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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郎掳秋  第8页    作者:寄秋

  「你可知乱点鸳鸯谱的结局吗?」她冷冷一睥。

  「呃,功德圆满,从此和乐、幸福的过一生。」他小心用词的回道。

  「不,将被腌成醋人,每回初一、十五供奉在庙前受众人唾弃。」不错的点子巴!

  「嘎?!」他一脸猪肝色的张大嘴,唇瓣微微抖颤。

  「或许你比较喜欢游街示众,一朵大红花两酡胭脂腮,红血似的留仙裙……喔!差点少了一样,媒婆要的小圆扇,一摇一摆和街坊闲话家常。」

  脸色刷地腊黄的向青华这才知道女人的可怕,不只是春儿爱记恨,秋儿更胜一筹。

  「白堡主,好歹念在我成全一场,千万别见死不救。」他病急乱投医,向阎王伸出手。

  「难道你不懂听娘子的话会大富大贵吗?我是个好商人,当然以妻命为主。」大笑一声的白震天无所顾忌地拥著佳人一吻。

  「你……你们……」唉!自求多福,两个商场奇人连成一气,他哪还有活命馀地!

  失策,大大的失策,应该先想好退路。

  「感谢是有,但施恩不望报的道理我懂,你自个儿珍重。」他顶多允诺不出主意「加害」。

  「美人窝是英雄冢,多少豪杰因此葬身於此,你相信自己不是其中之一?」忘恩之徒必有天雷劈。而他仅仅负义而已,小过小失不必惊动天。

  白震天会心地勾起唇角。「山虽无陵,江水枯竭,我甘之如饴。」

  「不愧是知交好友,你和古公子倒是有志一同的多情。」海滨有逐臭之夫……呃,物以类聚……也不对……

  「多情往往最是无情。」

  蓦然,辛秋橙口中冒出一句。

  「秋儿娘子,为夫真让你不能放心吗?」他一语双关,放心,放下心。

  娘子?「秋儿终归是八王爷府的人,想叫她一声娘子还得三聘九礼,知会八王爷放人才行。」

  「我会……」

  突地响起的叫嚷声打断白震天的话语,清脆悦耳的女子哝音让辛秋橙眼底一利,俯身一视底下少年公子打扮的粉头小子。

  「她还敢来赌!!」

  向青华不解地起身,顺著她视线一瞧,一股笑意积在腹里,脸皮上下直扯地隐忍。「呃,手下留情。」

  「我会叫她披著嫁裳滚出去。」说完,她飞快的奔下楼。

  白震天疑惑的往下望,却不见任何乱象,随即尾随她而下,顾不得其他人。

  初见外人的白绿蝶有一丝困窘,粉脸微尴尬地立於原处,不知是进还是退,茫然无措。

  「小姑娘别心慌,你叫什麽名字?」可爱的女娃儿更亮眼,几年以後必是祸水一个。

  「白……白绿蝶。」她小声的说道。

  「今年几岁了?」

  「十五。」

  「许了人家没?」

  她呐呐地把秦九云剔除脑外。「没有。」

  「白堡主是你的什麽人?」

  「他是我大哥。」她有些奇怪他为何要问这些话,天真的仰著头。

  「大哥呀!」是你先不仁,不要怪我无义。「白姑娘,想不想玩两把?」

  [可……可以吗?」她小心地掩起兴奋之色。

  毕竟是不识人心险恶的千金小姐,哪能瞒得过江湖历练已成精的滑溜赌徒,只消一瞄就能看穿她的急切。

  「你看那个穿灰衣服的男子如何?」以物易物两不吃亏,看来他有行商的潜能。

  白绿蝶心跳加速的羞红脸,「他很……很有男子气概。」

  嗯?他……她……他心中暗笑不已,原来缘分是这麽来著,半点不由人。

  「白姑娘别想偏了,在下的意思是去他的场子见识一下赌的吸引力。」哈,有意思,千里姻缘就由他一手牵。

  「嘎?!」她脸红得更厉害了,羞得不敢见人。

  向青华微笑地带领她下楼,来到一张台子面前轻拍庄家的肩膀,然後将她人一推——

  「白兄,欠你一个娘子,如今还你了,可别再追著我讨。」该去换下一身脏衣。

  「什……什麽?」

  暖玉温香在怀,白茫可愣得说不出话,忘了把人放开。

  直到一声吆喝声响起才红了耳根地直道歉,「我……呃……不是故意……」

