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金莎……”穆非鸿开口,他的音调喑哑,哽咽似地像是随时要落泪……
女孩子全都望向了他,这个一脸病容的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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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奇特的一个画面!四个原本光鲜亮丽、人人称羡的漂亮人儿,如今却个个心力交瘁地共处在一间病房里。
穆非鸿的目光先是落在已经痊愈、却是自责最深、满脸泪痕的果冻;然后望向头发被剪得极短,吊着点滴,坐在轮椅上的金莎。最后是……最后是那触目惊心的疤!那个教他放大瞳孔、冷汗直流,教他心脏抽痛,泪水……忍不住滑落的疤——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他哭了。
他哭的不是自己受不住苦,而是见到别人替他承担的痛。
他看见她们的伤、她们的泪;那巨大的罪恶感如大浪席卷而来,冲溃了他的自制力,击垮了他强作的坚强。
一直挺着脊背的金莎,突然鼻间一阵酸楚,一行清泪也不由得滑落下来……
果冻起身上前,抖着手,拉着穆非鸿的衣角。
“穆大哥……别这样……”她想要安慰,却羞愧先前对穆大哥的误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一迳儿陪着掉泪。
一个淡漠的声音却突然扬起——
“你们都别哭了,行吗?”
穆非鸿倏地抬起头来——他不敢相信他刚刚听见的!
苹果说了什么?她用那么冷淡的语调说了什么?
他对上了她的眼。
这时他想起苹果曾经说过的改变。但是如果她所谓的改变,是连连遭受如此重大的伤害却还能淡漠处之的话,那这样的改变真会令他心碎成千片万片……
“苹果……你想说什么就说,想骂什么就骂吧。是我对不起你们……”他避开她的视线,因为那条疤痕像鞭子一样不断抽打他的胸口。
“有什么好抱歉的?这是我……罪有应得。”她垂落浓密的羽睫,依然淡漠的语调,却道出令人错愕的字句。
众人神情震惊地看着苹果。
“蔡扬说得对,我以前的行为都是在引人犯罪。心里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却还是贪恋……贪恋那种宠爱,好像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最特别的……但是在别人看来却是无耻的、犯贱的……”
“够了!我不准你用那种字眼!蔡扬那种人说的话你为什么要信!”穆非鸿不敢置信地大声喝阻。苹果完全不想责备别人,却一味地怪罪自己,他觉得相当不对劲。
“苹果,你是怎么搞的?我说我们每个人都要负责,不是自责,你这种说法只会吓到大家,你叫我们怎么听得进去你这些话?”金莎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自残”式的字眼,马上出口制止。
“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的。”苹果涩涩苦笑,冷漠的表情难得有了情绪,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更令人摸不着头绪。
“各位,我们让苹果保留她自己的想法。虽然大家都不愿意看她把这件事当成是她个人该负起的责任,但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要面对,现在探讨是谁犯的错并不恰当。你们的穆大哥已经准备好要替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但是他需要你们全力的支持,等事情结束后,你们要怎么探讨都还不会太迟。”
一直倚在墙上的齐人终于发表了他的看法。一贯的冷静和一针见血的点明立刻唤醒了每个人的脑袋。当务之急是要将这四个人彼此间浓厚的友谊汇聚起来,一致对抗即将面对的困难,而不是谴责自己、打击士气。
“齐人说得对。”穆非鸿对自己失控的情绪也觉得不妥,他立刻抛下了难过、内疚、震惊等种种复杂的情绪,稳下心来说;“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想说,或者……有很多不满想要宣泄,我答应你们,等我捉到了蔡扬,把他带到你们面前来坦承他的恶行,负起他该负的责任之后,我也一定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总之,”他走到病床旁,在床沿坐了下来,拿起苹果的手,看着她,不再逃避地对视着苹果的眼,坚决地说:“我发誓我不会让你们再度受到伤害,所以……不要再说责怪自己的话。”
“穆先生说的没错,你们没必要责怪自己。”
一个陌生的声音自门口出现,所有人往门口一看——
一个不熟悉的中年人走进门内,他穿着体面,声音宏亮:
“打扰你们了,门没有关好,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说完,他转身把门给关上。
众人一脸莫名——除了齐人之外。
“‘灿虹唱片’的董事长——蔡大钟先生。”齐人向大家通报来人的身分。
“哦?”蔡大钟挑起浓眉,看着齐人说:“原来有人认得我。那好,省去那别扭的自我介绍。”
可能是现场异常安静的缘故,蔡大钟这才察觉自己的出现非常地不受欢迎。
但是只要目光扫过众人一眼,马上就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一脸病容的、坐在轮椅上吊着点滴的、还有那条刺眼的疤——
蔡大钟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蔡扬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这不是‘过分’两个字就可以说得通的。”穆非鸿站了起来,一边向蔡大钟走去,一边沉着声说:“这是预谋好的,一连串蓄意伤人的计谋,使受害者高达十多人的集体犯罪。”
穆非鸿在蔡大钟面前站定,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这个黑白两道通吃,可以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商界巨人。
“你言过其实了,穆非鸿。这件事从头到尾是蔡扬一手策划的,没有所谓的集体犯罪,你应该知道才对。”蔡大钟依然以他那宏亮的声音回应着。
“你就别再自圆其说了,蔡先生。‘灿虹’这次不请自来,愿意无条件培训我的模特儿,你以为蔡扬有能力办得到吗?若不是你在背后全力支持,这个计谋根本无法进行。”
“是我支持的没有错啊!蔡扬告诉我,他的公司里有三位非常有潜力成为大明星的模特儿,希望我来培训她们。我评估了之后也觉得可行,才会答应这件事。”
“请问你是拿什么来评估?蔡扬有提什么企划书给你吗?他有告诉过你,三位当事人加上我这个经纪人完全不知情吗?”
