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点滴──序
今年的夏天似乎特别热,前两日还创下台北历史新高温度。夏日炎炎,应该正好眠,我却为了这个故事肠枯思竭,吃不好、睡不稳。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古代稿比现代稿难下笔,不只是因为文字的运用,还有时空转换的问题。
但,人就是这么反骨。既然在上一本“情钟大镖客”里,我这个写故事的人创造了冷家四兄弟,总不能写了老大的故事之后,就把其他三兄弟给弃之不顾吧!
呜……所以,我只好再接再厉,努力完成冷家老二的故事。
我的写作习惯向来是不定大纲、没有章节要点,常常为了一个场景情境,甚至是一个书名,就开始卯起来写。这样放纵的下场,往往就是男女主角主宰著情节发展,而我这写故事的人却成为个局外人,完全无法掌控故事走向。
就像女主角若想生气时,你就一定得让她生气;男主角若还不想爱时,你就不能让他有感情产生。
哎!就像我本来一点都不想让女主角有自杀的情节,可是写著写著,女主角为保清白,就突然拿著凤簪往自己心窝一刺……
这时我慌了,怎么冷家老大和老二深爱的女子,都有这种寻死的情节?
虽然故事截然不同,寻死的原因也不一样,但是当发现有那么一丝相似处时,我几番试图挽回故事走向,剧情被我大幅删修过几次,可是,女主角一直在对我抗议,说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凤簪刺进心窝。
最后,我只好举双手投降,顺著女主角的心意,将故事拉回原始的初点,就当是要当上冷家媳妇的,都得在这生死边缘走上一回吧。
我想,可能下一本我要暂时脱离咬文嚼字、回到现代稿的怀抱了。冷家老三和老四,你们可别怪我,等你们长大,我再来写你们的故事。
楔子
火龙堂──江湖封称第一大镖局。
老堂主冷然跟他的四个堂主儿子,专门保别人不敢保的镖。
大堂主冷非云。
二堂主冷御风。
三堂主冷拓海。
四堂主冷浪雨。
官府的、江湖的、民间的,只要是火龙堂出面,没有达不成的任务。
但要火龙堂接下镖物,也不是容易之事。
江湖上盛传,火龙堂不接伤天害理之镖、不接看不上眼之镖,但是只要交情够、只要价钱令他们满意、只要冷家人高兴,什么镖都可以成交。
总而言之,接不接镖,一切都随火龙堂的高兴、随冷家人的喜怒。
第一章
“老二,这一趟镖就由你和剑晨去吧。”冷然摸摸发白的山羊胡,下了指派命令。
“爹,这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你让老三和小四去吧。”冷御风白白净净的脸上,斯文的唇角总有著最完美的弧度。他摇起了骨扇,扇柄是象牙制成,缀著银色柳絮,扇面是一幅桃花舞春风,落款风字。
“一个是永远都搞不清楚状况,”冷然用手指比了比冷拓海,“一个是还没长大的小孩。”他再比了下冷浪雨,“我不放心他们押这趟镖,只有你这个满脑子贼心思的才有办法顺利完成。”
冷拓海和冷浪前面面相觑,这趟镖千里路遥,他们也不愿意走,爹爹骂得还真是英明。
“爹,您这是褒还是贬?”冷御风疑惑的挑了挑眉。他哪里贼了?他可是聪明机智外加反应灵敏。
“都有。要不是你大哥现在正抱著美娇娘在享受新婚之乐,我会找你这个贼小子去吗?”
“爹,只不过送个新娘到铜林县,这么简单的任务,需要动用到我这二堂主出门吗?”他从来不做赔钱生意,这趟路得跋山涉水──走了官道,换走山路,还得渡河,若错过宿头,说不定还得夜宿荒野,这么劳苦的工作,只不过为了护送个新娘,却得浪费他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冷然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管老爷子答应给我们一千两银子当谢礼,如果你不愿意,我看这个谢礼就让老三和小四赚好了。”
冷拓海和冷浪雨年纪还小,若要走镖,也是和堂内的大老一起行动,冷然还不放心让他们单独负起镖物的责任。
冷御风眼睛一亮,收起扇面,不疾不徐的走近爹爹身边,“爹,我们商量商量,我可以分多少?”
“就知道你这小子见钱眼开。”冷然摸了摸他有些稀疏的头顶,故作思考状。
“有钱好办事嘛!”冷御风笑起来如沐春风、齿白唇红,比起扇面上的桃花丝毫不逊色。
冷然挑了挑眉,唇角扬起的笑和儿子的浅笑如出一辙。
“事成后,二一添作五,你看怎么样?”
冷御风也在心里打著算盘,“五百两?”
