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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色情焰  第9页    作者:骆沁

  “关月,别老是用无言对我!”沈智渊著急地喊,每次对上妹妹的沉默,总令他不知如何是好。“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问爸他也不肯说。你知道吗?爸他……”

  “我知道,所以我才回来。”沈关月打断他的话,?难地看著他的手。“能不能先放手,很多人在看。”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沈智渊不肯放,怕她再次跑开。他神色严肃地再度开口问道:“在我离开台湾的这段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碰她!”一双带著威胁的手搭上了沈智渊的肩头,伴随沉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沈智渊回头,微微皱眉,这名男子与眼前的景象仿佛似曾相识,只是,岁月在三人身上做了些微的改变。

  怎么会让他们两人碰上!沈关月懊恼得挣开沈智渊的手,头痛地不愿面对现实。没想到才一踏上台湾,就什么也躲不掉。

  那名空服员的叨絮谢武司全没听入耳,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沈关月身上。见她突然的逃避动作,后面还有一名男子追赶,他立刻?下那名满脸错愕的空服员,排开大厅上往来的人潮,迅速追上。

  谢武司将沈关月拉至身后,看向沈智渊的眼神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你想做什么?”

  沈智渊快速地思索脑海中的印象,能和关月扯上关联的男子并不多,终于,他以拳击掌。“武司,关月的高职同学。”

  听他叫出他未冠父姓前的名字,谢武司一愣,却想不起眼前的男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再次自我介绍,我是关月的哥哥,沈智渊。”见他一脸错愕,沈智渊主动伸手,化去他眼中的戒慎。

  “谢武司。”他伸出手。多年前,在校门口的那一幕浮现脑海。

  谢武司?沈智渊一挑眉,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但保持沉默,并不多问。

  “关月?”沈智渊向躲在谢武司身后的她叫唤,语气里透著询问。

  “一切等到了医院再说吧!我们还有约人,会合了马上过去。”谢武司知道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开口为她挡下了一切。

  “医院?”沈智渊皱眉。

  “令尊不是病危吗?”谢武司转头和沈关月对看一眼,难道消息有误?

  “先父在多日之前去世,遗体都已经火化安葬。”沈智渊缓道,平静的声音带著哀伤。“我找不到你,没办法通知你参加丧礼,关月。”

  沈关月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往前倒去,谢武司见状急忙扶住。

  爸死了?沈关月抬头望向谢武司担忧的容?,无法消化这突来的讯息。

  “关月!”谢武司轻唤,手背抚上她瞬间苍白的脸。

  她站定脚步,轻轻拂开他的扶持,低道:“我没事。”

  沈智渊看著他们,剑眉紧锁。“一切等回了家再说吧!”

  回家?沈关月心里升起阵阵的恐惧。她该如何面对大哥的询问?该如何交代这些日子的去向?该如何说明她为何出现在国际机场?而身旁的男子又是何人?她伸出颤抖的手握住谢武司,用眼神向他求救。

  谢武司沉默不语。这里是台湾,而眼前的人是她的兄长,他该为她的名誉著想,即使,名誉这个东西早已被他毁灭得荡然无存。

  “关月跟我约好了跟人见面,晚上我就送她回去。”谢武司故意忽视她眼中的脆弱,允下承诺。

  “好。”沈智渊相信眼前这名男子说到做到。“关月,晚上见。”语毕,转身走回来时的方向。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谢武司强忍著拥住她细声安慰的冲动,拿出怀中的手机,按下号码。“剑吗?我们现在在机场大厅,你在哪里?”

  手机传来另一男子的语音。“武,是你吗?”

  “没错,不然还有别人叫你‘剑’吗?”

  那人笑了。“我现在也在大厅上,你们在哪里?”

  谢武司环顾四周,说了现处航空公司柜台的名称。“……终于要见面了。”

  “是啊,别逃跑,别切断连线,我正往你们那里移动。”

  “恭候大驾。”

  “说一下吧,你穿什么衣服。”

  “黑色套头衫,黑色长裤,那个女孩在我身边。”

  “我看看,我已经离你不远了,啊!我好像看到──”

  谢武司微笑等待著,对方却没有下文。

  “你找到我了吗?剑?”手机并没有收讯不良的杂音,谢武司狐疑地又喊了几声。

  “原来你就是武?”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武司迅速地回头,双方都是一怔。

  站在身后的,是混合了愤怒与不可置信的沈智渊!

  他看看同样惊诧的谢武司,再看向震得说不出话的沈关月,霎时明白了一切,所有的事完全串连起来。

  难怪他会觉得那个女孩像关月,原来,沈智渊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朝谢武司的下颚挥出一拳,没有防备的谢武司被击倒在地,不慎咬破了唇,嘴角流出血丝。

  谢武司跌坐在地,伸手拭去嘴角的血?,阴沈地看著他。

  “你──”沈智渊狂怒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正想冲上前去再饱他一顿老拳,却被阻挡在前头的沈关月拦下。

  “哥,不要……”沈关月抓住他的手臂,泪水滑落,哽咽地摇头。

  沈智渊咬著牙,心中千头万绪紊乱不已。他该用“沈智渊”的身份、还是“剑”的身份来对待两人?

