山谁高。

  “徐?”轿里传出南临女子特有的温柔低喃:“是徐将军府上?”

  “除了徐将军府上,哪来的女子敢这样骑马?”丫环气鼓鼓地。

  轿里沉默一阵,道:“既然是徐将军府上,那就当没这回事吧。走了。”

  “可是,小姐,向来只有旁人来府里磕头谢罪的份儿,哪有咱们忍气吞声的时候?”

  “你自幼出生南临,怎会不知南临现时的安居乐业,背后的功臣是谁?今日只是受点惊吓,你就要公开向将军府求个公道,它日南临有难,难道你也要公平地为南临出征?”轿里的罗家小姐淡淡说着:“就算你想不讲公平,也不要明着来,懂么?”

  丫环闻言,终于闭上嘴,但心里还是愤愤不平。同样都是重臣之后,平日多少人来巴结罗家,哪个不敬三分?就连她们这些下头人走路也有风的。徐将军府里的人自律甚严,平常就算不逢迎他们,也是各走各道,偏偏这个徐家老六——太嚣张了!

  仗着背后有徐家靠山,仗着跟夏王有青梅竹马的交情……几乎曾有一度,人人都以为陛下会赐婚两人,但如今徐六已要十七了,在南临女子里早算成年,陛下非但连提都没提,反而近日让小姐去宫里的次数更频繁,每回必与夏王撞个正着,陛下分明是有意……

  南临帝王只有一后,不似其他国家有后宫佳丽三千。如果夏王能登基,她家小姐必母仪天下,就算是大凤公主登基,夏王纳了其他侧纪,她家小姐还是正妃,徐家终究还是得向她家小姐跪拜的,何况那个身无官职的徐六?

  思及此,她只觉得人的一生跟对主子最要紧,这气迟早是会出的。

  酒楼上的使节还在痴痴望着快马消失的方向。对面的南临官员道:

  “真是让李大人见笑了。”

  “不不……”小周国使节李默勉强收起心里的震撼,笑道:“六小姐一身好骑术,不知师承何处?”

  “这种小事谁会知道呢?”官员不以为然道。

  小事?李默心里又震撼了。要是他的国家有此神骑手,早就强押着她为国效忠,哪怕当个教头都好,如能教出跟她一般的骑兵,他们这种小国也许就能靠着自己保住家园,何必小心翼翼傍着这些大国呢?

  “这徐六的兄长徐五,就是数年前写下《长慕兵策》的南临长慕吧?将门虎子,一家都是强将,南临之福呢。”他又说着。

  南临官员轻叹一声:“昔日风光,昔日风光。如今徐五,不过是一般子弟,虽在外游历,但比起徐家么女还好上那么一点吧,现在也不知他在哪流浪了。他那长相,在南临京师实在是不好讨媳妇啊!”

  “原来如此。”李默面上云淡风轻,不甚在意,内心却巴不得冲进南临京师最高处,对着这些有眼无珠的百姓呐喊:

  把你们不要的徐家人送给我们吧!你们这些奢侈不识货的南临人!我们愿意把最美丽的公主送给徐五!

  徐家在南临有如此崇高地位,得回溯到三百年前。

  自人们记载历史开始,北塘、西玄、大魏,以及南边的南临四大国就已经存在并相互制衡,直至三百年前大魏天德帝迎娶金刀徐皇后后,四国间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

  大魏金刀再现,就是四国合一之时——大魏神话恶毒地流传着。

  当时着名学士徐直正着一本书,书名为《论四国四姓一家亲之可能性》——大魏的许姓、西玄的徐姓、北塘的絮氏、南临的胥人,在远古时代本是一家人,更甚者,在四国前,本是一姓天下。

  徐直在当时是名动天下的学士,说出去的话只真不假,这本书最后选择销毁,但各国探子早就有底,纷纷通报回国。

  因此,当大魏的金刀徐姓皇后亲征战场时,软弱的南临君王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南临胥人家主的大腿,将胥人家主这个小小文官擢拔为将主,强迫他们出兵应战。

  既然五百年前一家亲,同样都是徐姓,打起战来彼此能力不会差到哪里吧——各国的探子推论当时南临君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

  南临安逸太久了,武力早远不如北塘,连北塘都被大魏打得节节败退,南临怎么说也只是在打一场必败的战争。

  南临的君王懦弱无能地躲在宫里,胥人将主率领着南临军兵浴血奋战,最终南临虽然失去部分国土,签定休战合议,但至少守住了重要的城池,没让南临自历史中灭顶,南临百姓不至成为他国的劣民永不得翻身。

  南临军兵回京时,南临君王终于自宫里现身,当时他双鬓转白,看着胥人将主的尸首以及胥人年轻一代所有人的骨灰,一名军兵抱一坛胥人骨灰,沿至城门仍不绝,京师百姓尽皆无语,跪地而伏。南临君王言道:

  “胥人一族朕赐徐姓,自今而后,南临皇室世世代代皆崇徐家七分,萧家子孙切记,没有徐家,就没有现时的南临皇室,它日即便徐家子孙犯了大错,非饶不可。”南临君王多体弱,未久,这位陛下也就去了。

  接下来的帝王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在自己手上砸掉几乎算是捡来的南临,因此南临帝王或有软弱或有迷信的想法——如果南临有胥人徐姓,如果帝王学起大魏天德帝,是不是南临也能沾点大魏的盛运?

