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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转生  第15页    作者:绿痕

  「有没有搞错……」白白浪费这些酒的廉贞,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一点也不觉得这有啥好值得骄傲。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心满意足的天都,习惯成自然地往后一躺,而早已摸透她这种习性的廉贞,则是叹息地伸出一手接住她,把她的脑袋移师至他的腿上。

  「妳已经完全放弃当个女人了吗?」

  枕靠在他腿上的她,直视着房顶许久后,忽然问。

  「倘若人生能够重来一次,你想做什么?」

  「把所有曾做错的事全都做对来。」他回答得毫不犹豫,再低首看着她,「妳呢?倘若人生能够重来一次,妳想做什么?」

  「我想当个不被期待的人。」

  雨夜里,那深埋在心中的渴望,听来格外有种无奈的味道,聆听着她语气中隐隐透露出来的情绪,廉贞不禁拢紧了两眉,透过桌上闪烁的烛火,他在她那双明亮的水眸里,找到了浅映着伤害的印子,就如同那时雨师朝她甩出那一巴掌之后,她那副受伤的模样。

  温暖厚实的大掌轻轻覆上她的头顶,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为他举动愣了愣的天都,一双游移的眸子,顿时来到他的脸上,瞬也不瞬地瞧着他。

  「妳怎了?」他顿下了手边的动作。

  天都两手拢着胸,正经八百地对他下评语。

  「说真的,你不摆个跩样,我还挺不习惯的。」该说他学习能力强呢?还是他在百年前原本就这种性子?她定是三生有幸才能看见他像人的一面。

  他老兄随即将脸一板,「妳若希望我继续一路同妳杠到底的话,我也是可以配合。」

  她忍不住低声咕哝,「有时我还真怀疑你那个儿子是怎么蹦出来的……」瞧瞧他,说没两句话脸就又臭得跟什么似的,当年那个和他成亲的出云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怀疑他那方面不行?

  把这话当成另一种意义解读,深觉男性自尊严重遭到质疑的廉贞,危险地微瞇着两眼,盯着近在眼前的红唇,半晌,他默然地朝她俯下身子。

  「你做什么?」在他的鼻子差点撞上她的鼻子时,她忙不迭地一掌推开他的脸,并跳离让她枕得舒舒服服的大腿。

  他扳扳两掌,「让妳明白儿子是怎蹦出来的。」

  「谁跟你成亲了?」面颊微绯的她,神智当下全都清醒各就各位。

  「反正连儿子都生了。」他边说边往她的方向爬行。

  「又不是我生的!」随手脱下绣花鞋的她,快狠准扔向他涎着诡笑的俊脸。

  击中目标的绣花鞋落地后,廉贞拎着那只总是偷袭成功的暗器,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改天我定要问问,妳究竟是如何百发百中的……」

  成功地阻止他前进后,天都的眼中写满了防备与不安。

  「你又认错人了?」好端端的,他怎会又突然缅怀起过去来了?

  他没好气地以指梳着发,「我记得妳叫段天都没错。」

  她愕然地瞪着他,既然没认错人,那……

  慢条斯理地抬起眼,与她的目光对个正着后,廉贞凝视着她久久不动,在她被他看得愈来愈不自在,秀颊也心虚地漾出两朵红晕时,他拢紧两眉,登时变得更加心烦意乱,流连的目光轻巧巧地滑过她曾紧紧环住他的一双素手,再游移至只要沾上了水或雨,就会让他有种错觉像是看到了出水芙蓉的小脸,气息微乱的他索性将两眼往旁一转,只手拿来还剩半坛的酒,仰首咕噜噜地连灌好几口,但就在他稍微镇定下浮躁的情绪,以袖拭着嘴边的酒渍时,冷不防又接触到她那双无辜又不解的水眸,他用力哼口气,不悦到极点地重重放下手中的酒坛。

  他命中是犯水不成?

