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有个好理由。”。
来不及听完他从齿缝中迸出来的话,她整个人被腾空抱了起来,吓得她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珠子,怕被摔死的恐惧使她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双肩,没想到自己还有惧高症。
“放……放我下……”话声末落,“砰”一声,她的身体被抛在柔软的床垫上,屁股首先着陆,虽然不是撞到硬邦邦的地板,着实也让她五脏六腑翻搅不已。但令她浑身不舒服的不是身体的冲击,而是他庞大身体的逼近,使她毛骨悚然。
他靠得更近,她只好举起手抵着他的胸膛,却碰触到他温暖平滑的肌肤,像触电般她连忙缩回手,一阵颤抖流窜她全身,汗珠自她额头沁出,她强烈地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
“你……你听我说,我是来告诉你船上有内奸的。”她急忙地说,希望以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他再靠近了。
果然,他坐起身,眯着眼打量她。”你这消息从哪里听来的?”冷漠的脸上似乎没露出丝毫震惊和气恼,令她猜不透他是善于伪装,还是……
但是,她还是把玛莎的话转述给他听,希望他别赶她下船……故事未说,“呜——”汽笛声鸣起,船启动了!顿时她心安了不少,而他脸上却变得阴沉。
他懊恼地捶着床垫,低咒:“可恶!”然后侧过头狠狠地瞪视她,吓得她大气不敢喘。“你……你留在这,不许出去,否则一旦被我发现你离开这房间,我就丢你下海去喂鲨鱼。”
这虽是恫吓,不过,梅希亚还真让他严肃的表情给唬住了,只得拼命点点头。毫无预警地,她的下巴突然被他攫获。
当他的嘴唇落下时,她睁大眼珠子,心如擂鼓,混沌的脑子还未开始运作,他已推开她起身了。
“记住!”丢下这句话,他迈步走出舱房。
梅希亚整个人尚未从那一吻中觉醒,虽然只是轻轻一触,但她仿佛坠入深渊,无法自拔,感觉体内的热情像开了闸的激流,怒潮汹涌,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可恶!”
伊利斯站在舱房内清点药物时远远就听见重重的脚步声朝这而来,伴随恼怒的低咒声,门被用力推开。
“伊利斯,她就在船上。”罗杰不悦地甩上门,走上前一把揪住伊利斯的衣襟。“你说你确定送她下船的,怎么她会在这出现?”
“她?哪个她?”伊利斯一头雾水。
“梅希亚。”罗杰吼出来。
“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伊利斯试图扳开罗杰钳制的手,无辜地道。“我的确送她下船,而且还看她下船到了岸上跟玛莎走在一起,我才放心离去。”
“但是她现在在船上。”罗杰怒不可抑地加重手劲。
“放……放手。”伊利斯指着自已的脖子,赶紧用力拉开罗杰的手,呼了口气,揉揉颈子。“天哪!你想勒死我呀!”跟盛怒中的罗杰讲理实在很难沟通,伊利斯怨叹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蛮横粗暴的朋友,也不查明事实就来兴师问罪。
“现在要怎么安排她?”罗杰深吸一口气以平抑怒气和不安。天知道他们是去打仗,难免会有死伤,万一……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他不敢想下去。
“送她下船。”
罗杰送伊利斯一个大白眼。“船已经不能回头,怎么送?你难道不能想些好一点的?”说着,万般无奈地长叹一声。“看来只有把她藏在船……什么人?”他猝然冲到门口,大吼一声。
伊利斯一楞。”怎么了?”隐约感到不对劲。
“我们的话被人偷听了。”转身的罗杰颓然地垮下肩,目光如电般射出两道阴鸷的冷芒。“看来,船上真的有叛徒,我该清理门户了。”
“你早该这么做了。”伊利斯嘴角微微上扬,泛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对于罗杰的下定决心表示赞同。
亚尔吉斯号安逸太久,才会让人有机可趁,这回,是该好好整顿了。
第六章
梅希亚暂时被关在罗杰的舱房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该如何帮助他们。劝他们不出航已是不可能的事,若要揪出叛徒,玛莎却没听清楚坏人是谁,偏偏犯人之一的莲娜已经下船,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对啦!她可以请波波帮忙找人,寻到莲娜就不怕揪不出船上的坏人。
“波波……”她轻轻地呼唤。
“干吗?开始行动了吗?”声音突然从梅希亚背后冒出。
梅希亚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回过头,一身银衣的波波正啃着苹果,跷着腿优雅地坐在床上。
“你动作好快,”梅希亚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波波全身泛着银白色的光芒,逼得人无法直视。
“我的宇宙飞船就在你们上头。”波波指指天空,“人类的肉眼是看不到的,这是避免吓到人。”可是,梅希亚还是受到惊吓。
“你在我们上头干吗?”缓和心跳后,梅希亚走到波波身边坐下,忍不住问。
“等哪!等你一请求,好开工。”吃完苹果的波波按下手腕上的银色方盒子,霎时,果核凭空消失,就像变魔术似的。
“你这身就是你的宇宙飞行服?”
