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要让鹤莲演出名导演导的最好戏剧,让鹤莲唱名唱片制作人制作的唱片,她当然 没有错。
然而纪炽澄并没有让开,阒黑的瞳仁闪著怒意,沉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昨晚的事 情吗?”
外冷内热的纪炽澄一向情感不形于色,由于幼时的磨练使得他比一般的孩子早熟, 外表斯文的他却带有一股压迫感。
如今,他全身散发的是王者气势,更是他想要保护自己所珍爱的人的一种表现。
他把对段鹤莲的感情搁进心里,就像涓流不息的河水般,淡淡的,却畅流千里远, 不停不息。
同时他的爱一向不轻易付出,然而一旦付出,便至永恒。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男人,更明白他自己要的是什么,因此他一直都是循著自己 的直觉做事。
爱上了段鹤莲,更是如此。
孙丽敏闻言,略微一震,怔了会儿才回神。
“我想,就算鹤莲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干你的事吧?她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 她略带怒意地道。
好像瞧见隔壁邻居都悄悄拉开窗户偷听他们的谈话,纪炽澄伸手爬了下头发,恼火 的将孙丽敏拉进屋里来。
“我们到里面谈。”
孙丽敏则是把握这个机会,迅速甩开纪炽澄的手往屋里头跑,希望找到段鹤莲立刻 带她回家。
但是纪炽澄的动作也很快,大跨个几步,立即以高颀的身躯挡住她的路。“你想都 别想!”
纪炽澄早就洞悉她的想法,露出阴鸷的表情。
思及孙丽敏有可能再将鹤莲出卖,他的心里早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鹤 莲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因为不管是现在抑或是过去的表现,都在在地表示孙丽敏根本愧为人母!因此他无 法放心将鹤莲交给她。
“放开我!”孙丽敏再度被纪炽澄攫住手,她于是大声叫喊,“鹤莲!你在哪里? 快出来跟我回去!鹤莲……唔——”
“不要再叫了!”虽然纪炽澄并不想对长辈无礼,但他仍是快速捂住她的嘴,就怕 惊动段鹤莲。
同时,也更促使他想要将话摊开来和孙丽敏说清楚,并且希望她让鹤莲在这里住一 阵子,并好好想清楚什么才是为人母的责任。
他迅速地带著她往客厅移动,并再次确定鹤莲没有注意到楼下的骚动,才开口冷冷 地说道:“你难道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事吗?”
面对纪炽澄这种近乎责难的语气,孙丽敏当然也老大不客气地讽刺回去,“哼!这 是我跟我女儿之间的事情,你管得著吗?鹤莲呢?你别想把她藏起来!”女儿是她生的 ,她当然有资格处置她,他没资格管。
“我并没有要把她藏起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这种作法只会害了她。”纪炽澄 不改严厉本色,直言不讳地说道。
他真不敢相信鹤莲的母亲竟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鹤莲只能在演艺圈生存吗?抑或 是说,这只是她的一己之私。
须知道,演艺圈成就一个人是不简单,但要毁了一个人却很快,况且每一个人根本 都没有所谓的永远成功。
就因他深知这个道理,才能够毅然决然离开五光十色的演艺圈,没有任何的留恋及 牵挂。
因为他晓得自己要的是什么,也只愿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或许他是个任性的男人, 但却永不失真。
孙丽敏的行为,令他直想摇头。
“我会害她?”孙丽敏闻言,首次在他面前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声笑道:“你在开玩 笑吗?我捧著她像个宝贝一样呵护,又怎么可能害她?”
“是吗?那你怎么能够与郝制作做那种协议?”纪炽澄也毫不客气地反击著,低沉 有力的声音直直击入人心。
孙丽敏精明的眼瞳之中闪过一丝愧疚,却很快抹去。
就如同她方才说的一样,段鹤莲是她的女儿,也是她一手栽培起来的天才明星,她 就算要段鹤莲死,她也不会不从的。
“我与郝制作的协议当然是为了要帮助鹤莲。”她理直气壮地说。
纪炽澄却立即冷眸如寒地道:“你要帮助她?那么你问过鹤莲的意思了吗?你是明 知鹤莲会拒绝,才会这么做的吧?”
私下出卖女儿,又私下将女儿的身体当作商品一样……这真的是为人母该做的事情 吗?
看来这个世界的伦常正在崩坏,以人类所不自知的速度,在人类的利欲薰心下加速 、崩坏中……“我还是一句话,这不干你的事!快点叫鹤莲出来,否则我就要报警处理 。”避开纪炽澄如灼的目光,孙丽敏坚持道。
“对不起,我办不到。”
“你……”
面对孙丽敏的怒目相视,纪炽澄仍不动如山。“我不相信你不会再度出卖鹤莲,所 以我不能将她交给你。”
“出卖?!你凭什么这么说?”她的怒火已然接近爆发边缘。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纪炽澄略带威胁地说道:“郝制作早就告诉我全部的事 情了,再加上今天八卦新闻的头版,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告诉鹤莲这件事?是据实以告? 还是加以隐瞒?”
