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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貌美爱如花(上)  第7页    作者:蔡小雀

  “我们不是说好了……”她有些急了,伸手搭在他修长大手上。

  计环琅反手紧紧攥住她微凉的手,咬牙道:“我后悔了。”

  她仰望着他,焦急的眼神霎时软化了下来,胸口暖得发烫。“阿琅哥哥,小九不会有事的。”

  “你本就无须如此低调委屈的回伯府,”他凤眼微眯,隐含风雷,冷笑一声,道:“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便是仗着我冠玉侯府的势,哪个敢动你一根寒毛,就是与我冠玉侯府上下结为死敌!”

  “我知道我有阿琅哥哥,谁都不足为惧。”容如花好脾气地道,杏眸里温柔地漾开了笑意。“可有你这头猛虎在前,魑魅魍魉就躲得更深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便说当年我与胡妈妈不小心意外坠崖,是被侯府的人无意中救了,带回府中为奴——哥哥别瞪我了,这不是我们早商量好的说词吗?”

  “没心肝。”他还是不悦地哼了声。“什么奴?这些年府中成捆的人参都喂了幼彘不成?”

  “阿琅哥哥,”她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扯着他的袖子轻摇。“好好好,是我说错啦!”

  计环琅被这娇娇软软、嗓音嫩糯的小人儿一摇,一颗心早就化了,偏还是不肯松口。“换个说法,那个奴字听了不顺耳。”

  她险些呛到,一时啼笑皆非,只得笑叹道:“好,那就说是在侯府中做下人吧?”

  他皱了皱浓眉,“勉勉强强。”

  容如花的笑容里有三分莫可奈何又有七分的欢喜,她又如何不知道阿琅哥哥特意舍马就车,还一反常态地啰啰嗉嗦了大半天,就是舍不得她回平庆伯府?

  “我会好好的,”她杏眸明亮,目光温柔得近乎虔诚地注视着他,“阿琅哥哥也要好好儿的,公务再忙,三更前就得歇下,还有尽量别错过用膳的点儿,你的脾胃受不住的,别仗着年轻不觉得就一顿两顿的不吃,小九已经拜托过胜三哥随身备着饵食,千万记得盯你好歹用些儿。”

  “平庆伯府里我也安插人进去了——”计环琅眼神炽热而宠溺,还是不放心地又一一交代,“除却以上那些人之外,我另外让朱勾和青索跟着你。”

  “阿琅哥哥,不行的!”她心一跳,着急地道:“朱哥哥和青哥哥——”

  “哼!”他警告地哼了声。

  “呃,我是说朱四哥和青五哥。”她小脸微红,只得改口道:“他们是府中最顶尖的暗卫之一,平时就该护卫着你的,怎么能跟我去伯府?况且伯府虽然……但伯夫人在明面上为了彰显她的‘贤良’,是不会明火执杖的对付我的。”

  “那当年是谁下令弄死你的?”他脸色难看,讽刺道。

  她又被噎了一下,讪然道:“现在和当年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他浓眉挑高高。

  “当年我年幼无知,名义上又是被送到福元庵清修祈福的,她也是隔了一年后见风声淡了,才命胡妈妈对我下手。”她眼底掠过一丝光芒,语气沉稳地道:“可如今我已长大,又回归伯府,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她只能设下阴谋诡计暗中收拾我,而且还不能让人一眼就联想到是她这个嫡母恶毒示意,其实她可比我束手束脚多了。”

  计环琅默然不语。

  理智上,他自然明白小九分析得句句在理,可纵使已事先在平庆伯府设下“天罗地网”,他还是不能允许有那个万分之一的意外出现。

  第5章(2)

  “我有医术在身,又曾在冠玉侯府为……下人,始终和侯府有些许渊源,她雾里看花,在无法确定我究竟有几斤几两重之前,不会轻易下手的。”容如花柔声劝慰他,“阿琅哥哥,我真的都想好了的,你别怕。”

  “就算她不会在明面上对你出手,可她还有一件事可以名正言顺地拿捏你。”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她。

  她一愣。“是什么?”