“嗯!那个姬儿好烦哪!不准我穿人类的衣服在宇宙飞船内走来走去。”波波孩子气地拉拉贴身的紧身宇宙飞行服的衣领。“姬儿是我的机器人朋友,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就跟这时代的管家工作性质类似,不过,我都把姬儿当作人类来聊天谈心,没办法,宇宙飞船上只有我和姬儿两个人,所以姬儿也勉强算是个‘人’。”
梅希亚可以理解波波的寂寞,她自已何尝不是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无论在未来或现在。
“有什么事?”波波瞧见梅希亚眼底的伤悲,不需要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到她又想起她的父母了。
梅希亚摇摇头,连忙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边拭去眼眶里的水雾边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
“谁?”
“莲娜!船长罗杰的……朋友。”她不敢把“情妇”这字眼说出来,免得吓坏了波波。“如果能经由她口中得知背叛者是谁,再把他揪出来,那么,就不需要时空移转,你也不用麻烦了。”
“那你呢?”波波小心地询问。
“我也不知道。”梅希亚惨淡地苦笑,既回不去,她又该何去何从……
亚尔古斯号出港时,村民都来欢送,根本看不出它是一艘海盗船,反倒像是出海旅行的渡轮。
航行到大海,小岛已消失在远方,这时,一面黑色三角旗帜迅速的升起,上面还以白线勾勒出一只展翅高飞的老鹰形状,在海风中狂舞,像极了在空中鸟瞰浩翰大海,等待掠食的黑鹰。
三桅船帆也换成幽暗的黑帆,迎风加速;船员也穿上劫掠时黑色的海盗装束,个个神情严肃冷静,化身为一只只等待鹰王号令的黑鹰群。
而梅希亚也在罗杰的命令下更换一袭黑衬衫,黑长裤以及黑头巾,扮作小厮,只许服侍他一个人,来换取她在船上的食宿,而且不许拿下头巾现出女儿身,不许上甲板或去底舱;也不许和其它水手交谈,没他的召唤,不许离开舱房……这么多不许才换来她可以待在船上。
沐浴在爱情中的女人容易胡思乱想,梅希亚也不例外,一边打扫他的卧房一边想着:不明白罗杰的“服侍”定义是什么?单单是照顾他的三餐、生活起居、整理房间……还是有其它目的?
想到这里,她全身血液就像沸腾的滚水在四肢百骸流窜,面颊火辣辣地发烫着。她连忙解下头巾,让快冒烟的头皮得到纾解。
天啊!她会么时候变成“花痴”了!可是,在羞愧之余,她竟有一丝丝期待。
“叩!叩!叩!”突来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她感觉自己像做了亏心事被逮个正着。
“门没锁,我自己进来了。”门边倚着一个懒懒的家伙,正是全舰最闲的伊利斯,大白天全部的人都在甲板上工作,也只有他可以在船舱里混。“啧……罗杰真可恶,叫你一个女孩子家来收拾他这大男人的房间,瞧瞧你,全身弄得脏兮兮的,头发上有些灰尘,我替你拍掉。”他走到梅希亚身旁,轻柔地抚摸显得凌乱的发丝,即使她的头发弄乱了,还是像丝缎般柔细平滑,非常好摸,令他忍不住掬一绺至鼻间来闻……
“伊利斯!你在干什么?”
站在玄关的罗杰没想到一推开门,却看到这一幕。伊利斯这小子不想活了,竟敢碰他的女人,而且不是第一次了!
“没干吗,替她整理头发,你干吗发那么大的火?”发现罗杰眼中的怒焰,伊利斯刻意轻拍她的头发,在罗杰没杀到身旁及时缩回手。“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一会儿叫她做书记,一会儿又叫她做侍从,下次恐怕……”说着,不怀好意地瞄了瞄那张白色大床。
梅希亚顺着伊利斯的目光看去,猜到他的言外之意,脸蛋立刻涨红。陷入窘境的她恨不得此刻有个地洞让她钻。
在困窘之余,她悄悄斜睨了罗杰一眼,想从他的表情里观察他此时的想法,只可惜一张冷冰冰的脸就像冰冻在北极的大石头,没有任何表情。真不知道罗杰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不管罗杰是否会爱上她,她都无所渭,只要报了恩、还了债,一切就结束了。可是,在她心灵深处为何有那么一抹带着哀愁的遗憾?当她沉浸在思绪中时,猛地双腕被握住,令她惊愕得不知所措。罗杰想干吗?
罗杰凝视她的手掌,眉头皱着,在发现她柔细洁白的玉手染上尘埃,又脏又红的,指尖还有薄茧时,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不该叫她做粗活才对。伊利斯说得对,他只会伤害她!
