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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愿从夫  第11页    作者:古灵

  在这同时,大厅那头,满儿悄悄靠近金禄。

  「夫君。」

  「啥事儿,娘子?」

  「兰花架旁有两位蒙古格格,瞧见没?她们可真漂亮,对不?尤其是……」

  「娘子,妳到底想说啥?」

  「呃,咳咳,右边那位就是卜兰溪。」

  「哦……也不怎地嘛!压根儿及不上娘子一半!」

  「……你是说真的?」

  「废话,要不为夫现下立刻去叫她们离为夫远点儿!」

  「你疯了,现在满屋子都是客人,连皇上也在,你想干嘛?」

  「那改明儿个为夫一见到她们,头一句话便要她们离为夫远点儿,这可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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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厂甸儿是个传统大市集,平时空旷,人迹罕至,可是一到了正月里,那可是人山人海,如荼如云,各色小吃和叫卖,吃的、玩的、看的‘糖葫芦、江米爱窝窝、大山里红,响炮、金宇红签儿、风车儿,要狮子、踩高跷、扭秧歌、划早船、猜谜语、面人儿汤,锣鼓唁一天好不热闹。

  尤其元宵节前五日,更是举烛张灯,结彩为戏,莲花灯、八宝灯、八角灯、高角灯、龙灯、无骨灯,一条条花灯的河流,串起了一片灯火辉煌的景致,不说小孩子,连大人都爱看。

  「喏,昱儿给你抱!」

  「耶?」金禄张口结舌地「拿」住那个软绵绵的「东西」。「这、这……为夫不会呀!」

  「你以前不是抱过梅儿?」

  「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为夫哪里还会记得!」金禄嗤之以鼻地把「那种事」丢进茅坑里去。

  「那就当抱我嘛!」

  「抱娘子妳?」金禄滑稽地举举手中的「东西」。「娘子妳缩水了?」

  满儿不理会他,径自吆喝,「大家准备好了没有?要出门喽!」

  金禄叹着气,试图抱好小儿子,然后一大一小两人相对瞪眼,望着怀里那张冷冰冰的小娃娃脸,他不禁翻了翻眼。

  「这小鬼真不讨人喜欢,连笑一下也不会!」

  话一出口,周围顿起轰然大笑:他在说他自己吗?

  「啊!十七弟来了,走了、走了,可以走了!」

  这回出门看花灯,他们是和允礼一家子约好一块儿去的。允礼没有儿子,只有女儿,而金禄的儿子比女儿多,这样一凑起来倒是恰恰好。

  「目字加两点,不作貝字猜。嗤,这么简单的东西也敢拿出来现眼,弘普!」

  「是賀字,阿玛。」

  「貝字少两点,不作目字猜。」

  「資。」

  「很好,赏你一支糖葫芦。」

  「糖葫芦?好抠门儿喔!阿玛。」

  「不要?还来,阿玛自己吃!」

  「阿玛的嘴儿比耗子还小,糖葫芦塞得进去吗?」

  「……你这小子,不要跑!」

  在众人的爆笑声中,金禄抱着小儿子追大儿子去了。

  「十六嫂,十六哥还真是疼妳呢!」十七福晋羡慕地道。

  满儿耸耸肩。「他也不是常常这样啊!久久才一回呢!」

  「那又何妨,这样才新鲜嘛!」

  「说得也是,他……老天!」满儿双眼直了一下,旋即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想找地方躲。

  「怎么了?」十兰瞄晋忙问。

  「碰上不想见的人了!」满儿苦着脸,眼看卜兰溪姊妹果然往这头过来了,不禁头皮发麻。「十七弟,交给你了,好生应付,不然叫你十六哥在你老婆、女儿面前打你屁股!」

  「我?」允礼呆了一下,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但、但……要我应付什么?又如何应付?」