  “你的婚事。”

  她脸色微微变了,有一抹无措闪过眼底,随即强自镇定道:“我才十四。”

  “十五及笄。”计环琅提醒她,眸光隐晦而阴郁。“几年前她连亲生爱女都能舍给了年近四十的鳏夫,权势利益之下,平庆伯府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容如花静默了。想起幼年时总是对着她耀武扬威,娇艳骄傲又高高在上的三姊姊容如兰,如今虽是从二品的指挥使夫人,却被府中宠妾打压,继女刁难,不禁低声叹了口气。

  平庆伯府,早已成了一个肮脏丑恶的所在。

  但她还是必须回去,光明正大的回到那个欠了她和她姨娘命债的“家”,将一切恩怨情仇做个了断!

  “小九——”他那句“让阿琅哥哥帮你”始终卡在喉间,眼神担忧心疼复杂至极。

  “阿琅哥哥,没事的。”她抬起头,一双眼眸熠熠发光,对着他嫣然一笑。

  “你忘了我的腿‘瘸’了吗?”

  他胸口狠狠一痛,俊美脸庞霎时白了。

  “一个瘸了腿的庶女,就算是伯夫人一时半会儿也卖不进哪户官宦人家吧?”

  容如花眉眼清平温暖,就事论事地微笑道,“当然,也有可能是盘算着把我许给某富裕商家,替郡王搂钱袋子——想干大事儿,没有银钱做牛马驱策怎么能行?可我既然与冠玉侯府有了一分渊源,就不是随便哪户商家敢轻易求娶的了,总之,还是多亏了阿琅哥哥你这个靠山呀!”

  ……他竟无言以对。

  可在浓浓懊恼中,计环琅在对上面前这张笑意吟吟的小脸时,却又有种言语难以描绘的激赏和满足愉悦。

  他的小九,真是好生聪敏慧黠。

  “……罢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轻笑着将她拥入怀里,摸摸她的脑袋,低声道:“阿琅哥哥都依了你便是。”

  “哥哥真好。”容如花依赖贪恋地偎在他胸前,嗅闻着他醇厚干净的男人气息,强抑下永远再也不放开这个怀抱的冲动。

  ——小九,你该走你的路了。

  “不过朱勾和青索还是得选一个带上。”

  “……”

  又是半盏茶辰光后,那车帘终于动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女小心地下了车,而后挺直腰杆,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忍着回头的渴望,慢慢一步步走向伯府方向。

  平庆伯府大堂中,美丽依旧的平庆伯夫人正膝坐啜饮着养颜的桃花露,听着管事妈妈们的禀告,却在一名外院管事结结巴巴吐出的话中,手一抖,一玉碗的桃花露当场砸了。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的是谁?”平庆伯夫人眸中凶光一颤。

  两旁的管事妈妈和侍女噤若寒蝉,霎时偌大的大堂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那个倒霉的管事面色若土,冷汗直流。“回、回夫人的话,是、是  小九姑子……回来了。”

  平庆伯夫人脑子嗡了一声,神情狰狞。

  不可能!那个小孽种不是已经死了吗?

  可在此同时,她心中闪过了个模模糊糊的可怕念头……

  真的死了吗?当年胡妈妈和那个小孽种同时不见,福元庵众人也不知她们二人的去向,最后还是她的心腹找到了悬崖上,看见了石头上残留下来发了黑的小片血迹,还有几片破碎的布料……

  她的心腹也是办惯了事的,一看现场的状况和地上拉扯拖拉的痕迹,便合理判定了胡妈妈和那个小孽种是挣扎撕打间摔下悬崖,都死了。

  虽然过后她还是心绪不宁,命人整整搜寻了好几天,甚至到悬崖下方寻找蛛丝马迹——她要确定的是人都死透了,而不是人是不是还活着。

  过了那么多天,两人的尸骨想必也被林中野兽拖吃一净了,直到心腹带回了胡妈妈的一只银簪子时,她终于放心了。

  胡妈妈是有些可惜了,不过看在她舍了一条命也弄死了那孽种的份上,她自会好好安置犒赏胡妈妈的家人。

  ……可是过了九年,那个孽种居然大难不死的回来了?

