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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花  第11页    作者:陈毓华

  鱼上了桌,鱼肚子也总是她一个人吃,夹给他,他老说男人不吃那玩意。

  她还爱吃大白菜,为此,他每天授课之前总是要拐到他自己开挖的小菜田里去瞧瞧菜籽发芽没。

  最好笑的是,菜种籽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不信邪,抓了清水婶去看才知道大白菜买小苗回来种就能长得又大又肥。

  他再接再厉把小菜园子翻了一遍,趁着暮色把绿苗种下去,那表情就像他跟那些无辜的大白菜拚了似的。

  几日过去,他惊喜的抓着她往外跑,指着一根根破土而出的弯芽苗儿对她说:「发芽了、发芽了……」

  她看见他脸上的骄傲。

  她仔细瞧了。冒出上的竟然是他最早洒下去的种籽。

  相较生气勃勃的芽,小苗儿的绿翅膀却因为被某个人浇了太多水底下的根都烂了。

  这是他最可爱的地方。

  两人蹲在院子的小圃前幻想大白菜长大时要怎么收割,几颗送给清水婶,几颗送给住在水田对面的邻居,剩下的可以腌起来,两人慢慢的吃……

  没有人吃到那些大白菜……

  纠结的心让她食不下咽。

  她想他……好想好想……

  「金玉。」

  她想太多,有了幻觉吗?这里怎么可能听见她夫君的声音?

  然而,称不上强壮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胳臂从后面圈住她,紧紧不放。

  她颤抖了。「相公?」

  「让我看看妳。」

  阎金玉回过身不需要确认的投进她日思夜想的怀抱,搂住他的腰像是要把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化为一体。

  程门笑任她抱着,鼻扉间又充满了他玉儿的香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但是两心相许却被迫分开,再相见,男儿泪是再也压抑不住。

  「玉儿。」他缓缓蹲下,用鼻子磨蹭她的,惹得阎金玉薄脸泛红,脸上又是娇羞又是欢喜。

  「你……第一次这样唤我。」捧着他的脸,他又瘦了。以前好不容易把他养起来的肉又没了。

  「以后,我都这样喊妳。」

  「嗯。」重新偎入他的怀中,只要跟他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是幸福啊。

  「妳啊,像个孩子。」没有帕子,看见她抽抽噎噎的鼻水,只好贡献出袖子来。

  瞧她脸蛋红红、鼻头红红,眼睛也是红得像兔子一样,好不叫人怜惜疼爱。

  阎金玉的脸更红了,像颗成熟的柿子,「才没有咧。」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又沿着面颊滚下。

  「对不起,我来得太慢。」一只袖子恐怕不够,另一只……也奉上了。

  「谁让你来冒险的?你可知道有多危险,整个小楼都是阿爹的人马。」她讲得辞不达意,却是最真心的担忧。

  「别担心我了,妳最近一定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这里都瘦了一大圈。」他所谓的「这里」恰恰就是她最诱人的胸部。

  察觉他所指的是哪里,她忍不住娇嗔搥了他一下。

  将她侵袭的拳头包在手心,起身把她抱起,换他坐上圆凳,「别哭了,我心疼。」

  「人家看到你高兴嘛。」

  以指腹擦去她下巴处的泪珠,顺道一亲芳泽。

  他想了好久,还是一样芬芳的嘴唇。

  他在唇边辗转了一圈,实在无法餍足,闭上眼,压下身体跟心理的欲望,他对着阎金玉媚眼如丝的眸说道:「我来看看妳,不能待太久。」

  阎金玉抬起温存的脸,情欲的眼逐渐有些清醒了。「带我一起走!」

  「还不行。」

  「爹爹命令我要改嫁萧炎。」难道他不在乎吗?

