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临沉默,眼底流露出深沉的悲哀。
之后几天,谷嘉华到处求医,得到的全是相同的消息,一次次打击,让她对子嗣断了念,不过……既然没有儿子,她掌控男人的心思,越发坚定!
而满府下人在观看过行刑之后,小萄和小苹、小杏走回思闲居时,小萄心有余悸,说道:“我不要大气名字了,我只要跟着大小姐就好。”
小苹莞尔一笑,“现在你明白了吧,咱们当奴才的,重要的是跟对人,不是取什么大气名字。”
跟对人……走到她们身后,准备出府办事的星临和花隐闻言,心像被什么东西压过,痛,却不敢出声呼救。
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身影,口中的苦涩更浓。
小萄笑道:“大小姐说,等满园葡萄结起来,就要把采葡萄的活儿派给我,小萄采葡萄、又红又白好漂亮。”
“是葡萄漂亮还是你漂亮啊。”
“都漂亮、都漂亮……”
第二十九章 云湖年终庆(1)
存心办事,谷嘉华的行动力好到令人咋舌,短短几天她便找到屋子搬出去,搬家那天只差没放两串鞭炮了,一箱箱的东西从宋宅往外抬,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箱,为着添场面,徐嬷嬷硬是多买了几十口红箱子,里面摆满东西,往新宅那边送,没弄清楚的,还以为她在抬嫁妆。
徐嬷嬷把风声给传扬出去,说宋知府出手阔绰,花大钱买新宅,给新娘子长脸。
这会儿泉州上下百姓全都知道,宋知府对皇上的赐婚有多重视,才住不了几个月就要出嫁的地方呢,银子撒得这般不手软。
不只是东西张扬,连跟过去的人都张扬,为撑这个场面,谷嘉华足足又买进三十八个下人,搬家那天,她给下人全穿上簇新的衣裳,两两成列,跟着箱笼搬进新家。
谷嘉华搬家的隔天,宋怀青便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进新宅,他原姓蒋,叫蒋柏章,是家里最小的庶子,父母均亡,嫡兄成亲后不待见于他,将他卖身为奴,关关见他性子实诚、办事伶俐,便将他买下来。
蒋柏章在幼稚园里头帮着吕文华处里大小事,顺便跟孩子们学着读书认字,一年多下来,有吕文华带着,也读上几本书,增长一些见识。
细细观察蒋柏章的人品后,怀青便挑选他为谷家义子。
对此事,谷嘉华不上心,反正怀青已经挑明,蒋柏章只要谷家姓氏、祖宗牌位,其余的皆不过手,那些东西本来就不是谷嘉华在意的,爱怎么弄就怎么弄,何况祖先有人供着也不是件坏事儿。
于是蒋柏章磕头祭拜,入了谷姓、写进谷家族谱。
事情办妥,怀青就要将谷柏章领走亲自教养,却没料到谷嘉华听了徐嬷嬷的话,硬要把孩子给留下,她的理由是:“这孩子冠了谷姓,自然得住在谷家。”宋怀青没有理由可拒绝,只能交代谷柏章好好听话,有空会过来抽检他的功课。
此话一出,谷嘉华心头微松,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借着这个义弟,让怀青时不时上门,她就不信,凭着自己的美貌与才情迷惑不了他,就算是颗石头,捣久了也会发热。
谷柏章的事情处理好,立刻迎来云湖商业区的年终庆。
前一天,泉州便涌进大量的外客,幸好事先计划妥当、布置得宜,外客进到泉州,不但很快便寻到住处,也没造成交通堵塞的问题。
隔天,年终庆开打,气氛热闹不已。
乐坊的姑娘使出浑身解数,说学逗唱、十八般武艺全上场,尤其新年歌曲造就出庆丰年的气氛,更是逗得来客眉开眼笑。
每间铺子、摊贩前面都挤满了人,会到这里一游的人,口袋里多少都有些银子,买东西还送钱,这等好事,活了一辈子谁见过?于是客人们越买越乐、越买越多。
当幼稚园的孩子上场表演认字与才艺时,围观的来客们无不张口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直问:“泉州怎会出这么多个小神童?”有人说:“是不是这里的送子观音比较厉害。”也有人问:“这里的文昌帝君庙在什么地方?”最后有人做出总结道:“泉州地灵人杰,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比别的地方灵秀些。”
不管客人的想法怎样,经过几场表演后,孩子们胆子壮了,客人们问他们问题时,也能回答得落落大方,惹来连连赞叹。
而关关的练习本卖得之好,好到让人咋舌,才第一天就把铺子里的书清掉三成,而教具几乎被搬一空。见情况不对,吕文华急急让印刷厂继续印书,让匠人连夜赶工,免得撑不到年终庆结束,幼教社就得因缺货关门。
雅客小筑生意也好得很,几乎每个进门的,或多或少都会挑些精美讨喜的小东西带回去,添个喜气。
所以蕥儿又从关关嘴里学到一句话——数钱数到手抽筋,是成功人生最高的境界。
她的手还没有抽筋,因此未来几天,还得再加把劲。
但事情在年终庆开打的第三天晚上发生了,关关和蕥儿从商业区回来时,马车受惊,关关和蕥儿被人盖了布袋,差点被掳。
不过事情并没有闹大,因为那些人才一转眼,就让“微服出巡”的衙役们盖了布袋。这叫盖人者,人恒盖之,盖布袋不分男女老少,是人都能盖。
虽然事情没闹大,但怀青、怀丰的脸色还是臭到不行。
被吓得惊惶失措的蕥儿喝下安神汤,在屋里歇下。
而大厅里,关关先看看怀青、再望望怀丰,一整个噤若寒蝉,没见过他们这么严肃的表情,她有扫到台风尾的忧心。
许久,三人都不说话,屋里气氛越发低迷,关关长叹口气,总得有人跳出来打破僵局,,使会被台风尾扫到。
她走上前,朝着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的匪徒,狠狠踹上几脚。
那些个恶徒,一个个青面獠牙、目透凶狠,就算被绑成粽子,也是一副“等着,爷就算死了,也很快变成恶鬼回来找你”的死表情。
关关偷看一眼怀青、怀丰,这几脚似乎还没让他们解气,好吧……她真的不赞成动用私刑的,但万一这对兄弟以安全为由,不允许她和蕥儿出门,那就亏大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姊姊不是歹心,只是为着追求美好生活,不得不……对不起民主、对不起人权,对不起她二十一世纪受的教育!
