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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命祸水  第5页    作者:寄秋

  “他说着玩,千万不要当真,大哥为了我的病相当辛苦,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原谅他一回。”这个兄长实在太冲动了,总是容易得罪人。

  “我想他不会在乎我原不原谅他。”说不定还认为是她的错,想要将她千刀万剐。“不过,我是真的被他气昏了头,狠下心不救你。”

  “嗄?”她讶异地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其实我也是呕气,想逼他让步,看他会不会为了你而承认错误,认真地追查谁对你下毒。”若不揪出躲在暗处的阴谋者,她救也是白救,青衣还是会一再中毒。

  “什么,对我下毒?”她被下毒了?

  司徒青衣的表情不是惊慌,而是纳闷,平时鲜少出庄的她怎会有人想加害于她?她自问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

  “咦,你不知道?”难道没人告诉她?

  才这么想,她决定老死不相往来的家伙脸色难看的走来,脚步刻意放重让人知晓他来了,而且也告知他人他正处于不豫中。

  司徒太极的性情是豪迈的,但也有些睥睨他人的霸气,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旦融入骨子里,任谁也不易拔除,他从不认为信任自己人是错的,你不相信他们,人家怎么可能用心帮你做事?

  至于老大夫说的中毒一事,他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而因为老大夫要去采药,所以留下药方后便走了,他不得不仰赖这小子。

  “你又在青衣耳边碎嘴什么?她好不容易气色好一点,你最好不要再烦她。”

  这小子,见了心烦,不见烦心,简直搞得他一天比一暴躁,寝食难安。

  “咦?小姐,你这屋子闹鬼吗?怎么听见嗡嗡嗡的怪声。”欧阳春色挖挖耳,视若无睹的跷脚啃瓜子。

  当男人的好处是可以不用在乎他人的眼光,抠鼻子、龇牙,全身瘫软像颗软柿子地斜倚软榻,也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不雅,以她贪懒的个性来说,莫怪不肯变回女孩家,易装裙钗。

  不管在哪个朝代,当男子确实都比女子便利,一言一行不必受太多规范,想去哪就去哪,世人还十分偏心地说了一句──男儿志在四方,而给女人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在开放、自由世界长大的她怎么可能矮化自己,她要自在,她要来去自如,不受拘束,所以除非必要,否则她绝不会换上女装折腾自己。

  “你敢说我是鬼,谅我不敢对你下重手是不是”真把他惹毛了,他照样断她一手一足。

  “哎呀!不得了,又来了,要不要找个道士来驱驱邪,难怪你身子骨一直好不了,原来是屋子不干净呀!”欧阳春色故做惊慌的大叫,将瓜子壳吐向一双大黑鞋。

  “你……你太目中无人了,太放肆!”竟敢无视他的存在。

  她不惊不惧的将杵在面前的大块头当木头漠视。“青衣小姐,你这屋子风水不好,可能冲到地煞了,赶紧去庙里求道符来挂着,保平安。”

  “你……”司徒太极的脸黑了一半,恼视在他眼前大摇大摆走动的人儿。

  “小春,你别为难我大哥了,他的万般不是皆是出自对我的关心,绝无恶意。”唉!他们的意气之争要到何时能了?

  见兄长气得脸红脖子粗,杀气腾腾地对着姐妹淘咬牙切齿,柔顺的司徒青衣不得不开口缓颊,避免他们真的大打出手。

  谁理他,莽夫一名。“小姐的身子要顾好,别再乱吃有毒的东西,我能救得了你一时,可救不了你一辈子。”

  “什么东西有毒……”话题兜回这件事,她还是一头雾水。

  她太单纯了,生性善良,完全想像不到有人要害她,而且从她幼年开始。

  “都说了别提这件事,莫须有的事一提再提,你是何居心?”大声吼叫的司徒太极不想此事影响妹妹的病情,生怕她会难过。

  莫须有?欧阳春色挑起眉,笑捻一颗腌梅子往嘴里放。“你有个迂腐、顽固、乡愿、不通情理的大哥,他居然以为自己是神,能保你一生安康。”

  呿!什么都不说就叫保护吗?无知不一定是福气,当初师兄要是肯明白告知她阴阳镜的用处,她在把玩它时自会小心谨慎,如今不致落得如此地步。

  有家归不得,欲归无处去,缥缥缈缈地游荡,她都不晓得几时才能回家。

  她想家,想念师兄,想念竹籚前的小鱼池,她放养的小蝌蚪应该长成绿脊的青蛙了吧?蛙鸣声该会吵得人不得安宁。

  哼!吵死师兄好了,谁叫他还不来救她,活该夜夜失眠。

  “欧阳春,你太胆大妄为了,你马上跟我出来,我非痛殴你一顿不可。”不会打死,打个半残就好。

  “大哥,你别恼火,小春也是为了我好才冒犯你,你就看在她细心医治我的份上,别对她太严厉。”唉!她这没用的身体,紧要关头总帮不上忙。

  司徒太极轻轻推开妹妹,让她跌坐床沿。“这事你别管,我和他的私人恩怨让我们自己解决。”

  “可是……”事情有那么严重吗?

