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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商榻前的帝女(上)  第9页    作者:寄秋

  此时的云破天并未想到被识破假公主身分的文若荷可是犯了欺君大罪,只暗中盘算著杜清浅若已死,他该用什么方式将文若荷弄出宫,她又该何去何从,皇帝追究下来又该如何应对……

  “本宫急了嘛!你又不是外人,我……”她想说对他撒撒娇也是人之常情,他像大哥一样地照顾她。“华玉公主到——”

  宫外太监大声地传声,一听到杜华玉来了,文若荷一张明媚小脸顿时就垮了。“说我病了,不见人,把她打发走……可恶,怎么又来了,一天不找我麻烦就过不去是不是……”

  见她咕咕哝哝地转身进入寝宫装病,云破天失笑地摇摇头,接著冷峻的脸一沉,两眉拢起,衣袖一甩摆道回府,“碰巧”与华玉公主碰个正著,脸色严厉,挡住她去路。

  他,成了一道壁垒,护著风雨中飘摇的小花。

  而某人毫不知情,嘀咕著该“病”多久才能摆脱二公主的骚扰。

  第5章(1)

  “向晚姑娘,主子又花了一万两黄金买下一匹汗血宝马,他说那匹马看起来很顺眼,所以宰来做马肉火锅应该能吃得很痛快,他叫你赶快去付银子,让他等急了就有你一顿好打。”留著两撇胡子的管事似在忍笑,一翘一翘的小胡子颤个不停。“又?”秀眉一挑。

  好贵的一顿饭,希望他吞得下去。

  “是的,主子下巴扬得很高,睨人的丹凤眼是斜的,两条尊贵的长腿踩在乌管事背上,非常神气的命令小的来传话,还说小的跑得不如马快就要打断小的狗腿。”好在他功夫不行,轻功倒是不错,还能保住不中用的双腿。

  “木清,幸灾乐祸的嘴脸最可耻,你那一脸猥琐别让我瞧见。”凤阳酒楼的收益差了一点,比去年少赚了三千两百两,营收七十二万两……而已。

  连忙收起贼态的木清露出沉重神色。“姑娘,小的是真情流露呀!主子那说话的神态就是财大气粗的土财主,一掷千金,挥金如土,根本不把银子当一回事,小的看得心疼、肉疼、头也疼,好个败家子......”

  “拿来。”素手一翻,掌心向上。

  “拿……拿什么?”他眉头一挑。“主子打赏的赏银。”他就这点本事,能瞒得过她?

  闻言,他都哭了。“姑娘呀!你这是打劫,那是主子爷赏的跑腿费,区区小钱,姑娘看不上眼啦!”

  他放在怀里还没焐热呢!怎么姑娘就长了一双火眼金睛,看也不看就瞧出他得了赏赐,真是太邪门了。

  “木清,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凤氏来自各处的公文堆成小山般高,一身杏色的娇美姑娘振笔如飞地下批注。

  吃了黄连似的木清苦著一张脸,慢吞吞又极不舍地掏出一叠银票,“姑娘,给小的留一张就好,小的不贪心,当是零花,买买胭脂水粉、珠钗玉帛给家里的小娘子用,来年生个胖儿子时管你叫干娘。”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叫零花,你还真敢贪。”一共有五张,五百两,凤扬尘那个二货撒得毫不手软,他不知道她赚得有多辛苦吗?“还有,你尚未娶亲,如蒙不弃,姑娘我亲自为你说一门亲,包你有妻有子,双喜临门。”

  “卖杂货的邢寡妇如今怀胎七个月,风流多情,丈夫死了三年多还能生子,配你这小子刚刚好,天作之合,省得你一天到晚嚷著小娘子,只是邢寡妇年纪有点大,三十有七,当娘绰绰有余了。”

  一听“妻小”同进门,油嘴滑舌的木清当场抹泪了。“小的家无长物,家徒四壁,两袖清风,两手空空,两……量来不过一尺三寸地,埋个骨灰坛还嫌挤,姑娘千万不要苦了人家,跟了小的只有吃糠菜的分,小的养不起娇滴滴的小娘子。”

