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的!」大手使劲一抓,整份刚出炉的八卦日报当场报废!一团被蹂躏到不行的废纸往地上一扔,大脚踩踩踩,但是这样仍无法足以泄恨,再从地面上掀起来后用撕的,纸屑瞬间满地扬尘。
「好可怕……」明明化妆室的门是洞开的,明明走秀的时间也快到了,但是偏偏化妆室里有一只全然没有理智的大蟑螂在抓狂--谁还敢进去作业?
「你啦你啦,你去啦。」
「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平常跟小强交情最好不是吗?还敢否认?」
「可是我、我--啊,对了,这应该是助理小姐的工作才对,是她该去安抚小强。」里头那只小强,如果再不安抚,就会变成「大强」,接下来就是「超级强」喽!
「不不不,我不要进去。」当场花容吓得失色,抵死反抗。「章先生的脾气太可怕了,喜怒反常到教人受不了--对,我现在就辞职,我才不是什么助理,这份工作我不干了!」当真是说落跑就拔腿,每个人一看,哑口无言。
然后,众人也开始慢慢往后退了一步、一步、再一步,也跟着落跑。
可没想到落跑到半途,救星就出现了!
「发生什么事?」先是扶住差点跌倒的代班女助理,石品湄看看一个个接二连三的逃亡者,饶是冷静如她,也是一时看傻了眼。
「石小姐?!」众人喜极而泣,立即围了上来。「您总算回来了,呜呜呜……」
他们本来就在不明白章朗健这几天的阴阳怪气,虽然情况有点令人不安,但还在大家可以忍耐的范围内,不过后来居然就变得有点凄凄惨惨戚戚……也难怪每个人一看见甫归来的石品湄--唯一一个镇压得住章朗健的头号克星,会激动莫名到这地步。
「我跟您说,那个小强他呀--」叽哩呱啦,呱啦啦啦……
「还有喔,我告诉您,那个小强他--」稀哩咕噜,咕噜噜噜……
左一句右一句,石品湄听得有点迷糊。
「……你们是说,他今天脾气大得很?不断地在吼人?现在正在化妆室里发飙?」别怪她用的是疑问句,因为听起来太不真实,他们说的人真的是章朗健?「怎么会?明明我在离开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
「是啊,您若没离开,小强都会一直好好的吧。」已经合作过好几次的工作人员倒是看出了这一点。「您还没发现吗?他是孙悟空,您可是唐三藏啊!」
她还西游记呢!「他这样闹多久了?」微微叹口气,她觉得有些累。前一夜还应了母亲的要求,陪着他们那对新婚夫妻到不夜的PUB通宵狂欢,今早还得赶搭机返台,连喘口气的片刻也没有,就包了出租车赶往这里,才踏入摄影棚走不到几步的路,就被人海战术给团团包围--怎么会不累呢?
「小强这样闹快一个早上了吧……」现在都十二点了呢!
「我知道了,我来处理。」显然没人敢跟着自己再去碰章朗健的硬钉子,石品湄独自走向化妆室。
她走到化妆室门前,往门板上轻叩几下,再大胆地把门打开,不请自入。「朗健?」
原本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迅速转身,石品湄被他那从未有过的恶狠气怒的眼神给吓到,好半晌才又说得出话来。
「我回来了。」冷静,要冷静。「你在生什么气?」她顺手把门带上。
「我在生什么气?」章朗健冷笑着,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低下头就粗暴地吻着她,唇舌毫不留情虐待着她。
「呜……」石品湄对他的攻击毫无心理准备,疼得频频想扭头躲开,但又被他强大的力气控制着,章朗健把她逼到墙边,她再也无处可逃。
但情势还不只是如此--
「等等……」他用单手就牢牢扣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竟在扯着她的裙子。「你在做什么?不要这样!」顿时领悟出他的企图,石品湄骇得阵脚全乱。
章朗健利用偌大强健的体型占了上风,硬是压制住她的四肢,无视于她握拳往自己的脑袋、肩背的一阵乱挝乱打,将手探到她的底裤,一下子扯坏了它。
「不要--」石品湄准备放声呼救,却被他用嘴巴再次堵住时,她索性心一横,一口气咬破他探入的舌尖。
「噢!」没想到她这么做,章朗健一时间果然松懈了对她的禁锢,石品湄乘机一把推开他,逃开了好几步,站在门边,将手搭在门把上以便随时可以夺门而出。
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了安全感,一边喘息着、一边回过头看他。
「……哼,原来乙日报上写的都是真的,石品湄!」爱之深,妒之烈,被背叛感之浓,恨之不断!「妳这几天就是跑到香港去,和那个什么阿Tom亲热、约会去了对不对?什么临时有急事要出国!真是把我骗得团团转。石大小姐,妳有没有良心,对不对得起我啊?我在台湾这几天不停地想妳,妳却和别的男人在『高兴』,妳这样对吗妳?!」
恨恨地比着散落一地的报纸,章朗健的咆哮声之大别说是一道门,再三层的隔音墙都挡不住。
