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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三嫁(下)  第11页    作者:寄秋

  “我知道了,我先回国,留下银衣卫。”他是太子,身边不能没调派的人手。

  “嗯!”他一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友间无需言语,自是默契十足,他们是过命的交情,彼此都可为对方牺牲,情同手足。

  “这是什么意思,身为女皇就可以说变就变吗?任意更改比试的题目,我不服,我要求女皇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看到比试题目,宇文治父子都傻了,征立在当场,他们无法相信试题这么简单,却又是困难至极的事。

  对盛产米粮和丝绸的南烈国而言,绣功是绣工赖以为生的绝活,好的绣线更是锦上添花,织就出举世无双的完美绣品。

  刺绣的活儿养活了不少百姓,他们以此为业,一针一线绣出惊艳世人的作品,名闻遐迩他国无不争相购之,带来富饶生活。

  绣线是南烈国绣工不可或缺的好帮手,没有它,就没有冠绝天下的好绣功。

  因此以百姓最重要的民生物品为试题再适合不过,只要是南烈国人皆识得各种绣线的出处,并以此自豪。

  照理说,这题目对本国人宇文浩相当有利,甚至可以说是放水让他过关,东俊国太子怎么可能比南烈人更了解绣线。

  但是事情总出人意表,第一个发出异议的人不是东方珩,而是当定皇夫的宇文浩。

  “你凭什么不服,朕出的试题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是她择夫,不是他。

  “这……”他顿时哑口,忿忿然地抿紧双唇。

  “还有,试题在开封前,只有朕一人知晓题目为何,你说朕更改比试内容,是你胆大包天偷看了试题,或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混账泄题。”她面色严厉,扫视在座的大臣。

  众臣噤如寒蝉,一动也不动地正襟危坐,唯恐被点到名,成了女皇口中的混账。

  “我……我……呃,我是猜的。”他声音转弱,失了气焰。

  “猜的?”南青瑶一托香腮,笑意不达眼底。“敢对朕咆哮的,除了宇文丞相外,你是第二人,你们父子俩对朕好不友善呐!”

  被女皇金口一提,同样感到不满的宇文治假意惶恐,拱手辩称,“臣与小儿效忠陛下,绝无二心,更非咆哮之举,全因天生嗓门大,令陛下有所误解。”哼!再让你得意几天,过了登基之日就换我称霸。