抄起鸡毛掸子,咬牙,狠狠朝他们的粗皮厚肉上头猛刷,像是老娘教育不孝子般,一面抽打、一面怒骂。
“你爹你娘没教过你,什么钱可以赚,什么钱不可以赚吗!绑架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还真能耐。”
他妈的,我要是有爹娘教,今天会去当流氓?
可惜他们嘴巴被布堵着、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不断扭动身躯、试着躲避鸡毛掸子的威胁。
“就算没爹娘教,至少爹娘有给你们生脑子吧,敢动宋大人的女人,一个个都不要命了。”
“宋大人的女人”六个字一出口,怀青的脸色瞬间变得缓和,果然男人的占有欲比女人强得多,他们就爱把女人划分所属、归于门下。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她抽掉一个歹徒嘴里的破布,没想到,对方没被她三娘教子的威势给吓到,还噗地朝她吐口浓痰,幸好关关闪得快,否则那堆滤过性病毒就会贴上她的裙摆。
没知识!没气质!没卫生!这是新裙子耶!
这会儿,原本只是作戏的关关气坏了,她冲到门外,向粗使丫头要来扫把,再度进门,就是一串雷霆万钧的劈打。
“我让你吐痰!我让你吐!你不知道自己的嘴巴有多脏?不知道这个行为有多没天理……”
啊不就是吐痰,老子一天没吐个三五口就吞不了饭,这是习惯啊,跟天理哪儿扯得上关系?他一下子被她骂蒙了,竟然做不出反应,等到扫把往头顶砸下时,他才回过神、闷哼一声。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凶手是谁?就是谷氏嘉华,别号谷小花,成天装衰让男人心疼,眼泪掉两颗就以为自己很可怜,想演纯洁无瑕、可爱天真的小白花,呸,本姑娘的火眼金睛一瞧,就晓得她是吃蚊子、吃苍蝇的猪笼草,满肚子都是坏水!我让你说是给你机会,否则惹上宋大人……嘿嘿嘿。”
她的“嘿”,嘿得很咬牙切齿,听在怀青、怀丰耳里,两张张飞脸转为和顺。
那盗匪也倔强,都被关关打得乱七八糟了,还是趁着扫把停留在空中的短暂时刻,插上一句:“老子不怕,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想一死了事?哈哈!本姑娘偏不让你称心如意,我会寻人把你们给阉了,什么……”
她把手掌放在耳边,假装在听他们说话,明明没人开口,她却自顾自把戏给往下演。“想让我把你们送进宫里当太监?想都别想,让你们去觊觎皇后娘娘的美色吗?不怕皇帝把你们再阉一遍?
“告诉你们,我这云湖商业区里头什么店都有,就是没小倌店,如果开张的话肯定是一枝独秀、赚大钱。就这么定了,阉了你们前头,往后你们就靠后面赚钱,一天不多,就让你们接十来个客人,服务品质好、口碑佳的,我会给你们算红利……”
她越说越流利,不说怀青、怀丰吓坏,就连躺在地上的几个盗匪也吓得厉害,他们不怕头上多个碗大的疤,就怕身后的小洞洞被撑得和碗一样大。
那个吐口水的不敢想二十年后那位好汉的事儿了,一张口就说:“是徐嬷嬷!徐嬷嬷教我们来绑姑娘的,她给我们兄弟一百两,还说姑娘要是落在咱们手里,要玩要杀随我们的意思,只要不让姑娘出现在泉州就成。”
关关把扫帚往墙边一丢,轻轻拍两下手,朝怀青、怀丰抛过去一个骄傲表情道:“哼!不就是逼供嘛。”她连专业手法都还没用上呢。
原本怒气已经平息的怀青听见那句“要玩要杀随我们的意思”之后,眼底瞬间露出狠戾,害刚刚逼供成功、骄傲得很的关关,小心肝越跳越厉害,她先天下之忧而忧,忧他夺门而出,拿把柴刀把谷嘉华给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