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玉儿捣着耳,闭上眼,索性不看也不听。她相信相公,为了爹爹好,她一定得狠下心。
独孤青鹰喊道,“只要你肯对老天发下毒誓,我就救你。”
“好好好,我发誓。如果我关冬生再踫赌,就没饭吃!”吃面总行吧?
独孤青鹰沉默以对,双臂横胸,没有动作。
“你怎么还不下来救我——妈呀——”老头子差点被削掉屁眼,屁股凉飕扬的,裤子破了个大洞。
独孤青鹰始终无动于衷。
“好好好!我关冬生再踫赌,就叫我被狗咬!”大不了以后随身带着打狗棒就行了。
独孤青鹰干脆搂着妻子一块躺下来,准备睡个午觉,连看都懒得看了。
“我关冬生再踫赌,就叫我泻肚子——得风寒——生不出儿子——绝子绝孙——”
独孤青鹰站起身,搂着妻子道,“我们走吧。”轻功一跃,两人消失在屋顶上,不知去向。
这时大街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伙儿指指点点,指责关冬生的不是,说他好赌成性,弄得家破人亡,如今被人砍断手脚,也是他咎由自取。
无人想救他,都说他是自作自受,被人断手断脚是报应。
走投无路的关冬生终于被逼到了死胡同,汉子拿着大刀。咧着邪笑,一步一步的逼近他。
关冬生被吓得尿裤子,脸色发青,冷汗直流,全身颤抖个不停,在这生死关头,他终于自知大祸临头了,终究,他仍是怕死之徒。
“我我关冬生发下毒誓,倘若今日得救,绝不踫赌,今生今世若再踫赌,就叫我断手断脚,一辈子做乞丐,死了下地狱,永世不得不得超生”
当大刀砍下的那一瞬间,当的一声,大刀硬声而断,而四海赌坊的汉子也被打飞撞墙,晕了过去。
独孤青鹰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惊恐狼狈的岳父,缓缓说道,“天地可证,希望岳父能够谨记毒誓,下次再有人追杀你,就没人来救你了。”他将一袋银子,蹲下身放到岳父手中,然后才又站起身。
“拿这银子去做小生意,重新开始吧,望你好自为之。”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独孤青鹰转过身,对妻子轻道,“我们走吧。”
关玉儿望着爹爹许久,才抬起脸,对相公轻轻点头,拭去眼角的泪,与相公一块离去。
“现在怎么办?相公。”她问道,想知道相公下一步要怎么做。
独孤青鹰斩钉截铁的回答她。“拆了四海赌坊,救回你的弟妹。”
“可是四海赌坊人多势众,我怕”
“别伯,为夫不做没把握的事,这赌坊一定得毁,否则不知有多少人。被他们害得家破人亡,我向你保证,绝不会留下你一人不管。”
关玉儿与他深情对望,才轻轻点头,正打算随相公一块离开时,尔两人同时停住脚步,目光一致被对街酒楼某个熟悉的身影给定住。
“相公,是他。”对街酒肆的二楼上,坐的不正是李冒允兄弟等人。
独孤青鹰缓缓瞇细一对锋锐的鹰眼,嘴角咧开森冷的笑容。
“故人相遇,怎能不上前打声招呼,娘子,为夫去抛几个人球给你玩玩可好?”
关玉儿禁不住掩嘴轻笑,煞有其事的回应夫君。
“好,抛高一点,我要那球儿从二楼滚下去。”
“遵命。”
一年后。
雨过天晴,池子里的荷叶上还沾着刚下过的雨水,形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探出云层的阳光下,光辉闪耀着。
关玉儿卧躺在软椅上,睡得正香,独孤青鹰瞧见她时,她正像只倦懒的猫儿,蜷缩在软椅上。
有力的臂膀,将软椅上的娇人儿轻轻抱起,虽然动作小心,但仍是惊动了熟睡的人儿。
迷蒙的美眸半睁,当瞧见丈夫的面孔后,芳唇逸出的一抹浅笑,是他独孤青鹰今生的眷恋。
“相公”
细柔的嗓音中,带着佣懒的撒娇,也让那薄唇,弯起一抹笑。
“怎么不回房睡?刚下过雨,天气凉,别冻着了。”
独孤青鹰坐在软椅上,将小妻子护卫在怀里,一下子,他热烫的体温和气息就包围了她,令她舒服的叹了一声。
“只是小憩一会儿,没睡。”
“没睡?瞧你困倦的模样,幸好我及时回来,不然冻着了你,我多心疼啊,而且,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大掌轻轻放在她微凸的小腹上,这里,就是让他精神紧张的原因。
自从知道妻子有孕了,他高兴得天天睡不着,同时也天天绷紧了神经,就怕他的小妻子渴着、饿着,或冻着。
她知道,他总是太爱护她,太为她着想,连一点苦都不肯让她受,这一年来,他几乎要把她给宠溺了,现在有了孩子,他更是经常寸步不离。
“相公。”
“嗯?”
“妾身觉得好幸福。”
“是吗?”温柔的唇,吻着她的头发。
“今日。我收到杭州寄来的一封家书,是大伯母托人写来的。”
浓眉微扬。“信上写些什么?”
“大伯母说,爹爹的包子摊,生意很好,而且,爹爹有可能要再娶了。”
“岳父要娶妻?”
