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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十字路口  第9页    作者:凌嘉

  当我在城市里为生活庸碌时,多少人在飞机上俯视著我?有多少人从我头顶呼啸而过?

  而现在,她也成了在空中俯瞰的一分子,要把这个城市暂时抛在脑后;应该说,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到脑后,包括王威仁。

  他们之前为了这次旅行也起了不少摩擦。王威仁很不高兴,直抱怨方语馨先斩后奏,这么大件事竟然没事先跟他商量。

  但这正是方语馨的用意。她决心利用这次旅行好好厘清自己的心情,检视这段感情,好好想想两人之间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那么此时此刻,就别让他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吧。在一万呎高空,连王威仁的影子也变小了。

  心里头悄悄说著:暂时再见了,台北。

  头顶上系紧安全带的指示灯熄了。空姐们忙碌穿梭,为乘客递送热毛巾和饮料。

  窗外夜色如墨,飞机在夜色中爬升,穿过云层。

  “看得到东西吗?”张晓薇凑过来说道。

  “嗯。”她兴奋点头。“不过快要看不见城市了。”

  “好啦!”晓薇轻快地说:“我该功成身退了。”看见方语馨脸上的灿烂表情,比什么都值得。

  “你快过去吧!这是你们的蜜月旅行呢,我都怕他会吃我的醋了。”

  “有什么事情可以过来找我。”晓薇解开安全带。

  方语馨笑著看她绕过中间那排座位,走向杜家伟。

  晓薇嘴角的笑靥从今天一见面就一直挂著没消失过。也难怪她会这么开心,听说家伟是将累积已久的年假一次请完,才有这次的旅行。

  跟心爱的人一起旅行,想必是件愉快又幸福的事吧?

  方语馨没办法知道那种感受,因为她和王威仁连台湾南部都没一起去过。

  她又望向窗外。

  对了,来试试新买的数位相机吧。

  她正想打开头上的置物柜,一只手抢在她之前伸了过来。

  “我帮你。”冯邵扬旋即打开行李箱,在几个行李箱中精准无误地拿出她的。

  她接过行李,拿出里面的相机。

  “新相机?”冯邵扬注意到那闪闪发光的外壳。

  “嗯。我前几天特地去买的。”她主动将相机递给冯邵扬。

  “FUJIFI”M  F601,满不错的机种呢。”

  “是吗?其实我一点也不懂,老板跟我说这个机型不错,而且我也满喜欢它的外型,就买了。”她的脸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

  “傻瓜,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挑啊。幸好老板没有趁机跟你推销过期的旧机种。”他将相机还回去。

  方语馨兴奋地拿著相机,随意按著快门。没一会儿,她对著相机萤幕皱眉头。

  “怎么了?”冯邵扬将头凑过去。

  “我拍不出窗外的夜景。”她手指窗外的机翼。“那个老板跟我说有夜间拍摄功能的,可是我研究不出来。”偏偏又把说明书给放在家里

  “我试试。”

  冯邵扬接过相机,研究了一下,随即朝她靠拢。

  窗外,机翼尾端划过云层,产生水气,像是缕缕银丝线垂挂,随风飘逸著。

  冯邵扬不停移动身体好截取角度。在有限的空间里,两人的身体不断碰触,最后他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角度,稳住相机。

  方语馨屏住呼吸,静静地看他按下快门,感受他身上传来的气息。

  “这样可以吗?”

  她偏头过去看了相机萤幕,露出满意的表情。

  “你刚刚按了什么?还有,近距离拍摄要调哪个?”

  “来,我教你操作。”

  在飞机的另一侧,杜家伟和张晓薇两人把探出来的头缩回去,极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张晓薇露出了然的笑容,杜家伟却摇摇头,神情忧心。

  “别想太多,好好享受属于我们的时间。”张晓薇擎起杜家伟的手,笑著说。

  “是啊。”也只能这样了。

  空姐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请问两位要吃海鲜烩饭还是鸡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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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餐后,机内灯光昏暗,窗户也都拉下,看不见外面的景色,机上大部份的人都陷入昏睡状态。

  可是她怎么也睡不著。她悄悄探头,看见张晓薇靠著杜家伟的肩膀安稳睡著,隔壁的冯邵扬则是双眼紧闭。她悄悄伸展僵硬的四肢,捶捶肩膀。没想到坐飞机会这么累。

  “要出去吗?”冯邵扬突然出声,手比了洗手间的方向。

  “对不起,吵醒你了?”

  他摇头。“我没睡著。倒是你,真的应该睡一下。”

  “我试过,睡不著。以为飞了好久,没想到才飞了四个小时。”想到还要捱八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头皮都发麻了。

  “站起来活动筋骨会好一点。”冯邵扬起身让她离开座位。

  方语馨找到洗手间,洗了脸,感觉精神些。她扭扭腰,摆摆僵硬的双腿,才转身回到座位。

  “给你。”冯邵扬递过一杯果汁。“机上很干燥,多喝水、果汁,多跑厕所,会舒服点。”

  没错。方语馨觉得自己的脸和嘴唇快要裂开了。

  “之前想到要坐飞机还好兴奋,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长途飞行的确很累,不然就花大钱坐头等舱喽。”

  “开玩笑!我还没这么脆弱,我相信多坐几次就习惯了。”她不甘示弱地回嘴道。“不过,真佩服那些空姐空少,这么长的飞行时间还要一直服务乘客。”

  “有时间佩服别人,还不如想办法入睡。你都有黑眼圈了。”

  方语馨听话地闭上眼,很努力地想让自己意识模糊。二十分钟过去后,她睁开眼睛,很沮丧地放弃。

  “还是睡不著。”她嘟嘴。

  “那我们来挑战。”他拿起控制杆在她面前晃了晃。

  “咦?”

