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只要再有一只,你就可以凑成百位数了。”
“事实上,就在两天前,我刚好集满一百只狗。”
“真的?那谁是这幸运的一百号?”她好想见见它。
“没有一百号,我是从零号开始叫起。本来,我想为你引见她,但她不愿意见你。”
“为什么?它很害羞吗?还是它大过于娇弱,你怕我粗手粗脚会伤了它?”武真零赶紧拍胸脯对他保证。 ”你只管放心,我绝对会非常温柔的善待它,不伤它半根寒毛。”
曼丘武坚定拒绝的摇了摇头,故意压低声音:
“真的不行!这只零号的自尊心很强,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狗,并且始终认为自己是不折不扣的人,我不想伤她的心,怕她会绝望得想不开,所以不敢让她见人,以免无知的人狠心的拆穿她的真面目。你能明了我的用心良苦吗?”
“嗯!我懂。”她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
“好!零号,你真乖。”老五大为感动的摸了摸她的头,没等她反应过来,他转身把怀里的狗交给曼丘理。“老大,晚上我有事,九十九号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两个小时喂一次。”这些事,曼丘理早就驾轻就熟了。
曼丘武脚底抹油的快速离开现场,以免等武真零想通了他话里的真义,会气急败坏的修理他。
“好可惜喔!如果零号没那么纤细、神经质,我就可以和它玩了。”武真零深感遗憾。
曼丘理闻言古怪的瞧着她,觉得她乌溜溜、骨碌碌灵活转动的眼眸,以及轻微波浪形却不倦曲的发丝,和长毛型的吉娃娃犬,不但外表神似,就连个性都有得拚,忍不住发出会心的微笑。
“你笑什么?”
她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反而让曼丘理捧腹笑得更厉害,不明就里的她,有些不悦的微皱着眉头瞪他。
从今天的事件中,她得到一个很好的教训,那就是如果想在曼丘家寻人,不用多费力气,直接用叫的就行了。保证效果百倍,动作迅速确实。
她也终于明白,老四为什么要给她喉糖了。
◇ ◇ ◇
入夜,料理完小雏鸟啾啾的粉身碎骨面包虫泥,和九十九号的狗乳饲料消夜后,武真零细心的用木梳子整理九十九号纠结缠绕成一团的毛,悄悄的对着它嘟哝着。
由于她的嘴形只是一张一合,没有出半点声音,九十九号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废话,只是一个劲的趴在床上,享受这难得的舒适感。
曼丘理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五昧杂陈,像是嫉妒,也像是吃醋,复杂得极不是滋味。
发愣了好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收了心,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文件上,这才发现它居然又是一份清洁用品评估报告。
天哪!曼丘企业的主管们全都吃饱了撑着,闲着没事干了吗?不然,怎么挣在这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打转呢?
他意兴阑珊的把它随手一抛,若不是看在他们写了上万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写出了报告,他肯定把它放进碎纸机,好回收再次利用。
他移位到床边,定神瞅武真零自得其乐的模样,心理极不开心舒坦。
“我不是人吗?”他讨厌被人忽略漠视。
“咦?”武真零转头迎上了他的视线,立时一朵乏云飞上了双颊,羞怯的低下了头。
“你怎么会不是人呢?”
“既然你也认为我是人,为什么你宁可跟一只隽注话,而不愿跟我聊天呢?我这么讨人厌吗?”
“不!你怎么会讨人厌呢?我喜欢你都快来不夏了……”她的头更低,粉颊也更红了。
“哦!”他的眼眸一亮。“那为何不理我呢?”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夫妻间,难免会有些不希望对方知道的小秘密,但是我希望能对你坦白,而不想它成为我们之间无形的疙瘩,因为它搁在我心里,弄得我好难受喔!”
“那就说给我听啊!”
“可是,我又怕你知道了以后,会埋怨我、气愤我.因为我的无心之过,而变得跟老七一样,孤高冷傲、愤世嫉俗,排斥厌恶女人。最最可怕的是,你可能会永远都不原谅我,把我从你的生命中驱逐出境,使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我肯定会生不如死的。”
“有这么严重吗?”
他有些不太相信。
她点了点头,像只畏怯的小狗般望着他。 “你能给我保证吗?保证我可以陪在你身边,不论海枯石烂,不论地老天荒,有你就有我。”
他沉默了片刻,想不出有什么事会严重到这种地步,但见到她期待有所回应的神情,他同意给她坚定的保证。
“那……我就说罗!”她志思不安的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的卷曲九十九号的毛,放了又卷,卷了又放。战战兢兢的把那一堆深藏在心里,再三思索,反覆演练了不下数十次的台词,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在婚礼的前夕,我曾经因为想逃避这场婚姻,而有想私奔的念头。”
虽然是短短仅有二十六个字的一句话,她却说得结结巴巴。此时,她才算是明白了曼丘冽当时的心境,有些话,真的是很难用嘴巴交代的。如果,她也学他那招,只写二十六个字,不加标点符号,或许会轻松多了。
“有对象吗?”他的声音持平,感觉不出喜怒哀乐。
“起先没有,后来我表姊跟我推荐石光恒。”
“你爱他?”