关玉儿轻轻点头,回忆道,“这一年来,相公不但解决了爹爹好赌成性的问题,让他发下毒誓,不敢再踫赌,终于可以好好重新做人,让妾身再也不用为爹爹担心了。”
“这正是我的目的,这样你才能把心放在我身上,专注服侍我一人。”
关玉儿轻笑,将头靠在他怀里,回忆道,“你把赌坊踢倒后,问出了弟妹的下落,将他们赎回来,不用再当人家的童仆,然后交给了大伯母。给了她一笔银子,照顾弟妹的生活,让孤苦一人的大伯母不但有弟妹陪着,日子也过得富裕。”
“如此你才能后顾无忧,专心孕育咱们的孩子。”
纤细的小手,抚上他结实壮硕的胸膛,脸上充满了感激。
“你还为娘修坟,请寺里的师父为娘诵经念佛,这也是为了让我无后顾之忧?”
他点头。“对。”
她禁不住失笑,美眸转为深情幽远,轻声说道,“我知道,相公做的一切,全因舍不得我难过,不肯让我掉一滴眼泪,有难夫来当,有福妻来享,对不对?”
独孤青鹰凝望着她,微笑不语,以深深一吻,响应妻子。
唇舌两相纠缠,放在小腹的大掌,覆盖住她因为怀孕而变得更加饱满的胸部。
“嗯可是相公妾身最近有了一件忧心的事”
他停住,移开一段距离望着妻子,浓眉立即拧成了结。“娘子有什么忧愁,快出口诉我!”
瞧他紧张的模样,她的内心既感动又宽慰,伸手摸着他下巴新生的胡渣子。
“我的忧愁就是你呀。”
“我?我怎么了?”
秀眉之间,凝着一抹忧。“我知道,相公最近有心事。”
独孤青鹰愣住,想否认,但小妻子笃定的眼神直直的瞅着他,让他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已经尽量表现得不带痕迹,但两人日日同床共枕,还是给她察觉了。
“怎么皱起眉头呢?告诉我,你有何心事?”小手捧着他的脸,仰望的容颜,现出担忧。
浓眉间的拧折立刻消失,低下脸,亲啄她的唇。“你想太多了,没事。”
她一脸狐疑。“真的没事?”
相公一向喜欢安慰她,不管多痛苦,他的回答永远都是没事。她很怀疑,这人就算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还是会这么回答她,因为他舍不得她担心,就像她舍不得他凡事一肩扛一样。
有难夫来当,有福妻来享,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大掌轻抚着她的颈子,愧疚道,“我只是心疼你,自从娘子有了身孕,这一个月,你吐得凶。”
原来是这回事啊。
带着愁容的丽颜,这才转忧为安,抿出娇笑。
“这很正常啊,只是害喜,没事的。”连她都被感染了,学着他说没事。
娘子的温柔,就跟她的人一样,软绵绵的,他好喜欢,喜欢得上了瘾,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该怎么过?
她是他这一生唯一的牵挂,当他中毒昏迷时,有个坚强的意念始终撑着他。
他不能倒下,因为从此以后,他是她的依靠,没有他,谁来保护她?而他绝对无法容忍有其它的男人也可以这样拥有她。
他不晓得该不该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分,其实他不是孤儿,原先说的身世,全是骗她的,这是他唯一对她撒的谎。
当妻子怀孕后,他开始犹豫了,想给她更好、更优渥的生活,况且,三年的期限已经过了。他们随时会来,若是知道他娶了个妻子,又有了孩子,更加不会放过他。
或许妻子迟早会知道,不如现在告诉她好了
“玉儿。”
“嗯?”怀中的小脸抬起,无忧无虑的仰望他。
“我”说了一个字,他便停顿住,犹豫着该如何启口,才不会吓到她。
“怎么了,相公?”
“有件事,为夫想告诉娘子,你听了,可别讶异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小事一桩,是有关为夫身世的事”
那双美眸,眨着好奇的目光。
“为夫其实并不是孤儿我可不是故意不说,只是时候未到,你的眼睛别睁这么大,我怕吓坏你。”实际上,他才是被吓坏的那一个。
“你不是孤儿?”
“对,这事说来话长就是就是”
见丈夫吞吞吐吐,疑惑的美眸。瞬间恍悟,闪着无法置信的惊惧。倒抽了口气。
“你另有家室?”该不会丈夫在娶她之前,其实已有妻妾了?
独孤青鹰也瞬间变了脸,立刻紧张的否认。“没有!绝对没有,你别多想!”
“那你为何吞吞吐吐?”
“因为因为”
美眸一红,立刻挤出两颗好大的泪珠。“还是你不小心跟别人有了孩子?”
独孤青鹰呼吸一窒,不说还好,真是越说越糟,这误会可大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妻子掉一滴眼泪。
“唉,别哭,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脸色越铁青,她就越往坏处想,怀孕的不适,全跑出来了。
独孤青鹰慌得为她拭泪,因为太在乎她,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让躲在一旁许久的人,再也看不下去。
“你就直接坦白的说了,不就得了?”
“是呀,断断续续说了老半天,咱们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
关玉儿呆住,看着独孤青鹰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两位姑娘。
这两位姑娘,一个身穿紫衣,一个身穿青衣,表情不同,发饰不同,但生的两张脸,却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