  「你……这顿无明火是打哪来的?」由于他老兄的转变太怪,一头雾水的天都眨眨眼,完全不能理解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廉贞一骨碌地跳起,扳着手指对她数落个不停,「瞧瞧妳,浑身上下没半点女人味就算了,性子糟,酒量又无人能及,脾气还大得跟什么似的……」

  「等等。」被骂得莫名其妙的她抬起一手喊停,「这你不早就知道了?」

  他又是两记冷眼朝她杀去,「就是知道所以才火大!」

  烛光下,停伫在他脸上,那清清楚楚,又令人难以错认的懊恼,令有些明白他这顿火气是打哪来的天都,当下心跳的速度不禁有些脱序,她盯着他那看似这事严重不已的眼眸,抚着下巴想了又想,想了再想,终于归类出一个她很意外的结论。

  她迟疑地问:「你是不是……在发春?」根据他那跩到不行的性子来猜测,在这种反应下,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起火原因。

  霎时偌大的客房里,立刻因她的这句疑问而沉默到极点,静极刺耳中,不愿承认的廉贞,脸上的懊恼更是明显再添三分。

  真的在发春……

  「当……当我没说。」心跳声大得两耳轰隆隆的天都,面色一阵白一阵红之余,赶紧抢过那坛他喝剩的酒,仿效他的作法以定定心神先。

  是因酒力的缘故,还是其他的因素,在她白皙的面颊上漾出的两朵红云,色彩鲜艳得令人忍不住想凑上前以指触摸,感觉自己脑袋像一下子被抽空般的廉贞,当下忘却了先前令他既困惑又懊恼的心情,受诱地一步步靠近她。

  眼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天都恍然地以为,此刻自己像只被蛇盯上而无处可逃的青蛙,在他高大的身影俯罩在她身上时,她紧张地屏住呼吸,惊惶的感觉隐隐窜上她的心头。

  已来到她面前的廉贞,忽地甩了甩头,接着蹲坐在她的面前不言不语了许久,过了一会,他沮丧地搔搔发,低首看着她的脚,他犹豫了一阵,最终仍是敌不过透惑地只手抬起她的脚,并拎来那只又被她扔出去的绣花鞋。

  裹着白袜的小脚,在他粗糙的掌心中,看来格外煽情诱人,他动作轻柔地为她套上质料轻软的绣鞋,刻意拉缓了穿上它的速度,在她想抽回脚时,他收拢了指尖,将温热的小脚给握在掌心里。

  有生以来头一遭,由个男人替她穿鞋的天都,在他终于愿松开她的脚时,才想松口气,但当另一只抚向她脸颊的掌触及她时,心慌意乱地发现,那双她早已看惯的黑瞳,此刻在灯下变得更外深沉黝黑,在她的注视下,他整个人缓缓俯身向她,阵阵温热的气息也吹拂在她的面上,就在他的唇快碰上她的时,她速速抬起一手捂住他的唇。

  看着眼中写满怀疑的她,满脑粉色绮念的廉贞,霎时因她而清醒了过来,他隐隐抖耸着眉峰,实在是很想直接掐死眼前这个特会挑时机杀风景的女人,然后他再去撞撞墙,看看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正常些……真是的,他都说过他对出云怀抱着的是内疚与自责了,她怀疑个什么劲?他就不能只是误入歧途和单纯的受不了色诱而发春……啧,他干嘛学着她说发春啊?就只是心动也不可以吗?