  “这里。在你座椅旁边。”

  他示范一次,教她如何取出控制器,选择想要的娱乐频道,电影、音乐、电玩等等。

  “这家航空公司除了服务好,就属这个人娱乐设备最令人称道。”

  “原来如此。刚刚还以为这些按钮是不能乱按的呢。”觉得好新奇。

  “来打网球。分数低的人要扮鬼脸。”

  “谁怕谁!”拿起控制杆跃跃欲试。

  两个人轮流扮鬼脸,玩得不亦乐乎,为了怕吵醒前后座的人,他们还得压抑笑声。

  而机舱另一侧,杜家伟和张晓薇依然睡得非常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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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飞机,冯邵扬在机场直接租了一辆车。开了约莫四十分钟的路程后,他们在一幢房子前停了下来。

  “欢迎欢迎!等你们整个晚上了。”

  开门的是位短发俏丽、身形修长的女孩。她给冯邵扬一个热情的拥抱。

  此时已经是美国时间晚上九点半。

  方语馨全身感官神经目前正被严重睡意侵袭,对外知觉呈麻痹状态,可是冯邵扬和女子拥抱的景象让她麻痹的神经突然有些微的反应,觉得……刺刺的。

  那女子放开冯邵扬,迎向门外其他人。

  “家伟哥,晓薇姐姐,好久不见了。抱歉,因为我晚上有事,不能去接你们。”那妙龄女子分别和他们两人拥抱。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大家如此熟稔?

  还没来得及询问,方语馨已经成了人家的下一个目标。

  “你一定是语馨姐姐对吗?你好。”女孩豪爽地和方语馨握手。“进来啊,干嘛在门口罚站?”

  进了门,她招呼大家坐下。

  方语馨坐进软绵绵的沙发,注意到那女孩的眼光一直打量著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佩佩,没自我介绍就算了,一直盯著人家看很没礼貌,难道你不知道吗?”陷入对面沙发的冯邵扬,懒懒地道。

  “啊对不起,太兴奋所以忘记了。咳嗯……”女孩清清喉咙,接著说道:“我叫青佩,大家都叫我佩佩。至于旁边这个人……”大拇指朝冯邵扬指了指,“很不幸地基于血缘,我得叫他哥哥。报告完毕。”下台一鞠躬。

  原来是他妹妹啊!心头那刺刺的感觉很神奇地消失了。

  张晓薇开口道:“要来这里打扰几天,麻烦你了。”

  “一点也不麻烦!不用跟我客气了。倒是之前这家伙打了好几通电话外加好几封e-mail,千叮咛万交代的,就怕我怠慢,真是啰嗦死了。”

  “嫌你老哥啰嗦?好!交代你的事情办好没?”

  “哪敢办不好啊?几间客房全都整理好了,浴室里的浴巾、毛巾、卫生纸,总之该补的都补了,车子也事先保养过了。满意了没?”

  “嗯。这还差不多。”冯邵扬笑著点头。

  “不过咧,你少说了一件事。”佩佩像是发现宝物一样,满脸得意。

  “什么?”

  “你没说过语馨姐姐这么漂亮。”佩佩灵动的大眼在方语馨身上转了转。

  “佩佩!”

  “干嘛啦!”

  “果汁茶水都没有,才来美国念书没多久,待客之道全忘啦?”冯邵扬说完,还不忘用指关节在茶几上叩叩地敲了几声。

  佩佩站起身来,朝哥哥吐舌扮鬼脸,才心不甘情不愿转进厨房。

  “我这妹妹被宠坏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是方语馨可以从他嘴角的笑意,感受到他对妹妹的疼爱。

  方语馨知道他故意将佩佩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栘开。她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看来你们感情很好呢。”心里,非常羡慕。

  “好?”佩佩的声音又突然出现,她手捧一个大托盘,上面有两大盘三明治和饮料。她一边张罗一边碎碎念道:“语馨姐姐都看见我是怎么被奴役的,煮饭打扫还要除草,而且还没有小费……噢!很痛耶!”她摸摸被K的后脑勺,眼光瞅著冯邵扬说:“没关系尽量打,要是打坏了我的脑袋,到时候可是没有人可以帮你继承家业的唷!”

