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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钟大镖客  第9页    作者:黄千千

  冷非云太了解二弟的性子,兄弟间的事,只要让二弟知道,就非插手管到底不可,看来不用他请托,二弟必会出手相助。

  “御风,我只想尽快找到她。”

  “我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你说你找到小石头了?!”相对于冷御风的事不关己,冷非云纠结住的表情,化成浓浓的喜悦。

  冷御风点了头。

  “在哪里?快带我去!”他抓起了冷御风深蓝的衣袖。

  “大哥别急,我已经让剑晨守在那儿了。”

  “御风!”他知道一向鬼计多端的二弟决不做白费力气的事。

  “火龙令让我拦下来了。”冷御风语意深长的。

  “你要什么条件?”

  “大哥,够爽快,火龙令就暂时放在我这儿,等哪天我要讨回恩情时,大哥可别忘了。”冷御风笑法斯文,心思却是贼得可以。

  “走吧!”冷非云已经等得不耐,再下去他会先一手掐死眼前这张笑脸。

  “走吧!”冷御风笑得此女人还媚,平时威武不屈的大哥,今天竟让他要胁,看来这个小石头姑娘实在不是个简单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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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石头辗转反侧,睡不成眠。

  师父说,她是冲煞命,会克父克母,克光祖先的家产,所以父母不得已,才把刚满月的她送走;可是这不是她的错,为何她要自小无父无母、流离失所?

  “娘呀!你在哪里?心儿好想你。”梦魇中,她呢喃地嚷著。

  连心,连心,师父说,娘因为要跟心儿心连心,才会单名取个心字,可是娘亲的心,心儿怎么触摸不到?

  “娘呀,心儿跟你去好不好?”

  同样是女儿,亲爹可以为了连若茵,不顾性命且散尽家产,而她却还要背负害死母亲的罪名、孤苦无依的长大,她情何以堪呀!

  “娘呀,你怎么狠心丢下心儿呢?”

  她的额上点点汗水,热汗湿透了衣衫,冰冷的布巾敷上了她的额,她感到了一阵凉意,想醒却醒不过来。

  蒙眬中她看到娘亲白衣飘飘的身影,她想抓却抓不到。

  “娘呀!你等等心儿,你别走那么快!”

  “别去,我不准你去,你哪儿都不能去。”冷非云握紧她冰冷的手。

  已经让她服下两帖内伤药了,她却一点起色都没,看来二弟从城里请来的蒙古大夫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整个身子都因为出热汗而湿淋淋的,不帮她换下,不帮她运功疗伤,她的命就危在旦夕。

  “娘!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娘,你带我走吧!”

  “御风,帮我守在门口,谁都不准进来。”冷非云对著房内的二弟说。

  “走吧,大家都出去吧,冷大爷要帮小石头疗伤。”冷御风赶著大娘、臭牛、胖妞和狄剑晨出去。

  房内一下安静下来,冷非云将她移向木板床的内侧,自己坐上了木板床的外侧,床帐一拉,杜绝外边所有可能的目光。

  她的身子他不是没看过,他已下了决心要对她负责,今日再帮她怯寒疗伤,应该不算失礼。

  扶起她,让她的背对著自己,帮她脱下宽大的衣衫,对于美背,他没有丝毫的邪念,他双掌运功,轻轻地贴上她的背。

  她嘤咛著,娥眉皱起,胸口的热火,烧得她痛苦难耐,她不自主地扭动著身躯,想赶走身体内的不适。

  “小石头,乖,别动。”他专心地运著掌功,缓缓将真气输运到她体内。

  那低沉有力的嗓音,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她似乎听进了他的话,不再躁动。

  之前不敢随意为她运功疗伤,就是不清楚她的内力底子,怕真气一运,她承受不住时,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害她气血攻心。

  可是,现在她药石罔效,他只能小心为之,试上一试。

  一运功,他才发现她内力的薄弱,她根本没有将基本功练好,只仗著身子轻盈灵巧,她又怎能在瞒骗众人之下,当上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偷呢?

  事情透露著古怪,他却无心思细想。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他打通了她窒碍的血气,才缓缓收了掌力,调匀呼吸后,才放下自己的双掌。

  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替她脱下已全湿的衣衫,再帮她换上大娘准备的干净衣衫,看她原本惨白的脸上,现在稍微了有点气色,他的眉心不自觉放宽了些。

  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均畅了些,他放下一颗悬吊的心,再拧一把湿布巾,擦拭著她出汗的容颜。

  他永远不能忘记,她跳湖前那绝艳的一笑;她得抱著多大的勇气,才能这样纵身跳湖,她心里受的委屈,她可以来告诉他,他定会尽全力为她解决,可是她什么都不说,她竟然什么都不说!