  满儿重重叹了口气。「卜兰溪格格想给你十六哥作侧福晋。」

  「咦?」允礼与十兰吨晋相顾一眼,不约而同噗哧失笑。「原来如此。不过十六嫂自己不也可以应付,就像应付阿敏济一样嘛!」

  「哪里一样啊!」满儿更是愁眉苦脸。「阿敏济可恶得教人恨不得把她丢进太液池里喂鱼,但这位卜兰溪格格虽然直爽得令人受不了,却仍不失是个好女孩,我怎能……」

  「怎么了?娘子,妳的脸色怎地这般古怪?」

  满儿闻声回头,原来金禄已然抓到不肖子,得意洋洋地拎着弘普的猪耳朵回来了,幸好小儿子仍在他怀里,没随手扔到路旁去任人踩。

  她连忙把他抓到一旁去咬耳朵。「夫君,卜兰溪格格也来了。」

  「真的?好,那为夫现下就去……」

  「你哪里也不去!」瞄一眼被允礼挡住的卜兰溪,满儿话声更细。「现在不成,夫君,这会儿大家玩得正在兴头上,别扫了大家的兴,稍微应付她们一下,等过了今天再说。」

  金禄苦了一下脸。「还要应付?」

  满儿重重点头。「应付!」

  金禄没可奈何地叹息。「好嘛!」

  可是就算满儿有心想应付一下,不忍心让卜兰溪当着众人的面太难看,卜兰溪领不领受却又是另一回事,谁也没料到她竟然会劈头第一句话便单刀直入的砍杀过来。

  「王爷,我喜欢你,请你收我作侧福晋。」

  其实卜兰溪想得也没错,大家都知道庄亲王不好搞,最好趁他脾气好好的时候跟他提,运气好说不定就成了,运气不好也不会死得太难看。

  然而在这种万头钻动的场合之中,当着人家老婆、孩子面前提这种事也实在太大胆、太夸张了,不要说满儿与允礼等人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是好,连周围附近的路人甲乙丙丁十几人都愕然回过头来。

  哪里来的花痴女人?

  金禄却连眼皮子也没撩一下,「哎呀!允礼,你可真拔份儿,人家格格看上你啦!还不快跟人家到一旁去研究研究,什么时候要把人家娶进门,人家好歹是位格格,可别太委屈了人家哟!」若无其事地把弟弟推出去作牺牲品。「来吧!娘子,咱们先走吧!别碍着人家了!」

  语毕,他一手拖着满儿,再左右吆喝几个小鬼们,三两下钻进群众堆里,一下子就被人海淹没不见了,换卜兰溪张口结舌直发怔。

  她哪里错了?

  「姊,庄亲王是王爷,果亲王也是王爷啊!」

  原来是「王爷」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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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过后,金禄准备出京办事了。

  「娘子,妳可别再胡思乱想,净做些傻事儿了哟!」

  要出门的是他,千叮咛万交代的也是他,满儿听得直翻白眼。

  「好啦、好啦!知道了啦!我不会又想太多,也不会到处乱跑,更不会溜到大理去,这样可以了吧?」

  金禄盯着她看了会儿,还是不放心。「记住,娘子,为夫回来后若发现妳敞了什么傻事而被四哥捉去,在天牢,为夫就杀进天牢去救妳;在阴曹地府,为夫也会闯进阴曹地府去带妳回来,明白么?」

  鼻头一阵酸热,满儿又有点想哭了,不觉吸了吸鼻子。

  「明白了啦!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太辛苦自己,不管你在忙什么,饭得照吃、觉得照睡,别给我瘦成一只猴子回来,不然我一定会生气!」

