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手下留情。”雷利好生欣赏这个小伙子。
邢世珩原可以在第十招取下这插比武的,却迟迟拖到了第一百招,这就是邢世珩厚道之处,这个孩子在虎狼群中还能保有这样的善良,教人不能不激赏。
“雷叔太客气了,是你让小辈一手。否财我现在早就去见阎王了。”邢世珩谦虚一番。
冯尔康按按双手,救众人稍安勿躁,朗声宣布道:“今年比武大会的武状元是——”
忽然过时外头奔来了一条跟脍的人肜,大家仔细一看,是跟了邢天彪出去的陈丰。只见他浑身是血,他们是遇上了什么祸事吗?
“老大呢?”冯尔康最震惊,急忙问道。
“老大,老大——”陈丰喘得上气不安下气,他是一路逃回来的。“我和老大出去,在寒婆拗遇上了官兵围捕。他奶奶的,不知道是谁去通风报信,否则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会经过那里呢?老大中了他们的毒粉,被他们捉走了。我一个人人力单薄,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赶快赶回来通知你们一起去救老大。”
“他奶奶的,一定是青龙寨干的好事,他早就看我们不顾跟了。老子带人去烧了他们寨子。”有人这样喊道。
“慢着!老大不在,你们就想胡来了?也不分一下事情的轻重缓急,现在是救老大重要还是去找青龙寨晦气重要?”冯尔康没有武功,但是他见事最明白。他这一说,众人就不再乱了。
“对!先救老大!陈丰,老大被带到哪里去了?”
陈丰摇头:“我怎么知道?”他只急着先回来报信救人,哪晓得他们把邢天彪带到哪里去了。众人见他办事不利,又开始七嘴八舌怪起他来。陈丰也不甘示弱的骂了回去。
翻了翻白跟,冯尔康简直快气炸了。这群人真是乌合之众,都什么节骨眼了还在这儿闹内讧?冯尔康怒道:“你们这些人统统给我闭嘴,现在老大不在,群龙不能一日无首,黑风寨得先推出一个寨主来主事,否则别人还没打进来,你们就先自己打自己了。”
要拽一个新寨主?
“雷利!雷利最好!”
“不不!我推冯军师,他脑筋好,才有法子带我们去救老大。”
“马超风呢?他的武功也不错。”
众人为了推选新寨主乱成一团。冯尔康闭了闭眼睛,不知道黑风寨是怎么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的?
“你们谁都别讲了,我推举世珩,他是老大的义子,将来黑风寨理所当然由他继承,现下由他来暂代寨主之位,顺理成章。”雷利率先发言独排众议,他武功冠于群豪,说出来的话一向有份量。
这正和冯尔康的心意不谋而合,他微笑转向一语不发的邢世珩:“世珩,就由你来主持大局如何?”
邢世珩听到邢天彪被捕的消息,脑中乱成一团。不!邢天彪不能死,他不能死在他人手里,他的命——是他的。他心里一乱,刚刚大家在商量什么就没听见。
于是有人再把众人的意思复述了一遍,谁当寨主他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尽速去把邢天彪弄出来,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邢世珩点了点头,道;
“好!我就先暂代我义父的位置,等他回来,我再把寨主之位交还给他。”朗声又道:“各位,我就先带几位叔叔伯伯下山去营救我义父,山上就请冯叔叔代劳,请各位多多配合。不日之内,我们会带回好消息。”
他点了几个人跟他下山,众人回房去收拾简单的行李,尽快在山门前集合出发。
留守的冯尔康和余下众人在山门相送,巴酒鬼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递给邢世珩:“世珩,里头有一些刀伤药,急用时可以用到,这一路上很危险,你们要多加小心。”
巴酒鬼是山寨中对他最好的人之一,邢世珩笑了一笑。
“酒鬼叔叔,你多保重。”
巴酒鬼笑了一下,看着他翻身上马。待他走出一程,巴酒鬼突然追上来,挡在他的马前道:“世珩,世珩,你记住我一句话。”
巴酒鬼向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难为他也剖儿女情长。邢世珩问道:“什么事?”