今天报上的八卦头条很精辨,原来就被流言缠身的段鹤莲,终于被狗仔记者抓到小 辫子了。
版面上刊了一张郝制作半抱著段鹤莲的照片,当然,另一边扶著段鹤莲的侍者在相 机的角度下被刻意遮去了。
然后一段黑色粗体的文字则写著「段鹤莲喜欢有妇之夫。这个月以来的第五位男主 角出炉!又是另一次深夜的浪漫幽会”等等。
当然,其内文则是充满了猜测的暧昧文句,说明郝制作在两天前便预约了饭店里的 房间,将与段鹤莲共度。
纪炽澄在一早看到这则新闻时,心里翻腾如绞地飙怒著,但是他随即冷静下来,思 考对策,最后才在吃完早餐后,决定将段鹤莲留下。
一来家里似乎没有人反对段鹤莲留下;二来他再也不希望段鹤莲受到伤害。
不过他还是会询问过段鹤莲再作最后决定。
他虽然爱她,却不喜欢给她压力,而且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作为和自主权 。
若是丧失了这些,那他和鹤莲的母亲有什么不同?
孙丽敏只能恶狠狠地盯著他,眯起双眸,发出毒辣的目光来。
当初她的用意是让鹤莲去“说服”郝制作,然后事后再好好安抚鹤莲,当然鹤莲一 开始一定会全力反弹,但是事情都发生了,她相信只要好好地安抚,她能够再度说服鹤 莲去拍戏。
可是现在郝制作没有成功,等于整件事像是缺了临门一脚、功败垂成,令她十分不 甘心。
如果此时鹤莲又对她抱以不信任的话,的确是满难处理的。
思及此,她决定退一步,让鹤莲留下。
这么一来是会麻烦一点,但是现在她需要时间来“消毒”这些流言,所以让鹤莲待 在这里也是一个好法子。
等流言、绯闻淡去后,她会让鹤莲重新站起来的,一定。
孙丽敏心中的怒涛这才平息了些。“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 。”
“什么?”
“你不可以阻止我们见面,而且在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不能够待在旁边,必须让我 们母女能够完全单独相处。”
纪炽澄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答应你。”
孙丽敏闻言,恢复平时的精明干练。“那好,我改天再过来拜访。”
纪炽澄目送著她离去,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相信她势必会再采取行动,而 且会很快。
第六章
发呆地坐在房间里,段鹤莲发现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心里、还有任何一 方面的知觉都在发冷。
不自觉地颤抖著身子,她抬起头来,瞥了眼挂在墙上的白色冷气,几不可见地蹙起 眉来。
“奇怪了?冷气并没有开呀!”她小声咕哝,双手开始在身上搓动,仿佛如此就能 够令自己暖和起来。
而原因,就是方才发生的事情。
她尾随著纪炽澄下楼,然后偷偷躲在楼梯上偷窥,却十分震撼地听到他和母亲的话 。
虽然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但也足够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傻的人一直是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到最好、最完美,也因此对自己非常自豪 ,所以她有一阵子甚至看不起和自己同期进入演艺圈但却没有任何发展的艺人,认为自 己才是最优秀的。可是她错了,错得离谱,这都只是为了当她母亲眼中的她,而不是她 自己。
她为什么到现在才想通呢?实在是太可悲了……然而纪炽澄也知道事实,为什么不 在她一醒来就告诉她?又为什么留她待在这里?他为什么要独自面对她的母亲?
难道他也对她有一点感情存在吗?
段鹤莲自嘲地动动嘴角,仿佛在嘲笑自己因为没有听从纪炽澄的警告而差一点出事 ,也嘲笑自己根本无法再信任母亲了。
她的父亲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想和母亲离婚,似乎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后她 该何去何从。
发生了这种事,幸而没签下合约的她,当然不可能再去演出郝制作负责的连续剧, 更不可能回家面对母亲。
她想去找父亲,然而父亲现正在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她该去打扰他们吗?还是就 如同纪炽澄说的,留在这里……老天!这个主意是如此地吸引人,但她却忐忑不安了起 来。
她留在这里,纪炽澄的家人会怎么想呢?还是就顺著流言、绯闻当一个坏女人?
