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脸色阴晴不定,但因为光线太暗,所以她没注意到。
「你说真的?」
「是。」她回答得很干脆。
突然,男子生气了。
「你一下对我热情、一下对我冷淡,让人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你在玩我是不是?!」
她吓了一跳,料不到他会突然变脸,有些戒备地退后,一面按下电铃,希望室友小纯可以赶快来开门,一面回答他的话——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没面子,所以有时候会对你笑,但是我从来没说什么让你误会的话呀!」
该死的!为什么小纯不来开门?啊糟了!今早小纯好像说过要去参加联谊,有可能晚上不会回来,如果真是这样,她岂不惨了!
她开始害怕,因为眼前的学长变得有点不可理喻,跟平时的他不太一样,没人帮她开门,只好忙伸手进袋子里努力搜寻钥匙,但越紧张就越找不到,偏偏这人又一直朝她逼近。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把我当白痴耍!」
「喂……你……别过来,我会叫喔!」学长的表情好恐怖,没想到他生起气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失去了男人应有的风度,好后悔自己不该惹他,一开始找上他,利用他来气邵瀚的行为就是错误的。
「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不会罢休!」
「呀——你放手!好痛——不要——」
她慌了!对他强行索吻的行径感到恐惧,她不要这个人碰她,想到就恶心!偏偏她敌不过他强大的力气,被他抓得好痛,发根被拉扯的痛楚逼出她的泪。
她好怕,谁来救她?在极度绝望下,她不自觉地叫出一个人的名字。
「邵瀚——」
仿佛回应她似的,才叫出口,下一秒她的人被圈进某个熟悉的怀抱里,学长狰狞的脸变形了,双手也离开她了,因为一个拳头重重打在他脸上,他整个人应声倒地,狼狈不堪地四脚朝天。
第九章
她又湿又冷又狼狈,哭红的双眼残留着懊恼和悔恨,对于适才差点惨遭狼吻的经历仍心有余悸,要不是邵瀚及时出现,把对方给打跑了,现在她就不是坐在客厅沙发上给人伺候那么简单。
邵瀚送她进门后,扶她坐好,将门户检查一遍,才坐到她身边。
本来他好心要用毛巾擦干她淋湿的头发和脸蛋,但她不领情,赌气地推开他的手,一迳地哭成泪人儿,他只好陪在旁边,暂时充当自动式抽取面纸机。
接过邵瀚递来一张又一张的面纸,擤着红红的鼻子及一颗一颗滴出的泪,遇到这种事固然难过,但最令她难过的是被邵瀚目击这一切,还被他救,简直丢脸丢到外太空去了。
「呜呜……漱漱……」呜咽声夹杂着擤鼻子的声音,卫生纸很快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堆成一座小山。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凝视那泛滥成灾的泪颜,让她哭个尽兴。
「喏。」他又递上一张面纸,时机拿捏得很准,选在她上一张已经揉成一团的时候。
她抬眼,红红的眼睛往他那头瞪去,发现他一手撑腮地望着自己,嘴角似笑非笑地扬起。
「你在嘲笑我,对不对?!」她恼羞地指控。
「我哪有?」
「怎么没有,你一定在笑我没眼光,交了一个烂男人!」
这分明是迁怒,无中生有的事呀!
他连忙喊冤:「我没这么想。」
「你有!」
「我真的没有。」
「你有!」她气鼓鼓的诬赖,摆明了就是一口咬定他。
他举手投降。「好好好,我有,是我的错,要是我早点出现就好了,你就不会遇到这种事,全是我的错,都怪我不对。」
他这么说,反而把她惹哭得更大声,她低头啜泣,握紧拳头捶打沙发。
气他,但更气自己,其实她明白,这根本跟他无关,是自己造成这结果的,若不是她利用了别人,也不会碰到今天这种事。
「你一定认为是我不知检点,才会引诱人家犯罪对不对?是我穿着暴露,造成人家有机可乘对不对?是我勾引人家!该检讨的是我!都是我不对!我活该倒楣!」她越说越气,越捶越凶,仿佛双手不是自己的,就算打伤也无所谓。
紧握的双举,突然被另一双大手给包住,不准她这么伤害自己,她想挣脱,但敌不过他的力气。
「放开!」
「不要。」他拒绝,温柔的语气里有三分学她一般任性,将掌握在手里的拳头拉近唇边,心疼地亲吻,比窗外星子更璀璨的眸子,锁住她含怒的泪瞳。
她一震,顿时红了脸,负气地警告:「你想亲就亲,把我当随便的女人啊?」
「胡说,我一点也不这么想。」他轻斥。
「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知道你怎么看我的,你一定认为我活该!」
「傻瓜,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男的太坏了,他本来就不存好心眼,会发生刚才的状况,是预料中的事。」
「你怎么知道?」她抽噎地瞪他。
「我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而且我看人一向很准,打从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她一脸半信半疑,突然意识到他的出现并不是偶然。
「你早知道会发生刚才的事?」
他耸耸肩,并不否认。
「我找人打听过他的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有过不良纪录,至于详情,不用叙述你也该猜得到。」
她总算平静下来,很意外会听到这样的事。
「所以……」他悄悄拉近两人的距离,用毛巾帮她擦干湿掉的头发,以着低哑而安抚的语调对她倾诉。「我一直密切注意他,因为我担心你出事,幸好刚才及时赶到,总算可以狠狠揍他一顿。」
「你一直跟踪我们?」
「这样说很难听,应该是说我在保护你。」他更正。
她呆愣住,很意外会听到他这么说,他说……他在保护她?这情况有点像在告白,为什么呢?他被她甩了啊,他应该要生气或取笑地才对,为什么要表现得如此深情呢?
