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错的,他已为寒家挣回名声,他该有幸福,为他自己也为以柔,尤其是以柔这么全心全意的对他,他怎能还将自己困在这可笑的牢笼里呢?
「以柔,我相信妳可以的。」
「恋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慌乱的紧抓着恋恋的手,寒漠千万不能出事。
「别紧张,寒漠没发生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
「但是你……」她还是不安。
「我下午见过寒漠了。」
「他没事就好。」她别无所求了。
「在我们父母的坟前。」
「今天……」
「今天是我们父母的忌日,就在二十四年前的今天,我们寒家毁了,四分五裂。」
「我不知道今天是伯父、伯母的忌日,假如我知道的话,我会……」寒漠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呢?
「我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你有权利知道,也有义务去上个香的。」
「对不起,我……」
「以柔,你太傻了,是寒漠的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责怪你自己,不过这一点,你们俩倒是天生绝配。」
他不告诉她,是因为不承认她吗?「不是寒漠的错,是我……是我不够努力,是我不能让他……」让他爱上我,是的,他还未爱上她,纵使他对她好、对她在乎、对她心疼、但就是没爱上她。
「以柔,去解除他的魔障,我相信只有你办得到。」
「什么意思?」她纳闷。
「父母的惨死,寒家的家破人亡,他都亲眼目睹,他总责怪自己不能挽救这一切。」
「他怎能……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但他可不这么想,每到这个日子,他就莫名其妙的厌恶自己,不能原谅自己,甚至不想让自己幸福。」
「我真的可以帮助他吗?」她没有把握,此时此刻的寒漠离她好远。
「只要你愿意。」
「我当然愿意。」
她猛然站起,恨不得立刻就能安慰寒漠,为他分担痛苦,她曾告诉自己,她要永远待在他身边,纵使他不爱她,她也不能放弃。
「他在哪?」
「他在山上的别墅。」
「我现在就去找他。」以柔跑向门口又突然回头。「恋恋,谢谢你。」
「让我二哥幸福,就是给我最好的谢礼。」
「我会的。」
***
恋恋在以柔走后不久,才缓缓的离开餐厅,她站在十字路口等着绿灯亮起。
一会儿绿灯亮了,她走向对街,不料她才走了五、六步,一辆原本停在斑马线后的车子,突然加足马力,正对着她冲过来。
凭她的身手,她本是可以避开的,但不巧的是她的旁边还有一位小女孩,她若不救她,她必定遭疾驶的车子撞上。心念一转,她只来得及把小女孩推开,欲置她于死地的车子已在她面前。
她往车头一跳,疾驶的强大冲力,使她沿着车顶滚至车尾,再滚落地面。训练有素的恋恋滚了一圈,即俐落的翻转,曲着脚,一手抵着地面,及时稳住了身子。
她迅速站起,车子也快速倒退欲再次冲撞她,她不疾不徐的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直直射中四个轮胎,只见消气的轮胎磨擦着地面,从她面前斜着闪了过去,她悠哉的转过身,看着车子蛇行的撞上路旁的电线杆。
车上的人慌乱的想弃车,但只是眨眼间,整辆车便爆炸了,熊熊烈火吞噬了车子和车里的人,人们会以为是油箱爆炸引起的烈火,但她知道那是炸弹引起的。定时炸弹决定杀手的生死,若她死了,杀手就还有时间下车保全性命,若她平安无事,杀手就会被炸得尸骨无存,这是长久以来不变的把戏。
他来了吗?
念头刚闪过,一根黑针「咻」的一声掠过肩膀上方的秀发,几许发丝飘落地面。
他来了,为她而来了。
她并没有费神寻找他的方位,他若轻易的让她找着,他就不是她所惧怕的他了。
***
以柔来到寒漠位于山上的别墅,并用恋恋给的钥匙进入屋内。由于屋内一片漆黑,所以以柔根本看不到屋内的任何摆设,她摸黑前行,所幸月光射进些许的光线,让她找到楼梯,并靠着隐隐约约的月光来到三楼,但一踏上三楼,月光即隐没无踪,她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她才往前走没几步,就撞上一个硬物,她闷哼一声绕过摸起来似乎是桌子的长方物,沿着墙壁来到一扇敞开的门,她才走进去而已,就遭人捉住手肘过肩摔,她在半空中惊声尖叫,不敢相信一旦摔落地面,骨头不断才怪。
寒漠在听到以柔的尖叫声后,立即低扑抱住她,将她整个人护在臂弯里,并低声咒骂着。
以柔从寒漠怀中抬起头,知道若不是寒漠以整个身躯保护他,她铁定伤痕累累。
「寒漠,你有没有受伤?」她审视他的脸,但黑暗无法让她瞧出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他差点就伤了她,虽然已平安无事,但余悸犹存。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躺在他胸膛上,倾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希望黑暗中相依的两人是真正相属的。
「你走吧,让我静一静。」
未报父母惨死之仇,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他怎能拥有幸福,怎么对死不瞑目的父母交代?