“我话还没说完。蔡扬的确没提企划书给我,但是有徐卧龙出面,他说已经得到你的首肯。”
“获得我的首肯!?”穆非鸿真不敢相信,激动地喊:“获得我的首肯去伤害我的模特儿?你看!”他转身用两手指着苹果、金莎和果冻说:“请你解释,我为什么会答应这个把她们弄得遍体鳞伤的计划?”
“穆先生先不要激动,我只是澄清事实而已。徐卧龙确实有告诉过你,我们想培训她们成为大明星这件事,所以你不能说你这个经纪人不知情。”
穆非鸿简直快气炸了!他没想到蔡大钟此行的目的是来推卸责任。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大明星计划会变成这个样子?”蔡大钟却是这样回答。
“天啊!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果冻忍不住,走到蔡大钟面前,她要这个“青番”的大叔明白一件事——
“蔡扬把我灌醉又喂我吃安眠药;苹果,就是姜小姐,被他打得半死,他的目的就是要……强暴我们,这样还叫没有人会受到伤害?”
“蔡扬不会强暴你们。”蔡大钟斩钉截铁地说。
“啊?”果冻发出好大的疑问。
“应该说他……不能强暴你们。因为他……在医学上来讲被称之为‘性功能失调’,也就是所谓的‘性无能’。”蔡大钟压低了音量,他不希望这丑事流到这个房间外面。
但房间里头的人却俱都傻了跟。
“蔡扬在二十岁以前都还是很正常的,也许就因为太正常了,每天纵欲过度,不知节制,到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行了。我带他去看了很多名医,却没人能够把他给医好。他……也就这样变得乖张、暴戾,很容易看一点小事不顾眼就想让对方好看。但是如果说他想非礼你们这种事……根本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蔡大钟的声音听得出来有些沉重。
“那么蔡先生今天来是要我们谅解蔡扬是个有病的人,希望我们能够原谅他对我们所做的那些残忍的事?”苹果忍不住地喊出,因为蔡大钟那种公然推卸责任的态度让她愤怒,大家都在共同承担责任的同时,真正的肇事者却想置身事外!
“姜小姐,关于你的……伤,我感到非常地抱歉。蔡扬对你的施暴虽然不是事先就预谋好的,但就算是临时起意也是不可原谅的。我今天来就是让你们知道蔡扬的状况后,再为他所做的做补偿……”
“等等,先等一下!”穆非鸿立即举起手来打断蔡大钟的话,他说:“我倒是认为蔡先生今天来是想将蔡扬的行为合理化,淡化我们对他的敌意,好接受你‘合情合理’的补偿。但是我们不是这样就能释怀的,因为你既然承认你在背后支持这个计划,那就表示你也不能逃避你该负的责任……所以,蔡先生是要将真相统统讲出来呢?还是让我们认定你就是主谋,大家法庭上见?”当他是三岁小孩,几句话就可以打发掉?穆非鸿紧盯着还隐藏大半真相的蔡大钟,逼迫他把事实吐出来。
“呵……穆先生真是个称职的经纪人,把你们‘知’的权益维护得滴水不漏。我就告诉你们吧!蔡扬很喜欢蒋小姐,从蒋小姐进公司后就开始注意她。但是蒋小姐是穆先生发掘的,这点当然令蔡扬很不高兴。可是最令他不高兴的是,穆先生并没有好好地经营蒋小姐,总是让她走一些小舞台。后来‘佳丽化妆品广告’终于让蒋小姐打出了知名度,但穆先生却没有打铁趁热,眼看就要失去那个热度了,于是蔡扬才找上徐卧龙商量拍摄第二部的可能性。徐卧龙答应向厂商提议,但条件是要龙小姐也一起参与,好一圆他与龙小姐共事的美梦。两个人准备好一套说辞后去找厂商,厂商居然也答应了!但对方也开出了条件,就是去说服姜小姐也一起加入演出,如此一来,这支广告必定会引起热烈的反应。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才会答应。那穆先生你认为我这样算不算知情呢?那当然是。但是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对这两人真正的如意算盘根本毫不知情。”
“徐卧龙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加上连你自己都不信任的儿子,这样的组合你竟然毫不怀疑他们的居心?蔡董是个精明的人,这样的说词依然得不到我们的信任。”只差一点就说到重点了,穆非鸿懊而不舍地追问下去。
“穆先生也是个精明的人,因为你问到了问题的核心。我不刻意去阻扰这件事,让蔡扬没有顾忌地接近蒋小姐,原因是曾经有个名医告诉过我们,蔡扬若是遇到一个他真心喜爱的人也许就能医好他的病。过去这几年一直没听他说过喜欢谁,独独对蒋小姐费尽心思,你说我这个做父亲的会想办法去阻止他吗?”