  向晚瞥了他一眼,“把你的两撇胡子剃了,看了碍眼。”才二十郎当岁,装什么大老爷。

  木清是凤长京送给向晚的人之一,性情像个猴儿似的爱上下乱窜,爱看热闹爱搅事,哪里有麻烦就往哪里钻,顺便火上加油地添乱兼在一旁鼓掌叫好,偶尔伸伸腿帮忙踩个两脚。

  唯恐天下不乱的他轻功卓越,脑子灵活,听壁脚的功夫堪称一绝,探听消息一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这些年为向晚听来不少有用的秘辛,包括凤寒波的小妾荷月和收泔水的小伙子姘上了,肚子里那块肉不知该叫谁爹。

  另外还有木犀、木湛、木云,一个是用剑高手,一个是专司暗杀的死士,木云是一名女子,擅长易容术,由她巧手乔装过,任其亲生父母也认不出自家孩儿,手法出神入化,但用到她的机会并不多,平常晾在一旁做人皮面具,光向晚收到的面具就有二十几个,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美丑不定,唯妙唯肖地彷佛从人面剥下来的真皮。

  向晚费了好大的劲才收服了这几人,使其认己为主,为己所用,又磨合了好一阵方用得顺手。

  “不行啦!姑娘,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小的留了好久才留出最满意的胡型。”他修了又修,剪了又剪,好不容易才修剪出微卷的翘胡,见著的人都赞一声够神气,他得意得很呢。

  “木清,姑娘头痛。”轻轻一睐目,木清就蔫了。

  一抬头,肤似白玉的向晚明阵轻睐,眸子亮如星辰,小口盈盈一掀,兰芷香气溢满一室。

  明媚颜,沁雪肌,美目扬玉泽,香腮若桃染,唇似朱丹艳色,秀发如云,恰似那梅花瓣上的一抹淡雪,美在嫣然一笑最动人。

  已经十七岁的她出落得像一朵海棠花,柳眉如烟,眼儿生波流转著清玉光华,

  她一抿唇,一扬眉,一嗔目都带著女子的娇柔与秀媚,叫人一看移不开目光,如饮美酒般醺然。

  “剃就剃吧!姑娘顺眼就好。”谁叫他是个没胆的,姑娘的眼色一横他就不敢吱声了。

  “二爷买马一事别让香罗知晓,否则我又不安宁了。”那个钱奴呀!把别人的钱财守得像自个儿似的,一毛不拔。

  凤长京退位后,理所当然,凤扬尘这辈往上一提,身为家主的他人称凤二爷。

  木清才要开口说好,一道桃红色身影像团火的闯了进来,没见到人先听到她泼辣的嗓音响起,墨铁打造的铁算盘往书桌上一放。

  “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呀!向晚,你晓得我这些年被某人气得脾气越来越不好,和钱有关的事千万别瞒我,我不想一把火烧向你。”那是银子哩!不是扫扫地就有的叶子,谁敢跟银子过不去,她就跟谁拚命。

  “才说著你,你就冒出来,阴魂不散呀!我这会儿不想瞧见你那艳丽无双的花容月貌,扎眼。”尤其这身显眼的红衣,艳得张狂。

  “又不是我情愿长这样的,两,三年前还是清秀可看的模样,谁知这小蛮腰,还有这妖妖娆娆的身段和狐媚脸孔就这么找上我,我也不乐意呀!”害她这几年被训练得变了样,性格越见泼辣,才能把那些不要脸的登徒子赶到千里外。

  现在有谁敢轻薄她,那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香罗媚眼一流转,两手可握的小蛮腰一扭,顿然风情万种,艳色撩人,丰润的朱唇再一噘,多少男人愿意死在她绮罗裙下,只为她回阵一笑。