  听她睡梦中的呓语,他猜她该就是连旭日的大女儿连心。

  可怜的小石头!如她所说的,她从小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当著亲生父亲的面前跳湖寻死,是要给活著的人后悔?还是要让活著的人安心?

  没想到连旭日,一个书香之家的传人、满腹经纶的文人,脑袋里竟是迂腐的商人观念,这么轻易相信江湖术士之言,狠心地把刚初生的女儿送走,不但断送了小石头的一生,还间接害死了失去女儿的连大夫人。

  他为小石头感到不值与难过。

  什么是冲煞命?人定不是可以胜天吗?为什么宁可相信术士之言,而轻易割舍父女的亲情?就没有勇气与命运搏上一搏?

  他心怜著她,那张未上黝黑妆彩的脸蛋,如今却白惨淡淡,难怪她只愿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石头。

  他情不自禁,抚上她的脸颊,低了头,吻上那失了血的芳唇。

  他在心底发誓,再也不会让她受到分毫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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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更天了?天亮了吗?

  小石头从床上惊醒,混沌的意识还在蒙眬中,眨了眨眼,再眨了眼,她的视线归了位,她记起来了,这是臭牛家的卧房里。

  她从床上坐起时,惊动了趴睡在床板上的冷非云,冷非云坐直身体,定定地瞧著她。

  从他帮她运功疗伤到现在,又过了一天一夜,大夫开的药和大娘熬煮的米汤,她总算有办法喝进去一些;此时,她的烧退了,脸色红润了些,他悬吊的心,也随著她的复原而稍稍放下。

  她垂低了眼眸,终于感觉到有道凝视的眸光,在看清楚是他后,她反射性地拱起双脚,惊慌的移动臀部往床角内缩去。

  “你怕我?”他原本伸出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看著她的慌张无措,他的话里竟是无奈的可怜兮兮。

  他怎么会在这里?来抓她的吗?还是想拿回九转夜明珠?

  一思及九转夜明珠,她不顾身上的伤,右手一伸直,整个人滑向床尾,勾起了她的随身包袱,然后坐正身子,将包袱紧紧地抱著胸口。

  “你把我当小偷?”他不怪她,她还在生病中,况且他是镖客,镖物本来就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九转夜明珠是他的镖物,她的防备之心,他可以谅解。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用眼神警戒著,明知道自己这样是多此一举,可就是忍不住要提防著他。

  他苦笑,原本无波无绪的眼神现在全转换成对她的不舍及宠爱。

  “你受伤了。”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他的那一掌,她的心头就有怨,虽然是她自己一心想寻死,故意要受的,可他就不能手下留情吗?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小石头,我不是故意的!”他急著澄清。

  “你是!你明明知道蒙面人是我,为何不放我一马?”她从初见他时的不安,到此刻的指控,情绪渐渐沉淀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伶牙俐齿。

  “我不敢确定是你,我……”其实他也心虚,那时明明有预感会是她,可却还是逼著她跳了湖,她若有所怨恨,他也能完全接受。

  “你为了保护连若茵,你为了抢回九转夜明珠,不惜对我痛下杀手,你现在却说你不是故意的?!”她身体的不适加上心里的难过,硬是让她往最坏处想。

  “连若茵和九转夜明珠都是连大老爷委交给我的镖物,我身为镖客,当然要护我的镖物周全。”他心里真正想说的是:护了镖物周全,再将她救出连府,他绝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无奈话在心里,怎么说出口的,却变成另一番言词。

  她听了,整颗心碎裂成千千万万片。曾以为他对她的好,是有那么一丝男女间的情意,看来全是自己自作多情。

  “那你现在是要来抢回九转夜明珠?还是要把我送官法办?”

  他很想摇头,却无法立刻承诺于她。他已经失去一个镖客该有的分寸,满脑子只顾得了她的伤势,却顾不了他的镖物,他得先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思索事情该如何解决。

  “你是神偷?”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里可不是连府,你不再是大爷,我也不再是小的,我没有必要对你的问话必恭必敬的回答。”

  看她一副要动肝火的模样,他更是轻声细语:“你的伤势才刚有些起色,不该动怒的。”

  眼睁睁见她跳湖,那种差点失去她的锥心之痛,他不想再尝一遍。

  “我死了不是刚好可以称了很多人的心意?!”她喘著息,刚刚的情绪太过激动,又牵动了受伤的筋脉。

  “那我何必千辛万苦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一个女人的性子可以这么好,以往的冷情淡薄,如今为了她,他才知道什么是说不出口的情意。

  “因为你想从我身上找寻答案。”原来,在她混沌的意识中,是他为她运功疗伤,那低沉有力的声音,声声喊著不许她走,也是他吗?

  没错,一团谜不解开,他根本无力帮她。

  “为什么要挟持连小姐,再盗九转夜明珠?”其中的理由,他已经可以猜测出七、八分,可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她冷冷地笑,笑得很是心碎,“你就这么急?若我告诉你事情的原委,那我不就没了利用价值,你就可以一刀杀了我,或者拿我去领赏?”

