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更清楚、更明白的挑衅,雨晴想,爷的态度很清楚,就算想整治这个小贱人,也不该心急,这般敲锣打鼓的,就算她被赶出去了,她们也得不了好处。
雨晴连忙扯扯雪晴的衣袖,让她适可而止。
雪晴何尝不知道不能把人赶出去,万一爷追究怎么办?但眼下状况……她丢不了这个脸啊,所有人都在看她,如果让那小贱人占了上风,往后她拿什么管家。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应该待在书房的楚默渊出现了。
他走了一段路后又改变主意,京里的事再急也没有浅浅重要,听以也往回走,没想到刚门口,就听见浅读下那么一句。
没出息,只会在他面前耍流氓,碰到别人就变成软脚虾。
「这等奴才,胆敢冒犯主子,何必多费口舌,发卖了就得了。」楚默渊走到浅浅身边,握起她的手,当着众人再补一句,「我让骆平把下人的卖身契送到你那里,要执掌中馈的人,自己得先立起来,不能让奴才欺负了。」
爷指的奴才是她们?不对啊,她们是来当主子的,何况那个小贱人怎么能执掌中馈?她什么都不懂啊,老夫人也不会同意的……两人被雷轰得六神无主,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楚默渊看也不看她们半眼,两颗眼珠子、一颗心,装的全都是浅浅。
「你让我主持中馈?」浅浅也吓一大跳,不是还有周嬷嬷吗?她才想着要怎么帮周嬷嬷拟一套下人管理规则呢。
「不然呢?让那两个没脑袋的奴才管吗?」
浅浅呵呵笑着,对欸,是没脑袋,才进门就给她难堪,有本事应该暗着来。
「知道了,雨晴姑娘、雪晴姑娘待会把东西收拾收拾,我让人把卖身契交给你们,一人再给十两权充路资,好走不送。」
楚默渊看着她的眼神既无奈又宠溺,他说:「还是太客气了,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势,学学我怎么做。」
他还没有示范怎么做,雨晴、雪晴听见「当家主母」四个字,血液立马冲上脑袋,那个小贱人居然是当家主母?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
楚默渊看也不看两人一眼,只对骆平说:「把人卖了,别让爷再看见欺主的奴才。」骆平眉心微蹙,她们是侯府老夫人专程送过来的,卖掉没事吗?但心里虽这么想,对爷的话却从没打折扣的习惯。
「来人,把人押下去。」骆平道。
「是。」两人应声上前。
雪晴、雨晴才要喊救命,就被狠掮了几巴掌,脸肿得说不出话。
对这幕,楚默渊视而不见,浅浅的小心肝却一震一震的,古代主子果然……很猛!
一路奔波、和文官吵架、指导厨子、修理仆婢……这天浅浅忙得够呛,可偏偏某个开了荤的男人食髓知味,那张床板又震动了一整个晚上。
所以隔天浅浅抱着棉被打死要赖床。
「真不想起?可我想带你去秋叔的园子。」昨天回府前,他让袁立融派人去递过拜帖,秋叔应该已经煮酒相候。
「哪个秋叔?」
拉开棉被,她睡眼迷离地望着他,娇憨的脸庞让他忍不住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这一吻,本想浅尝即止,但他控火的功力不佳,于是野火又燎了大草原。
双双泡在大木桶里,她没睡,但他抽干了她好不容易蓄积的力气。
趴在他胸口,她有气无力抱怨,「我早晚会精尽人亡。」
他呵呵大笑。「那是男人才会发生的事。」但是他没这个困扰,他只觉得神清气爽,还可以再大战三百回。
「当你的女人太辛苦,这活儿我接不了,我们的友情到此为止吧。」
掌心在她身上按摩,舒服得她发出呻吟。
他答:「行,从现在起我们开始谈爱情。」
瞠目,她压着他的胸膛往上看,对上他的眼,哇咧,又被撩了,他太有潜力,她早晚把他教成调情圣手。
「这样看我,我又想吻你了。」
她连忙低头,把脸埋回他胸口,她心知肚明,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吻,肯定会有熊熊烈火般的后续发展。
见她吓成那样,他亲亲她的额,低声问:「今天还想不想出门?」
「秋叔的园子很特别吗?很厉害吗?」
「嗯,园子盖在丘陵上,占地很广,分成内外两个部分,种了玫瑰、桂花、花椒、葡萄……哦,他还盖了间大暖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种不出来的。」
「他是个农夫?」
「不,他是个伯爷,很多年前他自京中消声匿迹,没人知道他竟跑到北辽买了一座小山,盖起园林,进到圜子里,你会以为自己回到京城。」
小时候楚默渊曾经见过秋叔几回,难以想象的是他会避居北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许是生活里少了烦扰,他的面貌一如当年,丝毫不见衰老,四十几岁的人,看起来不超过三十。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到北辽定居。」
「许是觉得伤心吧。」
「为什么?」
「你跟他熟了再问他。怎样,想不想去?」
「去,怎么能不去?非去不可!」要是继续待在家里,史上第一宗女子精尽人亡的事件将会发生。
一路上,楚默渊告诉她,北辽变成辽州时他是怎么与秋叔相遇,怎么酒逢知己,两人成为莫逆,这些日子,管理地方百姓的事很繁琐,幸好有秋叔大力相挺,让他事事顺利。
午时过后,他们进了秋靖山的园子。
就如楚默渊所说,完完全全的燕式建筑,连上前迎接的下人也说着燕语,即使他们眉眼深邃、五官立体,一看就是辽人。
「老爷在静风堂相候。」说完,仆人在前头领路。
但一路行来,浅浅的眼睛不够看,越看眼睛睁得越大。
天呐天呐天呐,他是怎么办到的?道路雨旁有十几棵开满花朵妁桂树,要知道,桂花虽然生性强健,但栽培时必须保持湿润,且以砂质土壤最佳,需要全日照,至少得半日照才
能养得活,它喜温暖、耐高温,可是这里冬天很冷啊,他怎么能让桂花活下来,又长得这样好?