见爹爹点了头,他右手的扇子敲了自己左手的掌心一下。“成交!不过我得先拿二百两当订金。”吃了爹爹太多次闷亏,为免爹爹事后又翻脸不认帐,他决定这次要让钱两先入袋,免得事成后不但一毛钱都拿不到,还赔了本。
“我养你这么大,父兼母职,付出这么多心血,你还为这一点点小钱跟爹斤斤
计较?”冷然一副痛心模样。
冷浪雨欺到爹爹耳边,小小声的提醒:“爹,您这招已经用过很多次了,可以换点新鲜的词。”
冷然意会了小儿子的话,说变脸就变脸,指著二儿子的鼻子,“你这个不孝子,火龙堂是我创立的,你吃我的用我的,事情都还没办,就想先拿银两,你想都别想!”他振振有词的数落著。
“爹,出门在外,食衣住行样样都要花钱,况且路途遥遥,难保不会出什么事,不多带点银子在身边,怎么行呢?”
这小子完全学到了他的精明。冷然摆了摆手,“好啦好啦!就五十两给你当前订。”
“那我不去了,你让老三和小四去,这笔生意我不接了。”冷御风扇面唰的一声打了开来,凉凉的又摇起扇子。
“不接?那怎么行!”冷然好不容易才接到这么大宗的生意,管老爷子给的谢礼又这么高,他怎能看著快要入袋的一千两白白从眼前飞过?
上次帮老大接的镖物,害他不但收不到谢礼,还差点把火龙堂给赔掉;这次无论如何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否则火龙堂上下百来人,不就要喝西北风?
冷御风双肩一耸,给了爹爹一个比女人还媚的笑。
冷然只好又退一步,“一百两,多一毛都下行。”
“谁让您是我亲爱的爹爹,一百两就一百两。”冷御风故意将订金提高,因为知道爹爹一定会讨价还价。他一副认栽样,其实心里乐得很。
冷然双手负在背后,踱起步子,“只要你把管家小姐安全送到铜林县,送进赵家大门,就算功成身退,可以回来领五百两。”
“没问题,只是送个姑娘去成亲。”
“听说管家小姐美若天仙、才德兼备,你可不要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冷然丑话说在前头,警告著儿子。
“爹,您放心好了,看在五百两的份上,我是连正眼都不会去瞧管家小姐一眼
的。”要什么美人没有?这些银子够他享乐好一阵子了,他才不会傻傻的跟银子过不去。
“那样最好!”冷然摸了摸山羊胡,“老二,你明天就和剑晨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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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
冷御风一向笑脸迎人,但在看到眼前这等阵仗时,也不免皱起眉头,心烦加上气燥,他摇起扇子,躲到屋檐下的阴暗处,纳著凉。
“剑晨,你看管家的这群人是要去成亲还是去逃难?”他不耐的对著贴身护卫──火龙堂里的首席镖客狄剑晨说话。
“逃难。”狄剑晨不离身的长剑斜背在身后,他一向沉默少语,配合著二爷的话多,刚好是天生一对。
“跟我想的恰巧一样。”
看著那浩浩荡荡的六辆马车,冷御风的头开始发疼。虽说管家也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但只不过是嫁个女儿而已,需要用到这种排场吗?
更有甚者,此刻还有一箱箱的东西正从屋里往外搬!这趟路跋山涉水的,带这么多东西,他怎么有办法把人早早送到、早早交差了事?
终于,他按捺不住喊了老总管一声:“管总管,管总管!”
管总管用袖口擦了擦满额的汗水,连忙走到屋子下。
“冷二爷,有什么事?”知道冷二爷是要护送小姐的镖客,管总管因而对他特别的礼貌,不敢有所得罪。
“管总管,这此去路途遥远,不用二十来天也得半个月,带这么多东西,实在不适合远行。”冷御风迷人的笑脸展露无遗,再加上他彬彬有礼的俊秀模样,一向能博得人好感。
“冷二爷,这些都是小姐陪嫁的嫁妆,不带不行呀!”在管总管印象里,镖客不都是虎背熊腰、威猛高大的?像冷二爷这样斯文的书生,不知道保护得了小姐吗?倒是一旁的狄爷,看起来比较有镖客的架势。
他只答应将人带到,可没答应要护送这一大堆物品;这样拖拖拉拉的,另外的四百两他什么时候才能入袋?!
“管总管,嫁妆可以事后再请火龙堂派车队运送,才不致延误了管小姐成亲的佳期,更不会因为庞大的嫁妆而引起歹徒觊觎。”
“这……”管总管一时决定不了,犹豫著。
冷御风继续游说:“为了确保管小姐的安全,我们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尽量轻车简从。况且,路途遥远,我们还得翻山越岭,我看只需带轻便的衣衫及能够服侍小姐的丫鬟,这样就够了。”他语气轻缓,却是不容置喙的坚持。
能偷懒,他就绝不多出力,押送物品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事,还可能引来盗匪山贼的,他可不想一路上打打杀杀,把自己累得半死。
“好吧!冷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老管事年纪大了,也不太懂得这个。”管总管笑得很见腆。
于是管总管指挥家丁们将嫁妆又搬回府里。
“那是不是可以请管小姐准备出发了?”他气定神闲的摇著扇,扇柄是上好的杉木制成,扇面是鸳鸯戏水图。
“是的,我马上去请小姐出来。”
冷御风纳著凉。怎么日头还是这么赤炎?此刻他全身上下一点劲都没,如果能躺在大树下小睡一下,那该有多好……
他的白日梦还没来得及做,就因为眼前出现的两个娉婷姑娘而为之一振!