虽看不见寒漠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他的悲戚。「寒漠,让我待在你身旁,我会陪你度过的。」
「我怕我会伤害你。」
「若伤害我能让你不再自责,我会愿意的。」她不要寒漠为他不必担的责任自责一辈子。
「妳走!」他只能像受伤的狮子般吼着。
他不能伤害以柔,他无法……他做不到,但他又怕……他控制不住自己。
「不要把我摒除在你的心门之外,我们即将是夫妻,既然是夫妻就该同甘共苦,你的哀、你的悲,请你不要一个人独揽,我不要只是个分享你喜乐的妻子。」
她若是这样的妻子,她会憎恶自己,而那也表示寒漠的心仍旧没有她。
「这是我自己的仇恨,该由我自己承担。」
「我是你的妻子。」
「未过门的。」他……他说了什么话,感觉到以柔僵硬的身子,他万分气恼自己。
她原谅他的一时失言,她知道他心情不好。
「你今天该带我去祭拜伯父、伯母的,他们两老若知道我们要结婚了,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他猛然推开身上的以柔,奔至酒柜旁,一口喝下仅剩三分之一瓶的烈酒,喝光后他愤怒的将空瓶甩向窗户,霎时玻璃的破碎声在宁静的空间响起,仿若当年水晶灯的破碎声。
「他们不会的,他们在控诉我的不孝,父亲死不瞑目的样子是在告诉我要时时刻刻记取他的惨死,要替他们报仇,而我……却做不到。」
以柔紧紧的抱住激动的寒漠,「这不是你的责任。」
「我是他们的儿子,我就有责任。」
「我相信伯父、伯母不会希望你为此自责的。」
「妳不是寒家的人,妳不懂。」
她再次被他的口不择言所伤。难道寒漠真的只愿表面上拥有她,而不愿交付他的真心吗?
「我知道我不是。」也许永远都不是。
寒漠极度的懊恼,但安慰的话到唇边始终说不出来,他拿出另一瓶酒,无奈的开始猛灌。
「寒漠,别封闭你自己,一旦你封闭了你自己,也是封闭了我啊!」
这样的寒漠令她好心痛,她的寒漠是任何事都打不倒的,他的字典里是没有输、没有沮丧、没有懦弱的,但眼前的寒漠,她几乎快不认识了。
「你该离开我的,我不该娶你,不应该……」他希望以柔拥有幸福,而这是他无法给的。
「你舍得放下我吗?」
「我……」他不语,只是埋头喝着烈酒。
「告诉我。」她抓着他手臂,坚持寻求答案。「难道这段日子对你毫无意义吗?我们一起欢笑、一起布置我们未来的家,我们不再是相对无语,我们有说不完的话,甚至促膝长谈到凌晨,你还对我笑,是真诚的笑,你不记得了吗?我记得很清楚,为此我感动得痛哭流涕,你直说我傻,说这辈子都会对我笑,笑到我受不了的喊烦。
「你骗我,寒漠是个骗子,笑是要发自内心的,你的心根本容不下我,你的笑不真诚,你是骗子。」
「对!我是骗子,离开我。」
「我不要离开你,我要你为我改变。」既然再次选择了他,她绝不轻易放弃。
「寒漠是绝不为任何人改变的。」
「你又骗人,你为你的父母改变,变得没有自信,不肯给我们的未来幸福,若你的父母是希望你如此的话,那他们就不是好的父母。」
「你闭嘴,我不准你污蔑他们。」他狠狠的瞪着她,龇牙咧嘴的道。
她竟然在跟死人吃醋,跟寒漠死去的父母争宠,虽然不应该也没有必要,但寒漠明显的只为父母,还是令她有点难过,她活生生的陪伴他身旁,竟比不上已死去多年的人。
「我不是有意对他们不敬的,对不起。」她看着寒漠依旧狂饮着烈酒,于心不忍的阻止。
「寒漠,别喝了。」
「别管我。」他只是轻轻一甩,没想到以柔却跌坐在地,他紧张的扶起她,随即又像她是毒蛇猛兽的放开她,继续喝着他的穿肠毒药。
「喝酒并不能解决事情。」
「它能让我忘记痛苦。」
真的能吗?以柔也拿了一瓶酒,想也不想的仰头灌下,喝不到两口,她立即吐了出来,并咳声连连。
「你在做什么?」他要抢下她手中的酒瓶,以柔却死抱在胸前不放。
「忘记痛苦。」
该死!「给我。」
「不要!」
「于以柔……」
就算他连名带姓喊她,她也不怕、更不给。「你喝我就喝。」
他火冒三丈的怒瞪以柔,以柔也不甘示弱的怒瞪回去,他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丢掉酒瓶,以柔也学着他丢掉酒瓶,他点了烟,烦躁的一根接着一根,以柔也拿了根烟,他眼明手快的夺下。
「你又要做什么?」
「你抽我就抽,老是吸你的二手烟,我早晚有一天会得肺癌,既然你要害我得肺癌,我也要害你。」
寒漠熄掉手中的烟,咒声连连。他竟被一个女人吃得死死的,他要反击。
他将以柔推到门外,「砰」的一声锁上门,任凭她在外面捶打,他硬是铁了心不开门。
「寒漠,你开门!」
「走!」
「你除了叫我走,你还会说什么?我知道你怕控制不住自己伤害我,所以才叫我走。也许你认为这是对的,但我可不这么想,你把我开在这扇门外,而你的心也把我驱离在外,这才是伤害我最深的。」她不放弃的敲打着门,纵使手已红肿也不停歇。
寒漠直爬着头发,愤怒的拳击向门板,「别再敲了,你走!」他不管怎么做都会伤害以柔吗?