  “青衣小姐,初一、十五记得帮我上炷香,如果那时候我们还没在地下见。”人生百年,转眼即过。

  “小春……”她为何要火上浇油,把大哥的火气全引出来?

  司徒青衣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两人,明明可以相处和睦却刻意挑衅,你一言我一语地把气氛搞僵,互有往来不愿退让。

  若是各退一步,火爆场面自是不会一再发生,她也用不着时时担心,唯恐他们捉对厮杀。

  “青衣,你离远点,不要靠近,小心伤了你。”他的目标是欧阳春。

  “青衣小姐,有疯狗,你玉足记得抬高点,避免被咬。”这年代可没狂犬疫苗,被狗咬只能碰运气,倒楣的就一命呜呼。

  “你……”一下子说他是鬼,一下子又暗嘲是狗,他若不发威怎么带人?

  “你们不要再吵了,稍微静一静成不成,我……我胸口好闷。”声一扬的司徒青衣忽地胸闷,紧捉着胸前衣裳微露不适。

  “青衣,怎么了,服药没?”司徒太极狠狠一瞪欧阳春色,认为她未善尽大夫之职。

  “我手麻,好……好难过……”细微的汗珠由额侧冒出,她脸色变得很差。

  “好,你忍着点,我帮你拿药……”

  一回头,他看到令人心烦意乱的臭小子托着腮,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桌上膳食,不免有气的一吼,“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帮忙。”

  “给我银针。”她未看向他地伸出手,手心向上。

  “什么?”都什么节骨眼了还能若无其事,把他当下人使唤。

  “银针,银钗,银链子,只要是银的东西都可以。”如果她的臆测是正确的,那么……

  他瞪了一眼,嘟哝地从怀中取出一物。“银子成吗?”

  “银子?”接过沉甸甸的十两银元宝,欧阳春色差点因为它的重量而破口大骂。

  古人真是自找苦吃,几张薄薄的钞票多好用,要不一卡行遍天下,哪需要这么费事将家当带着走。

  有些怨言的她将纯度足的银子丢进用剩的饭菜中,引来一阵惊呼,她不为所动的等待着,两眼紧盯着银子的变化。

  果然。

  不是很明显,却是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沾到汤水的银子底部变色了,呈现暗黑。

  “有毒。”开口的是双目泛冷的司徒太极。

  “微量,无立即毙命之虞,你这颗脑袋装屎的死驴子总该相信是‘自己人’下的手吧!你信任他们,他们却嘲笑你是不用脑的笨蛋。”

  “住口!”他气得拍了下桌子,碗盘都震翻了,汤汤水水的洒了一地。

  “为什么要住口?你不是誓言旦旦你的人对你忠心耿耿吗?要我这外人少插手,可事实证明你是错的,因为你有心的袒护才会害到自个妹子,你根本放纵他们伤害你的亲人。”

  他才是主谋。

  “不许再说了,你这小子懂什么,司徒家的家务事由不得你来说长论短……”司徒太极仍一心护短,即使明知作恶之人可能是庄内人,为掩饰心中的震惊和难堪,他恼怒地举起手挥出一掌──

  “啊!不行,大哥,小春她是女的──”

  第四章

  阳春三月,花好柳绿,好一副太平景象。

  “滚开!”

  “不好吧!来者是客,你怎能赶客人走呢?岂是待客之道。”真是失职的主人。

  “不要烦我。”不能让他清静一下吗?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好酒好菜搬上来,盛情款待,这才是为友之道。”愁苦着一张脸像见到债主,还真令人感伤。

  “你不是我的朋友。”司徒太极冷冷的撇开脸,当做无视。

  可来者吃了秤坨铁了心,死皮赖脸地硬是纠缠。

  “枉我千里迢迢地来此见你一面,你竟狠心地拒绝我,欸!真叫人伤心呀!”齐丹飞故做捧心状,心痛欲绝。

  “十里的距离而已哪来的千里,滚回你的明月山庄,做你安稳的二少爷。”他还没死,用不着赶来祭拜。

  “哎呀!怎么还在记恨,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要怨就怨我爹我娘,和我短视无知的大哥,与我无关,我可是说了你不少好话。”差点还和家人翻脸,反目成仇。

  “只要你是明月山庄的人,隐月山庄就不欢迎你。”少来套交情。

  他叹了一口气。“何苦来哉,我们两家出自一源,早年先祖情义相交,有如兄弟一般,有必要闹得这么僵,断绝往来吗?”

