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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好不温柔  第11页    作者:孟妮

  颀长的身子紧紧的将娇小的她圈在怀里,她痛苦的挣扎着,不只是体力之争,还有意志的拔河,就像她的感情,也被他收纳在怀里了。

  她就要沉沦了,他的强悍、他的霸道、他的柔情、他的喜怒无常就像千丝万缕的把她困在茧中。

  「单子瑾,你到底想怎样?」她喊着。

  「我要妳!」他带着怒气的吼了出来。「该死的,我就是要妳,不管妳是谁,不管妳是丫头,还是千金小姐,妳只能待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能去,我要妳只看着我一个人!」

  「不──」她破碎的喊着。只要他再坚持下去,她一定会崩溃的,一直以来,她都抵抗不了他的顽固,只能拚命的挣扎着。

  她手脚挥舞着,又踢又咬又尖叫的,但他死死的抱着她不松手,彷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木蓝绾起的发散落了,嘴唇也被自己咬破了。

  「放开我……放开我……」她凄厉的喊着,情绪未曾这样的失控过,她拚命的捶打着他。

  「不。」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我恨你……」

  「不。」

  「子瑾……我求你……我求你……」她喊出声,已是泪流满面。

  「不放,除非我死!」他双手双脚紧紧的缠着她,语气坚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累了,激烈的哭声也变成虚弱的抽噎,挣扎也变弱了,两人像斗累的猛狮,兀自交缠喘息着。

  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努力吸着大口大口的空气,但他丝毫不肯松动,仍紧紧的从背后抱着她。

  「子、子瑾,放开我,我、我好难受……」她沙哑地低道。

  大哭一场后,她心里舒服多了,压抑多时的痛苦也得到了宣泄,这时才感到被他铁臂紧勒着,她难受得不能呼吸。

  「不放,除非妳答应不走。」他闷着声道,声音带着压抑的忍耐和恐惧。

  她的眼眶又是一红,这一向骄傲的男人,此时竟像孩子一样的恐惧。

  眼泪再一次沿着她的面庞滑下,他从背后环抱着她,前胸贴着她的后背,心……为什么不能贴着心?

  「别走,留在我的身边,妳爱刺绣,我可以为妳造一座绣房;妳爱丝织,我带妳看尽全天下的丝织品;妳怕冷,我为妳制最好最暖的裘衣;妳爱画画,我就让妳画画;妳怕雷声,我就整天整夜的陪妳,无论什么我都依妳。」

  眼前又是一片泪雾,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的往下掉,他说尽了她的需要,但他呢?他要的是什么?

  「我要天上的月亮。」她故意说。

  「好。」他毫不犹豫的说。

  她咬紧了唇,他的体贴、他的柔情、他的霸道,像汹涌的潮水涌向她,为另一个男人筑起的堤防被他击溃了。

  「天上的明月又不是树上的果实,说摘就能摘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说。

  「只要妳要,我会想法子摘给妳。」

  这是单子瑾会说的话吗?这男人理智稳重,一丝不苟,但是,他居然连这么荒诞的要求都一口应允了,多么可笑,多么不合理,多么疯狂,但是……她为什么控制不了的被他撼动,心头酸涩涩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又往下掉。

  她试着转过身,他怕她要挣脱,坚持的紧抱着不放,她只好低声的说:「子瑾,我好难受,你放开我。」

  紧箍着她的手略微放松,她慢慢转过身来面对他,正视他一脸的压抑深情,心头又是一紧。

  「妳的本名是什么?」他问。

  她顿了一顿。「以前的名字又何必再提,你知道我是木蓝就行了。」

  「告诉我妳的名字。」

  该知道的,他固执的不肯放弃啊!她又一叹。

  「缭绫……朱缭绫。」

  他细细的摸索着她的手,发现她原本光滑柔嫩的手上长了新茧。「妳是缭绫,是丝绸中是最珍贵的一种,只用于富贵官宦人家,但妳却宁愿叫木蓝,成了路边轻贱的木蓝,甘做布匹的染料。」

  她轻笑,笑得苦涩。「缭绫长在闺中,还不如木蓝随地而生。」

  「朱家的缭绫,绣工才艺名震天下,从妳绣的蚕花娘娘里,我就该知道的,『朱家绣,绣缭绫,单家布,进皇家』,妳是和单家布齐名的朱缭绫。」

  「缭绫若没有人珍惜,那是比木蓝还不如。」

  他握她的手一紧。「妳把自己交给我,我会好好珍惜妳,不管妳是缭绫还是木蓝。」

  眼泪模糊了视线,嘴唇几次翕动都成不了声。她紧紧的抱着他,不再说话了。

  总是这样,她从不正面回复他的问题,不回复他的感情,但此时,她是在他怀里的。单子瑾抱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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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人想见大哥一面。」

