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结论都大有问题,我再也不听了。」再听下去,连他头脑都乱了,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傻子才听呢。
「真的不听,还是假的不听,跟小蜜有关也不听。」
听闻跟自己的亲生女儿有关,让林武威手脚发颤,明明是宫廷斗争,为什么跟爱女小蜜有关。
「你又想胡说八道些什么?」说着,林武威双眼一瞪,「该不会你又灌输了她什么奇怪的观念,让她做了什么好事吧?」
一想起这个世侄千奇百怪的点子,让爱女小蜜变成京城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祸女」,他就有气。都怪自己长期征战关外,才让他们两人亲密得像亲兄妹,而他就专教她一些怪事。
教她学会武功,攀崖走壁,谁知她一学会武功,想要试探自己的功力如何,竟跑去宫殿那里想偷看皇上长什么样子。
幸后半途被他捉回,但他也吓得满脸冷汗,皇上岂是一介武将之女,要看就看,想不到这死世侄不好好动她也就罢了,还加油添醋,说她功力不够,才看不到皇上。
小蜜的脾气甚有他的硬骨,一听他激,更是气得立誓一定要见到皇上,还要玩玩他的皇冠不可。
任他怎么责骂小蜜,一段日子后她才乖了起来,他也才松了一口气。他独有此女,可不想年老时,连这个女儿都失去。
近些日子,小蜜在家中安坐无事,他心想她年纪渐大,就叫她在家里学些女红,以免以后嫁不出去,还答应她,让她到应咸这作客,才止了她的调皮性子。
「小蜜这些日子很乖,你别乱吓我。」
「世伯,天大喜事近了,你竟然还不晓得,世侄先在这里向你说声恭喜,等这一件事云开雾散后,以后世侄要靠你提拔了。」
好好的讲宫廷内斗,讲到后来竟然是他家有喜事,方应咸的话让林武威搞不清楚,只能瞪他一眼。
「你究竟在说什么?」
方应咸直笑,「反正世伯你以后是飞黄腾达,官会越做越大。」
他已经贵为大将军了,还能当什么大官,武官就数他最大,还有谁比他大的,分明是胡说八道。
难不成他还会变成文官相爷吗?想也知道不可能,要他吟诗作对,还不如叫他举起千斤巨石算了。
「再听你说下去,头都痛了,反正你好好的在家闭门思过,只要不出岔子,就算你回绝皇上这一件事有所失职,但是皇上毕竟还是宠爱你,一段日子后,皇上还是会重用你的。」
他再三叮咛这个世侄,叫他在家闭门思过时,不用再闹出大事来,等说教说够了,才要回家去。
「等等,世伯。」
「又有什么事?」
他瞪他一眼,因为他刚才说教时,这个世侄连打了二十个哈欠,摆明不把他的说教听在耳朵里,让他又气又无奈,反正他这鬼性子,他也不是第一天知晓,只不过还是很气。
他要他等一下,结果竟是要下人带上了人蔘,要给他带回去的。
「这长白人蔘剩下的,你就带回家去,这是世上的逸品,皇太后那儿一瓶,你这儿也一瓶。」
「皇太后赏给你的,我哪能拿。」
纵然这东西珍贵,但是皇太后赏给世侄的,他拿了总不太好意思吧,纵然这是他孝敬的心意。
方应咸掩嘴偷笑,这个怪异的笑容看得林武威头皮发麻,只不过他知道若是直接问他笑什么,他一定又会哈哈两声,就是不说明他为何发笑,总之这个世侄难搞得很。
「皇太后不是赏给我的,是赏给您的,只是现在局面不清,所以不好直接赏赐,怕误了事,只好透过我拿给您了。」
「打什么哑谜,听也听不懂,什么叫误事?」
他又是笑上两声不答。
对他的怪性子已经了若指掌,林武威只好收下了人蔘。
见林武威表情充满不悦,方应咸才透露一些,「反正过一、两个月,您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林武威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慢慢的走回家,而方应咸头上枕着太师椅的软枕,方才的舞妓轻轻巧巧的走回来,将脸靠在他的腿上。
他轻抚她柔亮的长发,一派轻松的笑着。
「哎呀,皇上苦无知心美人相陪,我送上了一个会飞檐走壁的飞美人,我是他俩的大媒人,到时不知皇上要赏我什么呢?反正作官也作得累了,不如就出外去游山玩水一番,这小小的要求,皇上不可能不答应吧。」
第三章
游山玩水乐趣无穷,看透了京城车水马龙的人为繁华,在清净山水的包围下,别有一番风味,让方应咸且走且停,不是摸摸旁边的异草,就是用手掬起清溪里的水光。
距离他被罚闭门思过已经过了三个月,皇宫里的事情大略底定,而他要的奖赏就是出外游玩一段日子,等他玩够了,他就会回京。而皇上因为欠他恩情,只能老大不愿意的点头答应。
至于小蜜愿不愿意进宫,是皇上跟小蜜的事情,他可管不上,媒人只是包洞房,不包生儿子的,皇上连个未进门的女人都管不住,以后在宫里还管得住吗?
