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齐推开了大门,迎面而来一个熟识他的男服务生。
男服务生殷勤的上前招呼:「嗨!老板,你来了。」
「阿海呢?」季天齐探头往吧台看。
「他到地下室去补酒了。」
「走──我们到地下室去。」季天齐牵着任意雯,穿过拥挤的人群。
任意雯看到酒吧换了新的桌椅,装潢布置也更加流行,小小的舞台上不知名的小乐团正唱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酒吧后一个年轻英俊的小酒保正忙碌的在调酒,面前围了好几个身材火辣、打扮入时的崇拜者。这样的情境,不禁让她联想到当年的季天齐。
他们在通往地下室的小楼梯间和阿海相遇。
「阿海……」任意雯轻唤一声,阿海的外型有点改变了,头发还是一样杂乱,只是没有当年夸张的发色。
「是妳!好久不见了──你们……」阿海手里拿着好几瓶未开封的酒,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是啊!好久不见了。」任意雯露出浅浅的、无奈的笑容。
「好像已经一年多了,那时候妳离开,我怎么都不知道啊?」阿海的语气半带了点责备。
「对不起!当初我走得很匆促……」任意雯感到些许歉意。
「没关系啦!我知道,妳一定也被威胁了对不对?」阿海没头没脑的冒出这句话,听得任意雯一头雾水。
「你说什么?」她问。
阿海正想说明,季天齐却很快地打断了他。「阿海!今天晚上提早打烊,你去叫大家都走。」
「可是今晚是除夕夜耶,生意好得不得了!」阿海惊讶的说。
「今晚的损失我全部负责!阿海,叫你早点回家你还不想啊?」季天齐白了他一眼,放开了任意雯,径白走下楼梯。
阿海看着任意雯,会意的笑了笑,大声的对下了楼梯的季天齐说:「当然好啊!大老板说的话,我哪敢不听,况且你是酒吧的大金主,赔钱都有你罩着,我怎么会有意见?我这就去叫大家另辟战场,难得除夕夜我可以不当酒保,我可要到别的地方好好的大醉一场──」
阿海抱着酒转身离开,任意雯跨上几步阶梯,追到他身后唤住了他。「等等……阿海!」
「什么事啊?」阿海回头问。
「你刚刚说……什么人被威胁,那是什么?」
「妳不知道吗?你们在交往的时候,邱钟南天天派人来闹酒吧,还害我坐牢,他还叫刘芹来放话,威胁如果天齐不放了妳,他会要所有人都遭殃!」
「什么?」
「邱钟南把我害惨了!我吃了好几天的牢饭,出来以后,女朋友也跑了──天齐和我一样可怜,留不住妳!」
「我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有这种事情!」任意雯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
「要不是因为我们走投无路,这小子也不会回去他老爸那里。邱钟南有个有力的老爸,但是天齐的老爸比他还要厉害,谁怕谁啊?以前他逼我不能说,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可是回头想想,发生了那些事情也好,妳看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收心了,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企业家,连我都不敢相信!」
任意雯回头凝望着已经走到地下室的季天齐,激动的情绪一时间还无法平复下来。
「好了!我这个大电灯泡要赶快走了,我还有一大堆人要赶呢!」阿海兴冲冲的走上楼梯。
任意雯看着阿海消失的背影,站在楼梯间里,试着回想当时的情景。
季天齐在藏酒室里找到了钥匙,走到了另一个房间门口,回头对任意雯说:「下来吧!」
地下室的格局分成两个房间,一边是没有门的藏酒室,放了许多酒。另一边是季天齐从前居住的房间,俨然像个小套房,有卫浴设备,里头还附设一个专门摆放摄影器材的暗房。
听着季天齐的话,任意雯像着魔似的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你还常来这里吗?」她站在房门外问。
「不常……只有寂寞的时候,会来看看。」
任意雯不懂他话里的涵义,也没有追问。他走进昏暗的房间,打开床边的小台灯,映入眼帘的是任意雯脑海里熟悉的陈设摆饰。
「这里还是一样没有变。」她环顾四周,记得他们曾经在这里度过第一次激情的夜晚,她还记得房内有一个暗房,暗房的门一直是紧闭的,她从来没有走进去过。
「毕业后我就很少来这里,可是还是交代阿海替我保留这个房间。」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想要让妳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他没有回答,只是牵着她的手,带领她走到暗房里。
