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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爱到你!  第1页    作者:风向韩

  第一章

  她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早在她步下公车没多久的时候。

  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使她刻意坐上这辆完全不同路线的公车,这里离她的地头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却已像是另一个世界。

  没有什么烦心事,只是想脱离熟悉的环境呼吸一下不一样的空气,不过,这种想法在一下车的时候就后悔了。

  她早该知道在这个城市内没有什么新鲜空气可言,全都是一样的污浊和窒闷,她应该走得更远才是,至少该跳上火车,找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然后呢?

  隐遁?恐怕很难,至少在她甩掉身后那几个跟屁虫之前,谈什么都是白搭。

  这一区较接近住商合一的地段,印象中附近有间高尚的美国学校,再过去还有两间专校和私立贵族中学,在她们那一伙的眼中是很肥的一区,也正是极力想吞下的下一个目标。

  所以她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很让对方刺目吧。

  她没有恶意,只是无聊。

  不过,应该没有人会相信这么无聊的理由。

  颖倩选择一条静谧的巷弄闪进去,身后的几个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紧跟在后。

  “找我有事?”颖倩面带没有温度的笑容转身面对他们。很好,一共是六个。

  “我们知道你是谁。”来者全露出不善的表情。

  “那倒好,省了我自我介绍的麻烦。”高矮胖瘦全都齐了,带头的应该是这个开口说话的人。

  “你不想知道你惹到的人是谁吗?”那一口黄牙的男生张牙舞爪着。

  “不想。”不就是地头蛇吗?

  “他妈的!欠扁——”几个小喽啰沉不住气就要冲上来,又被黄牙的男生挡住。

  “我们可不是怕你,只是你既然进了我们的地盘,理当要先拜会一下我们的老大,这是规矩。”

  “如果我不呢?”他们家的规矩关她屁事?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黄牙的男生朝伙伴使个眼色。

  颖倩没有花费太多的神精去估量包围在她四周的五个喽啰,打定主意先撂下这个黄牙……

  一个拳头从她的后侧挥过来,在她正要侧身闪过的同时,却惊觉已经有人替她接住了这次攻击。

  是谁?!颖倩的眼神很快地扫过那名多事者,一副干净斯文的样貌,不认识。

  她想,这家伙应该也不认识她吧!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他的见义勇为在她眼中只是多管闲事而已。

  “你们一群大男生欺负一个弱女子?”他满眼的不苟同。

  弱女子?!

  别说那群小混混爆笑的表情了,就连颖倩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这个好管闲事的人一定不知道,“弱女子”三个字用在她的身上其实是一种侮辱。

  “你又是哪根葱哪根蒜?敢管我们天虎帮的闲事就是跟阎王老子过不去,聪明的就滚一边去……哎呀!”那人的手劲突然收紧,让多嘴的小喽啰哀声惨叫。

  “喂!放开他,别自找麻烦!”黄牙的男生边呼喝边出手。

  那人仍旧没放开那个倒楣鬼,身手俐落地闪过几个拳头,在其他几个混混一拥而上的同时将手一扯,就让倒楣鬼成了替死鬼,挨了几个硬拳头后又被当成滚木飞到同伴的身上跌成一团。

  看起来还满有两下子的。颖倩杵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望着,然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引起她的警觉,她知道真正的麻烦宋了。

  “怎么搞的,你到底是惹了什么麻烦?竟然有这么多人来寻仇。”拍了拍手掌,白净的男孩一脸兴味的看着大军压境而来。

  “怕的话,现在逃还来得及。”颖倩不留痕迹的注意四周地形,心知在地头蛇的包围下很难全身而退。

  “逃??”男孩转头朝巷底望一眼,很无奈地朝颖倩咧嘴一笑。“恐怕必须要踩过他们的尸体才能‘逃’出这条巷子子。”

  “那就踩吧。”颖倩完全认同他的见解。

  她的话赢得男孩好奇的一瞥,大概是不曾见过像她这样酷的女孩子吧!

  巷口大约堵了十个人,手上拿着球棍和蝴蝶刀,颖倩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危急的情况,甚至更大的场面也已经引不起她丝毫的惧怕。

  只是,另一种感觉在此时强烈的涌上来。

  难道她就不能摆脱这种不正常的生存方式吗?一天,或是一个下午也好……

  “走,尽管踩吧。”男孩拉着颖倩的手朝巷口冲去。

  对方的人马似乎没料到会遇上这种奇袭,什么威吓的话也省了,一群人抄起家伙开始蛮干。

  可惜今天是他们的黑煞日,遇到一个比他们还要难缠的家伙,这男孩每一出手都让他们无法招架,犀利的踢腿看得出来是空手道的招式,闪避攻击的动作更是干净俐落,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颖倩原本也想帮忙的,看来是白紧张了。

  这人虽然怪得有趣,但能耐却不容人小觑,他这样大显身手的目的是什么?踢馆吗?