「这、这是南边的花!」浅浅惊叹连连。
「老夫有个暖房,冬日时会将盆栽移入。」
声音传来,楚默渊和浅浅同时转头,见一名男子朝他们走来,器宇轩昂,面目和蔼,头戴逍遥巾,身穿皂布袍,手摇白羽扇,他浑身透着股书卷气,一双丹凤眼散发着勾魂魅力。
他朝两人走近,目光在浅浅身上落定时表情一滞,从此视线再没移开过,楚默渊微皱眉头,下意识挡在浅浅面前。
浅浅所有心思全在开满枝头的桂花上,压根没注意到秋靖山的态度。
「这花能摘吗?」浅浅戳戳楚默渊的后背问。
「可以。」楚默渊回答。
糟蹋便糟蹋了吧,谁让他用那种目光看浅浅,想把她吃了吗?对不住,能吃的人只有他。
楚默渊的敌意很明显,秋靖山回神道:「太乙,带姑娘到处看看。」
「是。」领他们过来的下人上前应声。
浅浅走到楚默渊身侧,这才看清楚秋靖山的长相,又是个好看的男人,虽然比不过燕历钧,但绝对不输向禹侗,尤其那身悠然雅致的气质,更是向禹侗拍马不及的。
「谢谢秋叔。」
浅浅明媚一笑,又笑得他失了魂,但楚默渊那双眼珠子盯得太狠,他低眉失笑道:「太乙,找人跟着,多准备几口袋子,姑娘想要什么就摘什么。」
闻言,浅浅乐了,迎上楚默渊的笑脸。
他宣示主权似的,替她整整颊边碎发,道:「喜欢什么就摘什么,不必客气,累的话让他们带你来找我。」
「好。」她对秋靖山躬身为礼,然后迫不及待采集去。
控制不住地,秋靖山的目光追随着浅浅的背影,心中已是激起惊涛骇浪。
楚默渊轻咳两声,脸色不善。「那是我的女人,秋叔最好解释清楚。」
视线移回楚默渊身上,秋靖山脸色凝重道:「跟我来。」
第十章 赐婚圣旨断情缘(1)
他们没有去静风堂,而是进了秋靖山的书房。
他的书房是除了伺候的小厮之外,谁也不许踏入的禁地,即使交情深厚,楚默渊也从没到过这里。
甫推开门,楚默渊就被挂在墙上的仕女图吸引。这女子……太像了,太像浅浅……望向秋靖山,他眼带疑问。
「她就是徐芊芯。」
徐芊芯?徐妃?娘的闺中密友,同样因雷公藤之毒而亡的嫔妃?秋叔的话像把斧头瞬间劈开楚默渊脑中混沌。
「秋叔,徐芊芯是你嘴里的青梅竹马?」他晓得秋叔的爱情故事,却不知道那人竟是徐妃。
「是。」
「秋叔能把你知道的事全告诉我吗?」
静静看着画像上的女子,他苦笑道:「你已经知道我和徐宇芯的故事?」
「对。」楚默渊回答。
秋靖山和徐芊芯是青梅竹马,双方父母虽未交换庚帖,却早有口头之约,本以为能结成夫妻,但其实徐芊芯的父亲却更希望借由女儿的亲事光耀徐家门楣。
秋府虽有爵位,却人丁凋零,父母早逝,隐有家道中落之迹。
这样的亲家不符合徐父的盼望,于是不顾妻子、女儿反对,硬是将徐芊芯送进宫中选秀。
徐芊芯被选上了,对手是皇帝,秋靖山再有不甘也只能认下。
她的性情温婉,很快受到皇帝宠爱,她与章妃在成亲前本就是好姊妹,进宫之后为求生存,两人更需要互相提携。
「……芊芯怀孕,皇帝经常探望,便宜了章妃,让她有出头机会,章妃那时不过是个才人,芊芯却已经封妃,两人同时进宫,身分却是天差地别,皇帝又下令待芊芯产下孩子将再给她提位分。
「章妃心生嫉恨,竟对芊芯身边的宫女巧眉下毒,让她以畸胎换掉婴儿,但芊芯在孩子生下时看了孩子一眼,她心知肚明有阴谋,晓得孩子被人调换。
「章妃本没打算这么快就要芊芯的命,却害怕事情闹出来自己会丢了性命,于是以雷公藤毒死芊芯,巧眉发现时芊芯已经没了气息,她与章妃周旋取得解药,并协助章妃将现场布置成自尽的样子。
「当夜,巧眉趁夜偷偷溜走,离京后不久,她在半路上遇见我,巧眉待在芊芯身边十年,我一眼就认出她。我怀疑身为宫女的她怎么能随意离宫,用了手段,她被我逼得说出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