  听到单子敬的通报,单子瑾的好心情顿时消失。

  「那个人还在?」他皱着眉恶声的问。

  「他坚持一定要见到木蓝,不见到她就不肯走。」

  「让他滚。」他恶声道。

  「大哥,他是刚上任的巡抚大人,我总不能叫家丁把他扫出去吧!」

  「哼!他才几品的官,单家还不把他放在眼里,叫他滚。」

  单子敬咧着嘴角,忍不住要笑出声。不行不行,他大哥的耳朵比狗还要灵敏,让他听出来他这小弟在一边幸灾乐祸的话,那此刻单家就会发生兄弒弟的惨案了。

  「就算不看他的官位,那情理上,他是木蓝的未婚夫,他坚持要见她一面,咱们总得让他们见面吧!」

  「不需要!」他烦躁的想杀人了。

  「为什么?他们既有婚约,只是因误会而分开,不如让他们谈谈,等误会冰释后,木蓝去当她的巡抚夫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单子瑾脸上迅速闪过一抹脆弱,他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单子敬正了正神色,不能再开玩笑了,戏弄一下大哥很好玩,但让他心痛神伤也太不道德了。

  「大哥,你喜欢木蓝对吧?」单子敬问。

  见他的下巴一紧,单子敬微笑了。「你虽然看不到,但也可以感觉得到她的好,朱缭绫一手绣工独步天下,别说她以前是朱家的千金小姐,求亲的人可以踏破门槛,就算现在卖身为奴,杨大人也愿意用八人大轿把她抬进家门。」

  他瞥了大哥一眼,很好,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单子敬又下了一帖重药。「大哥,不要问你在她心中的地位,要问她在你心目中的分量,让他们谈谈吧!或许,木蓝根本不想见他,如果是她不想见他,那就有理由让杨大人走了。」

  单子瑾咬着牙,额上的青筋动了动,只有紧绷的脸泄漏了他的情绪。

  「难道你不想知道木蓝的意思吗?」单子敬留下这句话而后便走了。

  单子瑾揽紧了眉,久久,连单子敬离开了都不知道。

  秋风吹起落叶,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庭院的亭子里,方觉得秋风萧瑟。

  熟悉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带来了她温馨的气息,一件披风披在他的身上。

  「天冷,别在庭院坐着。」她轻声道。

  「木蓝……」他开口唤她,喉咙因太久没说话显得沙哑。

  「嗯。」

  他握着她略带冰冷的手,皱眉道:「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我很暖和。」她安抚着他,让他摸着她穿著的棉袄,他的眉头才舒缓了下来。

  反复摩挲温暖她的手,他若有所思的说:「杨书文要见妳,妳想见他吗?」

  她沉默了,他屏息等待她的答案,秋风吹起了枯叶,庭院里回响着呼啸的风声,彷佛过了许久,她幽幽的说了。

  「他既然有心找我,我是该和他谈谈了。」

  他下巴一紧,眉头攒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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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却仍在恍惚中,没有察觉到他一闪而逝的脆弱。

  「好,我让他见妳。」他咬着牙道。

  几次张口又忍了下来,终究没有说出来,她会知道他的患得患失吗?知道他决定赌一把吗?而这正是他此生最大的一场豪赌。

  他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庭院里,看着落叶掉落满地,风一刮,卷起了枯叶,在空中打圈旋转,更满园萧瑟。

  好快,来到单府已经半年多了,从春天到秋天,经历了季节的更换,而她过去一年多来,心境从冬天走到了春天,挺过了风风雨雨。

  「缭绫。」杨书文看到她,热切的喊她的名。

  她静坐在庭院里,目光深远而幽静,转过头来看他的眼光生疏而冷淡,他不禁止步了,才一年多,眼前的人竟让他感到陌生。

  「缭绫,我寻遍整个苏杭,问了所有熟识妳的人,都无法得知妳的消息,我就一间一间绣坊的找,最后我都要绝望了。」

  「就算找到我又如何?」她仍是不冷不热的温度。

  「缭绫,妳是我的未婚妻,是我自小就决定要守护一生的女子,妳为了我倾家荡产,一个人孤苦伶仃,我怎能弃妳于不顾?」

  她的眼睛冷冽明亮,神态祥和安定。「你已经洗刷冤屈,并且求得功名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来找我。」

  「妳是一个女子,都能以生命来遵守誓约,何况我堂堂一个男子,又怎能辜负于妳?」

  她冷笑一声。「你已成婚,还说什么婚约呢!」

  「成婚?我没有成婚。」他俊秀儒雅的脸上写满愤慨。

  「你……你没有成婚?」她迟疑地问。

  「没有。」他急得大吼。「我最怕的就是妳误会,当日我人在边疆,知道自己无罪了,于是我日夜兼程赶回来。中途遇到了尚书徐大人,我拜他为恩师,他向皇上举荐我,可当我回到扬州时,妳已经不在了。」