  「我知道,我见过妳爹了。」

  她惊呼,眼儿直往程门笑身上梭巡。「爹有为难你吗?你的箭伤还痛吗?」

  「妳送来的伤药很有效。」

  那也就是说,他知道她做的蠢事了。

  她低下头,想透过衣料看看他的伤口是不是真的好了。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离开我的事。」

  他绝少对她用这种严厉的口气说话,更没有命令过她做什么,他的语气是那么忧心忡忡,叫她情不能自己。

  「不会了……」可是,事已至此,会不会太迟?

  见她柔顺得像只猫儿,程门笑替她拢了拢额头的刘海。「妳的头发总算有个样子了,高兴见到答应吗?」

  她点头,「我更想你……」

  「我知道,所以我很快赶来了。」好……有男性的虚荣喔,他喜欢。

  「你怎么来的?外面的卫兵有没有欺负你?」

  「妳忘记我也在这座府邸住了好几年,我无所事事,每天不是睡觉就是闲逛,也许妳对这座宅子的了解也没我多。」大户人家多得是暗道,而且守在小楼外的驻卫兵早被后劲强悍的陈年老酒灌醉过去,刚刚他进来时听见有人已经就地打起酣来了。

  桃花过渡,渡他来看他心中唯一一朵心爱的桃花。

  「那我们一起走吧!」拉起裙襬,她性急得很。

  也难怪她急,明天她就要被强押着嫁人了。

  程门笑轻轻却坚定的握住她的小手,逼迫着她对视自己的眼。「我现在不能带妳走,我们一定,包括答应跟那些卫兵都会失去性命。」

  是啊,她已经自私过一回了,那一回害得答应入牢,她身上的皮肤病到现在都还没好,这次,还要因为自己而牵连更多人吗?

  可是,难道她就只能默默的守着时间到,然后无从选择的嫁给她不爱的人?

  没有天下江山等待她去折腰,没有风光霁月等她摘取,她只有无尽寂寞的深闺,连择夫的选择也不能。

  她握紧衣衫的掌心松了,退了一步,双手垂下,显得无尽萧索。

  「先别摆那种脸啊,我还没说完。」

  阎金玉又往后退,受打击的模样赢弱得叫人心疼。

  眼看她这样,程门笑强悍的将她捉进怀中,清楚而坚定的在她耳畔说着,「妳是个很叫人苦恼的老婆,我常常不知道要怎么拿妳是好,可是,很庆幸妳在这么多门客里选的人是我,不是张三不是李四。我这种性子照理说一辈子很难有女子会青睐我的,所以说,我要是不认真、用力的保护妳,我岂不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

  「你……胡说,你是好人,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再也没有了。」唉,标准的情人眼中出西施。

  「妳信我?」

  她含泪点头。

  「相信我一定会带妳离开这里,我要从阎丞相的手中光明正大的把妳带走!」

  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自信,可是阎金玉无条件的相信他的话。

  她选的男人从来不说空话,一旦出口,就会兑现。

  这是她跟他生活在一起得到的最深感触。

  「我等你来接我。」

  「一定!」

  「姑爷,可以走了吧,时间差不多了。」知趣避到门口去的答应敲了敲门板,知会里面难分难舍的鸳鸯。

  阎金玉惊跳。「你要走了?」

  「嗯,凡事要小心。」

  「你也是。」

  两两相望,又忘了时辰。

  「姑爷!」答应进来拉人了。

  人走了,也把空气中的婉转旖旎都给带走了。

  「答应!去多装点饭来,越多越好,干脆整个饭桶都搬过来。」她要把空了很多天的五脏庙给填满,储备精力,不只填满,要撑了为止……

  第九章

  承平二十一年秋末,阎丞相仓卒举兵于虎山丘。

  铺在缠枝莲花和穿枝牡丹桌面上的羊皮卷是份布军图,上面画着河流、山丘、平原、隘口,以象形图绘的歧水流过两军,歧水以南六十公里处就是京城。

  「……今日夜逢大潮,月暗星稀,银战神兵走两翼包抄敌军前锋,进了九鸡山隘口立刻变换阵形,到时候黑战神炮手、弓箭手会埋伏在山顶,以巨石乱其队伍,这时候他们必会收拾残军退往唯一的隘口,红战神只要守着歧水河平原就行了。」

