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联络他家人了吗?”她再出声,才发现自己竟在颤抖。
“你不就是他家人吗?他在昏迷时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虎师父很会唬烂,在电话彼端颜面神经抽搐,因为掰到自己很想笑。
连奕霏的脑袋已经完全被相尔杰昏迷的恶耗给塞满,浑然不觉有何异样,听到对方又这么说,她呜咽一声,难以抑止地哭了出来。
他……居然在昏迷时还记挂着她?
她最近待他不若以前好,他心里还是这样在乎她?
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她会懊悔一辈子的!懊悔自己没成为他的妻子,懊悔这段时间待他不够好!
连奕霏眼泪溃堤,颤声道。“我马上赶过去。”
***
连奕霏匆匆地赶至医院,依着虎师父给的病房号码,在电梯前的护理站要询问病房位置时就遇上了虎师父。
“你是尔杰的女朋友吧?”虎师父特地在护理站附近等着拦截她,一听到她问的房号,就知道她的身分了。
“是,你是跟我通电话那位先生?”连奕霏睁着哭红的双眼望向他。
“对,叫我虎师父就好。”他抬手示意她随他走。
“虎师父,尔杰还没醒吗?”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清丽小脸满是泪痕,一路上,她悬着一颗心,祈祷他能在她赶到前醒来那就好了。
“有醒一下,刚又睡下了。”虎师父瞒着相尔杰,没说连奕霏会过来,而他发着高烧,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说他昏迷也算差不多啦。
“怎么会又是毒蜂又是毒蚊子的?这么危险,都没有预防措施吗?”她忍不住抱怨。
“我们是去一个已经废弃很久的地点,那种地方本来就比较会有一些奇怪的蚊虫生物,毒蚊子倒是还好,只不过被叮了整片红肿,看起来还是满恐怖的。严重的是毒蜂,螫到他左前臂,当地人说是小CASE,所以我们只做了简单的处理,结果昨晚就头晕呕吐了,今天早上赶紧搭最早的班机回来,马上就直奔医院,医生一看情况危险,马上就安排他住院了。”虎师父详细描述,说的这些倒全部都是事实。“这是意外啦,去之前谁知道有毒蜂。”
其他工作人员也有轻微被蚊虫螫咬的状况,大家都回家休息去了,而他这个健康的孤家寡人,就留下来看顾相尔杰这个小老弟了,也才巧合地接到了连奕霏的来电。
连奕霏听得眉头深锁,心疼得无以复加,她知道他出外景辛苦,可从他嘴里形容出来,都变得精采有趣,就算真有什么危难,他也会简言带过,分享的多是开心快乐的状况,没想到,有这么恶劣的环境,受了伤竟还被轻忽!
如果当下就好好处理,不要拖到今天,或许就不会变得这么严重!
“医生说很危险吗?被蜂螫有严重到这样吗?”她不解地质疑,刚刚他电话里说得很吓人,好像要毒发身亡似的,可后来她想想,他讲得很含糊,她不该那么快就自己吓自己。
虎师父心虚地将视线瞟到别处,避开她红通通的眼睛,又开始半事实半夸张地掰了。“外国的蜜蜂和蚊子比较毒咩,他血压和白血球都飘高,医生说情况不乐观,而且他那个手哦,医生说再慢一点点就会变成蜂窝性组织炎,肉就要挖掉了!”
他讲得那么血腥,连奕霏不禁捂住了唇,不敢相信地缓缓摇头。
“我要进去看他。”她没有勇气再问再听了,看见病房已到,她急着要进去。
“连小姐。”虎师父唤住她,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续道。“尔杰是真的很爱你啦,你看他那么开朗的人,这阵子都闷闷不乐耶,现在他伤得那么严重,你就不要再拗下去了,人生苦短,相爱很难得,要珍惜嘛。”
连奕霏看了他一眼,沉重地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
第9章(2)
病房里,相尔杰身穿蓝色病患服,手上吊着点滴,面容憔悴、满是胡渣地侧躺在病床上。
空调放送,医疗仪器规律的响着,阻隔了外头的杂音,这里头宁静得仿佛与外界隔绝。
连奕霏从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模样,看得不禁心颤,旋即放轻脚步走近病床,从病服敞开的后方觑见他背部的状况,同时发现他侧躺是因为整个背部大面积的红肿,左手前臂腕部处也包裹着纱布。
怎么被叮成这样?他一定很难受吧?才稍止的眼泪,又倏地无声滑落。
想像他一个人苦苦忍受,忍耐了一天,熬回了台湾才就医,她实在心疼得无以复加。
如果可以,她真想抱住他,给他安慰!
“尔杰,我来了……”她在病床旁的椅子落坐,轻轻牵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柔声低诉,希望他能醒来。“你听得到我吗?我是小霏啊……我来陪你,你快醒醒……”
见他双眼紧闭,没有反应,连奕霏的不安自动高涨,不由得嘤嘤啜泣了起来。
昨天就受伤了,怎么不打电话跟她说?
是因为最近她的态度让他觉得疏远了,抑或是让他误以为她没那么爱他了,所以才没有及时给她打电话吗?