  她被男孩拉着走,脚下不客气地踩过被他踹在地上的小混混,今天的一切都莫名其妙得好笑。

  没三两下,地上躺着的人又增加了不少。

  “算了,别追了,我大概猜得出那个男的是谁……”带头的小混混喝住欲追赶两人的同伴,捂着黑青的右眼靠在墙边呻吟。

  “哇靠,他的踢腿超狠的,跟沈睦天的硬拳有得比,他们西区什么时候多了这一号人物的?”

  “他才不是西区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上个月刚出炉的全国大男组空手道冠军,那个把警大代表踢出场外的越级选手。”

  “你是说那个从贵族学校跳级上大三的怪胎?他为什么要跟我们作对?”

  “不知道,回去跟老大报告吧!西区的大姊头竟然跟富家子弟在一起,沈睦天不可能会不知道……”

  跑了一段距离后,两人靠在一处阴凉的墙壁歇脚,颖倩甩开仍紧握着她的厚掌,很不喜欢他如此接近自己。

  “你不跟我道谢吗?”

  “谢谢。”

  “听起来很敷衍,一点诚意都没有。”他没有太失望,仿佛她这样的表现在他意料之中。

  颖倩没有理睬他的抱怨,转头想走。

  “你真酷,上高中了没?哪间学校的?”她和他平时接触的女生完全不同,很稀奇。

  “群智高商。”她的回答简单明了。

  “我听过,好像是在西区,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要我送你回去吗?”印象中那是间三流学校,跟她的气质不太相衬。

  不过,这世上多的是表里不一的事物。

  “你一向这么好管闲事吗?”他的开朗笑容让颖倩觉得刺眼,她很清楚那是在优渥环境中成长的人才会有的特质,而这种人最让她讨厌!

  “将你从那些小混混的手中救出也算是好管闲事?”他瞪大眼睛。

  “我已经跟你道过谢了。”

  “若不是我要求的话,你根本懒得理我。”一向不缺女性缘的他第一次这么不受欢迎,真是有趣。

  颖倩只回他一个“知道就好”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喂,我叫宋皓,你呢?”看她样子不慌不忙的,脚程却快得离谱,才一下子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听见他的话,颖倩愣了一下,既没回头也没回应,她知道自己在一般人的眼中是很特殊的,但那种特殊只是因为距离造成的吸引力,真的接近后,常是吓得对方拔腿逃窜。

  不知道这个叫宋皓的,他的胆子能有多大?

  “颖倩,我叫关颖倩,他们都叫我大姊头,城西群智高商的太妹。”她捉弄似地丢下这些话。

  只可惜宋皓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胆战心惊,虽然有一瞬间的呆愣,但是随即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很有趣,我的生活中缺少的就是这种刺激。”

  此时,被宋皓放鸽子的司机满头大汗地追上来。

  “少爷,您今天的行为非常的危险,要是老爷知道的话,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他不会知道的,对吧?”他灿笑的脸转向一脸不认同的司机,完全信赖的目光让人不忍反驳。

  “是……”司机很无奈地垂下头。

  “我知道,下次绝不为难你。”他不会让下人难做。

  “还有下次?!”

  “应该……”他也不知道,在不刻意安排的情况之下,和她再见面的机率是多少?

  大姊头、太妹!那种应该染了一头刺眼发色,嘴里嚼着口香糖,穿得跟槟榔西施没两样的特异分子……

  没想到在她们之中,也有和他一般干净正常的品种。

  这实在很有趣,是一件值得观察研究的事。

  当然,前提是要在他的家人不知情之下才有得发展……

  宋皓俊速的笑容扩大再扩大,一双眼瞅得司机汗如雨下。

  “我听说贵姊一直想让你们的女儿进那间双语国小,或许我可以帮你在老爸面前说一声……”

  “我听说下午的事了,你要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会坐错车,然后走在路上也会被人盯梢,到后来有人见义勇为帮我打跑一堆小蛇?”

  “放学后为什么不回‘圣心’?你本来就比其他人容易被当成目标,加上我最近比较忙,没空帮你,你应该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下次我会注意。”

  沈睦天望着面无表情的颖倩,内心的无力感又翻涌上来。

  他知道她从来就不是太叛逆的女孩,但是在他们的生活圈中,除了那些能幸运地被某些家庭收养的院童之外,乖乖牌永远都不会得到太好的下场。

  而且,也不是每个被领养的孤儿都能得到梦想中的家庭温暖,若是表现不好,得不到领养人的宠爱,最后还不是落得那一句老话。

  “早知道就别领养这种不清不白的孤儿,也不知道他的血统中是不是有什么犯罪基因,太可怕了……”

