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方应咸气得一拳打在床板上,咬牙从牙缝间吐出怒气。
「我不打算休妻,妳这一辈子只能跟定我,不准其他男人动妳的主意。」
柳绵绵闻言反倒笑了出来,她笑到流出眼泪。方应咸则不敢置信,在他这么生气的时候,她为什么笑得出来,通常他只要眼一瞪,安宁就吓得屁滚尿流了,更何况是他生气大骂的时候。
「妳在笑什么?」
柳绵绵望着他,笑道:「我又不是丝丝,不会有男人想要动我的主意的,这你倒是可以放心。」
方应咸可不这么认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魅力何在,但他知道,而他也不准备跟第二个人分享。
「我叫你下山,是因为寨中必有大变,你跟安宁犯不着蹚这浑水,更何况这种事也不是你这种书生可以处理的。」
一想到高大山近日的部署,让柳绵绵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她不能让太多人在这场争斗中牺牲,更何况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书生。
方应咸这些时日都在细心观察寨中情势,想也知道柳绵绵担忧的是什么。
「妳为什么不肯投诚官府?」
他问出原本他交代安宁问的问题,趁此时机,干脆一次问个清楚算了。
柳绵绵又是一呆,想不到方应咸本人这么机灵,也能看出寨中的问题,看来他并不是她想象中不通世事的读书人。
一思及此,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跟昨日方应咸霸气的与她求欢时的奇怪感觉相同,只不过更加强烈。
她淡淡道:「不瞒你说,我无法投诚官府,只要一有这样的心意,我们这一派的人只怕走出寨门,就会被杀个精光,因为高大山一定会怕我们泄漏出山寨的位置,而我们这一派真的会武的人并不多,到时恐怕会有极大的损伤,甚至尸横遍野。」
她说得血腥,却让方应咸这习于官场文化的人,马上就知道其间的厉害关系,她的思虑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那妳准备坐以待毙吗?我看这几日的动向,高大山已经在布局,造反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柳绵绵不语,他嘴角缓缓露出微笑,这个微笑有点心机、有点奸诈,是安宁熟悉的王爷式笑容。
「若是我能让你们这一派不伤一兵一卒,毫发无伤离开,而且高大山也毫不阻拦,甚至很欢迎你们下山呢?到时妳怎么报答我?」
他的话让柳绵绵抬首望他,她的眼里有着怀疑,毕竟一个文弱书生能有什么样的好方法。
「不可能的,高大山不可能会放过我,高阳碌更不可能会放过丝丝。」
方应咸凉凉道:「我说可能就是可能,而且还万无一失。」
柳绵绵并不相信他的话,于是她朗声道:「若是你能做到,保全这些无辜的人,我柳绵绵愿以一生报答你,绝对无怨无尤,任是做牛做马也毫无二话。」
他不要她做牛做马,只要她在床上柔若无骨的承欢着他的宠爱,在他的王爷府里主持着内务,更重要的是成为他的王妃,让他可以每日都看见她爽朗干净的笑容。
她不知自己这种笑容,有多挑动他的心。
他缓缓的笑了,发号施令的道:「妳把妳那一派几个重要的人带来我的面前,让我对他们面授机宜,我猜不出七天,你们就可以安全的下山了。」
「七天?这么短就能达到?」柳绵绵满肚子狐疑。
「只要他们照我的话做,不必七天,说不定三、五天内就可下山。」
方应咸的话让她半信半疑,但在苦无方法之下,她叫了人进来,倾听他可以保众人安全的绝妙好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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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发病的人是安宁,他在大庭广众下,忽然呕吐不止,直到吐出无数的血液,血红溅满了整个石板地,然后倒在大太阳底下不省人事。
方应咸边哭边叫的将他抬进房间,没多久,就像瘟疫一样,柳绵绵养的一群女人,忽然间也在洗衣时,吐出了无数的鲜血,把地都给染成了红色。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发病。
那些病倒的人的皮肤就像抹了灰一样的变黑,高阳碌根本就不敢近看,远远一望,就已经吓得全身发抖,毕竟这种病谁都没看过,惊慌早已让他吓坏了。
高大山要走近查视他们,却听到方应咸凄厉的大喊。
「安宁,我们在老家时,好不容易躲过了这场瘟疫,为什么老天爷还不放过我们,我们已经离乡背井,为什么祂还要这么折磨我们兄妹俩,你若死了,我怎么活得下去?」他凄惨的喊叫穿透了整个山寨,每个人都可以听见他无语问苍天似的控诉声。
