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错处?失贞便是你最大的错处,在你决定跟蔡嘉佑走的时候,我就不是你的丈夫,晚儿就不是你的儿子了。你知不知道没有母亲疼爱的晚儿是什么模样?半年多前,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讲,他只会喝奶、不会走路,他连人都不懂得搭理,是瞳瞳一点一点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身为母亲的良知,你该对瞳瞳充满感激,而不是害她。”
“我要感激她什么?感激她抢走我儿子、丈夫?感激她夺走我的地位?感激她掠夺我的生活?”她歇斯底里,疯狂大叫,抓起发簪在空中飞舞。
“我杀她一次不成,我会再杀她第二次、第三次,她想毁了我,我便不惜一切毁了她!”
“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被你们联手逼疯的,苏蒙,我被蔡家媳妇欺凌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哭求无门的时候你在哪里?为什么当初我要离开时,你不强迫我、不留下我,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到蔡嘉佑怀里!”
竟是他把她推到蔡嘉佑怀里的?竟然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错,与她无关?竟然……摇头。
当初,他怎会认定她贤良温顺,贤慧温婉?
从怀里掏出休书,他无奈道:“你没救了,来人,把她的东西收一收,送她出府。”
“苏蒙,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你敢休了我,我立刻在毅勇伯府门前自尽。”
“随便你,你想死就死,你的命操控在你自己手里,以前你可以用死威胁我,是因为我还在乎过去的情识,是因为我认定你是个良善的女子,但是在你对我下药、对瞳瞳痛下毒手之后,那就情谊没了,我对你的最后一分在乎,毁了。
“走吧,不管是我心里、晚儿的生命里,或是这座府邸,都容不下你,我会命人送你回大理娘家,如果姨夫姨母父对我的做法不满意,他们可以随时进京来寻我,而我……再也不会替你遮掩蔡嘉佑的事。”
姨夫家里规矩严厉,若是让他知道女儿曾经从了二夫,怕是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她就会被姨父亲手绞死。
“你真的连半点情分都不顾了?”
“我说过,所有的情分都被你亲手毁了。”
“好,你不要我?可以!但晚儿不能不认……”
是她唯一的救命符。
执迷不悟!
闭眼,苏蒙扬声道:“来人!”
尾声 有儿斩桃花
风拂面而来,微暖微凉,阳光从葡萄叶缝隙间攥入,在地上洒下点点金光,未熟的葡萄一串串挂在架子上,让人见着为之心喜。
架子下方安置着一张用藤编制的摇椅,摇椅上辉着松软的垫子,瞳瞳躺在上头,拿着书一页页读过。
苏蒙大步跨来,手里端着果盆,看见妻子,露出一脸笑。“爹不在家,快起来吃点水果……”
“啊……太好了!”她丢下书,连忙坐起。
爹说水果性凉、孕妇不能多吃,她知道啊,可爹的标准太严苛了,一天一片苹果算什么?还不如不吃,偏偏这一胎她对水果馋得厉害。
大口咬下西瓜,她一脸满足。
“好吃吗?”苏蒙问。
“好吃。”叹口气,她心心念念的西瓜啊,天底下还有出它更好的食物?
“喜欢吗?”
“喜欢,阿蒙,谢谢你。”
“换一句,我不喜欢‘谢谢你’。”夫妻之间哪里需要这个词儿。
瞳瞳笑着,笑得比西瓜更甜,圈住他的脖子,她在他耳畔说:“蒙哥哥,我爱你。”
苏蒙眉弯,他就是这个样子,老在严厉的岳父眼皮子底下偷偷帮老婆作弊,一回两回的,你说说,她怎么能够不爱上他。
“明天我再带别的回来。”
“嗯。”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前头不是有客人吗?”
说到客人,他叹两声。“是户部李尚书带他女儿来了。”
蓦地,瞳瞳笑倒在苏蒙怀里,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前两个月,苏蒙陪她去上香,路上巧遇李锦芬,不过匆匆一瞥,李锦芬竟开得非君不嫁,非要进府当苏蒙的妾室。
这在普通官员家里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李尚书宠女成痴,女儿想要天上月亮。他也要想办法借把通天梯,把月亮摘下来给女儿玩。
何况苏蒙深得圣心,官运亨通,已从三品带刀侍卫升为正一品统领侍卫大臣,从毅勇伯变成毅勇侯,也许再过个几年,将会变成国公爷、王爷,再加上他对妻子专一的刻板印象,于女人而言,他就是个顶香的饽饽,谁不想嫁?
瞳瞳食指轻啜他脸颊,笑说:“长得一脸祸国殃民样,女人当然都想嫁啊。”
“我都三十岁了,搞不懂那些女人在想什么?”要不是瞳瞳不爱他留胡子,他还真想把大胡子把人给吓跑。
“李尚书回去了吗?”
