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来又是一个冗长的故事,我们以後有的是时间,我可以分成好几集,当做你的床头故事,到时你别嫌烦。」他的语气中有份不自觉的宠溺和承诺。
她闻言,心头涌动著柔情,她娇羞的埋首於他的胸怀,他则深情的在她耳边洒下细吻,呢喃细诉爱意。
关彤耳中除了屋外狂风暴雨挟带碎石,树枝攻袭屋子的撞击声外,其他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彼此狂烈的心跳。
「咔嗒」一声,她立刻感到一个冰凉的管状物抵著自己的太阳穴。
自余光中,她瞥见冯景弘满布血丝的眼散发嗜血的光芒,一个踉跄,她被拉离江毅的怀抱。
「嗨!想我吗?想不到你冷感的身体变得这么热情,想必江总裁调教的功夫不错,也许他该考虑改行开妓院学校,相信一定会大发利市,你说对不对啊?江皮条客。哈!哈!」
冯景弘疯狂、刺耳的笑声,鼓振著关彤的耳膜,她半阖眼睑,不想让江毅看见自己害怕,而乱了方寸,增加他心里的负担。
即使如此,她惨白的脸色仍让江毅明白她强忍的恐惧,那让他的心为之揪紧。他强迫自己镇定,他必须如此,唯有冷静才能救他们脱离险境。
「我还以为你炸垮了校舍,准备把自己活埋了,看来你火药量放得不够,炸不穿你这身臭皮囊。」江毅展露一贯轻松自在的笑容,额前垂落的发,使他看起来狂野又英俊。
关彤感觉到她身侧的冯景弘身体一僵,抵著她的手枪微晃了两下,他随即逞强道:「省省你那套激将的把戏,你愈惹火我,只是加速你们两人的死亡而已。」
突然,冯景弘左脚一软,迫使他狼狈的紧抓著关彤维持平衡,关彤费力的维持突来的失衡,还得当心抵在头上的枪。要是一个擦枪走火,那一切都玩完了。
「唷!我们的英雄跛脚咧!你确定你的脚撑得住吗?别逞强唷!倒了冯记也就算了,别弄个半身不遂,你下半辈子可就难过了。」江毅一边说著风凉话,一边伺机而动,衡量如何行动才不会危及关彤。
「闭嘴!」冯景弘神情激动的将枪口指向江毅,他的话不偏不倚的踩著他的痛处,隐起这两天面对如骨牌效应般的倒闭,他握枪的手危险的颤抖。
「别逼我再杀一次人,我已经不是胆小鬼了,哼!鬼面算什么?还不是草包一个,他不帮我,我照样可以自己报仇。」他发狂般的大喊,语气显得失控和过分的兴奋。
他的话引起江毅的注意,他手上的枪的确是鬼面执行任务专用的银手枪,其子弹以钢心制作,能穿过铜墙铁壁,看来冯景弘所言不假。
「你不信?哼!再厉害的人终究是人,是敌不过大自然,逃不过命运的。连天都帮我,今天我会连本带利的由你身上讨回我所失去的。」想到鬼面在自己精心设计的暗算下,被活埋在炸毁的校舍中,冯景弘不禁洋洋得意,甚至抹杀了该有的良知与罪恶感。
只是没想到这该死的鬼面,临死前还顽强的拖著他的脚步,害他来不及完全闪避,让一块落石砸在小腿上,这是完美计画的一个败笔。
「说来说去不过是人家倒楣,碰上了台风才让你捡了一个便宜,瞧你得意得自以为了不起,无知。」
「你说什么?!」
「我说你无知,有种你向我开枪啊!」江毅缓缓的逼近,一面挑衅,一面向关彤使眼色,要她趁乱脱离冯景弘的掌控。
关彤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但冯景弘有枪啊!太危险了?她无法开口,只能摇摇头要他别拿自己当肉靶,她不能失去他啊!
