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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福擒飞白  第12页    作者:蔡小雀

  ——那天?

  她心一动,“哪天呀?”

  小伙计毫不犹豫地道:“就十天前啊。阿福姑子,你也觉得很可惜是吧?唉,你说咱们消息该有多落后呀?”

  “十天前……这么巧?”蔡桂福有些恍神了,心口怦怦跳得有些快……是她自作多情想太多,还是蛟那天拚死拚活要拖她出门,就是要带她去看那场大快人心的“好戏”的?

  偌大的一个司马氏家族短短时日便灰头土脸的被逐出京城,若说这背后没有人动手,她是打死不信的。

  蛟……还有背后的人……

  蔡桂福脑中自动浮现了那个低沉醇厚温和的嗓音——

  莫要再胡思乱想,切记着,万事有我。

  她的脸蛋不知不觉地红了。

  第9章(1)

  安栗事业本铺中,蔡桂福表情认真地听着掌柜苏姑姑跟她报告最近的业绩,其实心神不知道都飞到哪里去了。

  最后,苏姑姑微微一笑,清了清喉咙提醒她。“阿福姑子,您今儿也该到大人处呈报了。”

  “嗄?什么?喔。”她猛然回过神来,耳朵立刻不争气地泛红了,有些结巴地道:“这、这不需要吧?我上回都跟他说清楚了,以后——”

  “大人未允可,奴等不敢逾越。”苏姑姑不愧是皇家放出来的管事姑姑,打起官腔来十分诚恳。

  蔡桂福一时语塞,嗯嗯啊啊吞吞吐吐半天,后来还是抱起那堆锦帛在苏姑姑意味深长的暧昧笑容里抱头鼠窜。

  然后,靠着十一号公车——两条腿——她晃呀晃地慢慢蹭到了那熟悉的肃然静穆大门前。

  再然后,她就很瘪三地在人家门口绕起圈圈来,左右为难脚步凌乱,想敲门的手举了又放、放了又举……

  蔡桂福手心里都是汗,在衣衫上抹了抹,跳得老快的心脏怎么也不肯听话,做了几次深呼吸,最后还是颓然地把头抵在门板上。

  哎哟喂呀,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司马氏的事是你做的吗?

  ——你是为了我这么做的吗?

  “怎么问都觉得像是在自己脸上贴金,”她咕哝,心底甜甜酸酸涩涩的,又是欢喜又是忐忑,还有更多的苦恼。“万一不是呢?那我这样岂不是很自作多情?”

  可假如是的话……像这种等级的应该是上升到“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了吧?

  喔齁齁齁!强壮的古铜色紧实肌肤,完美的八块肌,精瘦的人鱼线,颗颗汗珠在上头滚落,细腻光滑又好摸……

  蔡桂福吞了一口口水,突然觉得四周空气变得好热,忍不住边垂涎地舔嘴唇边拿手掮风,嘿嘿嘿自言自语好不猥琐。“矮油!这门生意可以做啊,咈咈咈咈!”

  “身子好了吗?”

  “厚!早好了,滚床都没问——”她熊熊回头,惊吓得那个“题”字卡在喉咙,“咳咳咳咳……你、你什么时候站在我、我背后的?”

  飞白低头凝视着心虚得眼神乱乱飘的小人儿,沉静眸底笑意荡漾开来。

  过去十日的腥风血雨凝聚在他体内每一寸呼吸的厚重杀气,在见到她的这一刹那,尽数冰雪消融无踪。

  “你,还好吗?”蔡桂福敏感地察觉到他眸底隐隐的血色沉郁,先是一颤,可不知为何却有些淡淡的心疼起来,下意识踮高脚尖,想去触摸他眼下的隐隐暗青色,脱口而出,“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伴君如伴虎,他平常工作压力也是很大很大的吧?