  感觉到他的手臂脉胳浮现,沈关月咬著下唇,闭上眼说:“我跟你回去。”

  瞥了保持原姿势的谢武司一眼,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会,沈智渊拉过沈关月的手道。“走!”不顾她的不舍,将她强行带离。

  谢武司看著他们逐渐离去的背影,他抚额低声笑开,渐而转?不可抑止的仰头狂笑,笑这荒谬无情的巧合。

  第七章

  以前只觉得这个家阴暗,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如今,坐在客厅里,却仿佛无边无际,空间大得让人恐惧。沈关月环顾睽违多时的家,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

  是因为一向坐在客厅里的父亲不在了吗?那宽阔冷硬的背影,填满了所有虚空寂静。当他坐在客厅,望著人气鲜薄的家,他在想什么?想她这个女儿为他惹的祸端?还是他?维持自尊所付出的代价?

  沈智渊坐在她的对面,撑在沙发扶手的手支著头,视线停伫在她的脸上,不曾稍瞬,像是在看透她的所有心思。从机场到进了家门这段时间,两人一直没有交谈,就这么在客厅呆坐了两个小时。

  “爸去得很快,从病发到离开,才短短两天,算是走得很安详。”沈智渊坐直身子,开口打破僵局。

  沈关月震了一下,眼眶开始泛红。父亲对她是无情的,不值得为他哭!她在心里勒令自己波动的情绪,强忍著不让眼泪掉落。

  “爸去世的那一天,把我叫到床前,神智是自发病之后难得的清醒状态。他说,他等不到你回来了,有些话要我转告你。”沈智渊顿了顿,继续道:“我那时候还不了解他的话,要再仔细追问,但他却说这样跟你讲你就明白了,而现在,我也终于明白。”

  看著绞得惨白的手,沈关月的唇咬得更用力。

  “爸说,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对你完全忽视,剥夺你应有的童年、你的欢笑、你的所有。那件事不是你的错,他心里很清楚,却掩不住强烈的尊严意识盖过了他的良知与父性。他明明很清楚,擎宇与磊新的合作是怎么换来的,却故做不知,而眼睁睁看著你,为了他的自私,一步一步走入火坟中,用自己来换取他的事业。”沈智渊闭起眼,身子靠向椅背,语音喑哑。

  “我想,爸是抵不过心里的愧疚谴责而病逝的。”

  清澈的泪滴落手背,她秀丽的容?已满是泪痕。

  “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话?叫我满腔的怨怼向谁发泄?”沈关月激喊,哽咽得泣不成声。“这不公平……”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并不恨他,你只是将对父爱的渴望及尊敬硬冠上恨的罪名,来平抚你无法抒发的感情,藉以取得平衡;你一点也不恨他,即使他对你做的是如此冷酷无情的事。”看著向来隐藏情绪,不曾表露出狂态的妹妹,沈智渊柔声安抚劝慰。

  “他为什么不等到我回来……”沈关月掩面哭泣,泣不成声。

  “他愧对于你,不敢见你。”沈智渊按上她的肩。“别怪他,也别怪自己。礼教吃人,你和他都是‘人言可畏’下的受害者。”

  她摇摇头,放任压抑多年的情绪决堤。沈智渊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伴著她,直至她泣音渐微而将手放下。

  “我想替爸上柱香。”她伸手拭泪,抬头对沈智渊说道。

  “嗯。”沈智渊看著她平静的神情,唇畔勾起放心的微笑。“在二楼佛堂,我带你去。”

  *9*9*9“沈先生,外头有一位姓武的先生找你。”接待处总机小姐的柔美嗓音自电话里传来。

  沈智渊顿了片刻,沈道:“请他进来。”

  “我已经进来了。”谢武司站在门口,带著自信神采,幽深的黑眸读不出任何讯息。“怕你不愿见我,所以先斩后奏。”

  沈智渊对追随而进的小姐点点头,示意她离去。

  “谢先生,请问您莅临磊新不知有何指教?”沈智渊用冷淡的眼神看他,语气透著陌生的冷寒。

  谢武司对他的态度不以为忤,嘴角噙著一抹薄薄的笑意,主动坐至他的面前,开始环顾四周。“磊新在你的带领下,营运状态突飞猛进,似乎不用依赖擎宇的合约也可以发展得很好。”

  之前,磊新的规模小到连个接待处都没有,而如今已是旗下囊括数十名资讯界精英、发展潜力雄厚的强势企业。

  “这一点,正是我想找你谈的。”沈智渊脸色一沉。“取消合约,放了关月,我们愿意支付违约金,不论多少,只要你放了她。”