  佩佩帅气地甩了甩头发,将托盘放在桌上。“来来来,这是我做的三明治喔。虽然你们都在飞机上吃过了,不过现在还是多少吃一点,不然半夜会饿醒喔。这里还有柳橙汁和鲜奶。”她一一为大家张罗了杯子、盘子和纸巾。

  “佩佩真细心,有这样体贴的妹妹真是幸福。”晓薇说完,咬下一口三明洽。“很好吃呢。”

  “我知道。因为吃过的人没有不称赞的,哈哈!不过这些都是我哥交代我准备的啦,细心的人是他不是我。”这下,我可是给你做足了面子唷。佩佩朝冯邵扬闪了个眼色以示邀功,还顺便扮了个鬼脸。

  “对了佩佩,明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玩?我打算带他们好好逛逛LA。”冯邵扬问道。

  “才不要!你们四人成双成对,我去干嘛?”

  “成双成对”这话又让方语馨疲累的神经抽了一下。

  “真的不去?连迪士尼、赌城都不去?那些地方可是你的最爱唷。”

  “去了那些地方只会更突显我是可怜的多余。”说完还不忘做样子在脸上抹泪。

  大家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次,喝牛奶也会醉。

  感情融洽的两兄妹,加上一对浓情蜜意的爱侣,还有这张舒服的沙发……这样的气氛教方语馨不醉也难。

  加上长途飞行的疲累,方语馨意识逐渐模糊不清。

  待她躺上床进入梦乡已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第七章

  早晨六点,方语馨在满室寂静中醒来。

  很久没有这样一觉到天亮了。

  她独自一人睡在楼下的客房。方语馨侧耳倾听,并没有听见其他人起床的声音。

  她轻声盥洗换衣,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寻找厨房。

  昨晚因为长途飞行的疲累,没好好看清这屋子。藉著晨光,她总算看清楚屋内的布置。

  墙壁是淡淡的米黄色,搭配上白色薄纱窗帘,褐色系深浅相间的格纹大抱枕散落沙发上,搭配复古样式的茶几。茶几上,昨晚盛装三明治的空盘已不复存在,整个客厅给人的感觉干净、温暖又舒适。

  她找到了厨房,打开大冰箱,为自己倒了杯鲜奶,随意闲晃。

  饭厅和厨房相连,可是特别的地方是,整个饭厅就像是一间玻璃屋,从天花板到其它三面墙都是透明的。往外看出去,是后院的草坪。

  即使是夏天,洛杉矶的清晨都还是灰蒙蒙的。

  她坐了下来,凝视著弥漫在院子里的薄霭。

  “早。”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她的发呆。

  身著鹅黄色睡衣的佩佩,微笑地站在她身后。

  “睡得好吗?”

  方语馨点头,笑道:“几乎是一觉到天亮。”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睡不惯呢!这样很好,时差很容易就谓过来了。哥他们都还在睡。”佩佩给自己倒了柳橙汁。

  “这房子好大,好漂亮。”

  “会吗?”佩佩耸肩。“等你上比佛利转一圈,就知道什么是小‘屋’见大‘屋’了。”

  “对我来说,这样的房子已经可以算是豪宅了。”方语馨环顾室内,边看边读叹。

  “这得感谢我那重男轻女的老爸。当初为了我哥申请来美国念书,特地买下这房子,我也只是搭到便车而已。对了,我们家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呃……多少知道一点。”

  “我们家啊,真正有商业脑袋的是我而不是我哥,而且他明明就对做生意没兴趣,偏偏我爸那个死脑筋,说什么女孩子终归要嫁人,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所以事业一定要传给儿子。什么话嘛!我才不会让他扼杀我当女强人的梦想!”佩佩鼓了个腮帮子。

  “啊!算了!不谈我家那迂腐的老爷子了,我带你去逛逛。”佩佩一口气喝光杯里剩下的果汁,拉起方语馨的手。杯子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佩佩带她走进一间大书房。隔壁正是她睡的客房。

  正对她的是一面大落地窗,其它三面墙壁皆是比人还高的书架,上头摆满了书。她浏览了一下,大部份是她看不懂的原文书。

  书架上头分别放了一些画和照片,还有奖状、奖杯。

  她踮起脚尖看那些相片,其中有一张是冯邵扬穿著赛车服站在一辆车旁边,一手捧著奖杯,另一手搂著一个短发女子。

  相片里的他笑得很灿烂,眼神自信又骄傲。

  那位短发女子,就是那个“她”吗?他的前任女友吗?明眸皓齿,五官深刻鲜明,笑起来像朵灿烂的红玫瑰。

  胸口,仿佛有什么重物压下来似的,好闷!这样亮眼的女子让方语馨自惭形秽。

  佩佩探头过来,道:“明惠姐很漂亮吧?只可惜,她没有挑男人的眼光。”

  接收到方语馨疑问的眼光,佩佩接著道:“当她知道我哥决定不继承家业后,就和我哥分手了。之后听说她有新的男朋友了,是个移民第二代,家里开超市的小开。明惠姐很受欢迎,很多人明知她已经名花有主了,还是排队追求她,不过她都不为所动。我们大家都以为……”说到此,佩佩轻叹了一口气。

  “同样是女人,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态,但胳臂总是往内弯。我替我哥感到不平。之后曾经听朋友说明惠和新男友相处得并不快乐,有点后悔离开我哥。不过,这一切也只是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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