  最可悲的例子是和他们年龄相当的小岁,被领养后一年,监护人终于生下他们期待多年的孩子,从此她变成真正多余的“家人”。

  家人,这两个宇对“圣心”的成员来说是个梦想,也是个讽刺,他们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只是遭逢变故才沦落到孤儿院来。

  所以拥有或是寻找自己的家人,早已不在沈睦天的生涯规划中,他要走出自己的路,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一片天。

  但是他却不能命令颖倩和他一样的坚强。

  颖倩的特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将保护她视为最重要的责任,但是在目前的环境下,不管他多么希望能把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受到任何伤害,却没有能力。

  “圣心堂”表面上做的是慈善事业,背地里却有诸多不可告人的勾当,在某个黑社会组织的操控下,一些手脚伶俐的孩童被教导成滑溜的小扒手,混迹在西区最热闹的一带。

  沈睦天自然也是这样一路熬过来的,他的身手吸引了组织的注意吸收为小弟,高中一毕业就马上效命于堂口。

  他在颖倩上国中时便刻意将她营造成大姊头,不管何时,颖倩身边总有他派遣的小角色供她使唤,或是负责当打手。

  如此一来,即使他没有办法贴身守护,他的余威也可以替她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今天的情况却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让他很担忧。

  “我打听过,天虎帮只是一群小地痞组成的,他们一直想找机会加入一个大靠山,正好上个月被我抄掉的赌场,那老大已经撂下话,谁能抓到我就升一等奖十万,他们想试试手气,刚好你又给了他们机会。你不应该一个人出现在那里,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唯一的弱点就是你。”尽管是种警告,他的语气仍旧温柔。“上面已经决定要让我带几个人,只要再立个大功,我就会提出要求,让你不用再出去做那些事。”

  “没必要,你应该要求你最想要的,不要浪费在我身上。”她不喜欢欠人家太多,尤其是睦天,他对她越好只会让她更想逃,就像今天一样。

  “你的快乐就是我最想要的。”沈睦天炯黑的眼睛直探进她的晶眸内。

  “但是我不要你因此而逼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或许我们别再待在这里,离开台北……”

  她知道睦天喜欢她,而她呢?

  她当然也喜欢他,和他在一起会有一种安全感,虽然大部分的人绝不会把他和安全画上等号,但是在她眼中,他是最可靠的。

  “不可能!这件事我们早就讨论过,走不掉的,除非他们放过我们,况且我也有能力靠自己的身手往上爬,我不会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小喽啰,独霸一方是我的梦想。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我知道,你只要认定了方向就会勇往直前,你一定办得到的,我宁可自己也是个男孩,不用担心哪一天被卖到哪个男人的床上。”

  大她三岁的春燕在高中毕业后就被安排到夜总会上班了,听说已经被哪个有钱人看上……

  这是常见的事,他们只能在“圣心”住到高中毕业就得离开这里养活自己,其实还是有些安排的,用得到的就进入组织,用不到的自生自灭,女生的选择更少,几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利用自己的本钱。

  “不会的,我绝不会让你跟她们一样,最多两年,在你毕业前我一定会办到!”这是他的承诺,比自己的生命更看重的承诺。

  颖倩绝对相信他,因为她别无选择。

  这一年,她才刚进入高一。

  “大姊,这是阿莉刚扒来的,很有分量喔!”染了一头金褐色俏丽短发的女孩把手上一堆皮夹贡献出来。

  “把现金都抽出来,信用卡、提款卡放一堆,剩下的空壳可以丢了,下次记得要直接将钱和信用卡抽出来,不要把皮夹留在身上,免得人赃俱获,想脱身都没办法。”

  虽然不喜欢,但还是得交出业绩,颖倩站在暗巷中指挥动手扒窃的手下将成果累计起来,这是她拖了好久才又出动的一次,前不久一个生手被抓个正着,将她们经常下手的地方供出来,害她们躲了好几个星期不敢动手。

  但是上面的人才不会管这些,没有成绩就是没有表现,必须要接受惩罚,所以她只得赶在清算之前带着手下出来冲业绩。

  “哇,这凯子真是一代伟人,贡献这么多……”女孩将一大叠崭新的钞票拿在手上当扇子搧风。

  “还有几张白金卡,我们先拿他开刀,去狂刷几笔吧!”

  “你们想去少年观护所吃免钱饭就去呀!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们。”颖倩冷觑一眼这些得意忘形的小女孩。

  “可是……为什么阿棋她们那一组就可以拿信用卡去刷,我们就得当个乖宝宝全部交出去?反正都会被抓嘛,多揩一点油水有什么关系?”小女孩不平地瞪眼。

  “我说过随便你们。”颖倩不想再跟她们争了,淡淡地说:“只求你们放聪明一点,别傻得去银楼或金饰珠宝专柜刷,这几个地方一定会装监视器,记得补个口红笑得甜一点,拍出来的效果会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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