说完后,他还放声大哭,安宁似要说话,结果嘴巴里却吐出更惊人的血量,现场简直是惨不忍睹,根本没人敢走近查看。
高大山犹豫间,也不敢走近,怕这场瘟疫若是在山寨里蔓延开来,自己恐怕也活不了。
想也知道瘟疫是多么可怕,传染又极快,这瘟疫应该是方应咸兄妹俩带来的。
听他话中的意思,他们是家乡发生了瘟疫,所以逃了出来,可能把病源也带了出来,到了他们寨里,才开始发病。
自己的人跟方应咸不熟,所以才逃过一劫,但是他跟安宁都住在柳绵绵那儿,这瘟疫一传开来,当然是以她那一派的人为中心。
才过了一天,柳绵绵那边的人马,已经有一大半的人都患病,躺在床上因疼痛而惨叫,惨叫声此起彼落,好似修罗地狱。
高大山那一边的人没有人敢走过去看,一整晚一直听到惨叫,还不断有人哭泣说谁死了的声音,阵阵阴风刷过他们的皮肤,他们整夜无法入睡,好像黑白无常已经来到面前索命。
隔日早上,高阳碌听了一晚的鬼哭神号,已经受不了的来到高大山的面前,紧急的要他处理这件事。
「爹,我看、我看这事得解决才行,要不然……要不然若是传染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岂不冤枉。」
「我得想想。」
高大山还在细思应对的计策,高阳碌已尖声大叫,他再也不能忍受他爹的拖拖拉拉。
他要他爹马上反了柳绵绵,老说要从长计议,但是瘟疫可是传染得很快,哪里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想。
「爹,你还想什么,得赶快阻止这一场瘟疫,就是因为山寨位置隐密,所以一旦瘟疫扩散根本来不及逃,我还年轻,不想死在这里。」
但高大山有他的考量,毕竟同是寨中的兄弟,纵然不合,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趁他们重病时,对他们置之不理,江湖人是最重义气的。
就算他要抢夺柳绵绵的寨主之位,也是因为他认为柳绵绵无力统治山寨,他才会行动的。
「可是柳绵绵那里怎么说得过去,不能因为他们有病,就立刻不管他们,柳绵绵还是我们名义上的寨主啊,况且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丝丝吗?」
高阳碌今早已经远远见过柳丝丝,她披头散发、一脸憔悴,脸上肌肤变得暗黑,哪里还有以前的绝色美貌,她看起来简直像患了麻疯病的病人。看她想往自己这边走,他马上就吓得窜逃。
「我不爱丝丝,我是说真的,一点也不爱。」
为了能摆脱现在患病的柳丝丝,要他说任何话,他都愿意,最好柳丝丝离他越远越好。
「但是……」高大山还在考虑。
他大吼大叫,「爹,究竟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义气重要?你要赶快下个决定,干脆把他们全都杀了,以防瘟疫流行。」
「这、这……」
对他们置之不理也就罢了,但是要把他们全都杀了,这么狠毒的事,高大山绝对做不出来,毕竟他与这些人也相处了许久,总有一些感情了。
「不行,岂有因为如此就把他们杀了的道理,我绝对不同意。」说出最主要的一点,「而且就算你要杀人,你敢靠近过去杀他们吗?」
一想到瘟疫不知是怎么传染的,能离病人多远,最好就离他们多远,以免得病,怎么可能还会无知到自行接近他们,就算是为了杀他们,他也不要靠近这些得病的人。
高大山的话没错,高阳碌恶计上心头道:「在他们喝的水里下毒,不就一了百了。」
「就算真的下毒,他们死后,那些得了瘟疫的尸体谁敢埋葬,又有谁敢搬动尸体?」
这些话问得高阳碌无话可说,就算得了瘟疫的人都死了,但是尸身留在寨里,难保不会传染。
「将他们赶下山寨去吧,爹,这样做最好,让他们自生自灭,等他们都出了寨里,我们就把柳绵绵那一派的人住的地方全都烧了,反正他们沾过的东西全都烧毁,这样瘟疫可能就不会流行。」
高阳碌灵机一动,说出了这个方法。
高大山还有所犹豫,「这、这……」
「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尽快将他们赶下山,若是他们想再住在这里,我们就杀了他们,为了防止瘟疫流行,这是唯一的方法,爹,你不要再多想了,就这么办吧!」
高大山一咬牙,他也知道儿子说得没错,若是时间再这么拖延下去,也许明天瘟疫就会传染到他们的身上,死的人就是他们了。
「好吧,那就这样办。」
第七章
整个长长的队伍像是送丧一样,一个连着一个,哭嚎声还有呕吐的声音不断传来,有些人手帕上还有惊人的红血,不断的擦拭,只是让嘴巴更是充满了血红。
高大山跟高阳碌手里都拿着利刃,在队伍前面督导着以防万一,而他们那一派的人马则站在旁边监视着这些病人,要他们一个个的走下山去。