一脸不解的石品湄把几张报纸的较大张碎片一拼凑,看看黑体的大字标题与那张跨页彩照,脸色微微发白,这才知道他震怒、反常的原因。
「怎么会被拍到了……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因为章朗健这反常的一面,石品湄也跟着失常,紧张得连话也说得没条理。「朗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那个样子--」对,她该从头讲起,可是从哪个「头」呢?从她和钱清美的母女关系吗?还是自己心态的转折?还是从她最想澄清的--「这是误会!」
「哼!误会……」章朗健快步逼近她。
石品湄从来没看过他这种像要吃人的表情,眼睛傻了,脚板钉在地面上了,搭在门把上的手僵了,整个人在当场冻结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再度扣住自己的身子,一寸寸缓缓拉向他。
然后他露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我问妳,妳认识那个阿Tom对吧?」
「对,但是--」
「我问妳,妳这次去香港就是要跟他见面对吧?」
「对,不过--」
「我问妳,妳跟他同住在九凤酒店对吧?」
「对,因为--」
「那妳还有什么话好说?!」他听够那些「但是、不过、因为」了!暴喝一声,他真想学那些洒狗血的连续剧人物动粗,狠狠打她一巴掌!
想着,大手是真的高高扬起--石品湄不敢置信看着他瞬间充满野蛮,戾气的表情与动作,整颗芳心一凉。
「你不相信我?你想打我?这就是你喜欢我、爱我的『证明』吗?」
「那又怎么样?」被她说恼羞成怒,举起的手放不下来,却也打不下,尽管表面上怒火翻腾得再厉害,心底最深处总有一丝不舍、一丝柔情在--这是他一见钟倩的小湄湄啊!是他捧在掌心又爱又疼都来不及的宝贝啊!
碰碰碰!巴掌改成拳头,转向重重击在墙壁上,一下又一下的,石品湄不肯让他自虐,伸手想阻止他,反而被他一推,整个人往旁跌去,撞向墙,脚踝一扭,虽然只是轻轻的一下,却也让她之前的旧伤再度新创,痛得教人窒息--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钟,但是整颗芳心却受创得像是过了长长的一世纪。
「妳--」没事吧?他差点就开口这么问,手也伸出去想扶她--却在中途就硬生生抽回,反背到背后去,抿着嘴巴将头一别开,但眼睛却滴溜溜地往眼尾移动,用眼角余光捕捉她后续的动静。
石品湄也看着他。她眼睁睁看着他推开自己后,不肯伸手拉她一把,甚至把脸转开不愿看向自己……辩白或是澄清,突然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如果章朗健真如他自己所宣称的那么喜欢着她、爱着她,那么,这些子虚乌有的猜忌、嫉恨,根本就不应该会发生!
扶着墙壁,原本痛得半弯下腰的身躯慢慢挺直了背。石品湄的表情充满孤注一掷的壮烈,口气非常严厉:
「我的确是没什么话好说了。章先生,本人对你不信任的态度非常失望,无法再和你一起工作下去。我将在今天这个时候--暨担任你的经纪人的第一百九十天下午一点三十七分五十九秒整--正式辞去这个职位。」
重重转动门把,石品湄「咿呀」一声把门打开,贴在门板上听壁角的一串人粽急忙往旁让路,没有人敢发出一丁点的噪音,看着石品湄昂着头、脚步微跛地一步步离去,现场气氛凝重得像一摊死水。
「小强!」好半晌才有人有所动作。没人敢上前拦截石品湄,只好转移目标对章朗健拼命催促着:「赶快追啊!」
「石小姐的脚怎么肿得那么可怕,赶快送她去医院呀!」
「你疯了啊?怎么会说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快去解释--」
「你们够了没有!有什么好追?有什么好解释的?」就算真的要解释,那个人也不该是他好不好?章朗健气呼呼地想着。好吧,就算是他真的有点想追上去,有点担心她的脚踝,那又怎么样?是她先对不起他的耶-
「靠!」他把全副乱了调的心思以这个简洁有力的字眼宣泄出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转身,居然又要回化妆室里。
「小强!你怎么……哎哟!」有人一见情况不对,一跺脚,跟着往石品湄离去的方向追人去了。
「你不追过去会后悔的!」有人对章朗健的态度不满得很,对他大声地警告着。
「后悔?」在气头上,章朗健不假思索回敬了这么一句:「我是白痴和笨蛋跟傻瓜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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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
他的确就是白痴和笨蛋跟傻瓜!