  愈想愈火大的他,一把拉开她的掌心,不给拒绝余地将唇给狠狠凑印上她的,虽然他吻得一点也不温柔,可已经魂游天外天去的她也没反对他这么做,于是得寸进尺的他,索性揽过她的腰,更加恣意地去确认所有存在他俩之间的不确定。

  过了很久后,分开彼此的两人,在彼此瞪大的眼眸中,缓慢地各往后退坐了一步,并开始发呆地看着彼此。

  回神过后的天都暗暗叫糟地发现,他在不说不动,既不缺德也不婆妈啰唆时,本来就长得清俊尔雅的他,要勾引只扑火的飞蛾,简直就像小事一桩般再简单不过,偏偏他的这张脸、他背着她的宽背、他为她而煮的热粥,和那总是在别扭中不经意透露出的温柔……又对她很受用。

  愈想就愈在心底敲警钟的天都,坐在地上开始频往后退,先前的意乱情迷,亦在她张大的眼眸下,缓缓沉淀在一室的酒香中。

  廉贞老大不痛快地看着她躲得远远,还摆出一副事情大条且眉心深锁的模样。

  「这距离代表什么意思?」

  带着一脸错愕与懊脑,坐在地板上的天都一手抚着唇,才在想着该怎么自这团会令她感到头疼的混乱中抽身离开时,就见像是想再确认一回的廉贞,又朝着她这方向爬来,霎时心跳漏跳了一拍的她,在她能反应过来前,她已在下意识中脱了另一只鞋再朝他扔去。

  两手再次漏接的廉贞,挫折地对她低哺,「告诉我,妳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第七章

  现在才想与他拉开距离……她不觉得迟了些吗?

  两两相视一夜,无言以对地相看至天明后,这日的清晨里,两个赫然觉得不对劲的男女,一前一后地走过喧哗的大街,十里春风中,吹不散的是走在前头的心事沉重,以及后头的扼腕兼烦恼。

  「我有话……」受不了这种沉默的廉贞,在他们走过两条大街时,打破沉默地上前一掌搭上她的肩。

  连话也不让他说完的天都,浑身硬邦邦地赶快再往前走几步拉开他俩的距离。

  「妳能不能……」廉贞快步跟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想拦下她,但出门后便走得像跑的、跑得像飞的她,在下一刻又速速甩开了他的纠缠。

  空荡荡的掌心,就连点给他回味的余温都没有,兀自嘲讽地搁放在空中逮不到人。

  他慢条斯理地握紧了拳头,「姓段的。」

  在前头的天都,犹豫地回头瞧他一眼。

  廉贞火气旺旺地瞧着这个每当他走近一步,她便拉开两大步的女人,居然又再对他摆出了一脸初见时的鼠胆相。

  「我只问一次。」他镇定异常地伸手扳了扳颈项,「妳是不是真打算与我这样耗上了?」好,这下就不要怪他不给她机会,体会一下温柔体贴那类的东西。

  努力当只哑巴鸟的天都,默然分析完了他语气中所隐藏的怒气后,她闷不吭声地抬起一脚,往旁再偷偷拉开两大步以免又被无明火烧着。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喧哗热络的人声潮浪突地中止,停下脚步的众人,皆闭上了嘴、掠高了眼眉地纳看着杵站在路中间的那两人,就见面色不善的廉贞一鼓作气奔至天都的面前,一手紧握住她的掌腕让她不能逃跑,另一手扫落别人摊子小桌上待卖的物品,将她扶抱上桌后,也不待她坐稳,他立即动手脱去她脚上的绣花鞋。

  「你做什么?」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做,坐在人家桌上的天都,在众人瞪大的眼眸中,丢脸丢到家地拉开嗓子大叫。

  「先没收妳的独门暗器再说,省得待会妳又拿那玩意对付我。」廉贞拎高了那双绣花鞋,仔细地端详起它,但无论他再如何翻过来看过去,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双陆。

  「你疯啦?把鞋还我!」备受注目的她,满面绯色地急急忙忙跳下桌,蹲在地上扯着裙襬好遮住一双被人瞧见的小脚。

  他扬高朗眉,「那咱们可以谈谈了吗?」

  「再不还鞋我就杀人了……」蹲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她,咬牙切齿的目光只差没把他给砍成三截。

