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摇晃的后座,湘婷闭着眼昏沉地睡着,不一会儿,车停了,湘婷意识不清地起身塞了一张蓝色钞票给司机,然后歪歪斜斜地走上阶梯,翻找着皮包,终于在两分钟后掏出一串钥匙。
湘婷带着一丝胜利的微笑,伸手将钥匙插入锁孔。呵!就说她行的嘛!不过自个儿回家,瞧莎莉说得那么紧张,明天一定要好好向她炫耀一番。
可是,咦?怎么这锁孔变得这么难插?她一连试了几次都插下进去,没耐性的她火了,不停地拍着门、还抬脚踹。
“这什么臭门、烂门,跟我作对,小心我把你拆了当柴烧。”她大吼。“还不开门?开门啊!”
突然,门被打开,原本靠在门上的湘婷顺势地往前跌,正好跌入赵元旗的怀里。
“你怎么又喝醉了?”赵元旗皱着眉,低头看着醉得胡里胡涂的湘婷。
这几日,虽然两人没再见面,但湘婷每晚喝醉被人抬回来的画面,他全看在眼里。
湘婷睁开迷蒙的眼,冲着赵元旗露出一朵灿烂的笑容。“嗨!”
“嗨什么?你是怎么了?又醉成这样!”赵元旗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隐着一丝怒气和责备。
“嘘!小声点,别吵到楼上的人,他会听到的。”湘婷靠在他身上,拾起食指抵在唇上。
敢情她真是醉胡涂了?他就抱着她,还怕会吵到他?
“你那么大声,早吵到了。”赵元旗咕哝,一边抱起她,转身步上楼梯。
但湘婷似乎没听见,自顾自地说:“他是个作家,需要安静,别太大声。我不想吵到他,不想看到他。”
赵元旗的脚步一顿。“为什么不想看到他?”
湘婷偎在他胸前,调整了一下姿势,头软软地靠在他的肩窝,像是很舒服地叹息。就在赵元旗快失去耐心,想摇醒她回答问题时,她开口了。
“因为每次看见他,我这里就变得很奇怪。”她摀着胸口说。
“奇怪?你生病了吗?”赵元旗拧眉,想着该不该带她去看医生。
湘婷摇摇头。“不是,我平时都好好的,只有看见他才会。而且……”
赵元旗抱着她上到二楼,停在她家门前,空出一只手拿起她一直握在手中的钥匙开门。
“而且什么?”进到她房间后,赵元旗开口问。他很好奇那个“而且”后面是什么?
“嗄?”湘婷迷迷糊糊地问。
赵元旗叹了口气,抱着她走向铺着粉红色床单的双人床。将她放在床上后,对着她的眼睛再问一次。“你刚刚说而且--而且什么?”
“哦!而且啊!而且他吻我时,我胸口疼得更厉害。他的口水一定有毒。”湘婷下着结论,随后便沉沉地入睡。
有毒?赵元旗惊愕地瞪着她,他的口水有毒?怎么,他是千年妖怪吗?
看着她沉睡的脸,安详而纯真,让人好想将她护在怀里。这几日她都没再来找他,而且都醉醺醺地回来,他知道她是故意躲着他,只是没想到原因竟是他的口水有毒。
他笑着摇头,弯腰脱下她的高跟鞋和丝袜,从衣柜里翻出一套丝质睡衣,动手帮她换上。说实在的,看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摸着温软柔嫩的肌肤,说不心动是骗人的。
可是,此刻心中对她的宠溺胜过任何欲念。他体贴地为她盖上被子,顺手将地上的衣物放人洗衣篮,还为她泡了杯乌龙茶搁在床头。
拉上窗帘后,他回首看了看她沈睡的容颜,脸上不自觉地泛起笑容。他是怎么了?竟然关心起她来?早已习惯孤独一人了,却在不见她的这几天,尝到思念。
对人一向保持距离的他,却在湘婷毫无预警地闯入他的生活后,一点一点地被她的勇往直前打败,对她的纯真笑容折服,还有她那些愚蠢又好笑的诱惑行动,让原本个性温凉的他,心情随之波动起舞。
或许由于成长背景的影响,他很难和人建立起关系,谦和有礼不过是他的保护色,事实上他是将所有人事物隔绝在心之外;所以除了杜宇晨那群好友外,他不曾在别人面前显露过真实的一面。
可是,她却轻易地就做到了,让他卸下那保护的面具,流露出真实的一面。但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只想恶意的捉弄她一番,却在尝到她的芳唇时,失去了控制。
她纯真而毫无保留的反应,让他的心乱了调,她柔软的拥抱,让他舍不得放手。要不是那通电话,他很可能就这么要了她。
这让他惊讶,因为他从没有这样的冲动--忍不住想拥有一个女人。虽然她跋扈、愚蠢、自私又自恋,可是也同样迷人、有趣、充满女性魅力。
此时她仰躺地睡着,平静、安详。他却毫无平静可言。
“嗯~~不要再来了……你会害我失眠,‘青仔欉’……”湘婷咕哝地翻个身,拉着棉被又沉沉睡去。
赵元旗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又望着她良久,桌上的趴趴熊摇摆钟滴答地走着,窗外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声带来一闪而逝的亮光。
寂静而阗黑的夜,一个娇小蜷卧的睡姿紧紧地牵引着他的视线,也牵扯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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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湘婷毫不淑女地伸懒腰,然后露出满足的笑。虽然头还隐隐泛疼,可是早已习惯宿醉的她,对这样的头疼已经很熟悉了。
她轻轻地睁开眼,很有经验地尽量不转头、不做大动作。反正离上班还早,她有的是时间赖床。
一连几天喝得烂醉,不知为何今天却没有前几天的不适,她摸了摸丝质的睡衣袖子,才发现原来自己换了睡衣。是莎莉帮她换的吧?她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细心了?