若是有人敢脱队逃跑,或是想继续留在寨里,他们就会杀无赦的杀死这些可能会危害他们生命的人。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你们会死得很惨的。」有人喃喃咒骂。
更有人大吼,「你们太过分了!」
方应咸事前便有交代,事情演得越逼真越好,若是真的送他们下山了,也要大家一人一句的唾骂,才不会露出破绽。
「叔父,我看错你了,想不到你这么没血没泪,几十年的兄弟情谊,竟然换来你的冷血相待,当初你还对我爹保证说会保护我们姊妹俩。」
柳绵绵义正辞严的训斥,话里充满了责难,纵然她是针对高大山,但是未尝不是对这些人的不屑。
这些话就像鞭子一样的抽在这些人的心头,让有些人面对她凶猛的目光,竟然只能惭愧的低下头,没人敢与她目光相对。
高大山有点难堪的无话回应,只能默然。
但毕竟他儿子说得没错,瘟疫若是传染开来,他们都会没命,柳绵绵实在怪不得他赶人。
明知这是方应咸的计谋,但是柳绵绵依然大骂出口,不过是短短一天,高阳碌跟高大山已经要将他们这些伪装得了瘟疫的人赶下山,而且手段粗暴,简直没把他们当人看。
「妳废话什么,柳绵绵,若不是看妳得病,我还想把妳千刀万刮,妳该庆幸妳得了病,要不然我可没这么容易轻饶妳。」
高阳碌逞口舌之快骂着柳绵绵,一旁的柳丝丝厌恶他污骂她姊姊,张开了血红大嘴,好像要朝他这个方向吐口水。
而她还未有行动,方应咸就先行吐了口血,而且血迹还离高阳碌的脚不到一吋,吓得他往后一跳,跳到一块崎岖不平的石上,反倒跌了个难看的狗吃屎,头也摔伤了,他伸手一摸,竟又流血了。
怎么一碰到这个穷书酸,他就是见血?高阳碌恨得握紧拳头,就要往方应咸的身上砸去。
方应咸讨饶道:「饶了我,高大爷,都是我的不对,你的鞋子溅到了我的血,可别得了我的瘟疫……」
听他这么一说,高阳碌哪敢再算帐,立刻就跳离他好几尺之外,以免被这个臭书酸给传染瘟疫。但是这么一跳,他又撞到了一棵老树,头肿得跟什么似的,血也越流越多。
「给我滚,快滚,滚得越远越好!」
他鸡猫鬼叫似的吼着,却没看到方应咸眼里的得意,他早就对柳绵绵保证过了,只要他出马,他们要毫发无伤的下山,有什么困难的,这下子,不就完成了吗?
一想到以后能天天把柳绵绵给抱在怀里,让她成为他的王妃,他就一阵欣喜。
转头一看,安宁靠在柳绵绵的旁边,一边遗体贴的安慰她道:「寨主,别伤心了,我们不就要下山了吗?是他们姓高的先对不起妳,妳可没有对不起他们,别想太多了。」
方应咸立刻就挤掉了他的位置,对他冷瞪一眼,呼喝道:「去旁边。」
安宁嘟着嘴去旁边。王爷越变越怪,他又没得罪他,他干什么露出这么凶恶的脸色。
再一细看,王爷顺势的搂住了柳绵绵的腰身,一脸温柔体贴得紧,安宁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
想也知道,喜爱玩弄女人证明自己魅力的王爷,一定又在使坏了。但他干么偏挑善良的柳绵绵下手啊?
安宁在心中喃喃立誓,柳绵绵人很好,他可不想要她被王爷玩弄过后,就甩啦,他得保护善良的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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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方应咸就带着一群人下了山寨,高大山还不敢为难他们,高阳碌更是恨不得他们快走,他的计谋可说是天衣无缝。
可带这么一群人下山易如反掌,但是要怎么安置他们,才是一个大问题,柳绵绵正伤脑筋时,方应咸已通知县官来此密见他,两人在空地说了一会儿话,县官就把这些人带进城里安置妥当。
柳绵绵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开口询问。
方应咸不准备透露自己的身分,这个身分他要等到京城时,再让她知晓。
于是他说谎道:「我跟县官是旧交,请他好好的安置这些良民,毕竟他们也想融入这个城镇,有官员帮着他们,总是较快适应。」
他交代的事,不只是这样,他还吩咐县官,暗中拿着他的手喻,请京城调重兵过来,若是高大山等人还目无王法的下山打劫,他就饶不了他们,一定要灭了他们的山寨。
县官也知晓这派山贼在此据地称王,只是苦无士兵可以剿灭,现在拿了王爷手喻,他已经开始计划要灭掉这群凶恶山贼。
柳绵绵依依不舍的与其他人道别后,决定带着柳丝丝,跟着方应咸北上到他京城老家。
柳丝丝开心不已,能离开山寨,众人又毫发无伤,她霎时对这个穷书生刮目相看,对他说的话也百般信任,嘴里更是不停的喊着方大哥,那股亲热劲就好像她对他有多么崇拜似的。
而且京城还是她耳闻多时的繁华地方,她更是十分期待能到这个地方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