他打开暗房里的小灯,任意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眨了眨眼,想要再看得更仔细一些。
四面墙上,不同大小,直式的、横式的照片几乎贴满了白色的墙壁。
从大一开始,她站在大楼前的小径上抱着书本等待……
都在同一个地点,只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外型、不同的天气,每一张都是一个等待的任意雯。
她走上前,看着其中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她双眉微蹙,穿着鹅黄色的连身洋装,视线朝着大门入口的方向。她还记得那一天艳阳高照,她和邱钟南大吵了一架后负气的走开,然后,她在一处隐密的草地上看见了季天齐和刘芹……
她记得,还没有遇见季天齐以前的自己,并不快乐;她记得,她一直渴望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她渴望激情、热情……
一张照片,可以透露出千言万语。
小小的暗房里、几百张照片,已经悄悄地告诉了她,季天齐口中的秘密。
「我一直以为……是我一厢情愿,是我主动,想不到……想不到你也和我一样。」
「一样的笨,是不是?」
他的话隐含了百转千回的心情,两人在寂静的小空间里伫立不动,她百感交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任意雯的肩膀慢慢地轻颤起来,再也忍不住隐隐哭泣。
季天齐从她的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意雯──酒吧出事让我招架不住,我才知道我根本没有能力凭自己的力量处理这么多事情。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的家世,我脱离家庭就是不想让人问起过去。因为我妈……在我高中的时候自杀,她得不到我父亲的感情,就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我很恨她,我更恨爱情这东西,我一直都在逃避,也习惯用逃避来处理感情。」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可以很坦然地说出母亲自杀的事情,好像已经从那阴霾中走出来。
任意雯沈默着,静静的聆听。
这一夜,她明白了当时他和她分手的原因。他什么都不说,让自己承受了负心的罪名。到现在她才明白,她是曾经被他深深爱过的,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再度滴下了晶莹的泪水。
「当我鼓起勇气去面对的时候,妳却走了──我找了妳好久,写了信都没有回音,妳存心在躲我,是不是?」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并不知道你在找我,我和爸妈到美国后搬了很多地方,最后和朋友都断了联系。你应该让我知道邱钟南威胁你的事,你应该让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让我知道你对找的感情……」
「没关系,妳回来了,我以后会慢慢让妳知道。」他收紧手臂,把脸埋在她的发香里。
第九章
任意雯在除夕晚会上被季天齐劫走,在公司里引起了相当大的骚动。
因为这一件无心之过,她遭受了上司不少责难,但她甘之如饴,因为她终于找回了曾经失去的爱情。
除夕夜,他们解开了许多疑惑,坦白了压抑的情感,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们激出热烈的火花。
新年开始,两人激情缠绵的延续他们的爱情。他坦然的带领她走进他的世界,他们的爱情又掀开了人生的另外一章。
平日,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认真工作。周末的晚上,他们会尽情地享受两人世界。
任意雯不久后也和王智茵取得联系。
原来王智茵毕业后,一度为了工作搬到南部,近来才回到台北。经过几个同学的互相通讯,她终于又重拾大学的同窗情谊。
任意雯绕了半个地球,最后还是回到了季天齐的身边,王智茵是最为他们高兴的人。
一个月后,任意雯通过了试用期,正式成为公司的助理秘书。
这一天她的上司出差,少了工作压力,办公室的气氛显得轻松涣散。
任意雯趁着工作的空档,拿起手机快速的发出简讯──告诉我,你爱我吗?
