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五个男人,是她见过最惊人的组合!
他们围著一张圆桌,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斜倚在桌边,有的则靠在椅背,各有各的姿态,却同样的俊气逼人。
真的,比那些明星还要像明星,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闪著耀眼的光芒,那气势之庞大,胆小一点的一定会手脚发软。
丁略立即站起身,迎向她。「任小姐,请进。」
她看著逐渐走来的丁略,没来由的心头一紧。
昨晚在珍珠坊没仔细看,此刻在明亮的光线下,丁略刚强中带著斯文的五官清楚地显现出来。
一头梳得整齐的短发,让他的轮廓更为清晰,英气勃然的双眉,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坚毅的唇,拼凑出一张精明敏锐以及严峻威严的脸庞。
高挑修长的身材,很适合西装,但她更想看看他穿长袍的模样。
「我来晚了吗?」她吸口气,缓和了一下波动的心思。
「不,时间刚好。」丁略引她进门。
她一走进大厅,江洵、林天纵、方阔、武绝伦四人八只眼睛就全集中在她身上,大家都有些诧异,因为他们没想到滕霁中意的制衣师傅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女人!
「来见见其他人吧!他们正是你要量身的对象。」丁略站在她和其他人之间,对其他人的表情感到好笑。
「你们好,我是珍珠坊的任无瑕。」她向他们微笑颔首,大方地自我介绍。
「珍珠坊?没听过,这间店不怎么有名气吧?」武绝伦故意挑釁,把对滕霁的不满全迁怒到她身上。
「是啊!不过是间小店铺。」任无瑕不以为意,盈盈一笑。
她打从十八岁接手珍珠坊,阅人无数,一见这位口气尖锐的英俊大男孩就知道他是一团桀骛不驯的火,不好惹,也不能惹。
「既是小店铺,做得出像样的衣服吗?」方阔也不客气地问。
「还好,到目前为止没让客人失望过。」任无瑕柔声回击。
这第二个男人高大潇洒,有些吊儿啷当,但从那双眼睛她可以猜出,这种人必是剪刀嘴豆腐心,心肠并不坏。
「哦?你还真有信心。」江洵挑了挑眉。
「我只是尽力而为。」细长的凤眼含蓄地低垂,谦虚中隐隐藏著一份自负。
面对第三个像大学生的大男孩,直觉告诉她这人绝顶聪明,要让他留下好印象可不能太骄傲。
丁略冷眼旁观,暗暗佩服她的应对能力,虽然外貌温婉柔弱,但她的回答可丝毫不示弱哪!
江洵也很惊讶,任无瑕看似一介弱质女流,不过却比他见过的女强人还要坚定。
其他人的想法也都一样,短短几句应答,就显现了任无瑕的气度,於是收起了对她的小觑之心,不再闹她。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林天纵一手支著下巴,慵懒地道。
她抬头看著这位最俊美的男子,以一记浅笑回答。
这个不多话的美男子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可以感觉得出,他检视她的眼神比任何人都还要尖锐。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希望你能为他们做出合身的长袍。」丁略终於开口结束了这场考验大会。
「不是有六位……」她疑惑地问。
「先替他们量身好了,另一位大概有事无法赶来。」丁略眉心微蹙,对滕霁的不配合也非常不悦。
任无瑕点点头,从她那只绣著牡丹的手提布袋里拿出卷尺和小册子,道:「好,我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给我十分钟就好。」
说著,她便穿梭在四个大男人之间,很快地替他们量身各个尺寸,动作俐落又专业,和她缓慢的说话速度一点都不同。
四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对她的印象立刻改观。
这年轻女人果然有女掌柜的架式哩!