瞟了眼她因担忧而有些狂乱的脸,江毅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暗捏著随身携带的小刀,他更大声的挑拨冯景弘濒临界限的自制。
「来啊!胆小鬼。」
话声方落,冯景弘便像发疯般的朝江毅连开两枪,但他还来不及看清江毅被射中的痛苦表情,随即惊愕的发现自己被一记後旋踢踢倒在地,胸前骇人的插著锐利的小刀。
原来关彤趁冯景弘因江毅的撩拨而恍惚之际,悄悄的调整姿势,欲趁其不备时反击,没想到他会真的开枪,她俐落的挣脱并攻击,而在同时江毅亦射出小刀。
但江毅还是中枪了,关彤顾不得冯景弘是死是活,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江毅。
他虚软的躺在地上,左胸前渲染著大片的血,脸色苍白的他紧闭著眼,看起来像是失去生命般,椎心之痛让她双眼模糊。
她努力的想看清他的伤势,泪却掉得更凶。
「不,江毅,你别吓我,你睁开眼睛别吓我……」她双手轻柔的抚过他的脸,手下的温暖触烫她的手。
然後覆上那片仍继续扩大的血渍,她努力的寻找、感觉他生命的跳动。
当她感到那微弱的跃动时,她心喜若狂的拥著他,怕这只是自己在作梦,她再次俯下头确认。
「漂亮的旋踢。」
关彤错愕的抬头,视线对上他写著痛楚却晶亮有神的眼睛。
「哦!感谢天,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她激动的抱著他大哭,心中感恩上天的仁慈。
「我不会的,永远都不会。」此刻江毅感激老天爷,死里逃生令他更加珍惜她的柔情。「没想到我的小魔女还带著尖锐的刺。」
她破涕为笑,「我哪有刺?」
「我说有就有。」他耍赖道。
关彤不再辩嘴,小心的扶起他,观察他的伤势,还好子弹射中肩胛而非心脏,她取出皮包内的手帕为他止血。
只是子弹还卡在里面,手帕只能减缓流血,这样下去他一样有生命危险,看著满手黏腻的血,她心知他一定很痛,先前的笑语不过是逞强,不希望她伤心而已。
细细盘量,现下唯有她出去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她的车。望著从未减缓的大雨,她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为他披上外套,她撑起已有些昏迷的他,毅然的走出工寮。
雨水瞬间浸湿她的衣服,她费力的拨开湿黏的发,不去看他的伤和脸,心中重复默念:加油,关彤,你可以的……你一定办得到……
终於,她看到红色的喜美就在不远处。
她撑著他沉重的身体,兴奋的对他说:「我们办到了,江毅,你要撑著。」
她小心的将他安置在宽敞的後座,他前额的灼烫告诉她,他正发著高烧。不顾黏在身上的湿衣服,她快速的启动车子,以骇人的高速在婉蜒的山路上行驶。
雨像倾盆的水,完全遮蔽她的视线,但她仍不减速度,生怕她的迟疑会害死江毅。
「彤……我好热……」江毅呓语喃喃。
「乖,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别怕……」说完,她更猛力的催动油门。
一个转弯,她赫然看见一棵大树连根拔倒,横亘在眼前的道路上。
她直觉的踩煞车,车子依然往前冲,连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减缓车速。
她气愤的槌一下方向盘,她知道这一定是冯景弘搞的鬼。
哦!天啊!不要这么残忍!她绝望的啜泣,更用力的踩著煞车,眼看他们就要撞上大树了,突然,她放开方向盘,全力拉起手煞车。
只听到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几秒後他们「砰」的撞上树干。
她眨眨乾涩的双眼,模糊的检视他是否无恙,但饱涨的安全气囊将她紧紧的拥在狭窄的座位上,一股温热自发间流下,空气中飘散著刺鼻的烧焦味和血腥味。
隐约间,她看见江毅趴跌在後座椅下,她想抬手摸他,却无力为之。
「江毅……救救江毅……」
一股黑暗吞没了她。
尾声
无止境的黑暗中,关彤不断寻找江毅的踪影。为什么这么黑?为什么她走了这么久仍到不了目的地?她好害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叫著江毅的名字。
但每叫一声,她心中的担忧便增加一分,她在忧心什么?又为何这么焦急?她为何跑到这来?天哪!她的头疼剧烈,却阻止不了她思索答案的决心。
随著思绪百转,她的疼痛更剧烈,瞬间,她想起来了!他们出了车祸,江毅中弹受伤,流了好多血,她必须求救!