  多清丽的姑娘,一双星儿眼好像会说话般。

  四目相望。

  闪电般的情丝迅速蔓延,包围住不语的两人,周围的声响逐渐远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眼中的倒影。

  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

  「来来来,再来一张牌……哈!天九破你的八一对,快给钱,快给钱……」

  嗯——自由的味道,还有她最爱的吆喝声,人世间简直美妙到极点,要她少活十年都成。

  牌九呀牌九,好久没摸摸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分别也有一年半载了,我可想死你,恨不得不吃不睡看你大显威风。

  骰子兄弟别走远,我银子捧好就来!

  「么五六,我压大,快抓盅,本少爷要大开杀戒……」一只玉手擅自收回她的筹码。

  「大开杀戒?你当这里是屠场还是刑台,那麽想当鬼。」真是不知悔改。

  正想开骂的赵缨泪眼一花,反身抱住来者。「秋儿,秋儿,人家好想你哦!好想好想……」

  她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好想,可是肖未感动犹在气头上的辛秋橙,後领便叫人一拎地往後甩去,跌个四脚朝天,好不凄惨。

  「谁?好大的狗胆竟敢摔本少爷,你不晓得‘八王爷’赌场是我……家的产业。」好疼呀!裂成两半了。

  秋儿好冷心,居然不拉她一把。

  「碰我的女人都该死。」白震天正欲下重手,一旁的辛秋橙及时用眼神阻止他。

  「你的女人——」赵缨冷抽了口气指著他。「我家秋儿几时成了你的?」

  呜……不要啦!她要是少了秋儿怎麽办?以後没人来「息事」,她会哭死的。

  赵缨未曾反省自己惹过那麽多的祸事,心里头想的全是秋儿的好处,还要她帮忙解除婚约一事,不要被逼著嫁人,她还想多玩几年,不甘为人妇。

  但她忘了一件事,她才是把秋儿输掉的罪魁祸首。

  「小鬼,口气收敛点,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掐死你。」什麽「他」家的,是他的娘子。

  「哈!少说大话,我家秋儿在这里,你休想动我‘一根手指头’。」她仗著有人撑腰,神气的伸出食指一比。

  「你真的不怕死,秋儿是我白家堡的人,你少逞口舌之勇。」娘娘腔的小子,油头粉面。

  既然打不得,白震天小气地戳「他」一下。

  白家堡?!「你……你就是那个不要脸上我家抢人的破烂天」

  她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人下流地闯进府里,不问而夺地带走她最心爱的秋儿,害她找不到人来「息事」,急得像粪坑的蛆,沾了一身屎还爬不出自挖的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啃他的骨,吃他的肉,唱他的血,扒他的筋,人皮拿来缝鼓,眼珠挖出煮碗莲子汤,拔舌剜齿浸药酒,外加拿他的祖宗牌位来赌一赌,输了当柴烧,看他敢不敢「诱拐」她的秋儿。

  「我哪有……」「他」家?赌?莫非是……「你是赵缨?!」

  「嘘!嘘!小声点,我还没有玩过瘾,别吓走了庄家和赌客。」赵缨看了四周没动静才吁了一口气。

  「贾(假)公子,你真以为我死了不成。」辛秋橙环著胸,一脸冷意。

  她嗫嚅的吐吐小舌,「秋……秋儿,你还在生那件事的气呀!」

  「你是主子我是婢,主子要送要卖岂容下人多嘴,只有认命的份。」她说得丝毫不见宽容。

  「不要这样啦!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从来没输过。」就输那麽一回。

  「难不成你是存心故意,看奴婢不顺眼得很,急急脱手。」要她不怨不恼,难矣!