  「那……那当日怎会有人说你娶了尚书大人的千金,轿子……还抬过了朱家。」

  杨书文又摇头又叹气。「徐大人虽然有意将女儿许配给我,但我早已言明有未婚妻,于是徐大人才将千金许给和我同乡的杨庆文,他和我同姓又同乡,在寻找妳的过程里,我才发现有人以为我成亲了,我料想妳也误会了,所以我更加心急如焚。这一年来,我踏遍苏杭每个角落,而今好不容易才找到妳。」

  他没有成婚!书文没有负她!头顶的阳光一下变得猛烈,照得她都晕眩了,在秋日的阳光下,她摇摇晃晃的站起,勉强倚着石桌才不至于跌倒。

  书文遵守承诺,守着婚约,整整找她找了一年多……天啊!他没有负她,没有辜负她的一番情意。

  「缭绫……」杨书文握着她的手,激动的嗓音都哑了。「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找到妳了!」

  从模糊的视线中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曾是她十几年生命的眷恋,她将情意系在他的身上,他最终还是没有辜负她啊!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值得相信的感情,还是有重情重义的男子,原来,她为他所做的一切终究没有白费。

  两道情泪从她眼里缓缓流下,是释然,也是感恩,这天地毕竟没有辜负她啊!

  「缭绫,和我走吧!我现在已是扬州巡抚,再也不是昔日任人欺凌的书生了。」杨书文真挚的说。

  她眨了眨眼,眼前的书文一直都没有变,依然文质彬彬,但是,她却没有当时的悸动了。

  「书文。」她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不是当初的缭绫了,在这一年来,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他温柔的说:「妳是单家的丫头,不是昔日养尊处优的朱家小姐,但是这不会影响我想娶妳的决心。」

  「我不只是丫头。」她迎着他的目光,勇敢的说:「我是单子瑾的……妾。」

  昨夜,子瑾还抱着她,要她成为他的妻,为他生儿育女,与他共度一生,今天,即使面对书文的深情,她也得对他诚实,她的心……已给了单子瑾啊!

  杨书文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而她则坚定的迎向他的目光,准备好要接受他的责难。

  即使单子瑾并没有勉强她,是她自愿的,但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她在这「未婚夫」的面前仍是不可原谅的。

  「缭绫,妳以为我会怪妳吗?」他沙哑的声音饱含深沉的痛苦。「当我知道妳变卖全部的家产救我的时候,我是何等的感激;当妳失踪的时候,妳可知我是多么的着急?当时我在心里发誓,只要妳能平安无事,无论妳遭遇到什么样的事,我都会爱妳、敬妳,妳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眼泪迸出眼眶,木蓝感动在心。自从以为书文背叛自己后,她就一直处在强烈的自我谴责中,朱家数代的产业在她手里散尽,姥姥因忧虑而病死;此时,从他的口中吐出这番话,让她有种被亲人原谅了的感觉。

  「书……书文。」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他亲切的微笑,仍是她记忆里的书文表哥。

  杨书文安慰的将她揽在怀里轻拍着,她忍不住伏在他肩上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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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的落在台阶上,木蓝整个人陷入回忆中,眼神迷茫恍惚,走过荆棘地,来到春暖花开的草地,一时间竟恍如隔世,心境已是大有转折。

  「木蓝……」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唤她,她慢慢的抬起头,看到单子瑾走进屋里,来到她面前,手伸向前摸索着她。

  「怎么?」他抚上她的脸,触手净是一片湿意。「为什么哭?是不是舍不得旧情人?是不是想成为巡抚夫人?」

  他尖锐的话没有触怒她,她只是眨了眨眼注视着他,语气平和而轻描淡写的。「书文要带我走。」

  她的话一说完,屋里顿时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里,单子瑾脸色变得死白,神情可怕而绝望,她几乎可以听见他心的碎裂声。

  「不准。」他从齿缝里进出话来。

  「为什么?」她仍是温和轻缓的语调。「娼妓都可以赎身,更何况我是个丫头,你有什么理由不让我走。」

  他冷笑一声,脸色更见冷峻阴郁。「妳是我单子瑾的,扬州巡抚算什么,明天我可以让他比乡间的穷秀才还不值!」

  他是认真的,这个认知强烈的冲击着她,此时的他不是温暖的单子瑾,表现出的是强狠铁腕的商人本色。

  「无论是贫是贱,我们都不会嫌弃对方。」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细细的观察他的反应。

  「好,很好,才这么一会工夫,你们不但续了前缘,连未来都打算好了。」他的声音更见冷冽。

  「子瑾,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好,妳可以走。」他阴恻恻的冷笑。「妳若要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才能跨出单家。」

  背脊窜上一股寒意,她的眼前一阵模糊,轻声的问:「子瑾,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已经决定,妳是我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了妳,妳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就像马头娘一样,我至死也要缠着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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