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占领这座边城,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的语气还是很轻松,把占领边城说得像是吃顿饭、喝口酒那般容易!
「你一个人?」单枪匹马?
「只是小小一座边城,不需要大费周章。」他笑了笑。
「城下有几千兵马,你真以为单凭你一个人就能抵抗」他简直是狂妄!
「有几千兵马又如何?没有足够的训练,即是一群受人组织的散沙,在我眼里起不了任何作用。」
「你……」
「我能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君滟咬住下唇。
他说的没错。他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城墙,无声无息便制伏了所有城墙上的守兵,凭这样的本事,只怕连张将军也不是对手,要一个人拿下边城,并非不可能。
她冷静下来,问道:「你为什么想攻下边城?」
「女凰国物资丰饶,再加上国处要地,有哪个人不想要?」
「那又为什么改变主意?」
「因为妳。」
「我」
「我放过女凰国,是因为妳。」他注视着她。
「放过女凰国?」好大的口气。
「小东西,别怀疑我的能力,因为妳付不起怀疑的代价。」她语气中的怀疑令他觉得新鲜又有趣,忍不住朗声大笑。
他忽然亲昵的语气,让她心头一震,娇斥想也不想便出口——
「放肆!」
她的娇斥,引来他更放肆的举动,君滟只感觉到眼前一花,一眨眼,他已再度坐回城墙上,而且……还将她抱在怀里?
「你放肆!」她惊得要推开他,跳出他怀抱。
「再动,妳掉下去会发生什么后果,我可不理。」他轻松转了个方向,面向城墙外的北方。这时,他要是手一松,她肯定摔得面目全非。
「你……」面对十余丈的高度,她再也端不起凝肃的表情,不自觉紧揪住他的衣襟,紧紧依着他。
「这才乖。」他很满意。
「放……放我下去。」她闭上眼,再不敢看下面。
「别挣扎,我保证妳安全无虞。」他低声道。
她半咬唇瓣,倔着小脸,不再搭理他。
他低首端详她。
如画眉宇、俏挺鼻尖、娇嫩樱唇,组合在一张粉嫩无瑕的脸蛋上,即使紧闭着凤眸,依然不减丝毫美丽。她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然而,却不难断定,日后必定会是个足以倾城的美丽女子。
而她的特别,不是单纯在于她的美,而在于她罕见的冷静、自律。贵为一国公主,即使小小年纪,她也已有王者之风!
女凰国在她的领导之下,会是何种模样?
「我可以替妳灭了克利一族,不费妳一兵一卒,但,妳能够提供什么作为代价?」他忽然问。
「不必你——」
他一手点住她的唇,摇摇头。
「以目前女凰国的国力,想要对克利一族开战,绝对没有胜利的可能,这点妳应该清楚。」
的确如此。她闭唇不语。
「妳不想报父母之仇吗?」
她迟疑了下,移开他的手。「与你无关。」
好冷漠的口吻哪!惹来他又一阵朗笑。
「小东西,别逞强,我决定要做的事,向来都会做到,想得到的东西,也从来不会得不到。」他狂妄地道。 「你究竟是谁?目的是什么?何不一次说明?」她讨厌他这样拐来拐去地说话。
「小东西,这就叫谈判的艺术。」他淡扬唇角。「教妳一件事,在与人周旋的时候,绝对不要显出急切的模样,否则妳永远都会落入别人的算计中。」她够冷静,但还不够沉稳,想跟各国的老狐狸打交道,还得再练练火候。
她沉思着他说的话。
「我说过,原本我想占领边城,但看到妳,我改变了主意。」晨间的北风吹来,他扬起披风,半裹住她,不让她受冷意侵袭。
这人……在关心她吗?君滟心头微微一动,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冷然。
他望着她凝肃的小脸,「我可以不打女凰国的主意,也可以为妳灭去克利一族,但是——代价是妳!」
「我」她惊圆了眼。
「我可以灭了克利一族之后再来接妳,也可以现在就掳妳上路,妳要选哪一种呢?」彷佛知道她的拒绝,他坏坏地笑了。
君滟一窒。
他的意思很明白,不管如何,他都要她,至于是白白让他掳走,还是用她自己来交换报仇,就由她自己选。
堂堂女凰国的长公主,居然在自己的国境里被人威胁!
「考虑好了吗?」
「你要带我走,因为我是女凰国的公主?」她即将继位成为女王,得到她,无疑也是得到女凰国。
他再度大笑。
「小东西,如果我要的是女凰国,我会直接攻打,惹上各国的联合军队也许是件很值得挑战的事。」她的心思,他一眼了然。「在我眼里,妳就是妳,我不需要藉由女人来得到权势名位。」他不屑。
这个人……够狂!
