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主任!”
“看你平常都在加班也没有去约会,说不定是公司里哪个爱慕你的同事送的。”
她浅笑回应,心里忍不住抱怨,都是主任给的事太多了,否则她怎么会连交男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她来到一楼,看到那束少说也有近百朵的紫玫瑰。
“小亚,谁送的呀?”柜台小姐好奇地问。
这时刚好经过柜台边的同事都围了过来,大家都爱听八卦,却不想当八卦的主角,只好拱别人出来当八卦的话题。
她笑了笑,在同事期盼中拿起了放在玫瑰花上的小卡片。
想你、爱你、恋你
想你、爱你、恋你
行
她看了一眼卡片,短短两行字,让她的血压马上冲高到一百五,在同事的关注中,她将卡片放进裙子的口袋里。
“小亚,男朋友喔!”大家起哄说笑。
她微点头,这时千万不能说不是男朋友送的,不然恐怕会被纠缠到死都不会放她上楼去办公。
她立即捧著那束号称一百朵的紫玫瑰要开溜,同事又有人说话:
“小亚,我们刚刚有帮你算过,是九十九朵玫瑰喔,这样你就不用再算一遍了。”
这些女人还真无聊,无聊到在这里帮别人数花。“谢谢!”她还是很有礼貌地道了谢,脚底也开始抹油。
“小亚,幸福喔!”
“小亚,今天就你行情最好,收到的花最多最贵。”
她又干笑了几声,走两步又被挡下来一步。
“小亚,男朋友在哪里高就?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好不容易挨到了电梯口,背后又有声音传来:
“小亚,下次带你男朋友出来跟大家认识认识嘛!”
她简直就是逃进电梯里的,这么大一束花,不想引人注目真的很难,平常她在公司里处事很低调,既不会争功抢利也不会与人话长短,这下她不想出名都很难了。
回到办公室里,难免的又被同部门的同事“嘘寒问暖”一番,可是令她最头痛的是,这束缤纷夺目的紫玫瑰到底要藏到哪去?
放在办公桌上实在太招摇,而且小小的办公桌如果放上紫玫瑰,她就不用做事了,她心一狠只好往桌子底下塞。娇贵的花呀!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折腾它的,实在是她不想再为这束花作任何的解释,这样会让她无时不刻想到阮常行那个油嘴的小鬼。
这个小鬼是怕她吃饱没事做,所以专找麻烦事给她吗?!
心里虽有埋怨,可是还是有种喜孜孜的雀跃,甜甜的感觉充满整个胸腔内,让她唇角不自觉地老是在发笑。
剩下的上班时间,她根本没有心思可以工作,今晚她终于有借口可以不用留下来加班。
捧著花,走在回家的路上,迎接著路人羡慕的眼光,她有些沾沾自喜,虽然没有约会、没有烛光晚餐,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在情人节收到花,心里漾起的幸福感,让她有种脚踏不到地的飘飘然。
原来她也是大部份的女人,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回到家,找了个容器,她将一大束的紫玫瑰花放在唯一的桌上。
当她吃著泡面时也会看著花;洗个澡出来也会看著花;一旋身一走动全是紫玫瑰的娇艳色彩,她眼底眉梢的笑意就从没有停止过。
拿出手机放在桌上,她盯著小巧的手机瞧,每天晚上在九点半,阮常行总是会准时的打电话给她。
今夜她连看电视的心情都没有,期待他的来电,比以往更胜了几分。
什么时候他打电话打成习惯的?她曾要他不要每天都打电话,这样很浪费电话费,他却对她说:
“我要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那时她天真地问:“什么意思?”
“青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呀!”
他改变了以往猛攻猛打的方式,换成最原始的追求方式,慢慢地掳获她的心,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直到不知不觉陷入情海之中,想要跳离他的怀抱都很难。
时针分针今夜走得特别慢,九点了,她又对著紫玫瑰发笑。
挨不住等待的心情,她电视是开了又关;九点半了,手机为什么还没响?
她拿起手机,确定是在开机状态,电池也还有电,她才又放下手机。
十点了,她从期待转为有些薄怨。
难道送了一束花来,就可以不闻不问不用再打电话给她吗?
十点半了,看著紫玫瑰,她一整天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嘟高的唇角。
什么跟什么嘛!她拿起紫玫瑰正准备把无辜的花丢进垃圾桶时,门铃声却在这个时候救了紫玫瑰一命。
这么晚了会是谁?她从门眼往外瞧,那人太高只看得到下巴。
她一颗心从谷底又攀升到了云端,小巧的嘴都笑到快咧到了耳后。
她连忙开门,看著那个才几天不见的阮常行,可是她怎么觉得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他了。
“阿行!”意外的惊喜呀!“今天是礼拜四,你怎么有空来?”