  程门笑身穿白绸袍,腰系黑金胡带,手拿盾甲盘,照应他这几日观星象得到的结果布军。

  算好最有利的时间与空间,然后出师行阵,布奇门以取胜。

  黑战神箭阵天下闻名,银战神剑术出神入化,红战神每个女将红绳中藏着致命的银针。

  银战神隶属善咏,至于黑战神跟红战神的来处……要不是他日前厚着脸皮跟随程门笑到处走了一遭,压根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可是也因为这一行见到许多江湖草莽英雄人物,让他暗自警惕,深深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他只是得天独厚的生在皇室家庭,真要论实力、财富他万万比不上人家一根指头。

  经过此番刺激,他收敛了许多,但是,抱怨还是要抱怨。

  「我还以为我的银战神是独一无二的,想不到到处都是师傅的私生子。」

  「捍卫守护自己的亲人和土地,靠自己的力量有什么不对?」对于「私生子」三个字听起来依然刺耳,却不再动不动摆脸色给别人看。

  中原地大物博,风流人物精采绝伦,有能力坐上皇位的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越是精采人物对辛苦劳累的帝位才不屑一顾呢。

  他懒得多说,心系的是这一战。

  黑、银、红战神的指挥大将得到作战指示也下去做最后的操兵演练,三军不曾配合过,即便只有几天的默契培养,三位将军也要设法做到天衣无缝。

  远远还听得见两男一女的争执声。

  真是有得瞧了。

  程门笑也踱出帐篷,萧萧歧水,带着浓重的湿气,帐外,黄色的大旗飒飒飘飞,隔着河的对岸可以看见阎瑟所属的大军驻扎营地还有大大的阎字旗。

  「真希望可以不要打仗。」秋凉,温热的吐气在唇外化成轻烟。

  动之武力,生灵涂炭,绝对是最其次的办法。

  「可是,我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了,玉儿,我如果做了什么,妳一定要原谅我。」

  问夜空,夜空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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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快要下第一场雪的初冬,内乱敉平了。

  阎瑟交刑部收押定罪,判决很快下来,中旬后斩立决,九族诛连;后来在善咏力保之后,三等亲外戚、官眷悉数流放边疆,永生不得回京,至于官婢沦为拍卖场的拍卖品。

  一阵论功行赏,皇帝有意要将黑、红两色战神收为己编,跟御林军并立,却不知道乱事平定后,一男一女的领导者早就带着麾下跟程门笑辞行,各自返乡,对于功名毫不热衷。

  朝中的骑墙派和忠诚派因为这场内乱也纷纷被波及,诸大臣各想办法自清,一时间,肃静死寂的九龙殿上吹胡子瞪眼睛,发誓砍鸡头的,好不热闹。

  对于添乱的皇室程门笑不应不睬,所有的事都交给善咏去跳脚。

  他轻车简从,自从一战立功后,天子把他视为天人,封疆赠地砌宅第,派兵随从,又对他的天文历算军术兵法推崇赞赏,意将平民出身的他拔擢为国师,如此辉煌成就,一介百姓的他从此青云直上了。

  是吗?