  宇文浩身为宇文家长子,是要传递香火、传宗接代,怎么可能入赘帝王家,就算他自己愿意,右丞相也不肯,牝鸡岂可司晨。

  于是宇文治千方百计将儿子排进择夫的名单上,并用尽一切办法让他连过七关,仅剩一关便可脱颖而出,坐上“皇夫”的位置。

  他的狼子野心计划在女皇正式登基那一日,皇夫虽然在登基大典后三日才进行策封,但那一天皇夫及其家眷可出席观礼,而且就坐在女皇左侧后方。

  到时候他便可安排杀手混入家眷中,趁女皇不注意对由身后刺杀,她人头落地,他登高一呼,由皇夫继任皇位,登基仪式照常举行。

  毕竟夫妻本为一体,妻死夫代天经地义,皇夫也算是皇室中人。

  何况西临国大军一压境,谁还敢有异议,女皇驾崩,群龙无首,这时不论谁出面称帝都会受到拥戴,让南烈国不致被并吞,流传千秋万载。

  前题是宇文浩必须打败所有应试者,拔得头筹,以上计谋方可成立,任一环节出了差错便会打乱全盘布局。

  “那是朕多心了,原来朕的臣子皆忠心耿耿,不生二心,朕甚感欣慰,宇文丞相,令公子对朕出的试题可还有怀疑。”朕在给你机会,别让朕失望了。

  高坐殿堂上的南青瑶语多警示,仍希望他及时醒悟,以一己之私带领国家走向繁荣,为国尽忠,为君分忧,为民谋利,盼勿有谋逆之心。

  可惜早已利欲熏心的宇文治听不进去,他满脑尽是她目前所坐的皇位,弓已拉满,蓄势待发,就等那毫无失误的最后一击。

  权力使入迷乱,忘却忠孝仁义。

  “臣……甚为满意。”他咬着牙,言不由衷的回答。

  他当然怀疑,女皇此举无疑是对他起了疑心,知晓他暗中动了手脚,才会临时抽换题目,让人有被倒打一耙的错愕。

  但他什么也不能反驳,只能暗暗吞下闷亏,否则他敢直言自己收买了女皇身边的礼官,借由他封卷时的眼偷瞄试卷内容吗?

  “既然宇文丞相愿意接受朕的试题,那么为求公平起见,朕也该询问东浚国太子,若对此次关卡有异议,请在比试前提出。”

  她以饮茗动作掩住眼中遂射出的光亮。

  一见到心上人,忍不住雀跃的南青瑶稍稍红了粉颊,但她尽量克制住,维持表面上的冷静,不让朝臣看出女皇偏颇的心。

  不过她忽地一亮的眼神实在太明显,不少眼尖的臣子一抬头便瞧个正着,内心小有腹诽:女皇太不庄重了,但没人揭穿她。

  假意为难的东方珩微皱了一下眉。“陛下这题目对我来说。太难了,一来我东浚国不以巧绣闻名,哪知绣线好坏,二来以我太子的身份,怎可纡尊降贵,去接触民间女子闺房之物。”

  仅剩的两名应试者面前,一名太监手捧覆盖红绸的银盘,绸布一掀开,盘中是掺有彩晶贝粉末的绣线,光一照射,五彩嫔纷。

  此次的比试题目便是回答绣线的出处,点出令其色彩鲜艳的掺合物为何,在指定时间之内将其物呈上便算优胜。

  彩晶贝乃东浚国特有之物,东方珩故意装作十分困难,还把南烈国引以为傲的绣功比喻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妇女手工,无非是为松懈宇文治父子的防心,让他们掉以轻心,以为可以轻松过关。

  “嗯!说得有几分道理,是朕强人所难了……”她故作沉吟,一脸苦恼。

  “陛下,臣也不想落人话柄,因此有个提议,不知陛下可愿一闻?”比什么绣线,全是女人家的东西。

  她一摆手,神色情懒。“爱卿但说无妨。”

  “第八关已是最后一关了,为了不让东浚国太子认为我朝有护短的嫌疑,不如将一日期限改为三日如何!”他有把握在三日内命人找出相同绣线和调染原料。

  “三日嘛--”她琢磨甚久,有意无意地看向心之所系的伟岸男子,询问他三日时间是否足够。

  心有灵犀的东方珩眼中含着宠溺笑意,面上却异常冷肃地报唇。“三日是对本太子太苛求,绣工是南烈国闻名天下的手艺,你们自是知之甚详,于我有亏。”

  “那太子的意思呢?”她从善如流。

  “至少要六日,我方可参透其奥秘。”六日内必可部署完毕,擒贼于网中。

  南青瑶会意地一点头。“宇文丞相,太子的请求你可愿通教?”

  “这……”他想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绽放异彩的绣线。“臣同意。”

  其实他对绣线也不甚了解,以他鄙视女人的心态,怎会关注在这等小事上,因此他也需要时间去寻找。

  三天是赶了些,南烈国腹地广大,较偏远地区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回,多宽限些日子对他是有利的,他比东浚国太子多了点胜算,因为他熟悉自幼生长的土地。

  “爹,你怎么可以同意……”明明就快赢的比试,为何要一延再延?