  她一向晓得小姐的劣根性,只要一碰到和赌有关的事就一头栽下去,不顾後果的与之对赌,身侧可用的「资源」也一并赌上了,毫无理性。

  以往有她在一旁看顾著,赌到一定限度便会出声喝止,因此出不了大乱子,小灾小祸不足为惧。

  可是她才一个没注意,小姐就捅下大楼子叫人收拾不了,赌兴一来豪气万千,人当物品赌来顺手,未曾考量被当成物品的她是否会伤透了心。

  如此的忽视虽非刻意,她也懂得这是有口无心的冲动之举,可心里就是割呀割的,始终放不下那块小疙瘩,记挂在怀。

  她不是小心眼,而是当真被惹恼了,下定决心不插手小姐的任何事,让她尝尝赶鸭子上架的滋味。

  不过看来小姐还学不会教训,依然沉迷於赌中不可自拔,是个真正无可救药的赌仙,永远没有觉悟的一天,至死方休。

  「秋儿,你把话说得好严重,你明知我有多依赖你,哪舍得把你给人。」她哀怨地瞪视「敌人」。

  抢她的秋儿,大坏蛋。

  辛秋橙面无表情地冷哼,「事实摆在眼前,你是把我输掉了。」

  「人家……人家……呜……秋儿你好凶哦!呜……你骂我。」她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不许哭,做错了事还有胆子怪别人。」她严厉地一斥。

  赵缨被她一喝,眼泪就缩了回去,张大了无辜似的双眸抽著鼻。

  「不要装可怜,我不会心软的。」不下重药,她会不知错在哪里。

  这样也不成,好严格的秋儿。「秋儿,你要气我多久?」

  「在你有生之年。」她还好意思问。

  「嘎?!」不会吧!这麽狠。

  「你要自己走出去还是要被丢出去?」她偏爱後者。

  「不要,人家才刚起了个头,至少让我再玩几回。」好不容易溜出府,不杀个天昏地暗怎成。

  在府里每个人都看她看得紧紧的,一下子试嫁衣,一下子缝新鞋,左边一转是绫罗绸缎,右边一兜是珍珠玛瑙,地上摆的尽是大婚所需的用品。

  人人见了她都说声恭喜,皇亲贵族陆续送来华而不实的贺礼,就连皇上堂哥也亲自来送礼,可竟没人问她肯不肯嫁。

  烦得快闷死人了,再不出来透透气,她会像枯萎的花朵般失了生气,到时,又有人要埋怨。

  辛秋橙弹弹手指,「我有没有听错,公子在使小性子。」

  「好秋儿,你不会真的狠心要将我丢出去吧!」她忌惮地谄媚一笑。

  「你以为呢!三小姐。」她手一扬,唤了几名侍卫。

  附近聚赌的人潮一听到「三小姐」,见鬼似地往一旁退去,怀疑地瞧著公子哥儿打扮的小儿,不愿和她有任何接触。

  赌后耶!谁有好身家可以输。

  宁可避远一点也不赌那一分可能性,秋儿姑娘口中的三小姐除了八王爷府赵缨外,恐无旁人了。

  「你看啦!坏秋儿,我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闪,你要赔偿我的损失。」她赖皮地不肯离开。

  「好,我赔你。」辛秋橙先是好脾气的一说,然後……「把她扔出去,以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入赌场一步。」