  「是是是,娘子,为夫一定会好好照顾自个儿,才不给娘子机会挫火儿。」

  「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喔!」

  「为夫会的。」

  然后,金禄出京去了。

  然后,卜兰溪开始天天来敲王府大门,敲得满儿快抓狂,只好向塔布求救。

  「救命啊!塔布,王府里有没有什么狗洞可以让我躲?」

  见福晋好像被追打的耗子一样悲惨,塔布连忙垂下眼皮蔽住笑意事认真思索片刻。

  「外城有座宅子,外人只知那是金府,其实是爷在工作有需要时才会用上的宅子,平日里几乎没有人去,只有六、七个下人在看守,奴才想王爷应该不会反对让福晋去住些时候。」

  「不会恰好这回他就会用上了吧?」

  「王爷没有交代,应该不会。」

  「太好了,那咱们赶紧逃吧!」

  不料才刚收拾好包袱便出了一件大事。

  「什么?十五哥去世了?但、但……他还不上四十呀!」

  满儿满眼惶然地团团乱转。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允禄不会因为这种事赶回来,我、我……对了,我得先进宫一趟,亲生儿子死了,密太妃娘娘一定很伤心,我得去安慰安慰她老人家;还有、还有……对,叫孩子们也跟进宫里去住些日子陪陪她;然后、然后我也得去安慰安慰十五嫂……」

  这下子她逃不了了,不过她想人家出了这种事,卜兰溪应该不好意思再来打扰了吧?

  哪里不好意思,卜兰溪居然继续来敲王府大门,还敲得更用力,差点没拿炒菜锅来敲,口口声声说要帮忙,也不想想自己凭什么身分帮忙、站什么立场帮忙,她想嫁给允禄,八字连墨笔汁都还没磨好,帮什么忙?

  「我已经开始讨厌她了,再爽直也不能这样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呀!」满儿抚额呻吟。

  「毕竟是位郡王爷的多罗格格,在那种养尊处优的环境里头长大,哪里会懂得什么人情世故,」佟桂颇感慨地说:「也或多或少会沾染上一些自以为是又不知为他人着想的习性,如此一来,再爽朗的性子也会变得惹人厌了。」

  所以说,任是卜兰溪的性子与福晋如何相似,也依然及不上福晋。

  多少人猜想在庄亲王府里工作不知有多可怕,其实恰好相反,王爷虽然不好伺候,但福晋的开朗随和与窝心体贴弥补了这一点,使下人们从未尝受过伺候一般尊贵主子们的辛酸与苦楚。

  平民出身又如何,这样的主子才让人心甘情愿服侍啊!

  「何止惹人厌,再过两天,说不定我会忍不住拿扫帚去轰她!」满儿咬牙道。

  「这可不太好吧,福晋。」玉桂窃笑着。

  「那怎么办?」

  「奴婢去拿话暗示她吧!」佟桂自告奋勇要为主子解围。

  也不晓得是佟桂的暗示有效或什么的,卜兰溪果然不再出现了。

  「希望她至少二十年之内都不要再出现了!」

  第八章

  空中的乌云翳重得仿佛随时都可能坠落下来,偶尔亮起一道苍白的闪电宛如利刀般划过天际,沉闷的雷鸣随之隐隐响在云堆之上,轰隆隆的,预示着倾盆大雨的即将来临。

  「看样子要下雨了。」杭亦哀声叹气地嘀咕。

  「而且是大雨。」海兰苦笑着附合。

  河南的春季干早风沙多,但山地和平地又有非常明显的差异,不时来个雷阵雨插花凑热闹是很平常的事,很不幸的,他们此刻便在太行山区里,押解人犯即将返抵京城。

  「大人,快下雨了,要找个地方避雨吗?」解差头儿上前恭谨的询问。

  「避雨?」杭亦禄与海兰不约而同往后偷瞄一下某张冷森森、阴沉沉的脸孔,齐齐打了个寒颤,继而相对苦笑。「我看最好不要。」

  于是这一队押解重犯的行伍只好顶着灰霾的天继续往前赶路,两辆囚车在规律的轮轴转动声中移进,周围是重重解差的包围,前头是刑部侍郎杭奕禄与副都统海兰,而在队伍最后方押阵的则是一位阴鸷冷然的年轻人,明明有一张纯真讨喜的五宫容貌,却挂着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神情。

  有他在,大家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安下心来,出了事也不用他们负责。

  但有他在,大家也得担上另一份心,不知何时会一个不小心惹火了他,脑袋掉得不明不白。换句话说,不管有没有他在,大家都得一起担心担到底。

  好吧!起码大家都有伴,要死大家一起死,保证绝对不寂寞!