  他不予置评,皇帝赐给的一切他只是接受,然后搁着。

  他脸上不见笑容,纤细的身子更是清减,本来一饿肚子就非要用膳的人却经常忘了进食。

  他的眼神忧郁沉重,常常,独坐就是半天。

  他的心系在某处,越过层层楼阁,叫他不能安心的细小倩影上。

  知会过刑部尚书,刑部大牢不见天日,几丈高处只有小婴儿般大的铁窗能透过几许光线,要不就只有黑墙上摇晃晃的油灯。

  不知日月星辰,不知道白天黑夜,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关在大牢的阎金玉并没有吃苦,可是她也见不到父亲,狱卒一问三不知,个别的牢房很安静,常常一个恍惚,好像她已经不在人世。

  下狱的那天,冗长的甬道,鼓噪的人犯,这些,跟她生活的范围相差十万八千里远,枷锁、脚镖加身,她心却如死。

  什么都问不到,懵懵懂懂,只晓得她爹反了,全家风声鹤唳,接着,一百多口人全部进了天牢。

  从天上掉下来吗?她不觉得,她的心陷在泥沼里,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清楚。

  「玉儿。」

  叫声响,蜷缩在角落的人儿却没反应。黑暗的处所没有人看见她感觉越来越浮,身子震了震。

  钥匙插进了锁孔,喀嚓转动,铁链从木桩上拉扯下来又拖到地板的尖锐响声叫人血液冻结。

  人进了牢房,她听见干稻草上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她很熟,不轻不重,不疾不徐,自有余韵的踩着步履,以往,只要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就会去躲在门后面故意假装家中没有人,他也顺着她玩这小孩的游戏,屋前屋后的找了一遍,最后再把她从门板后拉出来,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都这节骨眼了,她还惦记他们那些过去做什么?

  「玉儿……」程门笑带着油灯进来,亮眼处,阎金玉背对着他,本来软细如黑绸的长发乱得像稻草,衣衫污浊。

  这些可恶的官卒!他明明砸下重金买通了天牢所有的上上下下,竟敢这样苛待她。

  「玉儿,是我。」把油灯往地下放,他想去碰触她。

  她转过来了,一脸的木然。

  「玉儿,他们对妳用刑吗?妳怎么了,为何不说话?」她比之前更瘦,大大的眼睛,下巴也尖了,握在掌心的手一摸见骨。

  她缓慢的挣开他的掌握,推开比她还要冰凉的手。「既然你要我全家都死还来做什么?看笑话吗?」

  程门笑看见一双充满恨意的眼还有灰败的脸蛋。

  「妳恨我?」

  「你叫我怎么不恨?叫我怎么释怀?叫我怎么原谅毁了我爹,害了百口人命的刽子手?」她幽幽睁大眼,说得沉痛,说得无奈,凄厉的痛苦无处可纡解,忽地吃吃的笑了起来。

  她负伤,口吐怨恨。

  他要她相信。

  她信了。

  却是这样的结局。

  身败名裂了,她一点都不在乎,可是心上的创伤要怎么好得了?

  「妳爹蓄意谋反叛国,早晚要伏法的。」程门笑脸上掠过黯然。

  为了达到目的,用了这样的手段。

  凡事要尽如人意,难。

  「用你的手?」变法有千百种,他却用了最难堪的。

  「是。」他承认。

  「你猫哭耗子的目的达到了,我悲惨的面目你也看到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她叫得尖锐,面色无比惨淡。

  「玉儿……」为她把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用掌心摩挲她失去温度的细肩,就是不敢莽撞的抱她。

  「你真残忍,知道不管我有多恨你都比不上恨我自己!」泪奔腾狂流,用尽吃奶的力气狂搥他的胸膛,用牙咬他肩膀,鬓发黏着泪水贴在脸颊上。

  他的温柔流到心中变成雪。

  程门笑任她咬,一动也不动。

  察觉到他的放任,阎金玉抽光力气的颓然坐回原地。

  她嘴里啃着他的肉,囓着的却是她的心。

  他推过来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这是妳喜欢的小兔包,多吃点,妳太瘦了。」

  阎金玉抓起来就丢。

  「玉儿!」

  「你走。」她回去面对一根根的铁栏杆,心境无法平息。

  自作多情的人是她,一相情愿的人也是她,天底下有哪个女子像她这么厚脸皮,无媒无聘硬把自己塞给他,什么名分都没有的以为可以共偕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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