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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花  第2页    作者:陈毓华

  书生再次被她全无防备的动作震惊到不行,一路被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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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谎。

  再好的容貌只是用来待价而沽,一点都不值得骄傲。

  她很早就知道生在这样门风的家庭,容貌好坏只是用来回报爹爹养育恩情的工具。

  那些庶出,多到族繁不及备载的妹妹们总是毫无预警的出阁,许配的人都是阿爹的心腹或有意结交的朝廷新贵。

  家中三天两头的喜气并没有能沾染到谁,让这宅子的欢笑声多些、让宅子里哭喊的冤魂多些平静。

  每每指名到谁,那些哭声总是会飘到兰质小楼来。

  即便她有张同阿爹一模一样的脸皮,即便她是阿爹正妻所出的女儿,她一点力也使不上。

  一十九房妾室,也掩饰不住丞相府没个带把的男丁,阎瑟大丞相膝下无嗣子的空虚。

  女儿们是赔钱货,养赔钱货的用处就是在于替父亲巩固他想要的裙带关系,阎府专门出产美人,大家乐得接受这样的酬庸。

  她没办法说服阿爹正视一下她们这些女儿们的心情,男尊女卑,甚至当女儿的不经允许上了厅堂也会被斥责。

  大户人家的规矩多得像枷锁。

  她被豢养着,穿上华丽的衣裳,利益联姻,也是她将来逃不过的命运!

  「小娴妹妹。」

  「妳为什么不肯帮我……阿爹最宠妳,妳都十八了,他还让妳留在府中,我才十四,还未及笄,妳足足大了我四岁,要出嫁,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气急败坏的叫嚣像一幕永不止歇的戏码,带着女婢的庶出妹妹风卷残云的踹开小楼大门。

  阎金玉还没能反应过来,一个巴掌硬生生的掴上她的脸蛋。

  她身子一歪,打翻了绷绣,大把的丝线从盆子倾倒遮去上头还未完成的捧桃童子。

  「我不嫁!决计不嫁那个猪头!妳去跟爹说,他只听妳一个人的话……」被点名即将出嫁的人扑向前扯住阎金玉的前襟,她的气力出乎意外的大。

  阎金玉怜惜的看着眼前穷凶恶极的漂亮脸蛋,眼角犹有泪涟涟,已经肿成核桃般的眼大概从接到消息就哭了很久。

  即便对她再粗暴,阎金玉也不忍苛责。

  「小娴妹妹,妳知道阿爹不会听我的,他,谁的话也不听。」

  她要是有足够的能力,前面那些嫁人的妹妹们又算什么?

  「妳胡说!妳乐得我们一个个嫁光,去大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她音调一转,转为悲怆。「我们好歹姊妹一场,为什么妳就是不肯帮我……妳的心好硬,存心要逼我走绝路是吗……」

  「七小姐,妳别为难大小姐了,小姐身不由己啊。」听见喧哗,匆忙打外头进来的答应连忙劝解,往上瞟的丹凤眼飞快向随她进来的女婢、家丁使眼色要他们见机行事。

  「站住!妳这死丫头,胳臂往哪弯我怎会不晓得,滚边去,不用妳来说嘴!」要不是她只有两只手,怕是也想对答应出手。

  答应努努嘴,轻易扳开小娴掐住她家小姐的手,顺势将她往仆役扔,这才将快要岔气的自家主子救起来。

  小娴满脸惊愕,气焰却还是大得很。「我要是做了鬼,第一个不原谅的就是妳……阎金玉!」

  人被押走了,倒翻的绣架重新站好,绣线混成了堆,就像她被影响的情绪。

  摸着颈子的她不能忘小娴妹妹临走时带怨挟恨的眼神。

  久远以前的记忆回来了,跟小娴毒辣的眼神重迭。

  「小姐,喝杯水压压惊……」答应靠了过来,她说了什么阎金玉再也听不到。

  她明明忘了不是……忘了幼年总是纠缠她不休的恶梦。

  捧着硬是让答应塞进手中的茶碗,她呜咽。

  为什么大家都恨她?

  都叫她做那些她做不到的事?

  为什么大家都为难她……

  第二章

  一件月牙色的袍子挂在桃树伸出来的枝枒上,宽大的棉袍被清洗过,袖口、领子、衣襬都被细心的拉直了棱线,衣带荡在微微的风中,在稠稠的绿、悠悠的天蓝,徜徉其中,是一抹非常显著的颜色。

  桃树下,阎金玉倚着树干,风在吹,吹着细细的歌声字字清晰动听悦耳--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换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有脚步声走近,听见歌声,踌躇了下,并没有离去,直到歌声停歇意欲转身却已然被发现。