她每隔半分钟就查看手机的简讯,可是一直都等不到回音。一个多小时后,她已经放弃了,顿时手机就响起,她一接听,劈头就听到季天齐问:「小笨蛋!妳在做什么?」
真是浪漫!要不是她知道「小笨蛋」就代表「我爱妳」,全世界没有人会听到这三个字还这么开心。「我在工作啊!」她拿着原子笔在文件上猛敲,理直气壮的说。
「是吗?那为什么工作时间还在胡思乱想?」
「我哪有?」她才说完,又怔怔地看着电脑旁贴着的一张两人合照的大头贴。
季天齐轻哼一声。「口是心非!」
「好了!不回答我的问题就算了,你是打电话来质问我有没有专心工作的吗?」任意雯恼羞成怒,算了!有些人就是不习惯这些甜书蜜语,反正她也已经适应了。
「不是,我是打电话来告诉妳,今天下班早点回家,晚上六点我去接妳,我要带妳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她放下了原子笔,兴冲冲的问。
「不能告诉妳。」
「为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任意雯疑惑道。
「因为是个Surprise!」
不管她怎么请求,季天齐就是不透露一点小小的暗示。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挂断电话,从那时候开始,任意雯就不停注意着电脑萤幕里的时间。
下班前五分钟,任意雯开始收拾文件,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意雯,下班后和我一起去逛街,最近正在换季大拍卖哦!」王智茵在电话中说。
「啊!对不起,我和天齐已经有约了!」任意雯充满歉意的说。
「哼!见色忘友!妳和他要去哪里?」王智茵好奇的问。
「他也不告诉我要去哪里,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神秘的样子?」
「是啊!他叫我早点回家,说要带我出去,有Surprise要给我。」
王智茵突然语气高昂,兴奋的说:「天啊!他是不是要向妳求婚了?」
求婚?任意雯一阵沈默,思绪陷入了无止无尽的幻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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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一路上,任意雯一直暗骂着王智茵。
都是她,害她一路心神不宁。尽管心底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两人都还年轻,没有必要急着走入婚姻、家庭。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季天齐真的会向她求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毕竟当女人真心爱上一个男人,总是希望最后完美的结局就是结婚。
到家后,她匆匆的梳洗一番,站在镜子前面换了好几套衣服。如果季天齐口中的Surprise就是要向她求婚,那么她可不能穿得太草率。
五点五十五分,季天齐提前来到。
他喜欢她的小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装潢充满了温柔的女性特质,粉色鹅黄的窗帘、淡淡天蓝的墙面,还有婴儿脸颊般的粉红色床单,让他一走到里面,就想要永远陷入这温柔乡里。
他还穿着白天工作的西装,拿着车钥匙站在门口说:「准备好了吗?我们走了!」
「我穿这样可以吗?」任意雯从卧室走出来,站在季天齐的面前,想要从他的表情看出一点端倪。
他一手托着下颚,很专注的欣赏她的外型,由衷的说:「意雯,妳穿什么都好看,不穿更好!」
她瞪了他一眼。「早就知道你这坏男人,一定说不出什么正经话。」
季天齐两手一摊,址了扯喉结下过紧的领带,无奈的说:「坏男人已经收心了!」
「这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任意雯上前替他将领带脱下。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很克制了,白天工作,我尽量摆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对谁都不假辞色。现在下班了,我要放轻松,可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本性。」
任意雯贴在他宽厚的胸前问:「哦──你的本性是什么?」
「妳很想知道吗?」他低下头,看着她好奇的大眼睛。
「嗯……」她从鼻间轻吟。
季天齐两手伸上前,穿过她的侧腰,爬上了她的后颈,撩拨着她,让她的全身袭上了一阵麻痒。
他的嘴一路轻啄到她的耳边,悄声地说:「好色……」
任意雯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突然被凌空抱起,她惊呼一声,已经被季天齐抱到了卧室里,整个人丢到床上的软被里。
她在他热烈的吻中喘息着,好不容易在空隙中断断续续挣扎的问:「天齐……我们……我们不是要出去吗?」
「等一下再走,谁教妳这么秀色可餐。」季天齐的手不安分的抚摸她的全身,她花了半个多小时选好的衣服,不到一分钟就全都被解下。
「喔……是我的错吗?」她斜着头问。
「对!都是妳,都是妳……」
他不再说话,一心一意的占有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一口一口的享用性灵中最丰盛的美食。
他们比预定的时间还晚了一个小时才出发。
她坐进了季天齐的黑色跑车里,车子驶到了她曾经熟悉的道路上。
「天齐,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妳不记得了吗?这是往山上那家火锅店的路,去年夏天那个老板娘停业了好几个月,冬天的时候才又重新开张……」
任意雯不禁有点小小的失望和落寞,原来他口中的Surprise就是要到他们曾经去吃过的火锅店,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我去了好几次,可是很奇怪,同样的东西、同样的地方,怎么吃都没有同样的感受。所以我想再带妳去,我们好好的大吃一顿。」季天齐显然很想念当年他们第一次相聚的时光,有好多次,他一个人开车到山上寻找往日的回忆。
那个山野火锅店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唯一一点小小的变化,是老板娘多了两个帮手,一个是她沈默寡言的先生,一个是她害羞怕生的小女儿。
老板娘还记得这一对抢眼的男女,不断地从厨房拿出许多私房菜来招待他们。
「小姐,妳好久没有来过了哦?他来了好多次,每一次都一个人,好可怜哦!你们以后要常回来哦!」老板娘指着一旁忙着吃东西的季天齐,用着不太标准的腔调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