「开门。」她很坚持。只要寒漠肯开门,表示他的心还肯让她进驻。
寒漠只是望着窗外的树影摇曳,想起那一夜也是这样的夜色,尖叫的母亲、惨死的父亲,他不配拥有幸福……他不配!他强迫自己不理会以柔的哀求,纵使他的心在揪痛。
「你若不愿意开门,我就走……但我这一走,便是走出你的生命,你认为值得吗?」
「我不接受或胁。」他狠下心。
以柔无力的靠在门板上,无声的泪水叙连着她的伤悲,不知过了多久,门依旧紧闭,她只能绝望的离去。
***
以柔伤心的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她急促奔下楼梯,根本没注意到恋恋就在眼前,一把撞上了她。因为冲击力,恋恋整个人向后倒下,眼看她就要滚下楼梯,就见恋恋一手按住楼梯扶手,整个人一跃而上到二楼地面。
以柔如释重负的跌坐在地,吃惊的望着恋恋有如体操选手的优美动作。她差点就吓昏了,她以为恋恋会滚下楼梯的。
「以柔,别担心,我没事。」
恋恋扶起以柔。若是别人早滚下楼梯,非去掉半条命不可了。
「对不起!我……」泪珠不争气的再次滚下。
「寒漠又惹你伤心了?」
「没有,是我自己的错,真的不关你二哥的事。」
「别费心在我面前维护二哥的形象,我太清楚他的嘴硬。」也许她不该叫以柔在这敏感时刻来找寒漠。
「恋恋,寒漠也许真的一点也不爱我。」在体认他对她的好后,她更怕失去寒漠,而他真的在乎她吗?
「不要放弃,一个不懂爱的人,一旦他付出全部的爱,便是一生的至死不渝,你要加油,挣得你自己一生的幸福。」她不放心所以跟了过来。
「我根本不奢望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她好没用。
「相信我,二嫂,寒漠不会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恋恋拭去以柔的泪水,同时警觉的瞄到一楼窗外有黑影闪过,她快速的环视了一圈,心底立即有了个谱,并在灭音手枪击中她前,拉着以柔滚至沙发后。
瞬间,一、二楼的灯火全灭了,恋恋俐落的掏出一把灭音手枪,认真的眼神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太明了这强烈的杀意只为她,这群已将生命交付撒旦的死士,只求将子弹送入她胸口,他们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错放一人。是天意吗?今天是父母的忌日啊!
她一手安抚似的握着受到惊吓的以柔,她凭着依稀的月光,灵敏的耳力,迅雷不及掩耳地站起身,轻易的解决了两个杀手。
随即她又翻滚至沙发的另一端,食指放到嘴前,无声的请求以柔别尖叫,要是以柔一叫,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便会将以柔打成蜂窝。
她估计杀手约有二十人左右,个个都是黑衣蒙面,手持灭音手枪。他们的目标是取她性命,不是她死就是他们亡,这些死士的思维已被药物控制,他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杀了她!她只是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她一个人对付他们本是绰绰有余,但这些死士杀人不眨眼,她怕以柔遭受无妄之灾。以柔连最基本的自卫能力都没有,就算不被子弹射中,光是四处流窜的流弹也够她胆战心惊了。
以柔两手紧紧的捂住嘴,她再笨也看过黑社会电影,虽没有枪声,但沙发上的弹痕清楚的告诉她这是怎样的一个危险情况。
她知道自己不能拖累恋恋,没想到恋恋身手如此俐落。寒漠曾说过恋恋的能力不是任何人能想象的,她现在才明了其中的道理。
寒漠……有杀手同样在狙击寒漠吗?他怎么办?他会有危险吗?他能保护自己吗?担忧的泪水不停夺眶而出,恐惧在心中翻涌着。他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她无言的祈求着,二十四年前也是如此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