他的眼神深沉,看不出有何想法。
‘‘才不呢!我对他根本没有半点感觉,他对我而言,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平常的普通朋友。能让我有恋爱感觉的,就只有……”她偷瞄了他一眼,矜持的不好意思直接明说。 ‘‘你能原谅我那时的无知和愚蠢吗?”
“我没有权利责怪你,你也没有义务要对我交代,毕竟那时我和你还不相识,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共结连理.相伴一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会想要逃避是难免的:你真的没有错,错只错在我没有给你充足的时间认识我,也没有征询你的意见,我想应该是我要求你原谅才是:”
“那我们算是各错一次,扯平了。”
他的温柔体贴,和宽容广阔的胸襟,令她感动不已,也更加对他心折。如果过去的程度是百分之八十,那么现在她对他的迷恋和爱慕,铁定高达百分之九十。
坦白说,若是当初知道结婚的对象是他,就算是打死她,让她成了倩女幽魂,她也一定会赶赴婚礼现场,纠缠他生生世世,哪需要福平尔多费气力。
“真零!”’曼丘理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沉静的望着她,却不把话说出口,仍然让它在脑海打转。
“什么?”
她睁着水灵灵的眼眸,充满期待的回应。
“没什么!”
他及时收口打住,回避了她的视线。
奇怪!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感觉他好像有话要对她说呢!她没想得大深入,曼丘理接下来的动作,终结了她的思考。
“晚安!”
他端起了她的下巴,在她微张的红唇,烙印下轻轻的一吻。
触想再深入些,多品尝些她的甜蜜,和令人沉醉的芳香,偏九十九号不识趣,以低微的闷吼声,抗议他侵占它的地盘,剥夺它饭后的娱乐和消遣。
他的理智顿时清醒,把对她的欲念和冲动净化,尽数排除,压抑满腹混乱不堪的思绪,背过身在床上躺平。
他很羡慕她的坦白,也懊恼自己没有勇气说出事实,或许是白天的历险,陡然使他领悟到,他似乎爱上她了。由于唯恐失去她,造成他不得不谨慎处理那件不该存在的事实,因而他决定,把他原先的想法退回原点,再加考虑。
唉!老四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这两天全不见人影,害他拿不定主意。看来,他得祭出家长命令,全面通缉老四回家,帮他想个妥善的解决之道才行。
曼丘理兀自烦恼着心事,武真零却仍旧沉醉在方才的轻吻之中,傻傻的呆笑着,直到九十九号催她,她还是失了魂,迷迷糊糊的躺在它身边。
尽管她的动作细微,他仍然敏感的绷紧全身神经。
今晚,有了第三者九十九号,第四者小雏鸟啾啾,以及它身旁的塑胶盒里,数以十计的面包虫,他再怎么冲动,也不可能大方的做爱做的事,给它们欣赏评鉴。
但她就不一定了,在没有任何把握下,他决定坚守防线。其程度简直可以比拟闭关自守,抵抗外人侵略的清廷,更像是二次大战中,护卫马其诺防线,消极抵抗德国入侵的法国,就唯恐她突破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侵略者武真零,今夜有了新的领悟,她发现只要有爱,即使是一个眼神、一个轻吻,都能令人浑身宛如触电般,一股难以形容的喜悦和快感,直流过心底。如果没有爱,亲吻、拥抱乃至于做爱,都只是毫无意义的肢体劳动罢了。因此,她决定放弃单方面的吃曼丘理豆腐。
要吃,也是彼此互相一起吃嘛!你们说对吧!
第六章
“怎么搞的?现在流行绑架吗?”听过徐均帆的遭遇后,武真零下了如此的结论。
“可能吧!谁晓得现代人在想些什么?”徐均帆轻啜了薄荷香茶,附和武真零的意见。
左盼右望,整整等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总算等到徐均帆蜜月归来,心理不平衡的武真零,原是秉着满腔怒火.气冲冲的由何方濂开车送她来船坊精品店,想大加挞代徐均帆的无情无义,既不顾江湖道义,又丢着她不理不踩。
但毕竟是姊妹情深,一见到徐均帆,她那份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当场把半个月来的不满抛诸脑后,和徐均帆互诉别后的遭遇,以及对彼此的怀念。
徐均帆难得大方,竞把店门关起来,舍弃了整个下午的生意,轻松的和武真零喝下午茶,闲话家常。
虽然如此,武真零仍然有一些不满足和愤慨。
“过分!我连一秒钟的蜜月旅行都没有,你却足足去了半个月,大不公平了,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哎呀!人生得意时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只求对得起自己就成了,至于你嘛!不重要。”
“哼!”武真零闷哼了一声,气得不想和她计较。
“对了!关于你那件婚事,我跟我老爸问清楚了。”她笑着挨近武真零: “你知道你父亲有多疯狂吗?他居然为了和曼丘家结成亲家,不论男女,都要嫁给曼丘理,并且以出生时的啼哭,做为同意婚事的回应,你看他的想法是不是有点怪异?”