  她平常只看到他的莫测高深,他的位高权重,还有,从来都是气定神闲渊淳岳峙的他……

  飞白被她这么一问,竟有一刹那的恍惚。

  这许多年来,还从未有人这般问过他……好不好,是否缺觉少眠……

  他从来是帝王身后的暗影,无坚不摧,永不言倦。

  除非死,否则永远没有倒下的一日。

  十数年来,唯有她,眼底透着怜惜和心疼,冲口说出的话忒不温雅亦不优美,却直直撞入他胸膛深处,熨贴暖烫得他的心阵阵悸动震荡难抑。

  “我,”他喉音低哑,低微得近乎温柔。“有些累。”

  “你熬夜?熬夜易爆肝哪!正所谓肝哪厚,人生是彩色欸,肝哪卖……咳咳咳,我是说,别仗着年轻就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你上有老下有小——”蔡桂福几时见过高大剽悍挺拔冷肃的飞大人这么“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柔弱样儿,顿时心痛舍不得起来,脑门一热,便不管不顾地拉起他的手,反客为主地一把拍开他家大门,“鹿伯和阿蛟还得靠你养呢!”

  飞白先是被掌心那暖暖软软的小手握得血气翻腾,心神一荡,可在听清楚她“上有老下有小”的内容和对象后,霎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尽管如此,他还是乖顺依从地跟着她跨进了自家宅邸内。

  鹿伯闻声而来,看见身量娇小却雄赳赳气昂昂的蔡桂福抓着自家主子时,先是一楞,随即老眼凝聚满满笑意。

  “鹿伯,快快快,您快去帮忙铺床迭被,你家主子要好好睡上一觉,还有让阿蛟在榻边乖乖侍寝,要是有什么蚊子苍蝇帮忙抓一抓,千万让飞大人保持良好的睡眠品质知道吗?”蔡桂福认真地千交代万交代。“我回去问问老大夫有没有什么招牌的养肝茶,我去A两帖——呃,是买两帖回来多少亡羊补牢一下……你笑什么笑?”

  飞白宽肩可疑地耸动着,低着的头死命压抑,却怎么也憋不住自胸膛和喉头深处洋溢而出的愉悦欢快笑声。

  鹿伯和蔡桂福都看呆了,蛟则是惊讶得从屋檐上掉了下来。

  “阿福。”他嗓音低沉,忽然严肃专注认真。

  “是!”她马上立正站好。

  “想我睡得好,有个最简单的方子。”他声音越发深沉诱人。

  “欸?瞎毁?”她黑亮得像喵星人的眼睛,因受蛊惑而显得更加滚圆憨憨了。

  他虽听不出“瞎毁”二字是何意,然打从相识以来,也已自这小狐狸精口中没少听过这些奇奇怪怪逗趣的词儿,故也不受影响,大手轻轻地抚摸过她的眉眼,刚毅却漂亮的嘴唇微微上扬。

  “你。”

  “我?”她茫然地指了指自己鼻头。

  高大的他缓缓俯下身来,也不知为何衣襟有些松了,隐约敞开露出一抹古铜色贲实肌肉,弧度完美线条流畅的胸肌,慢慢地靠近她,近得蔡桂福脑子嗡嗡然,脸蛋也红了,心跳怦怦怦怦,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致命的男人香啊啊啊啊啊!

  就在蔡桂福觉得自己要不是狼性大发地扑上去,就是龟缩胆小地抱头鼠窜的当儿,忽然一个沉甸甸的脑袋就这样压在她的颈窝处,敏感耳畔传来男人疲惫沙哑轻柔得似是撒娇的叹息——

  “阿福,我累。”

  轰地!她脑中刹那间仿佛炸起了远比101烟火、和澎湖海上花火节还要壮丽灿烂的烟花,五光十色的火树银花,绚烂夺目热情奔放,嗷鸣——

  然后,然后蔡桂福就迷迷糊糊地边流口水边嘿笑地半架半搂、半拐半扶着病娇美男子飞白进寝堂去了。

  “乖喔,姊姊秀秀,呵呵呵呵。”

  鹿伯和蛟伫立现场,安静良久,最后交换了一个了然于胸的眼神。

  “早知如此,主子八百年前就该用上这招美男计了。”鹿伯笑叹。“又何至于迟迟拿不下未来主母呢?”