  「是。」侍卫们上前欲架她出去。

  赵缨紧张的端起小姐架子,「谁敢碰我,本小姐可是你们的主子。」

  侍卫一顿,有些迟疑,秋儿姑娘的话不能不听,可三小姐又得罪不起,令他们两相为难。

  「秋儿娘子,让为夫为你效劳一下,如何?」白震天自告奋勇地当起刽子手。

  他早就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死性不改的女赌鬼。

  「麻烦你了,请。」

  「不用客气,我相信她会学乖一点。」他脸色愉快地走向直往後退的赵缨。

  「你……你走开,不要碰我……姓白的,我和你有不共戴夭之仇……哇哇……不要呀,我怕高——」

  高字才一说完,人已呈抛物线往赌场外飞去,在落地前,有道人影适时地接住她。

  是古珩。

  「娘子,记得提醒我别得罪你。」白震天笑著和外面的好友打个招呼,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

  「第一,我不是你的娘子。第二、你怎好剥夺我唯一的乐趣呢!」她说得云淡风轻。

  他故作怨夫状。「你又在挑剔了,看来不上趟八王爷府是不成了。」

  他要明煤正娶地用八人大轿迎她入门,绝不委屈她。

  「少在那自言自语了,我没空应酬你。」她不喜反忧地巡视一台台场子。

  朱门酒肉臭,豪门多怨妇,旧不如新。

  「是我纠缠你才是,别当我在开玩笑。」眼里坚定的白震天笑抚她桃色粉腮。

  视线一斜,他的眉头不由得一沉。

  那个和绿蝶有说有笑的男人是谁?

  第七章

  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远方传来轻扬的吟唱声,似低似高地起承转合,黄河的水波荡漾,涛涛不绝奔向东方去,载走沉淀的黄沙,却载不走少女情丝。

  一位婀娜娉婷的美丽女子偎著船桅,静静地望著天边虹彩发呆,脑海中牵挂的是对她不屑一顾的男子。

  微风撩动她的衣带,袅袅似轻烟。

  情字何难解,梵音经诵菇素来,净不了心中那方尘土,沉重地压在两眉中央蹙而不张,幽幽病容损憔悴,弱不禁风。

  「身子骨又不是很好,怎麽又跑来吹风。」一件黑貂披衣落在削薄肩上。

  孱弱的沈醉雪梨涡微晕的回头一视。「姑姑,烦您操心了。」

  「沈家就剩下你这个继承人,我不好好照料,怎麽对得起死去的大哥。」唉,红颜多乖舛,命呀!

  一身素衣的中年美妇微皱著眉,神情显得烦忧,一是为侄女娇弱的身躯感到无可奈何,一是为自己未来的定位忐忑不安。

  虽然人身在华山听师父们开解禅宗,但是对堡里发生的事情犹然了若指掌。

  她安插了亲信打探细琐动静,不时地予以回报,得知日前有一名出色女子住进了白家堡,与「他」状似亲昵地形影不离。

  不是她爱耍心机,一个死了丈夫的年轻寡妇无所凭藉,少了男人遮护就宛如失根浮萍随水飘,一切由不得己,她必须要多用点心思。

  人,总有点私心,期望过些好日子。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这不好不壤的身子拖累您了。」她也想有红润的颊。

  「姑表一家亲,少跟姑姑说客气话,蝶儿若有你一半贴心就好了。」生个女儿不同心呀!

  太野太骄纵,和「他」一般性子;旁人说不得。

  「蝶儿生性活泼了些,总不能要她像我这般病恹恹地哪里也去不了。」叫人羡慕她的健康。

  怨生女不如外人亲的沈月琼灰心的说:「她呀!我是不敢指望了。」

  「瞧姑姑说得心酸,没那麽严重啦!蝶儿还小,多教教她就成了。」沈醉雪为之失笑的安抚。

  哪个孩子不顽皮呢!蝶儿不过好动、爱玩,还不至於做出逆天之事,真是多虑了。

  想她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再好的药材也养不壮身子,稍一起风就容易受寒,能长到十八岁是上天垂怜,她懂得知福惜福。

  但唯独情字看不破,殷殷切切地渴望一份真心对待,了此残身。

  「大了,教不动,你没瞧她一见我就闪,好像我是她前世宿仇似的。」其实她心里也是犯嘀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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