  这些年她越发的娇艳,如一朵盛开的月季花,人美花娇映双色,嘴上功夫也和她惊人的美貌一样厉害,什么毒舌话都说得出口,尖酸刻薄得足以毒死一城百姓,让人贪恋她的美色又畏惧她的毒辣口才。

  “香罗,过度炫耀就是一种虚荣。”今年的雨水足,南方的稻米不该运不进来,得叫人再催催。

  “啐!就你泼我冷水,长得美还不许人家炫耀炫耀,你要逼死人呀!”她转转手上的翠玉镯子,瞟了瞟始终沉静如水的向晚,原本因自己美貌而起的骄气顿时一扫而空,她觉得向晚怎么看怎么好,浅浅一笑便胜过她奔放的娇媚。

  人比人,气死人。她往向晚跟前一站,就是颗磨得很亮,看似五彩缤纷,但本质未变的普通石头,不似向晚是天生的美玉,华光若霞。

  “哎呀!等等,差点被你蒙混过去了,你这人心思九转十八个弯,擅长糊弄人,刚刚我好像听见你说了二爷,说说呗!他又败掉多少银两,不要怕打击到我,我承受得住。”她做出咬紧牙关的神情,一副早有觉悟的拍拍胸脯,谁也别想击垮她。

  看她咬牙切齿,忍痛割肉的模样,向晚莞尔。“没什么,你想多了,回去把绣坊布庄的帐算算,该给春浓多少分红不用省,这是她应得的。”

  说到做到的老太爷真的只给她一年的时间,时限一到,便召开宗亲大会,当著众亲族的面将家主位置给了家族里最不成材,最放荡的长房之子,也就是凤二少凤扬尘,距今已两年余。

  而她依约在短短时日内将疏雨、香罗、春浓三人调教成材,依她们所长任其发挥,她从中协调、调派,做好安排将她们推到台面上来。

  春浓擅长女红、针尔,精于刺绣与裁衣,因此她开了“如意绣坊”和“吉祥布庄”,由春浓负责统筹两间商铺的品质和买卖。

  而香罗是守财奴,一手铁算盘打得精,除了凤氏名号下铺子的总帐交由她盘点,另外春风当铺、天下银楼亦是她掌管的范围,收益颇丰。

  能煮百家菜肴的疏雨自是朝厨艺方面下手,顶下昔日的凤阳酒楼,卖酒也卖大菜,由凤氏所在的西宁城向外拓展版图,如今已有二十几家分号,里头的菜色研发全由疏雨打理,她整理出三千多道食谱,依各地风俗有所变化,深受好评。

  生意做得火热,她们功不可没,所以赏银也给得大方,在主子同意下,她采取分红方式来奖励她们。

  至于她自己本来事就多,光是为了摆平凤扬尘招来的“麻烦”就够她忙得焦头烂额,还得压下凤氏族人们的不满,再加上不时上门打秋风的远亲旁戚,她几乎无暇打探宫里的动静。

  她没忘记自己是清华公主杜清浅,总有一天她要回到皇宫,凤宅只是她暂时的歇脚处,待返宫的时机一成熟,她便会抛下手中的一切离开。

  因此她一切从简,仅用了师父雷仲春的名义开了间小小的回春堂药铺,把老想著替她作媒的师父丢去回春堂当坐堂大夫,每日面对处理不完的疑难杂症,没空在她耳边念著该嫁人了、女大不婚就要留成老姑娘,她的日子轻松多了。

  “不只是春浓,疏雨和你的红利我全盘算好了,早叫人搬进你们屋里,一大箱子的金元宝,我够义气吧!”宁可多捞一点也不让二爷败光,他花钱如流水,视金钱如粪土,她心痛呀!

