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范脸色铁青,僵硬地瞪著她,而她只是笑吟吟地一脸悠闲惬意。
短兵相接,似乎擦出了一点火花。
只可惜,怎么看都不是爱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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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於南太平洋的阳光,很烈。
江定的汗水自他晒得黝黑的脸庞一颗颗如豆落下。他眯著眼,放眼望向紧临著这个小岛的湛蓝海水,海面因为炽阳而波光粼粼。
闭起双眼,当风吹起的时候,他闻到了专属海水的咸味。
他其实有一点意外。
意外海风竟然让他想起远方的那一个海岛……
"阿定!"在江定身后不远的树荫下,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江定转头看见男人,便往他的方向走过去,男人则丢了一瓶水给江定。
江定旋开瓶盖,立刻灌了一大口以补充水分,然后才问道:"小光,今天工作都结束啦?阿苹呢?"
"她吃了中饭后在屋里休息,下午还有得忙呢!"小光露出爱怜的笑容。
江定笑了笑。
小光和阿苹是他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他们的工作内容,只知道阿苹是每件作品都喊价百万美金的石雕艺术家,而小光是个知名的木离师。跟阿苹比起来,小光的作品很少,因为他长年当阿苹的助手。
他们是一对很奇怪的情侣。江定一直这么觉得、
他们这回在自己的私人小岛"闭关"工作,需要一个刻苦耐劳又细心、而且会煮饭的助理。其实要找到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不难,只是脾气很大的阿苹很难相处,能忍受她执拗脾气、古怪性格的人实在太有限。
数来数去,除了小光之外,大概也只有他这个老朋友了。
一个星期前,当阿苹气跑最后一个愿意留下来帮忙的助理时,小光只好选择打电话找来总是四处漂泊的他。
江定举起了双手伸展身子,目光再度望向碧海蓝天。
他来到这个小岛已经是第七天……
小光看著他,笑道:"阿定,你好像有点浮躁。"
"是吗?"江定低笑。
"你这是挂心著什么吧。"小光挺讶异会有这么一天,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种叫做"思念"的情绪。
江定还是那一脸的招牌笑容,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他。
"阿苹的工作快结束了。"小光说。"这两天我煮饭就行了,晚一点我叫人送你回去,还你自由之身。"
"我走了,你身兼二职,当厨师又当助手,不怕太累了?"
"累是一定的,但如果我帮得上她,辛苦一点也无所谓。"
江定耙了耙汗湿的短发,看了小光一眼。
"怎么了?"小光被看得莫名其妙。
"你很奇怪。"
"哦?"跟他江大少爷比起来,还会有谁更奇怪?
江定指向身后远方的一间木屋,笑得意味深远。
小光也笑了。他指的是阿苹。
"有勇气喜欢上阿苹,你很不简单。"他多年前就知道,阿苹不但是个雕刻天才,她的眼界又广又深,性格就像风一样自由不羁,没有人可以驾驭她;小光小了她五、六岁,竟然敢爱上一个这样难以捉摸的人。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吧!"小光微笑。"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们这段感情里,不是我单纯的包容她而已,如果没有像这样帮助她达到她想去的地方,我也不会成长。"
"很难懂。"
小光拍拍他的肩膀,以过来人的口气说:"如果你爱上一个特别的女孩,那你就必须知道,帮助她追求梦想,其实并不代表要放手让她离开。"
他扬高眉,表示自己还是听不懂。
"当你遇到一个特别的女孩时,你就会知道了。"小光深深看了他一眼,笑得很神秘。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真的是完全听不懂……
第七章
一个美好的早晨,从电子闹钟响起优美的乐声之后开始。
游苓书伸长了手去切掉开关,脑袋瓜还不想这么快离开柔软的羽毛枕。
她竟然会梦到江定回来……真是件怪事。短短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她竟然还有空闲去作梦……
四个小时……老天,她真的只睡了四个小时!游苓书难过的呻吟出来,心中非常后悔向苏易范挑釁……
唉,千万不要惹到你的秘书或特别助理,因为他们多的是办法整你。
她真的后悔惹到自己的特别助理……
苏易范不是好惹的人物,因为自她惹火他的隔天起,每一天,她的桌上都堆满了花一整天也看不完的公文,有的公文甚至没有让她过目的必要;到了晚上,苏易范更为她"准备"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或饭约。
她虽然也想过要反抗,但因为苏易范先下手为强,让爷爷站在他那边,这一次她只好彻底认栽。
苏易范,真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男人……
自怨自艾了半分钟,她才愿意睁开渴睡的双眼;下一刻,她微微蹙起了眉,睡眼里充满疑惑。
她还在作梦吗?