  “那要问你们做了什么?”并非他绝情在先,而是他们的所做所为叫人寒心。

  “我……唉!命呀!他们早就后悔了。”为了一时的荣华富贵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齐丹飞苦笑着,为亲人的自私而欷吁。

  当年齐家和司徒家的祖先是结拜兄弟,因为战乱而举家从江南搬来关外,建立南北两大庄院,一为明月,一为隐月,同以月为名彰显两人深厚的情谊。

  来往密切的两家可说是数代世交,交情好得不在话下,甚至缔结儿女盟约,用联姻方式让两家更为亲近,延续先祖的情义。

  原本他有位胞妹该嫁予好友司徒太极,谁知出阁前夕,朝廷来了位大官,还是个王爷呢!爹娘和兄长为了拉拢他好开辟直通大宋的商道,竟连夜将女儿送给他为妾,片面毁约。

  如果光只是这样还不致令人痛心,偏偏在半路上遭狼袭击,当不了新嫁娘又无法嫁入王爷府的齐大小姐因此惨死狼口,尸块不齐地染红飘雪的大地。

  而他爹面对女儿的不幸不仅不反省自身,反而怪罪司徒太极是粗人一个,配不上齐家小姐的花容月貌、知书达理,她值得更好的人家,若非和他定了亲,他们又何必偷偷摸摸地将人送走?

  所以她的死,司徒家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谁叫他不够出色,不是个官。

  这话一传出去,两家不闹翻才怪,原本会是儿女亲家,却演变成断绝往来,想来也挺无奈的。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听说你数年前收了个新宠,生得柳眉杏瞳芙蓉面,傲霜之姿。”脂粉香呀!愁夜太短。

  “谁?”司徒太极不耐烦地扬眉,不解其所指何人。

  “咦!忘性真大,不就是什么绣娘的,上回她端了一壶酒出来,你怕我见了动心就叫她回房。”无缘得见美人一面。

  “是她?!”柳绣娘。

  眉头微微一拢,司徒太极确实忘了她的存在,近月来几乎没找过她,而她也不是会吵会闹的女人,安安分分地待在绣阁,等待着一个不是丈夫的男人。

  柳绣娘本是沉静内敛女子,不喜言语,少与人往来,生性冷淡,鲜有笑容,一如霜雪般冷傲难近,美则美矣却不讨喜。

  她离家投亲途中被恶人所辱,弃于雪地中无一物蔽体,正好路过的司徒太极便顺手救了她,安置在庄中。

  可她偏是傲骨得很,认为受了恩惠而不报羞为人,坚持以身相许不要名分,因此她不是妻,也不是妾,只是司徒太极宣泄欲望的女人。

  “怎么,想起人家了,瞧你无情的,说忘就忘,枉费佳人跟了你好些年。”要是他早捧在手心上怜惜,哪舍得遗忘。

  “不会比齐家无情。”背信忘义还诿过,毫无廉耻之心。

  “哎呀呀!怎么又扯到这上头了,我可是好心提点你要把握良缘,快将佳人正名,别让人家无名无分的跟着你。”姑娘家的终身大事可耽搁不得。

  “不过是个暖床的,你太多事了。”他从没想过要迎娶柳绣娘,是她自愿委身,他可不曾强迫过她。

  “唉!你怎么这么说,我是关心你,怕你为了我家妹子守节,不愿正视其他女子。”什么暖床的,亏他说得出口,分明是糟蹋人家。

  “守节——”司徒太极眼一冷地沉下脸。“如果你是来说这些废话的,你可以走了。”

  一个从没见过面的闺阁千金何需他费心,他多事了。

  见他要唤人送客,齐丹飞才赶紧说明来意。“听说你家中来了个俊俏大夫,能治好青衣妹妹的病?”

  “那又如何?”他脸色更为阴沉。

  女的、女的,她居然是名女子,瞒了他多时,一点口风也不露,让他几次差点错伤了她,实在可恶至极。

  司徒太极灌了一口酒,哼声连连,他气自己识人不清,错把红妆当儿郎,更恨她的存心欺瞒,三番两次激怒他,害他以为自己身体出了毛病,对她起了不应该有的邪念。

  哼!结果是她彻彻底底地将他当傻子耍弄,不时挑衅,不时嘲讽,背地里讥笑他的迟顿,明明一个大姑娘家也能看成小相公。

  瞧他还拚命地分开她和青衣,见两人状似亲匿地有说有笑而捧醋狂饮,三天两头的鬼吼狂叫,担心青衣和她日久生情,互有爱意。

  谁知她是女儿身,完全无视礼教的适婚女子,整天打扮得像名男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除了长相过于俊美外,哪有半点女子该有的娇柔羞怯,根本是……根本是……

  太好了,看她这下怎么从他手掌中溜走,他非收服她不可,让她温驯服顺的待在他身边,哪里也别想去。

  “引见引见吧!我想向他询问青衣妹妹的病情。”齐丹飞面色清朗,笑得毫无私心似。

  “不见。”司徒太极断然拒绝。

  “嗄?!”他讶异,却不死心。“自个兄弟生分什么,我又不会把人偷走。”

  瞧他小气的,多年前的旧事记挂至今,把他当贼一样的防着。

  “夜盗单飞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你连自家的玉观音都不放过。”一度闹得满城风雨,连他都受牵连。

  儿子偷老子的东西,老子反倒是指责无缘半子唆使贼人盗取,以报复齐家未将女儿嫁入司徒家之恨。

  “啊!这个……呵呵……你知道了……”原来还是瞒不了他。

  “少打马虎眼,我替你背了一次黑锅,你得还我一次。”这是他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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