  “嘶啊嘶啊。”蛟点头如捣蒜。

  蔡桂福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明明只是慈母心(?)作祟,心疼他公务繁忙连黑眼圈都出来了,所以陪他到床榻边,打算唱个费玉清的晚安曲助他安眠,以报答他替自己出一口气的恩情——她在骗鬼啊——

  嗯,呃,之类的。

  可是她心中小鹿乱撞地跟着进屋了,在他专注的目光下,一切就茫酥酥迷乱乱了起来。

  先是觉得他要睡觉了还穿一身劲装肯定不舒服,而且明明当了好大的官,偌大的一座宅邸却没有个婢女小厮的帮忙更衣,实在有点可怜,虽然他有想要自己动手的意思,但她总不能干巴巴地坐在这儿干瞪眼吧?

  然后她腰带帮忙解了,外衫帮忙脱了,那个要松不松的白色中衣一直半敞着也挺碍眼的,所以她帮人就得帮到底……

  “阿福,你信我,从今以后我也再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欺你伤你,谁都不能!”

  他眸光专注而温柔地凝视着她,字字沉若金玉重若泰山地问:“我……可以进宫请圣上为你我指婚了吗?”

  蔡桂福心怦怦一个惊跳,傻楞楞地望着他。“你你说什么?”

  “嫁给我。”他低沉有力地道。

  她险险呛到,小脸又红透了。“你你你突然进度这么快,我我我心情有点复杂啊——”

  “阿福,我心悦你,你呢?”他鹰眸深深地注视着她,耳根发红,却还是坚定地一字一句道。

  她小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眼神越来越飘……

  “呃,我……”

  慌乱乱间,蔡桂福脑子没来由冒出N年前某首民歌的词儿——

  若我说我爱你,那就是欺骗了你;若我说我不爱你,这又是违背我心意……

  飞白凝视着她,眼神自灼热紧张的期待渐渐转为黯淡落寞了下来。

  他低哑幽微地问,“或者,你嫌弃我只是个武人?”

  “欸?”画风怎么跳档了?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看在飞白眼里就像是默认。

  他胸口细细微微闷痛了起来,仿有累累巨石压在心头,可更多的是怅然。

  “也对,我虽有幸简在帝心,护卫于吾皇身侧,手中亦握有非凡权柄,可终归不过是个刀头舔血,随时将脑袋拎在腰带上之人,尚不知哪日——”他声音更低,嘴角有抹惨淡笑意。“又如何能连累你为我提心吊胆,因我而耽误了终身?”

  他竟忘了,暗影朝生夕死,命不由己,怎能再寄望得以美满姻缘百年和合?

  她惧怕,她不愿交托终身,也是应当的。

  飞大人……

  蔡桂福望着他,心下突然阵阵揪紧抽痛了起来。

  “对不住。”他罕见的脆弱只出现了一霎,随即又恢复气息沉稳,眼神清明中透着一丝她看了格外揪心的什么……温言道:“你,便把我方才的话忘——”

  她心蓦地一慌,脱口而出:“你别冲动啊!”

  他苦笑。“我适才确实是冲动了——”

  蔡桂福就是见不得他眼神黯然、笑容苦涩的样子,霎时脑门一热,猛地捧住他冷肃的脸庞,大声道,“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嫌弃你了?”

  他一个怔忡,下一刻脸庞亮了起来。

  她话一出口,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可是看见他萧索的眼眸倏然光彩大盛,烦熠生辉,心下不知怎地又甜又热又欢喜又仿徨……

  “你答允了?”他笑意灿烂如灼灼暖阳,说不出的欢喜。

  她看着他笑得跟得到心爱的宝贝的孩子一样,那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我我……我们先来搞个试婚吧?”