她弯身,脸颊靠上他的大掌,眼泪扑簌簌地掉个不停。
“尔杰,你不要对我失望,我不是不爱你,我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才要调整自己啊,不然,太多的爱,会让彼此都窒息的……”她喃喃低诉,对他的爱与心疼占满胸臆与思绪,没有留意到病床上的男人已幽幽醒转。
“你赶快醒来,不要被小小的蜜蜂和蚊子打倒了,我还等着你跟我办婚礼耶……要是失去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愈讲愈后悔,觉得不该把婚事延后。“都是我不好,不该把婚事延后,不然的话,现在也不会有这个行程……”
算算时间,过几天就是他们俩结婚的日子,如果当初如期进行,制作单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安排这个企划,就是因为她取消了,多出了空档,制作单位才会这样安排的!
她抬起头来,定定瞧着他脸庞,巴巴地希望他睁开眼睛看她,可他还是没有醒过来,令她愈来愈心慌。
难道真的如虎师父所说,情况不乐观?
不行啊,他们还要结婚、还要牵手走一辈子,他怎么能先离开?
“相尔杰,你快醒来,否则我不原谅你哦!”倾吐情话没用,她改而连名带姓地威胁,可依然无效,她又换个法子,温情诱惑。“你如果现在醒来,我就跟你回家去,回我们的家,一辈子也不离开……”
“好啊。”沙哑嗓音蓦地回应。
连奕霏杏眸圆瞠,疑惑地看着那明明睡着,却有声音回应的脸庞。
是他回答的吧?可是怎么眼睛还闭着呢?
“尔杰?尔杰?”她一边低唤,一边用指尖戳戳他脸颊、点点他鼻尖,最后还扯扯他嘴角。“尔杰!”
“尔杰!”
这下,相尔杰不醒也得醒了。
“有人这样对待病人的吗?”他一开口就是抱怨她不够温柔的举动。
“你醒了?!醒了?你终于醒了!”她破涕为笑,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心情非常激动。
“对对对,我醒了。”他奇怪的应,不过就是睡醒了,有必要高兴成这个样子吗?
“太好了,我去跟医生说。”她直觉就是要通报护理站。
“等一下!”相尔杰连忙叫住她,制止她夸张的行径。“睡醒了干么要告诉医生?”
“睡醒?你不知道你昏迷吗?”连奕霏诧异地望住他。没想到他严重到连自己昏迷了都不晓得!
相尔杰顿住,捕捉到重点,隐约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很有可能是那个爱闹的某人在搞怪。
“谁告诉你我昏迷的?”他不疾不徐地问。
“虎师父啊。”她答。
宾果,他猜对了!相尔杰翻了个白眼。
“他打电话给你?”这家伙一定是鸡婆想帮忙,打从那天他向虎师父提及烦恼的心事之后,他就一直积极又热心地给他意见,不听还会被强迫。
“是我打给你,他接到的。他跟我说你的伤势很不乐观,所以我就连忙赶来了。”连奕霏如实说道。
哇咧……不乐观?这分明是诅咒他快挂了的意思嘛!
可他又隐约明白,虎师父故意把他说得严重,好激发连奕霏对他的心疼,同时也暗示他趁这次受伤住院把握机会,重新把她拐回家,把婚事办好。
这可爱又可恨的虎师父,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怎么?有问题吗?”连奕霏见他不知在想什么,不禁再问。其实,她也觉得那虎师父怪怪的!
“没有,他是好人。”相尔杰没有拆虎师父的台,接受他的一番好意,打算把昏迷的话题唬瞬过去。“你……刚刚说的话,我都有听见哦。”
“你早就醒了?!”她诧问。
“有人在旁边又哭又碎碎念的,怎么可能不醒?”他伸手去牵握住她的手。
“真奸诈!”她横睐他。“我哭还不是担心你!”
“真的担心我还抛下我。”他逮着机会故意抱怨,指的是她搬离他们家的事。
“我哪有?”她还一时没想到他话中有话。
“好啊,没有,那你回来。”他用耍赖的口吻对她说,这小女人向来心软,这种时候,他最有资格耍赖,而且也最有效。
“回来哪里啊?”她明知故问地装傻。
“回来我身边。”他直言道。
他不要上了年纪还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不要在外辛苦打拚,回到家却只能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不要像虎师父一样游走在一个又一个女人之间,鬼打墙似地重复经营不长久的恋情;不要没人管、没人问、没人真正关心……
他要她永远待在他身边。
连奕霏抿着一弯甜笑,美眉也弯弯地睨看他。
“我从来没离开过呀。”她的心,早就绑在他身上了,就算她人离开,心也没带走,应该说,带不走。
“你刚刚还说,如果我现在醒来,你就跟我回家去,回我们的家,一辈子也不离开……”他可是一字不漏地记下了。
连奕霏无从否认,咬着唇,皱起眉,羞窘得红了脸。
“别想抵赖哦,我是伤患,禁不起刺激。”他促狭地阻止她找藉口。
“谁说我想抵赖了,我只是在想,怎么有一种中计的感觉?”她一时厘不清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