  「书生?」

  「金玉小姐。」

  「你要去哪?」

  「不知道小姐会在这里,我马上就走。」他改了时间用处好像也不大。

  「因为我唱歌你觉得难听吗?」

  「并不是。」

  「我唱来唱去也只会这首我娘教我的歌……」她有些害羞。

  「妳……唱得好听。」

  「我娘生前很喜欢这首诗,哄我睡觉也是反复吟唱,我听着听着也熟了。」现在想起,那段岁月是娘亲最得阿爹宠爱的时候,也是她跟母亲最亲近的日子,无忧无虑天真岁月。

  十岁时京城流行天花,娘亲没能躲过那天灾,吃力的挨了十天半个月走了,她死后没几年阿爹开始狂纳新妾,没了娘的她也逐渐失去了爹,荒腔走板的日子再也没有人唱摇篮曲给她听,再也没人将她驮在肩膀上晃得她头晕却咯咯笑个不停……

  静静的听着她孩子气的描述、神往的表情,他一直就这样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阎金玉对上他又黑又亮的眸,竟然有种他能了解她渴望摆脱孤单,渴望有人作伴的感觉,恍惚,他懂得了她的寂寞。

  他们互望,言语突然失去作用,隔着不到几寸的距离,可以轻易的听见彼此的呼吸,低促的吞咽声,时光好像停止了。

  「咕啦!」吊在桃树枝上的衣服啪啦作响,卷进了两人中间。

  原来,起大风了。

  捉住好似要往下溜的袍子,阎金玉红着脸补救,「瞧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忘了正事,这袍子我洗干净了,要还给书生你的。」

  她慌乱的踮起脚尖想把晾着的衣服拆下来,脚尖越踮越高,习惯左右反穿的绣鞋却不大肯配合,脚扭了。

  「啊……』她轻喊,弯下腰,手上的袍子被扯下一截。

  「小姐没事吧?」

  「我想说晾在树上比较快干,哪知道……」树枝上多是皱结,可没竹竿的光滑圆润,晾上去容易,要收却要技巧的。

  「旧衣服了,不相干的。」

  「对不起。」又糗了,像是宿命。

  「以后要记得把鞋穿正,才不容易拐到脚。」往上缩的裙子露出两只小兔儿鞋。

  虽然脚踝痛得很,阎金玉却勇敢的扬起头假装不痛,「这样好穿,鞋不会掉。」

  程门笑看她发白的脸,眼眶中乱转的泪花,不懂她为什么要强忍。「很痛的话哭出来没关系。」

  她摇摇头,「不行,哭了会没人喜欢我的。」

  没有人喜欢愁眉苦脸,这样的大家庭她是众人虎视眈眈的对象,哭笑皆不由人。

  程门笑看着眼前这青葱水嫩的小姐,心中多了几分温润如水的怜惜。

  「对不起,在下唐突了!」

  还没意会过来,他已经弯腰蹲下握住她两只兔儿鞋一边一只脱下来。

  不喜欢穿袜子的她不自觉的缩起脚指头,想把腿儿抽回来--

  「别动!」他用男性的手将脚踝处冒出来的青筋四下推散,又将小腿处紧绷的肌肉细细拿捏,直到肌肉松弛,这才将两只鞋穿回她的脚。

  「谢谢。」阎金玉满脸通红,飞快用绣花裙盖住脚。被他握过的脚心还滚烫着。

  「最好请大夫再来看一下,要是扭伤了筋骨就不好了。」即使她穿回鞋子,她那形状优美小巧,指甲呈健康粉红状的脚丫子却叫人印象深刻。

  「嗯,我会的。」

  程门笑站了起来,苦笑的捂着有些不争气的肚皮说:「用早膳的时间到了,在下告辞。」他不太禁得起饿,一饿,人容易慌,人慌就会脚底虚浮人无力,一天就无精打采。

  这时的阎金玉也扶着树干慢慢站起,她摸索着,从桃树的一边拿起油纸包。「给你,这是我让小厨房做的小兔包子,我最喜欢吃,你也尝尝。」

  他要推辞。

  「几个小兔包又不是什么,书生你何必见外?你说过吃饭这事比见皇帝还要大,人忙忙碌碌,为的不也就是三餐一宿,我拿几个包子换你这朋友,你说换是不换?」

  她娇艳得连百花都自惭形秽,只要是有心人都难以拒绝她这样的请求。

  程门笑看着用红樱桃点缀成兔子眼的包子,半晌,接过手,轻轻点头,转身走了。

  在这金马玉堂的宅子中他一直过着近乎自闭的生活,他懒惰到几乎不愿思考,不跟人亲昵,同门食客更无往来,只忠于自己的感觉。

  三番两次跟这位阎府大小姐打交道……也是忠于自己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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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脚刚进兰质小楼,一群负责收拾的仆人声浪从里面传出来--

  「……自杀了,听说吊在外面的舌头垂到下巴,死不瞑目啊……可惜了美貌如花的脸蛋,怎么会这么想不开,七姨娘哭得呼天抢地,喜事变丧事,这宅子又要没一刻安宁了。」

  「妳少嘴碎,要让主子知道撕了妳的嘴,立马把妳赶出府。」

  「说说也不行?这里又没有别人。」

  「呿,我们这些丫头都不是人?」

  「小生姊,妳是神仙姊姊作不得数的。」

  「你这张嘴喔,打翻蜂蜜也不是这样……」

  「我还有最新的内幕消息……」

  仆人一嘴来一嘴还着,没有人发现站在门外的阎金玉。

  她本来愉快的心情尽数掉进谷底,她没能忘记几日前还朝着她哭喊愤怒的脸蛋。

  如今香消玉殒了?