  “香罗,适可而止,拿太多,明帐上不好交代。”向晚眉头微蹙,对多拿的银钱感到不安。

  “帐是我做的,该得多少银两写得一清二楚,绝不多贪一枚铜板,你大可放心。不过,又被你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了,好吧,我不问二爷‘又’败了多少银两,就问后院那匹马是怎么回事,死柱子奚世说二爷要吃马肉,我不懂马也看得出它是匹日行千里的好马,他吃得下去?”不怕噎死了。香罗小心眼地想著。

  向晚眼含笑意,“所以此事我还得和二爷讨论讨论,一匹马只取三两肉太不划算了,我会劝他改吃人肉。”

  那家伙该吃的是自己,腰腿肉割成薄片,涮涮人肉也是趣味十足,包准他大开眼界。

  “向晚,你转移话题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别再闪避了,那匹漆黑如墨的神驹有个价吧,说来听听。”只要涉及到银子的事儿,她脑子特别灵光。

  “不多。”

  “不多也有个数,我洗耳恭听,毕竟银子要从我管的帐房拿出。”只要她不点头,千两以上的白银没得搬。

  “一开头。”向晚比出一根指头。

  “喔!一千两,那还差不多。”二爷终于做了件对的事,没吃亏,她猜也是这个数,千金易得,良马难寻,划算。

  “十倍。”她添了一把柴。

  “十……十倍?”香罗表情微僵,脸上的得意半凝。

  她又洒点火油。“黄金。”

  “……黄金?!”香罗整个嘴角歪了,杏阵微微抽动,两簇小火苗在眼底跳动。“只为了吃几口马肉。”重药下足了。“……”马肉?

  “不过也情有可原,他一向奢华惯了,是个挥霍的主儿,真让他用几两银子买几斤山羊肉回来吃,想必他也是不乐,算了吧,瞧瞧他一屋子花不完的金山银山,千金买笔也是小事一桩。”爷儿有钱,就是摆阔,谁看不顺眼又能怎么样,人家就是投胎到好地方了呗。

  “我要杀了那个从里烂到外的浪荡子!他敢败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我……给我刀,我要砍他七、八十刀泄恨——”她的银子,她的血汗,她的……心肝宝贝啊!

  “冷静,香罗,别冲动,他是……二爷哪,你喝点茶降火,嗯?这茶凉了,有涩味,幽人,你再去沏壶黄芽雪茶,用逸公壶泡。”

  “喝个屁!”香罗气急败坏的冲出去。

  看著杀气腾腾离去的一抹桃红,神清气爽的向晚敛眉低目,端起放凉的茶水轻啜一口。

  “是的,姑娘。”十五岁左右的黄裳丫鬟规矩学得不错,不疾不徐地曲身一福,取走紫砂茶具另行冲泡。

  她一走后,向晚托著腮看向书房外的老槐树,一只灰色杂毛的小膨鼠捧著栗子轻啃,两颗小牙不停地嗑嗑嗑……

  始终沉默的木清开了口,“姑娘,你太不厚道了,主子分明想见你,你却把香罗姑娘推到他面前,这不是害了她吗?主子那性子呀!可是无人敢领教的糟。”也只有你敢在老虎嘴边拔毛。这句话他放在心里,没敢说出口。

  向晚噙著笑,睨视他。“凡事让他太快活总是不好,二爷这些年也猖狂了些,把咱们这几个姑娘家给耽误了,外人只当有四大美婢持家做主,却不知二爷才是咱们的主子,不好,真是不好呀!”

  那位凤二爷过得太逍遥了,为了不想成为争权者的拉拢对象,他躲得也够辛苦了,该是时候露露脸,享受一下站上风头浪尖的滋味。

  第5章(2)

  唯恐赶不及看热闹的木清搓著手谄媚笑道:“姑娘,那我们去不去,香罗姑娘只会被主子当成碍眼的,一脚给踹到天边去。”

  “这倒是实情。”幽人送上刚沏好的热茶,向晚饮了一口,神情安适地舒了口气。“木清,备轿,姑娘我身子娇弱走不得路。”“是的,姑娘,轿子马上到。”他欢快地应答。

  位于西宁城东侧的凤阳酒楼是城里最大的酒楼,坐落在全城最热闹的大街旁,往来皆是商家富户,仕绅名流、地方上的耆老……总之,没几个银子还入不了酒楼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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