  「杀夫是犯法的。」不痛不痒的他,先把鞋收起放至怀中,再自袖里摸出锭金子放在小摊上弥补老板的损失。

  「和你成过亲的人又不是我……」在四下此起彼落的讨论声中,天都只想挖个洞往里头躲,「你究竟想让他们看到何时?」

  廉贞这才注意到围绕在四周的人们愈来愈多,且他们一脸兴致盎然地侧着身子,想趁此大好良机一瞧姑娘家的小脚。

  「啧,没道理白白便宜了别人。」顿时觉得亏大了的他,弯身一捞,将她给扛在肩上,并拿衣袖遮住了她的双脚,快步地带着她拐至一旁的小巷里。

  再次被他挂在肩上的天都,在他终于停下脚步,将她给摆在巷里的小矮墙上时,她头昏脑胀地两手捧着头,努力调整脑袋瓜里又被他给天地上下颠倒的感觉,在她总算能看清眼前的事物时,一张近悬在她面前的男性脸庞,随即令她屏住了气息。

  「别动,」廉贞用力按住开始在矮墙上磨磨蹭蹭乱动的她。

  尴尬到极点,又没法逃走不认帐,两眼不知该往哪摆的她,在路经小巷的东风缓缓吹过时,顿时觉得脚丫子凉飕飕的,虽然四下没再有人直盯瞧着,但仍是备感困窘的她,不断地拉着裙襬好遮住被他给看光的双脚。

  「这问题很严重。」在搞定她后,廉贞一手抚着前额,选择在两人中扮演那个比较愿意面对现实的人。

  天都不自在地挪开眼眸,「只是喝醉了而已。」啧,他干嘛那么正经八百的?害得就算原本只是小事一件,也都在被他点明了后变成烫手山芋般的大事了。

  「谁醉?」他淡淡泼她一盆冷水,「妳从不曾喝醉过,而我昨晚又没喝。」

  没法否认事实的天都,不语地闭上嘴,过了一会,当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转眼看向他时,她微微瞇细了眼,老大不情愿地瞧着他那一脸焦躁又烦恼的模样。

  「你是很抬举还是很委屈?」就是因为他一直摆出这种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才让她一直不想回头理会他。

  廉贞以指拧着眉心,「我是眼花……」备感意外和震惊的又不只她一个。

  「我不奉陪了。」姑娘她将下巴一扬,一骨碌地跃下矮墙,就在可以脱身而走时,一双早就有所准备的大掌,立即摆上她的腰际,利落又快速地将她拖回、抱上矮墙,动作一气呵成。

  「乱子不只是我一人捅的,妳别想说跑就跑。」一手紧按在她的腰际固定住她后,廉贞没好气地抬起她的下颔与她互瞪。

  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较吹扬起发丝的东风来得更加温暖,天都的眸子止住了颤动,直视着近在咫尺的他,日光透亮了他一头的白发,加深了那双眼眸黝黑的色泽,她不禁稍稍挪开了点距离,可他看得是那么专注,令她更加觉得这是个危险的距离,因在此之前,她从没像此时这么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掩不住的叹息,再次自已经叹了一整夜的廉贞口中逸出,自顾自忙着哀叹的他,抚着从昨晚就开始一直作疼的两际,怎么也想不出,他到底是怎么胡里胡涂地把他俩给推上这么棘手的地步?可只要一想起她在湖中那沾了水意的剔透模样,和在灯影下,放心安枕在他大腿上的面容,他又会有种明明知道要拦住,偏偏又关不住的冲动。

  没错,她是性子不好,各方面也都不符合他的标准,他也老嫌她没资格当个女人,但,其实他也半斤八两的没好到哪去,不然他这百年来也不会落得孤孤单单,除了封诰和阿尔泰外没人敢留在他的身边,只是在面对胸膛里那颗已经停顿了百年没再如此悸动过的心,他总有种再次相逢,却措手不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矛盾感……真是要命,他都一大把年纪了,怎还像个年轻小毛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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