“今天是情人节,营区特别放我情人假。”
他的休假通常都是在周末或周日,他总是会不顾千里之遥,在离营那一晚就赶搭夜车北上,好赶上隔日与她的相聚,就算时间很短促,只要能和她见上一面,那他就算是再累也心甘情愿。
她明知他又在说笑,心底愉悦的花朵却盛开得比那紫玫瑰还要灿烂。
“你少盖了。”
知道他只喝冰开水,她小冰箱里随时有他要喝的矿泉水,她拿了一瓶递给了他。
“我放荣誉假,所以从今晚开始休假。”
从一开始她的排拒,到愿意与他吃饭、散步、看电影,这期间他经过很辛苦的追求,感情每进一步,他的心就更坚定一分!虽然他追她真的追得很辛苦,她到现在还是不肯承认是他的女朋友,但是从她近来对他态度的明显转变,他知道他已经悄悄打动了她曾经惶恐的心。
“那意思是你有三天的假期?”
他摇了头,“四天!”同时他贴近她。“想我吗?”
每次来,他每次都要问上那么一遍,明明很想他,她还是表里不一地说:“不想!”
他全身袭来的暧昧气息让她是又期待又不知所措,很想和他有些肢体上的碰触,又会不自觉地避开他的挑逗。
其实她潜意识里是恋眷那最初的一夜,那样的合而为一,每每想起她是既羞却又惊讶于自己付出的勇气。
“没关系,我有想你就好!”他看著那束倚著窗台的紫玫瑰:“这就是我送你的花?”
“嗯嗯!”
“怎么这么丑?有些花瓣还都已经凋落了,看来我明天得去找花店讨回公道。”
她怎能说紫玫瑰是因为被她藏到桌子底下,才会严重的变形。
“我挤公车的时候,不小心被别人碰撞到的,这跟花店没有关系。”她赶紧解释。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花店坑我的钱。”他再贴近她一步:“喜欢我送你的花吗?”
“花很贵吧?!你不需要浪费这个钱的。”她明明很开心收到花,说出口却是这么的不解风情。
“为了你再贵都值得。”他拢了拢她的发丝,拉著她在地板上坐下。
跟每一次一样,她一感觉到他有任何的动作,她就会故意地闪躲,只是这次他没让她如意。
“今天是情人节,看在我千里迢迢来找你的份上,给我一个情人吻吧!”他要求著,没让她的小脑袋瓜有机会考虑,他的脸垂低斜角,轻轻地吻上他离别许久的芳唇。
半年的时间,应该足够她厘清心思,现在应该是时机成熟时!相思难耐,他再也无法看著她却对她不产生任何的幻想。
他爱她,想要碰触她,那是一个正常男人的生理表现,只不过他不敢太贸然躁进,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反应。
她没有躲开,他吻上她唇上的滋味,是种兴奋的甜美!可是好奇心趋使下呀,她偷偷睁开一只眼,想瞄瞄他吻她的反应,却碰上他睁得大大的双眼,她心窝一跳,唇也跟著跳离他的唇。
“你怎么没有闭上眼睛?”她问的很杀风景。
“我怕你会一巴掌打来,所以我得看著你。”他又是那对闪著无辜的眼神。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时时都有笑话可以听,像这会儿她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喂……我正在吻你,你专心一点好不好?”他提出严重的抗议。
她忍住笑:“嗯……那……”
“那重来一次好了。”他接了话。
她没有拒绝,有些含情脉脉。
他信心大增:“我还以为我久没用的吻功已经退化到不能用的地步了,看来我得多加练习。”
“你很四九欸!”她娇羞地睐了他一眼。
“反正你就是喜欢我这个样子,我若太正经,你还会不习惯呢!”
说的也是,像她这么正经无趣的女人,真的要靠他才能让生活过得风趣幽默,否则一成不变下,那她岂不是会苍老得很快很快。
一个情人节、一束紫玫瑰、一场浓情吻,引爆了她冰封的心,理智想再多都比不上眼前的他来得真实!或许她不该考虑太多,感情若再步步计算下去,那就不是真感情了。也许轰轰烈烈给自己一次机会,就算壮烈牺牲了,也是生命中一种成长的记忆。
就从今夜开始,她要好好地再爱他一次。
第十章
冬天过去,夏天又到。
太阳依然炙热,海风一样有股浓稠的咸味。
自从和汪汉威分手后,毛辰亚就打不起勇气来到渔村,一年了,她逃避了一整年了,她很想当一辈子的乌龟,就是不想再面对汪家二老,可是今天她却非来不可。
站在渔村的站牌下,这次她只向公司请一天的假,连同明后天的周末假期,她还是有三天的假可以休。
在等著汪云萱来接她的时候,她看著那永远不变的海景,迎著海风的心情却是格外的忐忑不安。
总不能连萱萱这个死党也断绝来往吧?!况且偶尔汪汉威还是会打电话给她,就像是一个大哥哥对妹妹般的话家常。
从汪云萱的口中,她知道汪家二老其实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汪汉威把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用了最老套却也是最没有说服力的理由:
“个性不合、兴趣不同。”
汪家二老和汪云萱会信这种陈腔滥调的理由才怪,只不过汪汉威平常的正派规矩,说起话来比汪家那常常搞笑的三人组有威严多了。
虽然二老有异议,却也不敢强迫儿子,只不过平白丢了一个水当当的好媳妇,那他们抱金孙的美梦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汪云萱从汪汉威的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可是大力促成这桩美事的媒人婆,这下她和毛辰亚的姑嫂梦岂不就要破碎?