确定头疼减缓了些后,她拉开棉被起身,看见床头柜上的茶,露出一抹笑。连茶都泡了?莎莉昨晚肯定爱心泛滥,唉~~自己这样荒唐的行径,一定很让她担心吧!所以才对她这样体贴。
她也不该再这样颓废下去了,要好好振作才行!干么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不过是一个吻罢了,没啥好在意的。
只是好几天没见着他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她?呿!他巴不得离她远远的,没有她的骚扰他一定暗自窃喜。
只有她一个人傻瓜似地在这儿自怜自艾。她在干什么?这样一点也不像沈湘婷。那么久以来,她一直是独立而坚强的,可是,一碰上他,她的坚强就瞬间瓦解,只觉得脆弱又无助。
别再想他了!他会让你如堕地狱,永无翻身之地的。
但,能说不想就不想的吗?
如果能,她也不用每晚都用酒灌醉自己了。
真是可笑,在风尘中打滚多年的她,几乎识尽所有男人的模样,她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让她真的心动。可是,当他吻她时,她惊觉整个世界都乱了。她不能再靠近他,因为她知道他会让她心碎,他有那个能力粉碎地固守多年的心。
忘了吧!
她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就是有她征服不了的男人,也发现世上真的有人是她的克星。
湘婷回过神,重重地叹口气。此时电话响起,她拿起趴趴熊电话,懒懒地答了句。“喂?”
“湘婷,妳起床啦?那就好,你昨晚醉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今天准爬不起来呢!”莎莉在电话另一头关心道。
“谢谢你,昨天又麻烦你送我回家了,我不会再这样了。”湘婷勾了勾唇说。
“送妳回家?昨晚我没有送你回去啊!你醉胡涂啦?昨晚仔仔发烧,我是请司机载你回去的啊!”莎莉说。
“你没有?那……那是谁帮我换的睡衣?”湘婷惊讶地回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茶。“又是谁泡的茶?”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莎莉问。
湘婷喃喃地说没有,可是一颗心跳得飞快,努力搜寻昨晚的记忆。如果不是莎莉又会是谁这么好心地帮她换衣、泡茶?
她百思不得其解。
阳光温柔地透过窗帘缝隙,溜进室内。湘婷拉开窗帘,让暖和的阳光洒在身上。初冬的太阳并不灼热,反而温暖得令人通体舒畅。
她环抱着自己,想着昨夜、想着那个教她牵肠挂肚的男人、想着她去世的母亲,还有背叛的父亲。
她又沉沉地叹口气,思绪却越来越浑沌,没有出口也没有方向。
第七章
只是,老天爷好象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她越想要躲开他,就越是碰到他。
难得想一振连日来的颓废,好好将屋子打扫一番,却突然见他出现在门口,笑得一脸灿烂温柔,说是经过楼下信箱顺便替她拿信。
喃喃地道过谢后,她便“匡”地关上门,把那恼人的笑挡在门外。
然后是她倒垃圾时,他就正好在楼下大门前站着,脚边搁着一包垃圾。
天啊!未免太巧了吧?不过她不能怪谁,这一区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收垃圾,他会在这时间出来倒垃圾,是再正常不过。
但,他可以不要露出那种温柔的笑吗?还体贴地帮她丢垃圾,教她想忽略他也鸡。
湘婷绷着脸,咬着牙道谢,忿忿地转身踏上楼梯。
她才踏出脚步,却身体一僵--他正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她可以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每个动作、呼吸,甚至体温。湘婷好想大叫他离她远一点。
可惜,她不能。因为他就住在她楼上,人家只是要回家,不是故意巴着她不放,她无权干涉。
但他为什么靠得那么近?近到她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小腿了。随便打个招呼后,她匆匆地躲入套房,靠在门板上微喘着气。
可恶!他为何可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还笑得像个白痴似的和她打招呼。
“啊!早啊!我刚刚经过楼下就顺便帮你拿信了。”
“你在大扫除吗?辛苦了。”
“咦?你也来倒垃圾?我帮你吧!”