紫衫少女眨著灵动的眼,眼珠滴溜溜转,对四周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蓝衫少女依偎在紫衫少女身旁,含羞中带著娇俏,不若紫衫少女的大方自信。不过两位少女在十七岁的花样年华中同样有著倾城的花容月貌。
冷御风收了扇子,将折扇插于腰带之中,迎上前去,在蓝衫少女前拱手颔首:“姑娘,在下火龙堂冷御风。”
蓝衫少女羞赧的动了动唇,微低著头,拉了拉一旁的紫衫少女;“二爷,奴婢是芬芳,不是小姐,她才是。”从管总管口中,她们已经知道要保护她们前去铜林县的是火龙堂里的冷二爷和狄爷。
冷御风原本优雅的笑脸变成了尴尬的扯动唇角,他再跨一步,转而面向紫衫少女。
管红月兴味的看著他出糗。她挑了挑细细的柳眉,扬起小巧的瓜子脸,仔细品量著他。好一个相貌俊秀的男子!
名为芬芳的丫鬟,有股闭月羞花的气质;而管家小姐,则美得火红。怎么看,那丫鬟都比较有小姐该有的神韵和气质,而这个管小姐,这么挑衅的看著一个男人,不怕惹来非议吗?
他与她的眼光对峙了下,突然记起了自己对爹爹说的话──他是连正眼都不会瞧管姑娘一眼的。于是,他退了一步的颔首拱手──
“管姑娘,在下冷御风,真是有眼无珠,错认了小姐。”看来又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
“冷二爷,你别这么说,本来芬芳就比较有小姐的样子。”管红月又不是第一次被错认,反正谁当小姐、谁当丫鬟对她而言根本没差,她就是喜欢和芬芳穿一模一样的衣衫,不但好玩,还有种黏腻的亲密戚。
余芬芳急了,“小姐,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管红月牵起芬芳的手,嘟了嘴微斥:“我一向都这么说的,我们是好姊妹,还分什么小姐奴婢的。”
芬芳是管家奶娘的女儿,只比管红月晚半个月出生,两人可说是喝同一奶水长大的,当然也成就了情比姊妹的感情。
“管姑娘,芬芳姑娘,这是我的好兄弟狄剑晨,他会和我一起护送两位到铜林县。”冷御风的举手投足充满文人的翩翩风度。
狄剑晨走近,一样颔首拱手。
相对于冷御风的温文尔雅、满身的书卷味,狄剑晨风吹日晒下的五官,在刚毅中有股令人心疼的沧桑。
“二爷、狄爷,奴婢承受不起,以后请直接喊我芬芳就行了。”芬芳依旧垂著
头,不敢看著他们说话。
“两位姑娘,大热天的,请先上马车吧。”冷御风最难忍受这种大日头,他拿下背在身后的大圆盘草帽,往头上一戴!这一戴,脸被遮去了大半,他这才舒坦的吁了口气。
草帽是冷却风特地请人用稻草编织而成,不但防晒,也能防雨淋。
两个姑娘互看了一眼。她们从没看过这样的帽子,戴在冷御风头上更显得怪异。看著新鲜,芬芳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管红月却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管红月偷偷瞄了一下冷御风的反应。冷御风正等著她们上马车,看到她们的笑容,也浅浅回笑。管红月按捺不住,差点又爆笑出来,为了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失态,她赶紧拉著芬芳快步躲进马车里,顺便也躲躲恶毒的阳光。
“二爷,这趟路程就麻烦您照顾我们家小姐了。”管总管忧心忡忡的交代。
“管总管放心,只不过是送管小姐到铜林去成亲,这事儿简单,我一定平平安安将她们送达。”冷御风保证。
管总管看著小姐进入马车里,才又解释著说:“二爷,我家老爷已经出远门去洽商,一个月后会直接去铜林为小姐主持婚事。”
难怪不见管老爷,也不见其他眷属出来相送,这管家还真有点奇怪。
“我明白,管总管您辛苦了。”冷御风温文又多礼。
马车从六辆减为一辆,除了管家的家丁兼车夫外,管红月和芬芳就只带著一箱随身衣物。
冷御风和狄剑晨身手俐落的各自跃上座骑,挥别管总管。两匹骏马,一辆马车,缓缓往铜林县前进。
待马车走远,管家大门内陆续走出了管老爷、管夫人、管二夫人、管家的十多位子女,大伙看著马蹄扬起的尘埃,个个面露哀容。
管夫人忧心的问:“老爷,您看红月会安然到达吗?”
管老爷答:“有火龙堂出面,一定可以的。”不然他千两银子不就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