松开她的双腕,罗杰沉声道:“以后你别做这些粗活了,你还是跟伊利斯一起。”
说完,强忍不愿把她让给任何人的痛苦,他转身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去。
“喂……”伊利斯搞不懂这只老鹰为什么就不肯坦白一些,于是,追上去想问个清楚。
偌大的室内一片空寂,只闻海潮声、风声,以及她胸口的怅然喟叹,对罗杰离去前留下的话产生不解和迷惘……
“喂!别走那么快!”伊利斯追上来,一把抓住罗杰的手,挡在阴阳怪气的他面前。“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的思想应该不需要你这大医生的问候。”罗杰甩开伊利斯,想绕过去继续往前走。
伊利斯不放弃地挡在罗杰面前。“够了,你这虚伪的家伙,非要我揍你一拳,你才会清醒吗?”伊利斯微愠地吼道:“为什么要让仇恨把自己的心蒙蔽?我所认识的罗杰不是这样冷血的人。”
罗杰有些错愕地注视眼前的伊利斯,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温和优雅的伊利斯发脾气。向来称得上是好好先生的伊利斯,平时也只是斗斗嘴,喜欢逗弄人而已,不曾真正发怒,没想到他也有这固执凝重的一面。
“仇恨真的让你忘了一切吗?你难道忘了我和你在一起那一段甜美的回忆?你难道忘了我们当初许下的承诺,以及约定要实践的梦想吗?”
他没忘,所以他们才会在海上。他们的梦想是环游世界,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阻止他们,但如今……
“法兰克公爵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离开。”罗杰咬牙切齿地说,憎恨在他眼中燃起炽热的蓝焰。“现在时机成熟,我总算把那可恶的家伙逼到海上了。”
“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伊利斯替罗杰担忧。
罗杰一言不发,唇角泛起一个冷酷的笑,仇视的眼神落入缥渺的回忆中,那是英国的温莎小镇……
他跟华特家族的伊利斯是自幼的玩伴,可是到了他十二岁那年,母亲瘦弱的身子终于承受不了病魔的折磨,再也没醒过来了。
自他出生有记忆以来,母亲一直就是郁郁寡欢,他从未看过她真正开怀畅笑,身体孱弱得像是随时会消失似的……对了!初见在海面上一浮一沉的梅希亚时也是给他相同的感觉,仿佛不赶紧抓住她就会成虚幻的泡影,因此,他才不顾理智地跳下海,为了不想再失去任何亲人,也不想被失去时的痛苦吞噬。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敢放太多感情,他不要再一次忍受亲密的人离开他时的那种伤悲,可是,他的第六感隐约觉得悔希亚不是属于这个时空的人,好象她随时会不见,他怕哪一天悔希亚会转瞬间凭空消失,那他会受不了打击。
失去心爱的人那种悲恸也只有经历过的当事人了解,当他沉浸在丧母的哀伤中,心里的空虚到了成年在整理母亲遗物,发现一件残酷的事实后,立刻被恨意所取代。长久以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伊莎贝尔男爵并不喜欢他,因为他是个私生子,母亲在怀了他的情况下,不得已才嫁给伊莎贝尔男爵,最后还离了婚。
看了母亲遗物中的日记,他总算知道伤害他母亲最深的人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法兰克公爵,法国名门贵族,为了维护优良血统,与指腹为婚的贵族之女成亲,在玩弄单纯善良的母亲的情感后,抛弃了她。
因此,他要复仇,他要法兰克公爵身败名裂!法国大革命的批斗没让法兰克公爵下台,反而使法兰克公爵掌握实权,拥有强大的海军,这时,北欧海盗王也开始纵横北海,让人闻风丧胆。
只要法兰克公爵在位一天,他就要法国海军永无宁日。这次,总算把法兰克公爵逼到海上来对决,他倒要看看他那冷血无情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什么模样!
辽阔平静的大海,两艘白色军舰乘风破浪、扬帆待发,法国海军的旗帜高高地耸立在军舰中桅上,其中一艘还挂了法国国旗,威风凛凛地蓄势待发,一个金发男子拿着望远镜,屹立不摇地站在挂着国旗的主桅正下方。
金发束成一个小马尾,在绚丽的日光下,放射出黄澄澄的光泽;棱角有型的轮廓上刻画着深刻的五官,浓密剑眉下赫然是对蔚蓝如晴空般明亮清澈的眸子,正了望远方,与蓝天大海相辉映。
健壮修长的身材在笔挺合身的白色军服衬托下,更显得英姿焕发,神采奕奕,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率领军舰出航,为了那位跟法兰克军队作对的神秘海盗王而来,趁此机会,他要重新树立法国海军的威风。
他缓缓拿下望远镜,取过身边一位年迈的白发侍者手中的军帽和披风,优雅地穿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