  “闭嘴。”宇文治低声的喝止儿子。

  他不同意,难道要正面与女皇杠上,让她颜面尽失,万一她恼羞成怒,他们父子俩也别想称帝了,直接打入大牢。

  面容温煦的南青瑶软嗓轻扬。“双方既无意见,朕在此宣布这次比试正式开始,六日后静候佳音。”

  她一说完,立即垂目,怕不小心笑出声,让人瞧出异状,她的皇夫人选只有一个,也早已是女皇入幕之宾。

  “好。”

  声音一落,比赛开启。

  不过是掺有晶粉的绣线而已。有何难度?

  自信满满的宇文治父子带着家仆离去,他们不以为意的先回府休息一日,未有任何寻访动作,把此次比试当是捡到的便宜,暗自窃喜。

  隔日,宇文治才打发府内女眷上街采买,他照样与歌妓饮酒作乐,静候好消息。

  可令人惊讶的,不过是绣工用的绣线罢了,宇文家的女眷竟遍寻不着,出价再高也无法购得相似的彩晶绣线。

  到了第三天,宇文治稍微皱起眉,原本要与西临国商议出兵一事也耽搁了,他将信鸽拿来用在传文各地官员,务必找出绣线的出处。

  第四日,他已坐立难安,神色焦虑,西临国来信也顾不得拆阅,一心等待下属来报。

  一天又过去了,第五日午后,他脸上不再有笑意,眉头深锁,难以置信己方竟毫无进展,被不起眼的绣线难倒了。

  为此,他更加积极的奔走寻物,浑然忘却处心积虑的计划,他想只要赢得胜利,一切照旧,不会突生变故。

  可是待第六日到来,他的信心彻底被击垮,因为他与其子两手空空前来试场,而东浚国太子则双手捧满彩晶神采飞扬地走向女皇。

  第19章(1)

  朕诏告全国百姓,东浚国太子东方珩文才武略皆优于各国皇子,历经八回比试拔得头筹,于朕登基后三日册封为南烈国皇夫,钦此。

  此格文一出,宇文治父子恨得牙痒痒,目皆尽裂地绷着脸,不甘心机关用尽还是徒劳无功,平白便宜了东浚太子。

  两人忿忿然离开,其愤怒程度可想而知。

  可是他们仍不改谋逆之意,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关在内室里苦思良策,徉病不上朝,只为在登基日称帝。

  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殊不知私下的一举一动早被东方珩派来的暗卫全面监控,他们与谁联系、准备如何行动全都了若指掌。

  除了还不知晓哪国会派兵前来,大致已掌握得差不多,只待宇文治父子自投罗网。

  腊月初五,女皇登基日,万人空巷。

  为了这一天,几乎全国官员都挤进南烈国的皇室宗祠,纵横排列站在灰白石板的广场前方,恭迎盛会。

  而百姓们则蜂拥而至,纷纷挤在皇宫侍卫围起的警戒线外,欢呼声不断地迎接新帝即位。

  “女皇登基,群臣跪拜—”

  礼部尚书高声一扬,不只是地方官员,连围观的百姓也一起跪下,五体投地。

  “女皇即位,我朝之幸,皇恩浩荡,纬廷千秋万世,南烈国基永吃不倾……请东隐寺太子为女皇加冕。”

  太子是寺庙住持之意,东隐寺乃南烈国宗教信仰之圣地,东隐寺太子即宗教之首,人民之信仰依归,民间地位不亚于女皇,有国师之称。

  历代帝王即位皆由太子戴上皇冠,以此象徽君民一心,同为南烈国效一己之力,鞠躬尽瘁,死而后矣。

  “等一下!”戴冠在即,右丞相宇文治率众前来,声音宏亮地阻止登基大典。

  “右丞相休得无礼,还不速速退下。”护国公挺身而出,大声厉喝。

  “本相不服,南青瑶身在上位却循私舞弊、偏担私情,有意置我南烈为东浚的附属国,其心已异,不配为我朝帝王。”她今天非死不可。

  此言一出,底下群臣议论纷纷,连百姓也窃窃私语,探讨其话中的真实。

  “胡说!比试八关有众臣见证,你不能因为令郎落败而胡言乱语,陛下乃天命所归,心向南烈,绝无可能因私忘公。”左丞相也站上前,反驳诬陷之语。

  宇文治冷哼一声,“那么各位不妨问问女皇,最后一关的彩晶绣线出自何国?”