“不客气。”
“再见,沈小姐。”
沈小姐!沈小姐?他们都接吻了,他竟然还可以一脸平静地叫她“沈小姐”?
湘婷背靠着门,缓缓地滑下,坐在地板上。
她完全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是见识过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领,但没想到赵元旗也是这样的人,他的无所谓让她觉得心好痛。
不行!她得离开这里,离他远远的,不再看见她才行。看看时钟,离上班时间还早,但她实在不想再待在家里了。
换了针织衫和长裤,抓了钥匙、皮包,湘婷决定出门采购。
没想到,今天她走的是超级霉运。
推着手推车,湘婷瞪着前方那个悠哉悠哉地晃动的身影,霎时一阵心慌意乱。
怎么又是他!
镇定、镇定,这是公共场所,任何人都能来的!
算了,不买了,还是先走吧!
就在她犹豫着该怎么办,最后想趁着没被赵元旗发现前,转身要离去时,赵元旗忽然抬起头来,和她四眼相对,将她逮个正着。
他随即漾开一抹笑容。“嗨!你也来买东西啊?”
天啊!她今年一定流年不利。勉强挤出笑容。“是啊,真巧,又碰到你。”真是阴魂不散,她忍不住在心中想。
于是,他们一起并肩同行。
“你打扫完了吗?”
“ㄟ~~是啊。”湘婷一边点头,一边从架子拿取东西,连看都没看就丢进推车。
“来买日用品吗?”
“ㄟ~~是啊。”她又拿了一样东西,一样答得不知所云。
“你最近话好少,是不是生病了?”
“ㄟ~~是啊。”她的视线游移,没有定处,只是手里不停地拿东西,脑袋一团混乱。
“那该去看医生喽。”
“ㄟ~~是啊。”她答得顺口,忽然顿了一下。“我干么看医生?”
“看你为什么会胸痛啊!”赵元旗笑得灿然。
“你怎么知道我胸会痛?”湘婷惊讶极了。
“还有头痛,你今早起来有好一点吗?”赵元旗不答反问。
“你怎么知道我会头痛?”
“宿醉啊!你没有宿醉吗?”赵元旗答得再自然不过。
湘婷点头。“你怎么知道我宿醉?”
“那杯乌龙茶虽然冷掉了,但是解酒还是挺有效的哦!”赵元旗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说出令她惊骇的事。
湘婷睁大了眼。
天啊!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原来那杯乌龙茶是他泡的。
“你怎么会……?”
“你的量很大吗?”赵元旗哂然一笑,不理她的讶异,又问。
“嗄?什么?”他在说什么?什么量很大?酒量吗?
“因为你已经拿了至少十包夜用型的卫生棉了。”
“嗄?”湘婷低头一看。
果然,十多包“重量级”的卫生棉正安稳地躺在她的推车里。
天啊~~她什么时候拿的,她自己怎么完全没有发现?湘婷难堪地将所有的卫生棉都塞回架子上,然后一脸狼狈地回头瞪他。他一定早就知道她可笑的举动却不点醒,存心看她笑话。
“你、你不要转移话题,你说,你怎么会知道?”湘婷咬着牙问。
“知道什么?你的量很大吗?是因为你刚刚--”
湘婷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闭嘴,快回答我的问题!”
赵元旗用很冷静的微笑看着她。“你又要我闭嘴,又要我回答问题,请问我该听哪个命令?”
“你、你--”
这个男人绝对有让人捉狂的本领,湘婷额冒青筋、嘴角抽搐、双手发抖地考虑该用什么极刑对付他。
“我想你是想问我为何知道你宿醉,是吧?”赵元旗像是决定放她一马地说。
湘婷抓着他的手稍微放松了些,连忙点头。“嗯。”
“因为你这几天,每天都喝到烂醉才回来,再加上你昨晚醉得开不了门,又大声吵闹,为了怕影响邻居安宁,所以我才替你开门、抱你回家。”
“那、那……”湘婷脸红,急急地问着,却突然口吃。
“那杯乌龙茶是吧?是我泡的。”
“那、那……”她又着急地开口,一样不成句。
“你的衣服是谁换的,是吧?当然是我喽!”他答得天经地义,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反而是湘婷,全身都红透了,像刚煮熟的虾子,连头上都冒出蒸气了。
停顿了良久,她终于火山爆发。“你怎么可以这样?没经过允许就偷看我的身体,还、还对我上下其手,我、我要去……去告你……告你欺负良家妇女。”
赵元旗听了不怒反笑。“我没有偷看啊!我是光明正大地看,你当时醉得一场胡涂!为了让你好睡,就顺手帮你换了舒服点的衣服。如果这样也有错的话,那你就去告吧。我不会怪你的。”
顺手?不会怪我?瞧他讲得一脸委屈、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让湘婷紧抓着他衣领的手隐隐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