  「真的都不休息吗?」杭亦禄是文官,平日里养尊处优,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哪受得了这种苦。

  「别埋怨了,起码我们还骑着马,比徒步拉腿的解差们轻松多了。」

  「可是……」杭亦禄苦着脸抬抬屁股。「我的屁股已经快不是我的了!」

  「这样嘛!唔……」海兰抚着下巴沉吟。「倘若这场雨能挨到午时再落下来,届时我们或许可以借口用午膳,找个山洞避……」

  话还没说完,倾盆的大雨已毫不容情地哗啦啦漫天落下,冷不防地灌了海兰半嘴,阖口都来不及,杭亦禄惊呼着双臂抱头,想避又无处避,狼狈已极;倒是那些解差们若无其事地戴上随身携带的雨笠,吭也没吭一声。

  这种苦算什么,他们早吃惯了。

  静了好一会儿,海兰才呸出满口雨水,阖上嘴巴,抹着满脸雨水平板地说:「杭大人最好有点心理准备,我们不但甭想躲雨,连午膳都别想吃了!」

  杭亦禄表情一惨,正想抱怨几句。

  海兰蓦又脸色一沉,「噤声!」并高举手臂示意队伍停下。

  透过雨幕,他微瞇着眼一眨不眨地注定前方,那儿不知何时多出数条人影,稳隐地阻住解囚队伍的前进。

  「来了吗?」他喃喃自语,随即提气大喊,「这是朝廷押解重犯,你们最好不要……」他是好心又好意想警告对方,如果是不长眼的拦路匪妄想来敲闷棍作生意,最好快快滚蛋为上上大吉。

  谁知他的话才刚起头而已,对方便厉声吼过来。

  「留下囚车,尔等走人,如此尚可留下一命,否则……哼哼哼!」

  海兰与杭亦禄相觑一眼:果然来了!

  「否则如何?」

  对方没有回答,在一道霹雷也似的雷鸣过后,四周如鬼魅般又冒出几十条人影,想来这就是他们的回答。

  「想强抢?」

  不愧是在西北战事中功绩彪炳的满族将领,海兰始终保持非常镇定的姿态,也可能是他仗恃有后援可倚靠,兵来将挡、火来土掩,不管对方是兵来或火来,多半都轮不到他去挡去掩,他唯一想躲的只有这场大雨。

  而对方依然不用言语来回答池。

  猝然两条人影横里扑过来,眨眼间即到跟前,骇得杭亦禄惊声大叫——他也只会尖叫,海兰早已跳下马去,他却连躲都没想到要躲,眼看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即将劈落到他脸上将他的脑袋切成两半西瓜,就在这一瞬间,冷冽森寒的银芒骤闪而王,雨水飞溅中,那两条人影已然各自狂号着横飞出去。

  半途中身体一分为二,下身留在这边,上身落在那边继续嗥叫。

  然后,在双方都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一抹欣长的身影已然如一溜轻烟,快逾闪电地飘向围堵的人群里,宛如怒狮扑入羊群……

  不到半刻时间,那抹身影又飘然落回坐骑上。

  「启程。」

  出发的命令又下,现场却没有任何动作,包括海兰与杭亦禄,所有人都满眼惊骇的看呆了,起码有一半的人在颤栗地籁籁抖索着,剩下一半的人正在努力压抑噁心欲呕的感觉。

  「启程。」

  依旧没有人动,只有他们的眼珠子在动——跟随那些仍在地上爬的人动。

  「启程!」

  这一声隐含怒气的喝叱终于把大家的魂都给叫回来了,有好几个吓得差点尿湿裤子,杭亦禄直接摔下马去,好半天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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