不过那是皇上的麻烦,可不是他的。
他一路往南走,天气越变越炎热,跟在身边的是一个服侍方应咸很久的贴身仆役,名唤安宁。
他拿着简易的行李问道:「王爷,这里有两条路,要往哪里走?」
他拿起石头,无意的乱丢,石头滚啊滚的滚到了其中一条路径,他笑道:「就往这一条走吧。」
安宁看着他爽朗的笑靥,腿儿差点酥软、王爷的好看,连是男孩子的他看了,有时还会脸红呢。
「走啊,还呆什么?」
方应咸首先往前走,安宁在后面跟上。
「好、好痛啊!好痛……」
远处传来几声叫痛的声音,一个弱质女子蹲在地上,安宁被方应咸叮嘱过了,出门在外都要叫他少爷,以免身分泄漏,于是他小声道:「少爷,前面有姑娘受伤的样子。」
那翠绿衣衫的姑娘,眼里含着眼泪,娇艳嘴唇噘起,安宁看得眼睛发直,忍不住称赞。
「好漂亮的姑娘啊。」
柳丝丝弯着腿哭叫,「喂,你这没良心的,没看到我脚痛吗?来扶我一下,我脚踢到东西,痛死了。」
哇,干什么这么凶,他们可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啊,帮她是好心,不帮她也无尤。
安宁补上一句,「可是看来脾气好像挺坏的。」
方应咸环视了左右,发现路边的草堆有一群人蹲伏着,他嘴角忽然冒出了笑意,在安宁耳边轻声交代。
「等一下若是你逃了,就拿着我的信物,到最近的知县府里去,若是没逃成,就看着办吧。」
安宁张大了嘴巴,望着自家主子的脸,一时之间不懂他在说什么。看着办是什么意思?
但是方应咸眼角含笑,满脸的兴奋期许,安宁忽然一阵恶寒窜上了后背,他记得自己曾看过这种表情,到底是什么时候看过呢?
好像是每次有大麻烦到了的时候,自家主子就会乐不可支,因为只要不无聊的事,他都觉得好玩,而且是越大的麻烦越好玩。
但是他觉得好玩的事,安宁并不觉得好玩,就好像那次代替老将军出征,他们被当成战俘绑起来,然后……
那惨痛的回忆让安宁苦不堪言,但他迟了一步,方应咸已往漂亮姑娘那儿走了去,忽然旁边窜出了无数凶神恶煞围住他们。
就连原本在哭的漂亮姑娘都一脸倨傲的站起身,拿着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从来没有看过变脸这么快的女人,她刚才还哭得满脸泪水,现在则是一脸的凶恶。
「此山是我占,此路是我开,欲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安宁痴痴傻傻的听着这好像是戏台唱戏的台辞。
想不到旁边的方应咸还演得像戏台上被抢的百姓一样颤抖道:「姑娘饶命,我身上没有什么钱财,要不然妳来搜。」
他明明记得王爷会武功,而且比小蜜姑娘还强得很,他记得他挂帅出征时,一下就可撂倒好几个蛮人,现在怎么会跪地讨饶,这是什么情形啊?
但是光是看王爷喜滋滋的眼神,让安宁心里喊了一声完了,王爷一定又是无聊癖性发作,他从来没有被抢过,也没有被土匪打劫过,铁定视这为难得一见的经验,所以现今正在好好享受这种经验。
简而言之,不管王爷在京城有多大的美名,在皇上面前有多红,在女人面前是多好的相公人选,但是在他这个贴身仆役心里,王爷简直是个变态啊!
「等一下,姑娘,一切都好说,我家主子是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妳可别伤害他。」
到时妳若伤害了他,王爷可是会用尽方法来害惨妳,他向来是那种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的类型啊!
而他为什么不揭穿自家主子,还说出这些胡诌的话呢?其实是有原因的。
因为王爷的眼光朝着他瞄啊瞄的,嘴角挂的笑意不变,但是那眼睛里的光芒已经让他明白若是他不帮他玩这一场游戏,等一下惨的就是他这个仆役了。
「说得好,我是个文弱书生,求求妳别伤害我跟我妹子,我妹子是因为出远门,所以得穿着男装,但他是货真价实的小姑娘,求求你们,别伤害他,要银两在我身上。」
看来王爷还挺满意他刚才文弱书生的说辞,但是他刚说什么?妹、妹子吗?
安宁脸色变了,这下他得变装成王爷的妹子了吗?就因为他长得细皮嫩肉,脸蛋清秀了点,就得在这场戏里演妹子吗?