不到十分钟她就完成工作,武绝伦和林天纵先行离去,接著方阔也回他的土麒麟行馆去找滕霏,江洵则回到他的地下电脑室去忙他的工作,一下子,偌大的大厅只剩下丁略和任无瑕两人。
「谢谢你跑一趟,我叫陆力去拿布料给你,他会告诉你哪块布料属於哪一位……」丁略准备送她回去了。
「你还没量身呢,丁先生,」任无瑕笑著打断他。
「我不急,新的布料可能要两星期后才会送来。」丁略打定主意,若赶不及,落成大典当天他照样穿西装就行了。
「你的布料在这儿。」任无瑕抿了抿嘴,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折得工整的金色丝绸。
丁略愣了一下,道:「这块布不是染上茶渍……」
她没多说什么,双手一抖,直接在桌上摊开布料,突然,一只栩栩如生的七彩麒麟跃然於金色丝绸上,姿态昂然,傲气凌云,漂亮极了。
「咦?这是--」丁略惊奇地低呼。
「我在染上茶垢的地方绣上了麒麟,这么一来,这块顶级丝绸又能用了。」她笑著解释。
「你一个晚上就绣好了这只麒麟?」他走到她身旁,看著那细腻灵巧的手工,啧啧称奇。
果然名不虚传!她的绣工当真令人叹为观止,不但完美细致,更是活灵活现,远比以前他在父亲长袍上见过的都遗要来得鲜明耀眼。
「是啊!我觉得这块丝绸就这么丢了太可惜,於是昨晚稍微排了一下纸板模,发现污渍处正好可以当成长袍下摆,在这里绣上图案就能遮掩瑕疵了。」她说著不停以指尖轻轻抚平麒麟上的绣线。
丁略盯著她的手,心头一窒,总觉得她纤细的指尖彷佛正抚过他的胸膛……
「这样……你应该不介意吧?」她说著仰起脸笑著询问他。
他没有接口,只是将目光从她的手移向她的脸蛋,定在她温婉的眉眼之间。
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却是最有味道的。
剔透光洁的脸颊略显丰腴,不像时下一般减肥减过头的女孩们一样瘦削的颧骨和尖尖的下巴,她的脸型仍带有少女的纯真,但粉色的红唇未语先笑,狭长而美丽的凤眼又有著古典的性感,这样的矛盾,竟组合成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紧紧地吸引著他。
她被他看得有些慌张,连忙低下头,一颗心却止不住地咚咚乱跳。
那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她见多了,身为女掌柜,有不少男人想一亲芳泽,但她向来心如止水,总能巧妙地化解对方的企图,明哲保身。
然而,丁略却不一样。
昨晚见识了他的精明,她知道他是个严峻而骄傲的男人,十足的商场战将,想要的就绝不会放手,这种人一旦认真,就稳赢不输。
她不想研究他此刻在想些什么,那双精湛的双眸愈是深邃就代表愈危险,而她只想平静地做她的买卖,不想涉险。
「如果你不介意,那量过身之后,我就可以连你的长袍一起完成。」她赶紧说道。
他将她的小动作全看在眼里,不禁莞尔。
急著疏远他,急著保持距离,努力要保持和顾客之间的界线,她大概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急著避开他的女人了。
不过,她不知道,她那愈是矜持退缩的模样反而更唤起他征服的欲望呢!
「你的绣工这么好,我还能说什么?这块丝绸在你的巧手下变得更高雅了,你把这只麒麟绣得非常传神,不愧是『天工』的传人。」他更向她靠近。
她警觉地背脊一绷,藉著要拿出卷尺而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请你脱下西装外套,我帮你量身。」她以自然的语气道。
他挑了挑眉,脱下外套,搁在金麒麟座椅的椅背,面对她道:「这样可以吧?」
她转向他,伸手绕过他的胸膛拉开卷尺,准备量他的胸围,但这个动作得贴近他,她不敢喘息,深怕吸入他那慑人的气息,只能低垂著眼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常心。
丁略低著头看著近在咫尺的她,每当她头一低,他就看得见她被旗袍高领包得紧密的雪颈,几缙盘不上的发丝沿著后颈的线条垂覆,诱人遐思。
此外,她身上还不时漾出一股铃兰的清香,催发著他早已骚动的心思,若非强大的定力,他也许会一把将她拥进怀中。
任无瑕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她镇定地量完他的胸围、肩线及身长,接著绕到他的身后,量起他的背宽。
她以为他长得高瘦,没想到他四肢修长结实,体格遒劲有力,比例匀称,而且背好宽大,肩线也刚挺平直,即使背对人,也有著强悍的气势。
盯著他的背,她心思微恍,竟兴起了想靠上去的意念……
「你几岁?」丁略突然开口问道。
她愣了一下,才道:「二十四。」
果然和他猜的一样。他想。
「很年轻嘛!这么年轻手艺就这么好,不简单。」他是被她绣出的麒麟折服的。
「过奖了,这和我从小就跟著奶奶学习裁缝绣上有关吧?」她听得出他的赞许,颇为高兴。
「你只跟你奶奶住在一起吗?」他又问。
「是我奶奶把我带大的,她退休了,就将珍珠坊交给我。」她说著加快动作帮他量完身,并不太想谈自己的事。「好了,量好了。」
他转身,看她急著收拾东西想离开的样子,暗暗微哂。
她愈逃,他就愈不想放手,这颗无瑕的「珍珠」已彻底挑起他的兴致了!