  “何为试婚?”他笑容僵住,顿觉不妙。

  “试婚这种概念是很简单的,我解释给你听就明白了。”蔡桂福纠结的心霎时一松,眉开眼笑了起来。

  哎哟哟!她真是好生佩服自己这颗灵活的脑袋瓜子,心旌动摇间还能立马想出这么进可攻退可守,既可以把飞大人“嘿嘿嘿”,又不会傻乎乎就把自己终身订在北齐的好方法。

  飞白盯着她骨碌碌直转的黑白分明可爱大眼睛,心下一沉,总觉得人都有些不好了……

  “试婚呢,就是我们先同居看看,提前感受当夫妻的感觉,彼此适应一下对方的生活习惯,才不会发生那种挤牙膏……呃,刷青盐,你沾多我沾少,然后互相看不顺眼的事。”她兴冲冲地勾搭着他的宽肩,热情地比画着说。

  “……”他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已经阴雨密布,黑如锅底。

  “你别忙着瞪我,试婚真的有很多好处的,比方说我们试用对方看看,如果性……咳咳,那个敦伦生活很协调的话,自然是大加分,可倘若一点都不协调,那还能作为我们日后究竟该不该成亲的重要依据之一。还有还有,试婚还能提前知道对方用钱的观念,比方说家用是一人一半,还是成立一个公积金,我们每月定期在里头投注一笔银子用来付食衣住行——”

  “便是有一百个你,我也养得起!”他眸光锐利,脸色铁青地打断她的话。

  ——她脑子都装的是些什么惊世骇俗乱七八糟的?

  飞白觉得头很痛,可尽管她浑不似这南北朝任何一种典范的女子,他还是想要她想得心都疼了!

  蔡桂福呆住了。

  “若能得你下嫁,我自会爱你护你,保你恁事无忧,一生安乐。”他直直望入她眼底,语声低沉有力,重如盟誓。“你当可信我,阿福。”

  第9章(2)

  她心头一震,眼眶一热,刹那间竟痴了。

  现代社会,还能到哪里听男朋友(老公)理所当然、霸气十足的拍胸脯说“我养你”这类的话?

  在火箭卫星满外太空跑,忙碌紧凑的工商业社会里,人们的压力越来越大,男人女人的角色越来越混乱复杂,每个人都学会了斤斤计较,生怕被对方克扣了一块五毛钱的……

  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女权抬头,拥有自由的同时,却也失去了很多很多。

  她突然想起以前公司里的女同事,要上班工作赚钱,下班后煮饭洗衣做家事顾小孩伺候老公,放假日还要孝敬公婆,并且要时时注意打扮自己免得久了被当成黄脸婆,给先生有借口出去寻找春天找小三。

  当然也有爱家养家累得跟苦菜花一样的男同事,可是放眼望去,做牛做马的终究是女多于男……

  可如今,却有这么一个高大伟岸顶天立地的男人真挚地对她说,要爱她护她,将她纳入他的羽翼之下,保她恁事无忧,一生安乐。

  蔡桂福忽然想哭了。

  好想答应该怎么破啊呜呜呜呜……

  “飞大人,”她心里满满酸甜难抑,心情复杂万千,鼻头发热,努力吞咽着喉间的硬团,闷闷地道,“你这样放大招是犯规的啊!”

  飞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望见她眸底的泪光闪灿,胸口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禁慌了手脚,连忙笨拙地安慰道:“你,莫哭,我……不逼你了,你别哭,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不好……我只是需要好好想一想。”她猛摇头,吸吸鼻子,小小声嗫嚅道:“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么早就论及婚嫁,我明明只是想在北齐开创安栗事业,干下偌大一片事业,就这样而已。”

  而且嫁给一个古代人,就得承认她或许真的真的再也回不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了。

  她光想就觉得……前途晦暗不明,好大一个坑。

  蔡桂福更害怕的是,假如她魂一荡,心一横,牙一咬就嫁了,可哪天她又莫名其妙的穿越回去了……那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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