她蓦然睁开眼,突来的光线令她双眼一阵花白,良久,她的瞳孔适应了一切,她瞄到了白色天花板,吊灯、点滴瓶、墙上的画,她发现自己的头无法移动,却感觉得到右手传来的手掌温热。
假寐中的席语,感到手微弱一握立刻抬头采视关彤,看到她迷茫的大眼,便情绪激动的大叫。
「小彤,你醒了,感谢上帝!」她转身朝外大叫,「医师,她醒了,你快来!雨沛,小彤醒了,雨沛……」
过没多久,关彤的病床边围了一大堆人,医师在这慌乱又拥紧的注视、关爱下,宣布她脱离危险期,接下来只需等头上和手脚的伤好了即可出院。
席语不断的谢天谢地,语带呜咽的告诉她,她昏迷了两天两夜,医院说若今天再没醒过来,她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她来回的望著席语和汪雨沛泛著泪光的眼,知道自己让她们担心受怕了,她也不禁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汪雨沛摇了摇头,一脸心疼的说:「没事就好。」执起她和席语的手,不再言语。
但她和小语都明白,冷静、内敛的雨沛,心中正冲荡著激烈澎湃的情绪。
无声胜有声的情感在三人心中流动。
眨眨湿润的眼,关彤忧心忡仲的问:「江毅呢?他没事吧?」
「看来小魔女比较友爱,哪像那个人渣一张眼就急著找爱人,也不看看是谁救了他。」
开口的是一位陌生男子,她好奇的打量站在汪雨沛身後的他,冷峻的五官透露出无情,微勾的嘴角更带著一丝戏谑,仪态中非凡的王者之姿令人敬畏。
「你才知道自己交了个什么样的损友啊!太晚了吧!」褚天华知晓她无恙,又露出捋虎须的本性,不怕死的语出调侃。「小魔女,你真是命大,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後福,将来你要出头天了。」
「呸呸呸!褚天华,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什么死不死的,这种福气你个人独享就行,别过到人家身上来。」席语不知为何,老是觉得他的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病床上的关彤只是看著陌生男子轻声问:「你是谁?」
只见他优雅从容的扬嘴一笑,「在下八反宗一郎。」
他字正腔圆的国语,让她愕然不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我就是你朋友口中八反建筑的幕後老板。」
关彤看到他在说这句话时,故意看向汪雨沛,而她则眼神一闪,令她嗅出他们之间诡异的暗潮汹涌。
她再提出一直令她挂心的问题,「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江毅在哪里吗?他中枪了而且失血过多,你们救到他了吗?」
「你放心,那笨蛋死不了。」褚天华道。
「是啊,本来没死,但被你凶神恶煞的一『打』,大概也差不多了。」席语又插口吐槽,气得他快吐血。
「我只是轻轻一拍,哪有打他?」
关彤笑著摇头,不打算介入他们的战争,转头问汪雨沛,「雨沛,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她还未开口,八反宗一郎随即代她回答,「这次的报复行动,是我们联合策画的,早在江毅赴约时,我们早有应变之策,出乎意料的是这强级的台风以及你的出现,在知道你贸然的赶赴现场时,我们便开吉普车赶去接应。」他的眼神坚定,不疾不徐的陈述,仿佛一切应当如此,皆应照他安排般进行。
「你们出事时,我们正好离你们不远。」
关彤知道在这平铺直述後,一定有许多惊险及困难,但在八反的口中,好像不过是吃顿饭那般简单,令人忍不住猜想,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汪雨沛看出她已有些疲惫,於是王动提出离开好让她休息,过没多久,她即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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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病房中,江毅挺身坐在病床上,上身赤裸,胸前缠绕著纱布,精锐的眼中已没有前两天发烧时的虚弱,他安静的听著那天事件的收尾。
「收拾现场时,除了地上的血迹,并没有看到冯景弘那小子的尸体,而在倾倒的土堆中,挖出了一具男尸,根据我的判断,致死原因不是被活埋而是毒药。」褚天华英俊的脸上没有一贯的嬉笑,展现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是鬼面,擅长使枪。要是被该组织的人知道他的死因,相信冯景弘就算没死,未来的日子也不多了。」八反宗一郎沉静的脸看不出他的心思,冷冷的语调中只有江毅和褚天华明白的幸灾乐祸。
「他们已经知道了,」褚天华的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我把鬼面的尸体送到日本鬼面总部。」
两人诧异的盯著他,嘴边也慢慢的浮现笑意,笑中有一丝恶作剧的得意。
「天啊,我真想看看那首领的表情。」
「你要小心一点,我是用你的名义,小心你被他们暗杀。」褚天华非常好心的提醒。
八反宗一郎耸耸肩,「没差,我一直是他的目标,就算你没这么做,我一样是他黑名单上的头条人物。」
他和鬼面这组织的恩怨早已不是新闻,他也很处之泰然,毕竟要他的命也绝非易事。
江毅扬首,「不管如何,总之一切小心。」
「天,你何时变得如此肉麻?爱情的毒还真可怕。」褚天华露出本性,夸张的表情令人生趣。「别忘了我们的赌注,何时兑现啊?」
他咧嘴一笑,不在意的说:「没问题,一句话。」
八反宗一郎有些诧异的瞪著一脸幸福的江毅。爱情的力量真的这么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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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中,江毅轻轻的打开病房的门,看到在月光下,关彤在病床上的身影,他心中一疼。
想起她为自己坚强的面对挑战,她的勇气令他折服。
他倾身在她额前印下一吻,而後如雨点般的亲吻落在她的眼、她的颊,以及她的唇。
关彤轻声嘤咛,模模糊糊间,她感觉到一张冒著胡髭的嘴,不断的在她颈边呵痒,睁开眼,她看到朝思暮想的爱人就在眼前。
「江毅,」她呢喃著,「你怎么来了?你的伤不要紧吧?」
「我想你。」他轻诉。
「我也想你,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心有余悸,那种生离死别的可能,比先前的误会分手更撕疼她的心。
「再也不会了。」他以吻印盖他的誓言。「我爱你。」
关彤喜极而泣,「我也是,我真的好爱你,所以我怕失去你,怕你不要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