  “确定是……小九吗?”平庆伯夫人慢慢地开口。

  “是,小九姑子没错。”管事头垂得更低了。

  平庆伯夫人闭上了眼,在一阵长长的骇人死寂中,她再睁开眼时已经泪光盈睫了。

  “我可怜的女儿呀……”平庆伯夫人颤声道,满眼都是慈母欢喜怜惜之色。

  “快,快把我的小九带进来,谢天谢地,老天垂怜啊……”

  许妈妈也红了眼眶,极有默契地搀扶起主子,“夫人,太好了,小九姑子回来了,您也不用日日夜夜自责伤心了,想必是老天爷看在夫人的一片慈心份上,让小九姑子安然无事回家了。”

  其他管事妈妈和侍女也七嘴八舌地安慰起来。

  就在这一片温馨感人和乐的氛围中,身着鼠灰色大氅,乌黑双团髻上仅簪了两只精致银铃儿簪子的清秀少女,步履有些缓慢地走了进来。

  她的脚步尽管已经努力放慢,却还是清楚可见行走间的瘸拐,小脸气色有些苍白发黄,明显就是气血不足孱弱之相。

  平庆伯夫人直勾勾地打量着她,心下又是愤恨又是痛快,却也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就这要死不活的模样,便是捡回了一条命爬回伯府又如何?还不是落到了她手上,日后继续任由她拿捏生死?

  思及此,平庆伯夫人嘴角的笑容也真实了一分,“真的是我的小九,苍天有眼哪!我的小九总算平安回来了。来,给母亲看看,你怎么会瘦成了这模样?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都叫母亲担心坏了。当初府里在悬崖下找到了胡妈妈的银簪……还以为我儿也遭遇不幸了,母亲可哭了好几日……”

  “母亲,是小九不孝,这么多年来让母亲操心了。”容如花也哭了,哆嗦着唇哽咽地跪了下来。

  “快起来,快起来,你没事儿母亲就放心了。”平庆伯夫人眸底闪过一抹厌恶,面上却笑得更加慈蔼亲切,起身亲自搀扶起了她。“好孩子,咱们总算是一家团圆了……就可惜了胡妈妈。”

  容如花擦了擦眼泪,满眼孺慕地望着平庆伯夫人,破涕为笑,小小声道:“母亲别难过,胡妈妈也没死呀!”

  平庆伯夫人笑容一僵,有一瞬的怒气和仓皇不安。“胡妈妈没死?那她人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容如花凝视着努力做出亲切关怀之色,却掩不住豺狼狰狞本性的嫡母,心下冰冷一片。

  她的“好嫡母”自然不是欣喜胡妈妈没死,而是愤怒着、猜忌着胡妈妈为何没死?没死的话,为何迟迟这么多年没有弄死她,没有回伯府复命。

  连对她多年忠心耿耿的老仆尚且薄情寡恩至此,更何况她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的小小庶女?

  “还有,你这些年……都到哪儿去了?”平庆伯夫人目光紧紧盯着她。

  容如花怯怯一笑,“母亲,这说来话长,女儿和胡妈妈着实命大呀——”

  平庆伯夫人强自压抑满心愤恨,听着她述说当年胡妈妈不知为何像是被邪物作祟迷了心神般对她喊打喊杀,后来两人挣扎间摔落了悬崖伤重垂危,幸而被办差路经当地的冠玉侯府护卫带回了侯府。

  她养伤就养了大半年,又因惊吓过度得了“离魂症”,浑浑噩噩遗忘了自己是谁,胡妈妈则是伤得更重,至今犹像活死人般卧病在榻,而后她为了报答冠玉侯府的恩情,也为了养活自己和胡妈妈,便自愿签下卖身契,在侯府中当了好几年的下人。

  若非日前侯府的神医治好了她的“离魂症”,恐怕她还记不起自己原来是平庆伯府的小九姑子,也回不了家……

  “冠、冠玉侯?”平庆伯夫人神色有一丝惊疑不定。

  怎么会偏偏……被那权势滔天,又是皇亲宗室的冠玉侯府中人给救了?