就在段鹤莲烦恼时,纪炽澄悄然进房,也很快明白她必定是明白实情,因而拢著眉 心。
接著,他潭黑的眸子扫过她沮丧又可怜的表情。她像个无家可归的游魂,忧郁、苍 白又迷茫。
他心疼地踱至她的身后,倾身拥抱住她,仿佛有他的温暖怀抱,就能够消除她的不 安。
但正如纪炽澄所料,他的臂膀温暖了段鹤莲的灵魂,也救助了她无依的心灵。
有些不知所措的段鹤莲,竟在他抱著她时,忍不住刺痛了眼,也忍不住流出泪来。
讨厌!她并不想哭的,但是纪炽澄他……他的怀抱和体温是那么地让她留恋、安心 ,就像找到依归一般。
许是他们心有灵犀,许是他们的命运已经相连,让平日嘴里吐不出一句温柔字句来 的纪炽澄,不断地说著安抚她的字句。
“不要哭泣……虽然我没有办法陪你一起哭泣,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站起来的 ,请你相信我。”
段鹤莲闻言,在心里开心忖道:啧!这些话真不够浪漫,但就是完全感动她,让她 哭得更像个孩子。
纪炽澄似乎有些慌了,又忙安慰,“别哭,鹤莲,你的眼泪真多……”
现在不是说她的眼泪的事情吧!段鹤莲有些好笑的心想。
“咳!那个……你不愿意留在我家吗?”他似乎想岔了,突兀地问道。
段鹤莲立刻抬起红肿的眼瞪著他。
这只大笨牛!
该不会他根本不晓得什么叫浪漫吧?
“我没有这么说过……”抹掉眼泪,她红著脸抽抽噎噎地说道。
然而纪炽澄却笑了,揉揉她鬓边黑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随便你要在我家住多 久都可以。”
当然,她能在这里住一辈子更好。
他相信母亲会喜欢她这个媳妇的,而纪津绿和纪觅蓝也会接受她的。
“我……我才不会住这么久呢!”段鹤莲口是心非地说道,不过话一脱口,她当然 又后悔了。
看来她得学习如何才能够更诚实一点,不过在这之前,只好请他多加忍耐性子执拗 的她吧!
纪炽澄只是毫不介意地抱著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享受她身上有别于他人的特 殊香气。
因为他爱的是她,那么她的性子他也一并爱了,就算她全身上下都是缺点,那也无 妨。
爱,是因为她,与其他的事都不相关。
***
孙丽敏回到家,孤单地打开房门,一个人躺在双人床上稍作休息。
不久,她皱眉翻了个身,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这个双人床在几个月以前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大,怎么今天她回来一瞧,好像突然变 大了五倍?
现在她可以在这张床上连翻三次身也跌不下去,不像以前,只要随便一动,就能触 及身旁的温暖胸膛……该死的!忘了他吧!她本来就不爱他,当初会跟他结婚,也是因 为他有钱能够让她实现愿望而已,那么他想离婚就顺著他的意好了……可是她又为什么 会感觉到寂寞呢?
“唉……”
再叹了口气的同时,房门被人打开,孙丽敏立刻自床上一跃而起,警戒地站在床畔 。
一个中年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略微忧郁的墨瞳,身著笔挺的深蓝色西装,使他看 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
而他,就是段鹤莲的父亲段鹤擎。
他站在房门口,静静地凝视著她,就如同他们初识时的深情。“敏儿,抱歉,因为 楼下没有人,所以我就自己上来了。”
他斯文依旧、丰采依旧,总是尊重她的任何想法和作为,却不知道自何时起,他开 始把她当成陌生人了。
思及此,孙丽敏竟感觉到一点失望。
她很快抛去这种想法,事已至此,她根本不想再去虚应他,离婚的话,她反而落得 轻松。
“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不必说这种话来讽刺我!”孙丽敏因为心情不好,声调自然 尖锐。
段鹤擎皱起眉,苦笑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明明知道孙丽敏只是利用他 ,但他仍是爱著她,至今不变。
离婚,只不过是他想要吸引她注意力的一种手段,不过他瞧她似乎根本不在乎,他 的心也冷了。
看来他是错了,就算他们结婚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可能对他有任何依恋,因此他 决定放弃了。
他想要带著自尊离开这里。
只不过鹤莲……他最心爱的女儿,他绝对不会容许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尤其这伤 害是来自她的母亲……“好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孙丽敏不假辞色道。
她盯著段鹤擎俊逸又带著成熟的脸庞,不由得妒嫉他的外表几乎没什么改变,变的 只有心。
但是她不后悔,反正她一开始就没爱过他,就算是现在也一样。
“我是想跟你谈谈鹤莲的事。”
“鹤莲?!当初我们不是说好,鹤莲要跟我在一起的吗?怎么,你现在后悔了吗? ”孙丽敏尖锐地说道。
她还以为他根本不在乎鹤莲赚的那一点钱,毕竟他生意做得也大,没有想到他还是 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