汪云萱转而向毛辰亚逼供,毛辰亚也是那八字箴言,她如何能说是她变了心才会抛弃汪汉威?!
看著这片海景,毛辰亚心中五味杂陈。
刺耳的喇叭声,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她一转身,那辆古董级的野狼125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野狼机车上的男人还是穿著无袖的背心、超短的牛仔裤,那副精壮的体格,随著当兵的训练更加的雄壮威武。
“美女,等人吗?”男人拿下全罩式的安全帽,很痞子的搭讪。
“我在等我男朋友来接我。”她将长发绑成两条麻花辫,露出了白皙的颈项。
“那我有这个荣幸可以当你的男朋友,载著你兜风吗?”他拍拍后座示意她上车。
“你这辆机车还能载人吗?”她有些斜眼打量著这辆超高龄的机车。
“你太看不起它了,它是愈老愈耐用、愈老愈值钱,就像我这个人一样。”他挑了浓眉,拍拍胸脯。
“脸皮厚的人,就是不懂得谦虚。”她取笑著他,虽然有些害怕机车的性能,还是很认命地坐上机车。她可不想在这种烈阳下走上二十分钟的路到汪家,到时她可能被晒成人干一条。
“我这样哪是皮厚,不信你摸摸看,我是皮嫩肉!的。”
“你以为你在卖水饺还是卖馄饨?”
“如果你想吃的话,我是不反对让你在这里大饱口福。”
她睐了他一眼,不想在大街上跟他拌嘴,“你别再到处乱晃了,直接送我去萱萱家。”她先警告,免得像那年夏天一样。
“放心,我才舍不得让你变成黑美人。”他掉转车头。“抱紧了,不要每次都要我提醒你。”
她牢牢地环住他粗壮的腰,将自己的头枕在他厚实的背上。
从第一次来到渔村,这两年来,她能感受到他的用心良苦,他努力了这么久,她的心房已经一寸一寸被他攻城掠地,她想他的青蛙理论已经成立了,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深情所感动。
对他来说,她是他的一见钟情;但是对她来说,应该算是日久生情。这跟她安全性的恋爱守则应该没有相违背,她是真的很爱很爱这个小鬼。
机车才到汪家的路口,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离开了他的粗腰,人也坐得直挺挺的,就怕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他不是在责备她,可是口气就是酸得很。
“你明知道不是的,我们的事以后再说,至少等萱萱的事忙完再说。”她安抚他,但是要她当著汪家人的面承认她和阮常行的关系,她还是做不到呀!
“嗯,就等我退伍吧!”他答应得很爽快,反正山人自有妙招。
“好呀!”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
他在汪家的透天厝前停好机车。
他太了解她胆小的性格,若逼她逼得太紧,到时怕会适得其反。
听到破野狼的引擎声,汪云萱已经从屋内冲了出来。
“厚,每次都要我上台北去,这次总算把你给请来了!”汪云萱嚷嚷著,亲热地勾住毛辰亚的手肘。
“不来行吗?不然新娘子铁定跟我绝交。”
阮常行有些吃味,这下他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毛辰亚,连牵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帮你拿背包。”他动作亲匿地帮她拿下她肩上的登山背包。
她没有抗拒,很自然地让他服务。
“什么新娘子嘛!我明天只是订婚而已,离结婚还早得很。”汪云萱实在没有心理准备要嫁人,却莫名其妙地就要订婚了。
“订婚就是缘订终身,你是待嫁女儿,当然就已经是新娘子。”
毛辰亚一进门就发现有几个没见过面的人,在没有心理准备下,她的脚步略微停顿。
跟在毛辰亚后头的阮常行这时伸长脖子和她咬耳朵说:“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我妈妈也来了。”
她的细眉拢起了一座小山,她怎么会忘了汪家的亲戚至少有一半是和阮家重叠的。她开始有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紧张感。
“臭小鬼,又对小亚毛手毛脚的吃豆腐!”汪云萱小声警告。
一屋子嘻嘻哈哈聊天的人,看见走进来的人,都很有默契地停止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