  于是,南临帝王封胥人徐家世代为将军,出色者为将主,驻守边关,撤后宫佳丽三千,仿起大魏天德帝只娶一后,虽然没有连双王制一并学起,但一代接着一代帝王仿得认真,至今的南临仍是一王一后,反倒大魏,除了天德帝与金刀皇后外,再也没有哪个帝王守着大魏祖训遵从一后之制。

  三百年来,边界有乱,全仗英勇的徐家军;三百年来,朝中大臣不满徐姓,南临帝王仍力排众议,全心信赖握有兵权的徐家,因此,曾被胥人一族流尽鲜血的国土,在这三百年里小而美地迅速繁荣起来了。

  各国大部分的学士都认定南临君王的懦弱一如南临人天生偏体弱,没得改了,才会如此抱着一个传说中无敌姓氏的臣子大腿,但,也有极少部分的学士坚持南临帝王才是真正的天下明君。

  不疑臣子,敬臣子,重用臣子,三百年来南临帝王无视他国探子暗地离间与嘲笑,没有一个南临帝王借机释去徐家兵权,徐家将主在外守卫国家;南临君王在内治理百姓,君臣相辅,造就今日的南临。

  这不叫明君,难道还是昏君?

  这个首次来南临的小周国使节,眼色迷蒙地看着京师繁华街道,想着一路行来说不尽的太平气象与美丽的国土。

  如果……如果,这样的君王与臣子,也能重置在他那个小小国家,那真是国之幸了。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南临官员介绍南临的风土民情,想着刚才那印象十分深刻的女子背影……

  胥人徐姓么……

  最近的南临一直在下雨。

  自她出生以来,这个时节天天有雨还是头一遭,徐烈风矫捷地下马,仰起脸迎着雨丝好一会儿,才将缓绳递给小童,步入学士馆里。

  学士馆是这两年在京师黄金地段开张的,馆主是知名学士。所谓学士,天下不分国籍,才智甚高且术有专长的天才。这些人成为学士后,出生国籍将被模糊去,他们可以选择在任何一国定居,却不能特定为哪个国家效力或做说客,若然一日出生祖国灭之,可凭学士之名保留性命并可自由离去。

  这一直是各国彼此间的默契,如果有学士为他国效力,那一世学士之名将被拔除,并且终生遭人唾之。

  就历史上记载,当年西玄学士徐直最终选择效忠西玄,照说她该被拔除学士名,但,因她贡献极大,名声显赫,是历史上唯一破格留下学士之名的西玄人。

  这学士馆在南临京师首次得见呢,徐烈风想着。有时,她会将学士馆里文人闲谈的趣事跟陛下提一提,抒解抒解他老人家近年病痛缠身的不适,不过,她总觉得陛下虽是笑着听,却是不怎么喜欢这间学士馆。

  她挥了挥衣袖水珠,趁着人还不多时,占了角落的椅子。她自腰间取出丝帕擦去面上的雨水,目光短暂落在帕角的红线蝙蝠。

  这是前几年,五哥自大魏托人送回来的,不用白不用。

  她记得,那阵子是四姐定平留在京师府里,正巧她遇见四姐在看信,四姐顺手将这帕子丢给她。

  “给你。”

  她一头雾水,抚过丝帕。各地丝质不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触感的丝帕,但脑袋一转,她哦了一声,是五哥送回来的。

  “确定要给我?”她问着四姐。“你不要吗?”

  “我不需要。”

  那,她就脸皮厚地收下了,也没再看五哥到底写了什么信,或者还送来什么东西。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十二岁以前她会缠着上前看,看看有没有要给她的?现在嘛——有她的她就拿,没她的她也不会强求。

  五哥偶尔会托人送一些古怪的玩意回来,是她这只小青蛙从来没有见过的,有时是两份,有时只有一份。

  有两份的,是五哥忽然想起她,就顺便捎了回来,她想她做人还不算失败吧;只有一份的,都是四姐不要,才轮得到她。

  她该感谢四姐平日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与喜好,这才让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妹子拿到一些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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