说完,蔡大钟看了一眼这个叫“果冻”的丹凤眼女孩儿。从她十分钟前发出的那个好大声的“啊”字问号后,接下来就没见她合上嘴——看起来有点傻气,却很有趣。
然后蔡大钟又将目光对上了穆非鸿,对方还在等着他说出最关键的部份。
“至于徐卧龙,我不能否认我知道他以前的名声不好。但是以他的身分地位,只要开个口,随便承诺个什么,自然有不少女人排队等着当他的地下情人。我以为他欣赏龙小姐,想利用拍片机会对她展开追求,谁会料到他居然脑袋坏了,强行绑架龙小姐去当他的禁脔……还搞到车祸弄得一大堆人受伤。最糟糕的是,这老色鬼敢做不敢当,把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他说这是我们父子俩的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控他涉及这件事。我非常不齿这种行为,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开门见山要穆先生承认是知情的,只是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私底下要运作的计谋……”
这就是蔡大钟所知道的全部真相了。他没想到这群年轻人可以迫使他一字不漏地供出他所了解的一切,这个团队的凝聚力相当坚固,难怪蔡扬破坏不了他们。
“我们愿意相信蔡先生你本人不知情,但是……”
在短暂沉默之后,一直不曾开口的金莎终于提出了她的看法:
“但是蔡扬一定知道徐卧龙打算绑架我、逼我就犯,这样他们已经构成犯罪条件了。再者,你说蔡扬喜欢果冻——就是蒋小姐,那么难道他不会真的利用把蒋小姐灌醉的机会,强行侵犯她,好得知自己是不是能够回复正常?若不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喂她吃安眠药?是不是怕她突然酒醒了就无法得逞了?蔡先生,你从头到尾的说词我们都能理解,但是不能谅解。我们所受的不只是皮肉伤,我们心里的创伤不是听了你这些话就能平复的,你能了解吗?”金莎沉痛地说完这些话,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并不是为了她本身所受的苦,而是她非常不忍苹果日后要如何面对世人异样的眼光和……该怎样面对穆大哥。
“我若是不了解,也会像徐卧龙一样不认帐,仗着你们拿不出证据就不来了。蔡扬告诉我这次他一定要扛起责任,因为你们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蔡大钟由衷地道出他的感受,没有虚伪和作假。
“不管怎样,我们愿意拿出最大的诚意来补偿你们所受的伤害,只要你们给蔡扬一个自新的机会,不要把他送到牢里去,什么条件我们都会答应。”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穆非鸿黑眸闪着异光。
“没错。”看来对方准备来个狮子大开口,这是预料中的事。只要是金钱能够解决的,对他蔡大钟而言都不算什么。
“把蔡扬带来,让他跪在她们面前,真心忏悔他的罪过,任她们宣泄她们的不满,不论是打、不论是骂,一直到她们气消为止;至于要不要告他,就要看她们能不能真的原谅他而定。”
“我保证他一定会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恳求各位的原谅。至于补偿方面……”看来穆非鸿不好意思开口,那他蔡大钟就直接挑明了讲,他愿意拿几仟万来换取一个全新的儿子。
“你不用准备一大笔钱来塞我们的口,不论我们的决定是要告还是不告,都不需要你所谓的遮口费。我们只会列一张全部的医疗费用清单和不得不取消工作的所有损失,这些我们会一一向你追讨。除此之外,其它的我们都不愿意讨论。”拿了钱就等于默认蔡扬的行为,这是穆非鸿万万不愿去做的事,苹果她们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