“哼!我懒得理他,他索性就待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国,别回来算了。”武真零把手中的奶油松饼,当成了她父亲武逍,狠狠的咬了一大口,以报复他弃女不管。
“这不太像你嘛!要照你平日的作风,你绝对会拿起电话,痛快的批判舅舅一顿的。”徐均帆暧昧的瞧着她。
“嗯!有点不大对劲喔!”
“哪有什么!只是现在没心情找他算帐而已。”
“少来了!其实是很满意这件婚事,又拉不下脸跟舅舅道谢,对吧!”她一眼看穿了武真零的心事。
武真零给了她一个“知道就摆在心里,用不着大肆宣扬”的表情,逗弄得她忍不住捧腹开怀大笑。
“他真的很好。”只要想起曼丘理,武真零脸上便不由自主的露出甜蜜的微笑,但他们之间的阻碍,却逼得她笑颜顿褪,神情灰暗黯淡。“可惜!我和他之间,有讨人厌的第三者存在。”
“什么?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如此不上道,你告诉我,我去修理她。”徐均帆同仇敌忾道。
“如果是女人,我还需要在这里烦恼,等你表面上是替我出气,实际上是找机会欺负人吗?我早就自己出马,心狠手辣的痛整她一顿了。”
“天哪!难不成你老公是同志?那你还是早点离婚的好,省得变成性生活不美满、守活寡的怨妇。”
武真零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以前还不准她看限制 级,现在话说得竞比那里面的对白还黄,还要露骨。
武真零摇了摇头感叹,难道女人结婚后,脑浆都会堕 落变成黄色吗?想起来就感到恐怖。
“我和他之间的第三者,指的是他那群无孔不入,随时随地都可以使他转移目标和注意力的弟弟妹妹。”
捧着满腹委屈心酸和哀怨,武真零泄恨似的把手中剩 余的奶油松饼,尽数塞进嘴巴里,咬牙切齿的咀嚼着。
“他对他弟弟妹妹的疼爱,简直到达了无微不至,登峰造极的地步,看得我都快嫉妒死了。”
她以悲凄的眼神凝视徐均帆,期望能获得一位爱情战 场的战友,为她想些馊主意,出这口怨气。
未料,徐均帆的态度出奇平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 外,只是淡淡一笑:
“这不是很好吗?像他这样重视亲人和手足之情的男人, 几乎快要和绝迹的恐龙名列同等地位了。如此珍奇异兽,你千 万要把握住,绝对别让他从你手中溜掉,否则就亏大了。”
“喂!你搞清楚我的意思了吗?”武真零微愠道。
“非常清楚!你讨厌他弟弟妹妹和你一起分享他的 爱,你希望能独占他所有的爱,使他只对你心有独锺,让 你们都成为彼此感情上的唯一,对吧!”
“嗯!”武真零大受感动的猛点头,果然表姊是这世 上最明白她心思的人。这趟真是不虚此行,她定能得到铲 除那一堆第三者的绝佳妙方。
“但那是不可能的。”徐均帆直泼了她一盆冷水。
“为什么?爱情小说和戏剧里,好多男主角不都为了女主角,不惜和家庭断绝关系,舍弃朋友和事业前途,只求能和女主角厮守终生的吗?”
“那些骗死人不偿命的垃圾,你也信?”
“小说和戏剧反映真实人生,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有人做到,才会被歌颂而流传至今。既然别人可以,他为什么不能?我知道我很贪心,妄想占有他全部的心思,但这是为了爱他,有什么不对吗?我有过错吗?”
“爱没有错,只是因为爱,却逼得他必须放弃家庭和事业.全神贯注在你身上,在爱情冲昏头的状况下,他或许办碍到,但若是将来不顺遂,难保他不恨你、怨你。为了贪图一时的拥有,而丧失一辈子的幸福快乐,值得吗?”
武真零沉默不语,现在的拥有和未来的幸福,在她心里各执一端,起伏不定。为什么她不能同时得到呢?
“说到心不能独锺,这还是你教我的,记得吗?”
她睁着迷惘的双眼,思索片刻,仍是一片空白。
徐均帆一看见她这副木头美人的模样,就知道她的脑袋由于周转不灵,八成又罢工当机了,只得好心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