“没,咱们家的男子汉们正在招待他和李小姐。”
所谓的“男子汉们”指的是十四岁的阿晨、十二岁的阿曦、十岁的晚儿再加上六岁、五岁,四岁、三岁,一年蹦出来一个的弟弟。
瞳瞳不想当生产机器的,但每回刚从产房出来,面对一群“男子汉们”无声的失望,她只好一个接着一个生,直到生出妹妹为止。
所有人都想要妹妹,而已经有五个儿子的苏蒙,更想要一个长得像老婆的女儿,因此……她苦呐。
瞳瞳摇头,苏蒙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放心,爹说这一胎肯定是女儿。”
“他每次都这样说。”
唉,还是西医可靠啊,超音波一照,是男是女,一览无遗。
“小舅爷后天办抓周礼,你去吗?”爹娘很给力,在四十岁高龄,还生下弟弟。
“当然去,连几个小的一起去。”
“全带上?”
“一个都不漏。”
想到那情况,苏蒙忍不住笑了。
“到时加上语尘家里那三个,和禹青家的宝贝,肯定会把爹的房子给掀翻。”
郑禹青的身子好了,也娶进媳妇、生下女儿,女儿已经两岁,粉妆玉琢,谁见着都喜欢,如今娘肚子里还有一个,所有人都盯着看,要是生下儿子,诚王将就有后了。
“掀翻就掀翻,大不了给他他们盖一幢。”
现在的瞳瞳财大气组,说话特别有底气,不过……苏蒙喜欢。
老婆的底气来自丈夫的能干,所以瞳瞳这不是骄傲,而是统着弯在夸奖丈夫。
瞧,苏蒙的性格多正向,什么事都往好的想。
“我很喜欢禹青家邪个,想给儿子们订下来。”
“还小呢,说这个会不会太早?”
“就是还小,オ要让孩子们多处处,处久了、有感情,她就跑不掉了。”
果然是奸商,打得一手好算盘。
见瞳瞳笑得眉眼弯弯,他又道:“禹青也不吃亏,有五个让他挑,他说了算。”
瞳瞳故意挑眉,问:“就这么喜欢青梅竹马?要不要谈谈你的青梅竹马啊?”
林宜瑄啊……他摇头,道:“她再嫁了。”
把她送回林家后,林家确实进京闹上一场,苏蒙说到做到,把蔡嘉佑的事给捅破,自那之后,失了面子的林家与苏蒙断了联系。
直到去年林家有孙辈进京赴考,苏蒙帮了对方一把,这才又慢慢开始联络起来。
“再嫁?”瞳瞳吃惊。
当初哭死哭活,几次上吊不成,两家开始联系之后,她还托了小辈传话,就没有阿蒙她宁愿孤老一生,希望他看在晚儿的面子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怎么就嫁了?
“年初成的亲,听说已经怀上孩子。”
所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非谁不可。“希望她能过得好。”瞳瞳叹道。
“她那样对你,你还希望她过得好?”
“是,唯有她过得好,你才能卸下心中负担,才不会有罪悪感,晚儿也一样,我在乎你、在乎晚儿,所以我希望她过得好。”
苏蒙笑开,他没挑错人,他的瞳瞳很善良、很体贴,放下林宜瑄的事,他又道:“慎之年纪到了,该定门亲事,阿斐让你帮他看看。”
“他不要雪儿吗?”瞳瞳问。
“我也以为慎之会和雪儿订亲,没想到小时候那么好,长大竟就生疏了,可见得青梅竹马这种事不可信。”
瞳瞳轻笑,认其说来,她和斐哥哥也算是青梅竹马呢,“我同意。”
“记得张寻吗?”
“记得。”那个后悔没把二十两给花出手、后悔没娶到她的张寻。
“他如愿花掉二十两,娶回一个美娇娘,听说模样上乘,是好汉村里最漂亮的。”
“哇,那真是恭喜了。”
“但是没有人恭喜他。”
“为什么?”
男人皆好色,就算不是自家的,能多看两眼也赏心悦目。
“听说脾气暴躁,不喜欢做家事,成天只想往外跑,三不五时就把张寻给打得抱头鼠窜,闹得张找和王氏都不敢上门。”
“真的假的?”想到那画面,瞳瞳摔腹大笑。“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没话说。”
“没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两人从好汉村,聊到济世堂,再聊到孩子……讲讲东墙,说说西墙,日子就这样走过。
这便是世间夫妻的日常,平凡中带着微甜,幸福里带着浅喜,岁月静好。
李尚书和李锦芬怎么都没想到,毅勇侯会让这群三到十四的男子出面招待自己。
他们年纪虽小,但礼数半点不差,尤其大的那三个,看人的眼神……怎么说呢,忒吓人,这哪像孩子?
李锦芬审视着几个小的,他们是毅勇候的儿子吧?瞧,一张张小脸长得这样好,完完全全肖似他们亲爹,如果她能嫁进侯府,他日也生下一个这么好看的儿子,这辈子值了!
她花痴般笑着,沉溺在自己想像出来的幸福中。
“不知李大人上门,有何要事?”晚儿微笑,像极了苏蒙的眼睛一眯,像春风拂过,教人浑身舒畅。
虽然礼数周全,可终究是一群小孩,毅勇侯让他们出面接待,实在不道地。
李尚书清清喉喊道:“能不能请毅勇侯出来,老夫有事与侯爷相商。”
“家父事情繁忙,怕是没有时间招待李大人。”
没时间?他们特地瞅准了时间,苏蒙前脚进门,他们后脚立刻跟着进来,人都已经上门了,他居然没空接见?太过分!
行,苏蒙不想见,那么见毅勇侯夫人也行。“既然如此,可否见夫人?”李锦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