她深吸口气,没有时间让她细想,她已作好决定。
「你真能灭掉克利一族?」
「能。」毫不迟疑。
「那么,在你灭掉克利一族的那一天,让我知道。」君滟望着他。「我可以跟你走,但要在十年后。」
「哦?」
「我是女凰国的王位继承者,而且,还有四个年幼的妹妹要照顾,短期内不能离开。」
「妳认为妳能跟我谈条件」别忘了,她的小命现在是操在他手上耶!
「是你给我选择权的,如果你不能遵守条件,就不该让我选择。」她凛着小脸,像在挑衅他。
意外地,他又笑了。
「很好,妳学得很快。」懂得用他的话来反制他,即使身处劣势,也没露出一丝畏怯。
「那么,你的决定?」双手攀在他肩上,她平视着他。
「可以,就十年。」他点头,然后抱着她转了个方向。「看!」
晨曦渐明,一抹秋阳自远程天际逐渐射出光线,光灿眩花了她的眼。
日出,是代表无限的希望与光明,在这一刻,她忽然不再感伤,只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做之事。
这个狂人,虽然放肆,却用他独特的方法,不知不觉减去了她心中的哀伤……
再回神,他将一面白铁挂上她颈间。
「在我来接妳之前,不许妳拿下它。」他在她耳边低语。「半年内,妳会听到克利一族被灭的消息,十年后,我会来接妳。」执起她手背,放到唇边一吻,他鸷猛的眼神对着她。
旋身跃落地,他将她放回原位。
「你究竟是谁?」她拉住他衣袖。
「北川孤星。」他蹲下身,她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他……年轻得不可思议,神态是极度狂放不羁的,彷如凿刻出的面容融合了北方的豪迈与南方的俊逸。
「小东西,我期待十年后,与妳再见。」一笑,他跃身,由城墙上直降而落!
君滟低呼一声,攀近城墙一看,他轻松落地,再纵身数个点落,黑色的人影已然消失在晨光中。
那之后,君滟连同丞相将父王与母后的遗体带回皇陵安葬,君滟正式继位,成为女凰国最年轻的女王。
半年后,北方沙漠之国传出消息,克利一族被灭,川漠氏族异军窜起,震惊整个沙漠之国。
而,川漠氏族的族长,名唤北川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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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女凰国王宫的御书殿里,君滟与丞相晋闻人、武候战不群正在商议年底与明年应完成的政事。
看完各地方的施政报告,君滟说道:
「这几年国内年年丰收,今年仍然维持赋税不升,只请各地方按时收取,由丞相点收后再送入国库;要注意,绝对不允许有地方暗中提高赋税收取。」
「臣遵旨。」晋闻人回道。
「边防的布置就请武候特别费心,绝不能松懈;另外,每年的征兵训练也绝不可少。」这十年来,除了原有的兵士,君滟也特别执行民兵的训练,养兵于民,必要时,女凰国上下皆可上战场。
「臣遵旨。」武候战不群答道。
再商议定一些细节后,未来一年的施政准则总算大致议定。
「那么,施行的事项,就委托两位多多辛苦了。」
「王上言重了,这是臣等该为之事,称不上辛苦。」晋闻人与战不群同声回道。
「若不是有你们大力辅助,女凰国不会这么快安定,你们是女凰国文武两大重臣,这十年来真是辛苦你们了,君滟代女凰国上下,多谢两位。」
「王上言重,臣惶恐。」晋闻人与战不群两人再度同声答道。
「未来,仍是要多多倚仗两位。君滟在此先拜托了。」放下君王身段,君滟诚心说道。
「臣等自当恪尽全力。」两人再道。
晋闻人有些疑心,王上的语气……似是告别?
「夜深了,今天就议事到此,两位都先回去休息吧。」
「臣告退。」两人行礼,退出殿外。
整理完全部奏折,君滟步回寝宫,身后带刀侍卫连城紧跟着。已是一更天,王宫内外一片安静,各宫殿熄灯休息,只留宫廷侍卫继续巡逻。
「连城,若有一天我不在,我要你继续保护王宫安全,你做得到吗?」自她登基,连城就一直是她的随身护卫,他也是王宫禁军统领。
「臣请愿随侍王上左右。」不当官也无所谓,只要能保护她……
「若我不需要保护呢?」她淡淡说道。
「臣只愿追随王上,是护卫、是侍从都无妨。」他只认定忠于她,只愿长随她左右。
停步宫殿门口。「连城,你有一身好本领,莫要浪费了。」他应当忠于国家、护卫国家,而非仅忠于她一人。
点到为止,她步入寝宫,将侍卫留在宫门外。
「都退下吧。」回到内室,君滟摒退众宫人,才换下一身女王宫装,仅着单衣的她却突然察觉异样,迅速回过身。
一抹黑色人影正站在窗口,身后披风飘动。
君滟圆睁着眼,将外衣抱在胸前。
他却是缓步而来,到她面前,解下披风,包住她身体。
「你……」才刚开口,柳腰冷不防被人搂住,贴进一堵胸怀。
「这个,不需要了。」自她颈间勾出那面白铁,低首咬断系线的同时,气息也拂上她襟口的肌肤,惹得她呼息一窒。
白铁,是他的标志,戴在她身上,标示她为他所有,但此刻已不再需要,因为她的身边,将有他在,不必再有任何标明。
系线一断,那面白铁随着他手一扬,飘落到她的寝床上,然后她整个人被他抱起,跃出寝宫。
「不——」她才开口想推拒他过分亲昵的举动,颈间忽地一阵酸麻,她失去所有知觉,任由他就这么抱着离开。
第二章
君滟是在一阵颠簸中醒过来的。
一张开眼,适应了白日的光线后,她看见的是一弧坚毅的下巴,再往上是如削的脸庞、微抿的薄唇,和……似笑非笑的眼神!?