  还有胡妈妈,虽然成了活死人,但她有太多阴私之事是胡妈妈经手的,万一……

  “母亲,怎么了吗?”

  “小九还真是福大命大。”平庆伯夫人心神微定,笑道:“既然如此,待母亲和伯爷商量后,定当择一吉日备妥重礼前往侯府向冠玉侯答谢,也顺道把胡妈妈接回来。”

  “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她憨甜一笑。

  平庆伯夫人看着她,眼神掠过些微阴鸷之色。

  真是命运弄人,若是这小孽种早几年回来,在兰儿尚未出嫁之时,她这个做母亲的,岂不就能趁这个机会替兰儿攀上冠玉侯府这条通天路了吗?

  那个天人一般的俊美侯爷……就这样和她的兰儿错过了。

  平庆伯夫人想起自己宠爱的小女儿此刻在郑家受苦受难,心里恨意更深,越发迁怒起眼前这个孽种!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愉悦地道:“你姊姊们也很是思念你,母亲这就命人到丰郡王府和郑府通报这个好消息。对了,你还不知道你大姊姊如今已是丰郡王的侧妃,三姊姊则是指挥使夫人,她们素来疼爱你,若是有暇,说不得立马赶回娘家来看你呢!”

  “大姊姊和三姊姊……”容如花眸光低垂,轻声道:“小九也很想她们。”

  第6章(1)

  惊鲵,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

  灭魂,挟之夜行,不逢魑魅。

  却邪,有妖魅者,见之则伏。

  真刚,以切玉断金,如削土木矣。

  ——晋·王嘉《拾遗记卷十》

  小九姑子回来了。

  这个消息在平庆伯府中宛如一只不轻不重的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明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却有更多暗潮汹涌在水面下流窜……

  对管生不管养的平庆伯而言,小九和其姨娘曾经是他最宠爱的,可男人多薄情,死去的黄土一坯又哪里比得过活着的娇妍鲜花暖玉温香?

  在看到容如花的那一刹那,他也只微微红了眼眶,略唏噱了两句便交代她日后好好听嫡母的话,而后便被娇滴滴的小妾簇拥走了。

  平庆伯夫人看着背影仿佛有些落寞寂寥的庶女一眼,嘲讽的笑容浮起,随即又假意地吩咐道:“母亲本想为你摆下一席洗尘宴压压惊的,可你父亲说了,你这些年虽是受了大难,可当初府里是以为你已经……未免外人过度臆测,损了你的闺誉,所以还是低调些为好。”

  “谢谢母亲,小九回到家就已心满意足,不敢再劳师动众,让父亲母亲为小九费神了。”容如花乖巧地道。

  平庆伯夫人顿了顿,精明地眯了她一眼。“小九……果然长大懂事了,这一句句说得母亲心里好不熨贴,看来还是冠玉侯府的水滋养人哪。”

  容如花心下惊觉了一瞬,藏在袖里的小手紧握成拳。

  这嫡母……真真疑心甚重、城府至深,不愧在平庆伯府呼风唤雨多年。

  “母亲……”她索性抬起头,清楚地让平庆伯夫人看见自己的仓皇惨白脸色,微微哽咽,半晌后,黯然神伤地萧瑟低喃,“这寄人篱下为奴为仆的日子,小九想不长大,不懂事都不能,那是侯府,毕竟不是有父亲母亲百般包容疼宠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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