「我会在三星期内如期交货,那么,我该走了。」她折起金色丝绸放进布包中,挤出客套的微笑。
「我送你回去。」他反手拎起西装外套。
「不用了!陆先生送我就行了……」她忙道。
「没关系,我正好有空。」他其实忙死了,不过,现在起,任无瑕这个女人会排在他所有行事历上的第一项。
「这……」她犹豫了一下。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揶揄地扬了扬嘴角。
「呃……我不是……」她脸红了。
「走吧!」他不让她再多说什么,率先走出大厅。
她看著他宽阔的背部线条,急忙深呼吸,稳住自己不听使唤的心跳,随后跟上。
走没几步,丁略突然回头看她一眼,问道:「要不要参观一下这里?」
「可以吗?」她惊喜地反问。
「当然。」他领著她转向右方石径。
她欣然地跟在他身边,随他踩著石径进入了一个迷人的花园。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的住所吗?」她忍不住问道。
「不是,这里是那位本来要做衣裳却没来量身的家伙的老家,我不住这里。」丁略半嘲讽地笑道。
「他一个人住这么大宅子,不怕有人闯入吗?」她惊讶地看著四周。
「这地方二十四小时有守卫看守,不容易进得来,不过这里说起来还有些保全设施未完工,尤其是东边的围墙还得要补强。」他边说著边盯著她的表情,若有所思。
「这样啊……」她点点头,信步走进花园深处。
花园里有假山小池,水声潺潺,小鸟轻鸣,几片变黄的树叶随风飘落水中,漾起了一圈圈涟漪,闪耀著秋日的阳光……
「好美的景色!」她赞叹地看著这如画的美景。
「的确很美,我这还是第一次走进花园里。」他自嘲地挑了挑眉。
「真的吗?」她奇道。
「我太忙了,忙得没时间好好欣赏风景。」他自嘲道。
「那真是太无趣了,人生如果每天只忙於工作,却忽略了身边最美的一花一草,那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哪……」她感叹地凑向开满了桂花的树丛,嗅著那阵阵幽香。
他看著她优雅美丽的侧脸,意有所指地道:「是啊!我终於知道我浪费了多少生命了,现在起,我可得要好好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边的……一朵花上。」
她呆了呆,隐约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却又不敢多想,只能当做没听见,走向前方的小池,回避他扰人的目光。
他将西装外套挂在右手,双手插在长裤口袋,淡淡一笑。
见多了商场上时髦积极又大胆的女人,任无瑕的拘谨和内敛反而独特得总会一再地挑动他的心思。
他很想知道,在那袭象徵礼教的旗袍包裹下,她是否也如外表所见的温柔有礼却冷淡疏离。
抑或是……深藏著一团不为人知的热火?
任无瑕在池边观看著池中的水草和锦鲤,愉悦地道:「锦鲤的色彩鲜明,当成绣图也非常美丽呢!」
「是啊。」他踱到她身边,瞥了池中的鱼一眼。
「我曾为一个客人绣过九尾锦鲤,那幅图花了我好多天才完成。」她笑著道。
「可是你一个晚上就绣好了我的麒麟。」他转向她。
「那是我特地为你赶工出来的……」她脱口回答。
「哦?特地『为我』赶工吗?」他嘴角一勾,加重语气反问。
「呃……我是因为……」她这才发觉自己的说法似乎太过暧昧了,表情有点尴尬。
「我知道,任掌柜是因为怕糟蹋了那块布料才赶工绣上麒麟的。」他替她找台阶
「是啊……」她挤出笑容。
「不过你为了『我的』布料一夜未眠,我是不是该请你吃顿晚餐以表达谢意呢?」他以逗弄的语气问道。
「不用了!这点小事……」她连忙摇头。
「对我来说可不是小事,那块布料若重新织造的话得花不少时间和金钱,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但是,那块真丝是我弄脏的啊!我总得负责……」
「要负责就负责到底,赏光陪我吃一顿饭吧!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好好享用一顿像样的餐食了。」他软硬兼施地邀请。
「你……都这么忙吗?」他疲惫的口气莫名地触动她的同情心,她忍不住抬头,关心地看著他。
「嗯!最近比较忙。」他笑著简单地带过。
他笑起来好看极了!少了那份迫人的老成和精练,以及难以亲近的严厉,看起来比较合乎他的年纪,清爽又迷人。
她心头一阵颠荡,慌张地别开头,对自己此刻的感觉又惊又惧。
这是怎么回事?她病了吗?不然为什么一看到丁略心脏和胃老是揪得紧紧的?
她心不在焉地想著,脚下没注意,踩上了长有青苔的石块,一个打滑,整个人失衡倾倒。
「啊!」她惊叫一声。
丁略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将她抱住。
她倒进他的怀里,再一次闻到他身上混著烟草的男性气息,早已失控的心脏跳得更加狂野……
「小心点!这里的石头很滑。」丁略双臂拥著她,低声道。
她身上那抹淡淡的女人特有气息钻进他的鼻间,他感到他体内的血液正在疾速流动。
「谢……谢谢……」她赶忙站直,想从这令人发窘的局面中脱身,可是他的手却没放开,她不解地抬起头,但不抬还好,一抬头她才赫然发现他正低著头看她,而且他的唇离她的鼻尖不到五公分。
她心慌意乱地倒抽一口气,又羞又急地低下头,下意识地以一记奇怪的步伐闪开他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