即使已经相隔十年,他的神态却不是那么容易令人遗忘,加上她不曾忘记的十年之约,不必问、不必猜,她知道是他。
心一跳,她却是面无表情。
「醒了?」他淡淡低问,胯下马儿的奔驰却没有缓下速度。
发现自己被他一臂搂在怀中,她直觉想坐起身,却因为马身的跃动而无法如愿,也拉不开两人的距离。
而这人,居然在她一醒来,便过分地放开扶持在她腰问的手臂,让她不得不抓住他衣袖,更甚的不得不抱住他来稳住自己,免得摔下马。
不用费心想,也知道他是故意的,因为在她坐稳后,马匹奔驰的速度更快了!
她望向四周--
「这是哪里?」荒郊野道,他……究竟要带她到哪里?
「如果就这么一直赶路不休息,最快再一天,就可以离开女凰国的边界。」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一天?
她记得,从王都到边城,快马不停也要三天才能到达,而现在只差一天,她昏迷了这么久吗?
「北方骏马高又壮,脚程不是南方马能相比的。」更别说,他所驾的马是其中之最。
他不经心的言语,却解开了她的疑惑。
「你就这样把我带走?」完全让她措手不及。
堂堂一国女王,就这么在自家王宫里被带走,神不知鬼不觉,这样的禁卫守备,还能号称「戒备森严」吗?
「难不成,妳还要我给妳道别的时间?或者让妳唤来所有宫廷护卫来跟我较量吗?」他一脸似笑非笑。
就算唤来侍卫,挡得住他吗?她瞥他一眼。
「十年还不够妳道别吗?」不待她回答,他又道,语气自我而狂妄。「或者,妳希望我以毁掉王宫的禁卫系统,来证明我有带走妳的资格?」
「不是,只是太突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的出现,依然在她意料之外。
而唤来侍卫阻止他,她想也没想过。试问,十年前便可以一个人独闯边城,而今更在重重戒备的宫中来去自如的他,有谁挡得住?就算唤来侍卫,只怕也不堪他一击吧!
「妳后悔了?」
「既然承诺,就不会后悔。」她淡淡回道。再说,她不以为他会给她后悔的机会。
他低头望了她一眼,总算问了句近似关怀的话:
「需要休息吗?」
「无妨。」他看得出她的不适?
他却笑了。「逞强。」
马匹继续向前奔驰,她没再开口。
十年前的晨曦,她应允承诺,也在十年后同一天的午夜过后,实现承诺,一天不差。
虽然身为女王,但自从知道克利一族被灭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索讨报偿,国家大事,她早晚要放下。车而有这些年的时间、加上晋闻人与战不群,即使她不在,相信女凰国也不至于有太大的混乱。
但是她忽然失踪,王宫里势必会混乱一下,这一走,她与妹妹们……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
但愿她们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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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山林里显得特别寒冷。
寻着一处废弃的山野猎屋,他停下马,接着抱她下马,等她站稳后,便将马带到后院喂食,然后领着她进屋。
屋里只有简陋的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张看起来不太完整的椅子,虽不舒适,但梢作清理后还算干净。
他很快生起火,让屋里明亮起来,然后打开干粮袋。
「穿惯锦衣、吃惯山珍海味,试过粗茶淡饭吗?」他递了一块干饼给她。
「如果我不习惯呢?」她反问。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习惯。」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接下干饼,咬了一口。略带咸味、耐嚼,但绝对构不上美味,可是却能轻易让人感到饱足。
君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食物。
「你一向吃这个?」不是嫌弃,只是好奇。
「若我只能提供妳这样的吃食呢?」他立在门旁,姿态佣懒地反问,似是在注意门外的动静,眼神却是望着她。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望着手上的干饼,她小小再咬了一口。她没忘,现在她是他的……俘虏?侍女?或者……更没有身分的下人?身分由他定,能有温饱,该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