她迷惑了,越来越弄不懂他的心,留存在脑海里那个风流又无情的邵瀚,似乎越来越模糊,而她的心也逐渐软化了,回望他深情的凝眸,时间停驻在彼此胶着的视线中。
她提醒自己不可以被他那双电眼给迷住,免得又爱上这个男人。
危机意识让她别开了眼,将目光移向他处,也收回被他握住的手,待冷静一想,她差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讯息,如果他调查过对方,也密切注意她和学长之间的相处,它骗说跟学长交往的事岂不穿帮?
「你……」她戒备的眼神瞟向他。「知道我和学长的交往是假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明白瞒不过,便爽快地承认。
「知道。」
她心凉了半截,又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盯着她逐渐眯起的眼睛,他犹豫了下,才招供。
「送你去约会的那天。」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她一脸不服气。
「看你跟他吃饭时的表情就知道——」
「你跟踪我?好啊!你这个偷窥狂!」
「是你的演技不够专业,怎能怪我——」
她打断他的话,再问:「在咖啡店那次,我跟他眉来眼去的,你岂不就在旁边看戏?」
瞧那越显阴暗的神色,识时务如他,当然是保持沉默不回答了。
「你好可恶!」她歇斯底里地哭叫。
「喂——我什么都没说——」
「枉费我辛苦那么久,原来像个花痴一样让人看笑话!你好坏!你好坏!你好坏!」
眼泪再度失控地飙出,点点拳头往他胸膛捶去,不揍这个家伙难消她心头之恨,但是才打没两下,又给他收在掌心里了。
「阿娇……」
「不要叫我阿娇!我是章玉娇,不是你的阿娇,放手啦!」
什么淑女气质、温柔婉约都滚到一边去,现在的她才是真本性,敢爱敢恨敢踹人的章玉娇。
他当然不放手,自从她提分手后,他终于尝到爱上一个人却得不到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也终于大彻大悟自己不能没有她,他要娶她,要跟她过一辈子,除了她,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心甘情愿不再流浪。
他爱怜地握紧她的手,以着深情似海的眼神、柔情万千的呢喃,对她吐露自己的真心话。
「听我说,阿娇,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
她摆出拔河的姿势,意图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拔出来。
「那时候我心性不定,的确很花心——」
她索性伸出脚不客气地抵向他的胸膛,努力拔呀拔。
「但再见到你时,我的想法改观了——」
因为用力过度,她的表情越来越狰狞。
「跟你相处的这段日子,我深深被你的内在吸引——」
咬牙切齿——青面撩牙——头发凌乱——
「我终于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
连环踢——剪刀脚——鬼上身——
「喂!你安分点好不好?像个疯婆子一样我很难表白了!」他也火了,再不阻止这个踹人像起乩的女人,迟早被她踹到吐血而亡。
「去你妈的凶什么凶!」
「才说你有内在美就骂脏话!I
「骂人哪有不带脏字的!你当我在吟诗啊!」
他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她告白,偏偏这女人该气质的时候不气质,气氛都被她破坏光了。
「瞪什么瞪!长针眼啊!」
「你真不可理喻!」
「你才无耻!我讨厌你,给我滚!」
向来对女人十分有耐心的人,终于被她泼辣的态度给惹毛了,这该死的女人明明还爱着他,却死不肯承认。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故意接近我,是要报复我甩了你,所以你也故意甩了我!」
要摊牌是吗?好!
「没错!我就是要让你尝尝被劈腿的滋味!之前对你的好都是装出来的,这你就看不出来了吧?哈!听到你难过得想死的时候,本小姐觉得好过瘾啊!」
「你……」
「怎么样?」
那挑衅的表情、抬高的下巴、骄傲的语气,挑起他浑身愤怒的细胞,这女人真有让人抓狂的好本事。
「劈什么腿!刚才差点被人劈成两半还敢嚣张!」
她呼吸一窒,高高在上的自尊霎时被快刀给斩成乱麻,目眶又要洪水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