江定,就躺在她这张双人床的另一边,并没缩进被窝里来,而是直接躺在她的丝绒被上,微微蜷著身子,就像是一只大狗在夜里偷偷爬上主人的床铺睡觉那样。
游苓书回想昨夜一点半回到家,然后三点多睡昏在床上,这段期间,她应该是没看到任何除了她以外的生物才对……再说,他也应该还在国外不知道哪个地方流浪才对。
那……江定如今身在她的床上,其实是她的幻觉?
然而,幻觉的呈现似乎不该这么清晰。她仔细地端详眼前的他,发现他晒得更黑了一点,皮肤也比较粗糙,睡著的脸上还带著倦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归人。
这应该不是幻觉……因为她还闻到属於江定的、海洋与阳光的味道。
她伸出手,轻轻地以指尖抚过他的眼眉,在这一瞬间,胸口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嗯……其实他的五官很英挺,毕竟是二十六岁的男人,稚气已经褪去,如果他平时不是那样嘻皮笑脸,相信看起来会是一个认真严肃的男人。
不过,有苏易范那个性格严肃的特别助理在身边,如今她并不缺另一个严肃的男人,相较之下,她更喜欢那只笑起来有阳光气息的拉不拉多。
这只拉不拉多,有一点像男孩,有一点像宠物,不具压迫感,也不会让她感到快要窒息,反而总是让她心情轻松……
手指停在江定唇边浅浅的笑纹上,她莫名愉悦起来。
江定这时动了动眉,然后缓缓才睁开睡意浓厚的双眼,当他看到游苓书含笑的神情时,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早安啊,主人。"一开口,江定就原形毕露。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见他神志逐渐清醒,便收回了不规矩的手指,从床上坐起身子。
江定揉了揉惺忪睡眼,也缓缓地坐了起来。"你的备份钥匙上次给了我,你忘记啦?"
"你半夜来这里?"这也就算了,他第一次在她这里过夜,有必要像只委屈的狗缩成一团睡在她身旁吗?她有两间客房可以供人使用的。
"我半夜才回到台湾的嘛!"江定努了努嘴。他来到这里时已经是凌晨四点,本来只想看她一眼,但是实在太累了,谁知道会一睡就到了天亮。
"你还要继续睡吗?"她转头去看电子闹钟,七点三十五分……
"那就得看主人你让不让睡喽!"江定笑说,然后再自然也不过地伸出手,将她鬓边的一绺丝撩至耳后。
但是,当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耳朵时,她突然像被烫到似的躲开。
"苓书?"对於她的举止,江定显得有点错愕。
"呃,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捂著耳,有点局促地看著他。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八天没见面,应该不算太长,过去江定也曾离开台北更长的时间,但她就是有点害羞。
看著他睡觉是一回事,但是这么一大清早刚起床,毫无掩饰地跟他面对面,实在很难不尴尬……
"你这样不行喔!"他向前挪了挪身子,自她身后将她纳入怀里。"来,深呼吸一下,放轻松。"
游苓书像个小学生般地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慢慢地做了个深呼吸。
江定则将脸颊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让她纤瘦的身子贴在自己绚前,并且在当下决定他喜欢这个姿势。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他笑笑地询问。
"……大概吧。"他那份属於海洋的味道,好像具有安定神经的效果……
江定闻著她身上淡淡的、有点催人人眠的甜香,觉得靠在她身上的感觉还不赖。
他的大掌悄悄地去握住了她的手,并不自觉地把玩起来。她觉得有点痒,所以缩了缩手指,但是他像是玩出兴趣来似的,紧紧扣住她的手指不放。
游苓书瞪著他的手指,这只狗把她的手当成玩具了啊?
"喂喂,你几点要出门啊?我会不会耽误到你的时间?"温香软玉在怀,江定意外自己还想得起"红尘俗事"。
"有一点。不过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问可以跟我叙旧。"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就笑了,而这一笑,让她刚才的拘束与尴尬都在这瞬间消失无踪。她偏过脑袋去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江定,道:
"喂,小红帽会不会对莱西太坏啦?"
江定弯著嘴角,捏了捏她的脸颊。"小红帽如果有自觉,那么莱西心里其实有多寂寞,我就不多说了。"
游苓书伸手轻拍他的脑袋,放柔了声音:"我这几天比较没在加班,早一点回来陪你看电视,好不好?"