  “你想我会在乎那笔违约金吗?”谢武司低低笑开,语音里全无笑意。“我今天来是要取回我的所有物,把她还我。”

  “你不可以这么做!”沈智渊怒吼,瞪视著眼前这名冷峻的男子。

  “你我在这里争论又有何用?订下合约的是我和她,与你又有何干?”谢武司挑眉斜睇著眼前勃怒的男子,语气轻慢。

  “你──”沈智渊被他的话激得失去了理智,一把攫起他的衣襟,拳举到半空,却猛然顿住,犹疑著该不该落下。

  谢武司凝视著他,没有任何的惊慌反抗,只是平静地看著他。“昨天只是礼让,别以为还会有第二次。”他淡淡地说道,语气却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望著他眼里的沉着淡然,沈智渊颓然松手,转身走向身后的墙,重重捶落!

  “我该叫你沈先生,还是‘剑’?”谢武司缓缓开口,双手在胸前交叠。“告诉我,你现在用什么身份面对我?”

  沈智渊闻言愣了一下。是啊,他用什么角度看他?是‘剑,──一个知他、识他的好友;还是‘沈智渊’──一个护妹心切的兄长?他仰首闭眼,沉默不语。

  “我只求你,正视自己的内心深处,别让些微的残缺毁灭了一切。关月已交出了她的心,别伤害她,你在八年前伤她的那一次已经够了。”沈智渊颓败地跌坐入椅,沉痛道:“否则,最后伤得最重的是你自己。”

  “你是以兄长的身份吗?”谢武司鹰眸微眯,眼中为他所言而起的撼动一瞬而逝。

  “不,以剑的身份,也以沈智渊的身份。”沈智渊诚挚地看著他。“我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谢武司不习惯将真实自我呈现,他把头转开,不愿和沈智渊对上视线。

  “这是我家的住址。”沈智渊飞快地在纸上写下几行字,递给他。“合约是否继续,全看关月的意思,我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睨了那张纸条一眼,谢武司伸手接过,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9*9*9“叮咚──”门铃声漫天价响,充斥在寂静的屋内,不绝于耳。

  沈关月跪坐在佛堂,没有丝毫起身应门的意思,只是怔怔地看著父母亲的牌位,陷入沉思。直至隔壁邻居所饲养的狗不堪其扰,发出一声比一声尖锐的吠唁,她才站起来,缓缓走下楼梯。

  才刚刚拉开客厅的镂花不锈钢门,就见谢武司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霸道地耸立在隔著庭院的大门前。沈关月微微一怔,正迟疑著该不该前去把门打开时,谢武司已看见她,他只手撑著门沿,利落地翻入庭院,走到屋子的大门前。

  他一语不发地看著她,仿佛看穿她的犹豫,眼神炽热得几乎将她引火点燃。

  沈关月轻咬下唇,伸手将门把旋开,领先走入屋内。谢武司随后跟上,进到客厅,坐在她对面的沙发。

  “这是一幢位于阳明山上的房子,你这段期间的表现不错,就当作是额外的奖励。”谢武司从西装暗袋抽出一纸地契及一串钥匙,摆在茶几上。

  那栋房子只是因为人情关系而购下,原本他早已忘了这件事的存在,而昨天进了擎宇,在翻看积存多时的资料时正好看见,脑海中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沈关月。合约满后,她要回去那个小镇吗?想起她曾承受过的遭遇,谢武司心情沉重得拧起了眉。立刻唤人去办转让手续,不忍心她再次受到人言的创伤。

  奖励?沈关月淡淡地笑了,却笑得凄怆。取过随手放在身旁的椅垫上,等候他的下文。

  “沈智渊对你说过什么吗?”谢武司靠著沙护椅背问道。

  “没有。”沈关月闷闷地回答,不懂他指的是什么。自和大哥一起从机场回来后,两人便再也没提过有关于谢武司的事。

  她看著谢武司心想:他们谈过了吗?

  “你大哥要我中止合约,包括磊新与擎宇,我和你。”谢武司起身走至她的身后,大手轻轻拨弄著她如云的秀发。“你的意思呢?”

  沈关月低头,专注地思索这个问题。得知这个消息,为什么她却没有解脱的轻松感?她现在已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去强迫自己,今后她所做的一切,只为了自己。脑海中,高职的情景又一幕幕地浮现眼前。

  一绺发丝随著她的动作滑下肩头,露出一小片颈侧,在黑发的映衬下显得雪白晶莹。谢武司手心冒著汗,他已经记不得上次让他感到紧张是什么时候,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等待她的答案,感觉像在凌迟……沈关月抬头,眼神坚定毅然。“我会继继履行合约,直至期满。”

  *9*9*9“武。”沈智渊的讯息自网路上传来。

  “我该如何叫你?”谢武司键人回应。

  “照往常吧,你们现在在哪里?”

  “米兰,有一个珠宝展示会在这里举行,主办人跟擎宇有相当的联系,列于应邀名单中,不得不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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