不过再怎么样,也比出征时,那场令他痛苦不已的戏好。
他用尽所有恶毒的诅咒,在心里把王爷从头骂了一遍,但是再怎么骂都无济于事,只好装成小姑娘般的颤抖。
听到他是个女的,又看他娇小,没什么伤害力,柳丝丝不再拿刀架着他,反而好奇的朝着方应咸望啊望的。
这男的一表人才,虽然是个穷酸的臭书生,但是那张脸长得可真好看,她长眼睛,从没看过这么英挺的男人。
一同下山打劫的高阳碌见她一直望着这个男人,立刻一阵嫉妒涌上心头。
这男人虽是个不中用的书生,还吓得发抖,简直丢尽了男人的脸,但是他长得比自个儿还英俊百倍的事实却是不容否认。
他对柳丝丝爱恋已久,岂容她的心失落在一个穷酸书生身上。
全寨里的人都知道他要不到柳丝丝,若是她还爱上一个臭穷酸的,岂不是说他还比不上一个臭穷酸的,那他面子往哪里摆。
他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捉住了方应咸的衣领,故意找麻烦,「叫你把银两拿出来,你婆婆妈妈的干什么?想讨打吗?」
他作势就要一拳揍过去,最好砸上他英俊非凡的脸蛋,才能消除他现在心里的闷气。
安宁尖叫了一声,他尖叫的原因不是因为王爷要被打,而是他已经可以想象这个要打王爷的男人以后的凄惨下场。
「给我住手!」
一道强悍的声音震响整个山岳,那气势简直不输天公打雷、地牛转身。
高阳碌要打出去的手,听到这个声音,因为长久的自卑心态,竟也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寨主好。」
这群围住他们的男人朝着一个清俊的男人致意,这男人穿的衣服虽然有点不男不女,但是他身材高挑,脸蛋清俊,此时表情威严,甚有雄霸一方的气势,安宁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声:俊啊!
这男的虽然跟自个王爷的感觉不同,但是那种人中之龙的雄霸之气倒有几分相像。
「为什么下来打劫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们这些人还有把我看在眼里吗?」
柳绵绵厉声责骂,眼睛却看着自个儿妹子,高阳碌那群人乱来就罢了,妹妹竟跟着他们一起乱来,她究竟在干什么?
咬着下唇,踹着脚下的石头,柳丝丝不甘不愿的说明自己打劫的缘由。
「都是高阳碌说姊姊妳都不肯下山打劫,一定是因为妳是女人才会怕,我是为了维护姊姊……」
「等、等一下,这个人是女的?」安宁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比着柳绵绵就脱口而出。
高阳碌闻言笑得乐开怀,他自从被柳绵绵给打得躺在地上后,只要有人污辱她,他就会听得心里痛快。
只不过跟从他的人,只敢在高阳碌的前面、柳绵绵的背后诋毁她,第一次听人在柳绵绵的面前说出这种话,高阳碌简直是乐上眉梢。
柳丝丝则柳眉倒竖,就要生气。谁污辱了她姊姊,她就跟谁对上,更何况是个矮不溜丢的小姑娘。
想不到被污辱的柳绵绵挡住了她的去路,压低了声音阻止。她已经烦上加烦,不想再添一项。
「别再给我惹事了。」
她转向方应咸跟安宁,比着去路道:「快走吧,料想你们也是外乡赶路客,不要在这枉送了性命。」
她的话让安宁吓一跳,这个土匪可真特别,竟还有这么不想抢人的土匪,偷偷的望向方应咸,王爷应该会觉得这个人更有趣吧。
果然没错,自家主子简直兴致高昂到了极点,第一次遇到强盗,已经是难得了,而这强盗还不想劫他,这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果然是好玩、好玩。
而柳绵绵这么一做,引起高阳碌那一派的哗然,哪有劫匪不抢人,还放掉人的,就算这条鱼再怎么小,也得把他吸干血才行啊。
高阳碌见众人鼓噪,计上心头,胆大的往前一站,「寨主,旁人都说妳无心于寨务,妳这一放,不是摆明叫他带官府的兵来抄我们吗?」
柳绵绵冷冷的望他一眼,「此地官府无兵,你尽可放心。」
那一冷眼让高阳碌心寒退却,忍不住大骂自己没用,这么多人站在他这一边,他还怕啥,更何况带来的全都是挺他父亲这一派的兄弟。
旁人的七嘴八舌,又让他恶胆上心,他看着安宁的细皮嫩肉,淫笑道:「莫非寨主看上这个小姑娘,想跟她哥哥提亲吗?」
安宁目瞪口呆的听着。这个像男人一样的女寨主,原来有这方面的癖性啊。
他这一说,引得众人哄然大笑,只有柳丝丝气得发抖,柳绵绵的屋里养了许多抢来的女人,这件事寨里大家都知道。
大家也知晓她对男人没兴趣,但是因她是寨主,没人敢在她面前笑话她,想不到高阳碌今天却说了出来,明明在污辱她。
「姊姊才不爱女人呢……」
柳丝丝一说,就被柳绵绵给拉回来,她根本不想解释,毕竟对高阳碌这种废物解释只是多此一举。
高阳碌捉着她的话题不放,「丝丝妹子,我知道妳爱男人,但是妳姊姊没男人看得上她,她又不爱看男人,若是她把这个穷书生给上了,我就相信她是爱男人,她有能力能领导这个寨,毕竟她连家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