"莱西不喜欢看电视。"他嘟哝的语气比较接近抱怨,抱怨主人不知道宠物的喜好。
"都依你,好不好?"十足宠溺的口吻。
"当然好。"江定低笑,以脸庞摩蹭了她的肩膀两下,然后伸手到牛仔裤后袋取出了一支木簪,放到她手中。"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土产?"不会吧?游苓书微笑,细细地抚过木簪上不够精致的花纹,很意外他竟然会想到要送她礼物。即使这支木簪会因为她的短发而派不上用场,她还是觉得很开心。
"我做的。"他拨了拨她的头发,"虽然你的头发有点太短了,不过,要是哪天你留了长发,就用得到啦!"
"你喜欢女孩子留长发?"她扬起眉,倒未曾料到他也会有这么像世俗男人的一面,这让她反而不讶异江定会做这么具有职业水准的木簪。
"你难道不觉得留长发好吗?要不是我留长发难看,也许我也会留啊!"
事实上,游苓书自己也挺喜欢留长发的,但是一年前发现苏易范唯一看顺眼的是她的长发之后,她就将头发剪短了。
她道:"我以为你是怕麻烦才剪短发的。"
"这也是原因之一啦!"他真正怕麻烦的时候,甚至还会理成大光头哩。
游苓书摸著他短短的柔软发丝,心底不知道什么东西产生作用,居然让她忽然感觉眼前黑炭般的男人长得有点……帅。
真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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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广基几十年来纵横商场,一直以来都有很好的名声,但是晚年让年轻的孙女坐上总经理位子这件事,却让他博得老来昏庸的"美名"。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游广基是观远的创办人,也是最大股东,目前身体还相当硬朗,其实他大可等到游苓书三十岁的时候,再将她拱上总经理宝座,因为那时候公司元老们的反弹会比现在小更多。
何况,即使这期间游广基不幸过世,游苓书继承他的财产之后,也依然会是观远的董事长,她甚至可以当个挂名总裁,舒舒服服当她一辈子的千金小姐,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让游苓书"冒险犯难",苦苦坐在这里。
没有人知道游广基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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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游广基认为自己的想法很单纯,他只是想保护他的孙女。
让游苓书直接继承他的财产,根本不算是保护。平白得来的财富会腐蚀一个人的梦想,甚至会毁了一个人的人生,他可不想让宝贝孙女为了这些虚幻的物质而变得愚蠢无知。
游苓书从小到大备受宠爱,她有天生的美貌与智慧,这让她人生一路顺遂,并没有真正受过挫折;只是这样的孩子注定太过脆弱,温室里的花朵是很难在现实社会生存的。
所以他要她更坚强一点,要她更独立一点,他要她切实的感受到艰辛与痛苦,因为他知道这样她会成长得更快。
游广基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陪著他的宝贝孙女,所以他选择让她担任观远总经理。
她年纪太轻,一定会受到高层排挤,位子太高,她也会失去自由。让她当观远总经理是个好决定,因为他可以看著她因痛苦而加速成长,而又不至於产生偏差。
报章杂志都说,让游苓书当总经理弊多於利,不但没有人在这里占到便宜,甚至所有人都是输家,所以结论是游广基老来昏庸,严重老年痴呆了,但没有人知道这就是他真正要的。
将她绑得愈紧,她就愈知道自由的重要;现在让她眼睁睁看著自己的青春被消磨,以后她就会明白追求自己的理想此任何事都要紧;让她因为物质而痛苦,她就会认清物质生活其实并不是一个人的一切。
她必须在夹缝中求生存,必须知道该怎么在复杂的人际关系里周旋,艰涩与试炼过后,未来她才会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游广基知道自己很自私,只要游苓书能如他想像中的成长,那么即使游苓书会搞垮观远,他也不在乎。
至於最近公司里因为江定而掀起的风波,"拱苏"派有了一点小动作。
他知道"拱苏"派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希望游苓书跟苏易范结婚。
这是一个釜底抽薪之计。他们认为这样就可以让苏易笺坐上总经理宝座。
事实上,苏易范的确是游匿基心目中适任游苓书丈夫的人选之一,同时,他也不反对苏易范在与游苓书结婚之后,让苏易范担任总经理。
他看得出来苏易范对游苓书真的有那份心意,两人虽然差了八岁,但是这并不至於构成问题,只可惜游苓书不喜欢,甚至是讨厌苏易范。
苏易范那只呆头鹅的追求手段实在不高明,无法得到伊人芳心,他即使是董事长,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可管不了这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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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易范以为董事长是支持他的。
但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游广基支持的人,一直只有游苓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