「--你说什么?」大嘴一张,足以吞得下一打的鸵鸟蛋,章朗健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比出去的指尖在发抖。
「你没听错!」没好气看了章朗健一眼,石森渊为这几个人彼此介绍着:「这位是品湄的母亲,我的婶婶;这位是她再婚的新老公,阿Tom。二位,这位就是害品湄离家出走的罪魁祸首。」
「你说什么?她离家出走了?」三人异口同声,彼此又互瞪了一眼,钱清美上上下下打量这个又高又有型,但明显憔悴的年轻男人。「你就是上回我女儿说要介绍给我认识的朋友啊?」
「嘿,清美!」阿Tom立即把新婚娇妻愈瞧愈往前倾的身子带回自己的怀中。「谁准妳这样看别的男人?我会生气哟!」亲一下,啵。
啵个头啦!章朗健全副脾气爆发了:「你不是小湄湄的新爱人?你们不是在什么香港那个什么鸟酒店约会过夜吗?难道说报纸登那么大张的照片是在骗人的喔?」糟了糟了,他头昏昏、脑钝钝,一切都不清不楚了啊!
阿Tom和石森渊不约而同「嗤」地一声笑给他听,笑他纯--蠢得可以!
「这就是八卦啊,先生。」阿Tom这对夫妻先前已经被告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满地瞪视这个胆敢欺负他的「女儿」的男人。「我跟清美临时决定要在拉斯维加斯结婚,请品湄过来当我们的见证人,之后我们又到香港度蜜月和家族旅行,就在那天晚上,我们要到楼下餐厅吃饭,被乙日报的狗仔队拍到了照片。」
不会吧?事情就这么……简单?!「那她怎么不跟我说--」章朗健觉得胃部像是挨了一记又一记的拳头,就像是当天那击搥在墙壁上的,如今全数还击了回来。
「嗯?她没告诉过你吗?」钱清美可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好隐瞒的。而且他们夫妻俩在今早入海关的时候,就被蜂拥而上的记者给盘问一清二楚,相信新闻很快就会被播放出来,澄清先前错误的报导。
「她是有说……」章朗健很是悲惨地承认,想起石品湄那些「但是、不过、因为」,以及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解释,但却又在半途被自己吼断,不然这场误会--不,是根本就不会有误会可言!而且这个机会多美好,他还可以更上一层楼,趁着石品湄的长辈在场,来个当场下跪,说个爱、求个婚--
哇啦啦!他不只是白痴和笨蛋跟傻瓜,还是猪头和呆鹅跟鸟蛋啦!
他要去找她!一回过神,章朗健二话不说就想冲出去找人,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你们刚刚说什么?小湄湄离家出走了?她去哪里?什么时候走的?是一个人吗?报警了没有?」迭声直问,弄清楚真正的事情来龙去脉后,他真想砍了自己。
「品湄是去散心了没错,归期不定。我是跟她有保持联络,但可没有必要告诉你,章先生。」看着对方灰败颓废的模样,石森渊终于有种替大堂妹报了一箭之仇的满足快感,看着对方的凄凄惨惨戚戚,哼哼冷笑。
可过没几天,石森渊就再也笑不出来,换他在凄凄惨惨戚戚了。
从早到晚--「小湄湄在哪?」
只见这个章朗健--「小湄湄在哪?」
把工作扔着不管--「小湄湄在哪?」
一心一意跟在自己的身边--「小湄湄在哪?」
照三餐对他实行逼供--「小湄湄在哪?」
而且一副不问个水落石出,就准备贯彻始终的模样!
「停--算我服了你了。」傻人自有他的傻劲,不然愚公是怎么移山的?石森渊到最后除了举白旗投降外,还真的没有第二个选择。
「小湄湄在哪?」颓废的模样立刻一振,双眼发亮了起来!章朗健果真是在这个地球上的「超级赛亚」的生物啊,动不动就瞬间复活。
石森渊想到冰山也似的大堂妹,下半辈子就是要跟这只超大型的小强共度?他不由得在心中画个十字--默哀三秒钟,才拿起钢笔「唰唰唰」写下地址。
尾声
花莲山区,某处私人林地。
清晨四点四十四分七秒,石品湄睁开略肿的眼皮,眼袋青青淡淡的,看起来睡得并不好。
赤着双脚下床走出卧室,她打算到厨房里去弄点东西来吃。
她所居住的小木屋采取常态管理制度,管理员负责着小木屋平日的整洁照管工作,一旦只要有客人住了进来,便会及时在厨房的冰箱里塞满食材,以供住客随时煮食,让住客享受着独处的清静幽雅,所以此时此刻,就只有她一个人,与这片散着清香的红桧木林为伴,远离都会尘嚣,慢慢沉淀心灵,禅意清定,将一切不愉快拋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