  “冷非云从不杀人,尤其不会杀个女人,而且我也不欠赏银。”他给了她十足的保证。

  “若我不说呢?”她挑了英眉,“敢问,火龙堂的大堂主,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你不说,我要怎么帮你?”他叹了气,没有愠色,只有无奈。

  “帮我?你是大名鼎鼎的镖客,会帮一个偷儿?”她看不见他眼底的波动,心里只清楚地记得──他为了救连若茵,为了九转夜明珠,逼著她不得不跳湖。

  “心儿,我知道你是连心,连大老爷的大女儿。”

  她双掌捂住耳朵,“不准你提这个名字,不准你再提这个名字!”她摇著头,狂喊著,泪水如掉落的珍珠。这个名字,代表著仇恨,时时提醒著她被遗弃的心酸,这个名字,也只有梦里的娘亲能喊,只为了温存那触摸不到的亲情。

  没想到说到连心会让她的情绪失控,他怕她伤了自己,不顾男女之嫌,他坐上了床侧,轻哄著:“不说了,不说了!”

  “我不是连旭日的女儿!不是他的女儿!我没有这样的爹爹,我……”她化为呜咽的哭声。

  他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抱紧她,“都是我不好,我不提了,我不提了。”他的大手抚过她如丝般的秀发,轻轻地拍抚著。

  是这样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在她的梦里安定她的情绪,原以为会在阴曹地府里醒来,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会是他。

  感受著那有力的胸膛所带来的温暖,她停止泪水,渐渐地平复激动。可是刚刚与他的唇枪舌剑和激动的挣扎,让她气血逆流,她的胸口处又传来隐隐作痛,她心悸地喘不过气来,单手抚上胸口处,眼一闭,她在他怀里,再度昏厥过去。

  第七章

  “出去,你给我出去!”小石头一手拨开了冷非云手里的药碗。

  药碗破碎了一地。

  “你何苦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冷非云叹了口气。不是怕熬乐辛苦,是怕她不吃药,伤势怎么复原。

  大娘和胖妞闻声从隔壁厅里赶了进来。

  “怎么回事?”大娘看了一地的药汤。

  小石头赌著气撇过脸,就是不愿看冷非云,“大娘,麻烦你请这位大爷出去,我不需要他的照顾。”

  “药洒了没关系,我让胖妞再去熬一碗。”大娘走到床畔,亲热地拉起小石头细腻的小手,“可是你千万别再生气,气坏了,又昏了过去,冷大爷肯定又要担心得睡不著。”大娘慈祥地劝著。

  胖妞看看两人气氛不太对,聪明机伶地说:“我去熬药。”说完,一溜烟地就不见。

  “大娘,他才不会担心我,他担心的是另有其人,他巴不得我早点死!”小石头气冲冲地说。

  冷非云耐著性子,没有辩解,就让她出出心头的怨气吧!

  臭牛并没有把在连府发生的事告诉他娘,就是怕他娘是一个小小的村妇,对于这样抢夺打斗的事情会吓坏了,说不定连小石头也不敢收留照顾。

  大娘不知道中间的曲折,只知道冷爷和小石头同睡一房又不避嫌的帮小石头换衣衫,凭直觉的认定就是小俩口在闹脾气。大娘也是明眼人,知道劝合不劝离的道理,她笑说著:

  “小石头呀,前几日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冷大爷为了你的伤势,好几日都没有合过眼,现在你的伤好了一些,冷大爷还是天天打著地铺睡在地上,就是怕你半夜又发热,他人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你看他是不是瘦了些?”

  小石头睐了他一眼,他的气色是不大好,眼瞳布满血丝,青渍的胡渣沾满颊,更没了往日的威风凛凛。

  “有瘦吗?我看他比臭牛还要壮。”她撇了嘴,硬是说了假话。

  冷非云哭笑不得,看来她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些,能够伶牙俐齿地糗他,他总算可以稍微安心了。

  在大娘面前,很多事她无法提起,她收敛了脾气,缓缓道:“你别再睡在我床脚下了,你是爷,小的承担不起,你快点回你的寒星楼吧。”自从她清醒后,她天天看著他睡在地上,想撵他走,他却说是为了方便照顾她,怎么都不肯和童二去睡柴房。

  听到她这个自嘲的语气,他知道她的怒火还没消。

  “没有你,我哪儿都不去,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原谅他那一掌的过失。

  她不说话,摆明了不打算原谅。

  大娘用手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听大娘的劝,别再为难冷大爷了,像他这么好的男人,打著灯笼都找不到,姑娘家有个好归宿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惜福呀!”

  小石头被大娘这么一说,好似她跟他有什么似的,她垂低了头,白皙的小脸突然乍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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