  他不信她敢在众朝臣前回答。

  “东浚国。”

  一道低沉男音从女皇左侧后方传出,代替其回应宇文丞相的质疑。

  “看呀!他就是东浚国太子,与女皇有私情的男人,他们在东浚国就勾搭上了……”一对奸夫淫妇。

  一片哗然。

  “宇文治,斟酌你的措词,你此刻羞辱的是我朝女皇!”为官公正的高大人大声一喝,不许他出言不逊,冒犯天威。

  皇者,国家首领,轻慢不得。

  “我可没胡说,你们只要到东浚国探听一下,便可知晓女皇还是公主身份时,曾嫁给东浚国太子为妻,名实相符的东浚国太子妃。”她无可狡辩。

  “什么,女皇嫁过人了……”

  “天啦!她是东浚国太子妃呐!”

  “嗤!她怎么还公开择夫,岂不是戏耍人嘛!各国皇子都被耍了……”

  “比试不公,女皇带头舞弊,她实在太不应该了,有负百姓的期望……”

  喧嚷声此起彼落,有的是出自内心的臆侧,有的是故意带头吵闹,鼓动大伙反皇,让南青瑶无法顺利登基。

  这些人是右丞相宇文治安排的,先煽动人心,他才有机会进行下一步计划。

  “女皇是我的妻子值得意外吗?如今我已身为皇夫,谁嫁谁娶有何分别,我们确实是夫妻。”东方珩面色冷唆,高声疾呼。

  他亲口证实与女皇是夫妻关系,底下的人反而静默了,为他泱泱王者的气度而震慑住。

  “当然有关系,你是东浚国太子,日后必定执掌东浚国,那我朝女皇该夫唱妇随随你回东浚国,还是直接把南烈国朝政交给太子你呢?”他说出大家心里的隐忧,众人因此惶惶不安。

  “皇夫不是该入赘吗?宇文丞相未免多此一问。”东方珩撤嘴讽笑。

  遭到嘲讽的宇文治大为光火,恼羞成怒地挥着手,“入赘只是表面,谁知道你是否包藏祸心,以情爱迷惑涉世未深的女皇,怂恿她双手奉上南烈国。”

  涉世未深?

  扶额轻喃的南青瑶想笑却笑不出来,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无奈。她这些年的遭遇,加上两次差点中毒身亡,她的人生历练还不够吗?

  一张利嘴天花乱坠。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我已通过择夫比试便是皇夫,也以坚定的行动显示决心,你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丞相,有何资格评断我与女皇的感情,夫妻间的闺房事还要说给你宇文丞相听不成。”他有意激怒他。

  “你……你……我……我是朝廷命官,自是以南烈国事为重,不容他国侵占我朝。”他竟敢……竟敢指一人之下的他只是……小小的丞相?

  东方珩挑眉一嘲。“不然宇文丞相意欲为何?想说此次比试不算数,直接让你不中用的儿子当皇夫,将我拉下来就无覆巢危机?”

  宇文治用力一瞪,恨不得扯下那张张狂面容。对方之言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但被抢先一步说出,他便无颜再提。

  “宇文丞相若没事就请回座,勿干扰女皇登基。”礼部尚书以礼相待,望他勿生事端。

  不顾体统的宇文治一把推开礼官,食指指向南青瑶。“她,不配为皇。”

  他这句话,惹恼了不少保皇派大臣,护国公、左丞相、兵部尚书,乃至于皇叔怀南王一并起身,以行动维护女皇。

  皇家儿女不配为皇,试问还有谁敢称帝?他的话无疑侮辱到在场的皇室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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