  「小……姐。」整理的仆人回过头来被杵在门口的她吓掉了手上的抹布。

  他们说的话小姐究竟听了多少?

  「都让他们下去。」她对答应说。

  不用答应说什么几个仆人都乖觉的走了。

  「小姐。」答应蹭过来。

  「小娴妹妹……死了?」

  唉,小姐果然听见了那些嘴碎的话。

  「七小姐真想不开,节郡王又不是长得很难看,真要说就年纪大了点,七小姐嫁过府也比较轻松些啊,不必为了应付房事头痛。」听说那个郡王已经五十有八,雄风应该不再了吧?

  「妳说嘴说够了没?」口没遮拦的丫头!

  「小姐,妳别发火,答应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要去看看小娴妹妹。」

  「小姐,不要说答应我没劝过妳,妳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就这节骨眼不好。」答应拦着。

  「我要去!」

  「答应不敢叫妳不去,可谁会在这风风火火的节骨眼探丧的?七小姐那边的人可都在气头上啊。」她这小姐是读过书、懂道理、明是非的,偏偏遇到亲人这种问题就胡涂了脑袋,用槌子敲都不见得能敲醒她。

  「我要去!」

  明知道会遇上什么。

  「小姐!」答应跺脚也没用。

  兰质小楼跟西苑距离很远,路上,除了仆人家丁讶异的眼光,还有别的,深深地、不以为然的、恶意的、叫人心底难受的。阎金玉视而不见。

  她去了,答应躲在远处等她。

  她不是尽职的奴婢,主子要往火里跳,她劝不住,只在一旁站着瞧。小姐,小姐,您可别怪我啊!

  七姨娘年华老去,花凋谢恩爱老,只配了间小院。

  这是丑事,阎瑟下令不许声张。

  没有排场,连白纸黑字的丧字也不给挂,一对白灯笼算是说明一切。

  她被搡推着出来,恶狠狠跟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

  几个同声出气的女子在她胳臂、大腿趁机捏了好几下。

  她吃痛,没敢落泪。

  这是她该替阿爹承受的不是?

  她爹--真狠心,女儿去了,连一眼也没来看。

  她不明白薄幸的爹、寂寞的姨娘们、孤单的她……都算什么?

  「跟我来!」好像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很累不想听,然而,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触了她的手,她被扯着走。

  她挣扎了下,对方无动于衷。

  被动的看着对方的后脑勺,还有飘逸的身子骨,那么强悍不容错认的手劲居然是来自那个书生。

  认出他是谁,她不挣了,放下心让他拉着走。

  庞宅大院多得是人烟稀少的角落,他避开仆人平常习惯的走道,净往不易碰上人的冷门小路拐。

  一个是心有千千结,一个只想将她带离开那块充满不善的地方。

  一到僻静的所在,程门笑就放开她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刚才只是从权。

  「是你……」

  书生。

  「我来帮忙抬棺。」

  对喔,她忘记他只是个下等食客,跟奴才的身分没多大差别,食客平常只管吃喝,家中有事,便要报恩,帮忙抬棺也算报恩的一种吧。

  能屈能伸,也许他将来会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也说不定!

  「小娴尸骨未寒……」这么快入土,根本是连吉时都没看。

  程门笑瞧了她略带憔悴的脸色。也不过几个时辰以前,她两颊生晕对他报以动人心扉的微笑,回见却僵硬如死、面无血色,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很多天都没睡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西苑发呆了多久,久到所有经过的人对她含着薄泪,像一碰就碎的小可怜模样的美色起了觊觎心。

  他没办法不管她。

  她柔弱似春柳,梨花带水,足以招来一堆自认铁汉柔情。

  「妳最好别让大人知道妳来过这里……七小姐这么激烈的抗议手段让大人下不了台,他很生气,忙着去安抚节郡王。」

  真的没办法了,她可以对谁生气,以为一死就可以解决事情的妹妹?还是永远没把她们这些女儿放在眼底的父亲?还是让无能为力压抑得快要窒息的她?

  阎府中死了人,沸沸扬扬,只得两日。

  阎丞相下令封嘴,就当从来没发生过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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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他啊。

  程门笑。

  名册造得精致,地址、籍贯、家有几口人,入府后住在哪个院落,连画像也临摹得有三分像。

  见过两次面,没看过他脸上有一丁点类似笑容的东西。

  这名,取得很反讽啊。

  「小姐,这男人是谁,看起来营养不好欸。」

  「是啊,他看起来就是一副瘦巴巴的模样。」

  「小姐不会是喜欢这一型的男人吧?」

  「不一定唷。」

  「小姐,妳别跟答应我开玩笑了。」

  「我正经得很!」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萧公子不好吗?他对小姐的殷勤让大家好生羡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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