“你义父有千般不是,他总是养育你长大成人的人,你要是——”巴酒鬼欲育又止的,像是有什么话很难启齿。邢世珩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等了好一会儿,他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那略微担忧的眼神看着他。过了片刻,他又续道:“记住,养育之恩大于亲生,你记住巴叔叔这句话,记住啊!”
邢天彪杀了他的双亲、弟弟,他忍辱偷生这么多年,难道就要一笔勾销?
邢世珩笑笑道:“我知道。”心里却道,酒鬼叔叔,真对不住,我恐怕不能听你的话了。
轻驾一声,一行人扬尘而去,滚滚黄沙淹没了众人踪影。
邢世珩寓去前的那一个眼神、那一个微笑,隐含了坚定的决心和意志。
世珩他是真心要去救邢天彪吗?抑或者,他别有图谋?
这一个天大的秘密他没有说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世珩,世珩。望着遥远的天际,巴酒鬼在心里暗暗祈求着,你要听叔叔的话,千万别做出教你后悔终生的很事啊。
第三章
邢世珩一行人进了省城,蔡九打探到邢天彪被擒之后,四川都督因为怕黑风寨会来劫囚,连夜秘密派了一支队伍押解邢天彪到京城等候处决。因为他们的行程极为隐密,邢世珩等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从哪一条路走,不过幸好已经知道他们要进京,总而言之,他们只要快马加鞭赶到京城,把邢天彪给截下来就是了。
一路上一行人晓行夜宿。邢世珩相貌英俊,看起来还不像土匪强盗;蔡九等人出口就是粗官秽语,动不动就看人不顾眼,有好几次差点和人起了争执。邢世珩暗地叫来训责了好几次,不要人还没救出来,自己就先暴露行踪被人抓了。言者谆谆,这群强盗听者藐藐,还是忍不住要跟人打起架来,弄得邢世珩是一个头两个大。
走了快两个月到了京城,雷利去外头探听邢天彪的下落。打听到邢天彪被押入御史台打人天牢,二十天后就要处斩。听到这个消息,大伙儿躲在客栈愁容相对,不知要怎样救出邢天彪。
“大家伤什么脑筋?这事再简单不过。我说大伙儿一起杀人御史台,把老大给救出来不就得了?”蔡九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想的计策也最直截了当。
“蔡九,你以为御史台是饭馆酒楼,要进去便进去?那里关的可是重犯死囚,不知道有多少的御林军守在那儿,我们才五、六个人,能管什么用?我看我们还没走到大门就被人抓起来了。”雷利毫不留情的泼他冷水。
“那你有办法,你想出个计策啊。”照他说,就是这个方法最快最好。
“雷叔,主审我义父的是哪个官?”邢世珩沉吟了半响,问道:“如果我们用金银珠宝去贿赂他,叫他掉包一个死囚换出我义父,这可行吗?”
雷利摇了摇头。“我探听过了,这次主审的是宗家保,据说他主掌御史台八年多以来,一直是以清廉爱民着称。我看我们就是拿金山银山堆在他面前,估也不会动心。”
“金银财宝他不动心,他的家人应该会教他动心吧?”邢世珩微笑道:“如果我们绑了他的家人,你说他会不会乖乖的把我义父交出来呢?”
蔡九拍了一下大腿。“小螃蟹,真有你的。那个宗家保要是不把老大交出来,我们就把他的爷爷奶奶爹爹妈妈叔叔伯伯阿姨妹子——全部都抓了来,杀个一干二净,教他们先绐老大垫背。”愈想愈是高兴,邢世珩这个计策真是太妙。
雷利向他槽了一眼。“蔡九,世珩现在是我们的代理寨主,你左一个小螃蟹,右—个小螃蟹,你有把他放在跟里吗?”
蔡九语塞:“我——”
邢世珩忙打圃插笑道:“雷叔不要生气,我这个寨主只是暂时的,九叔自小看我长大,叫我小螃蟹也没蜡啊。”
“不是这样。你虽是我们的晚辈,但是现在你是我们的寨主,称呼还是要有个上下蓉卑。”雷利对此事根坚持,邢天彪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就想保邢世珩安安稳稳坐上寨主之位,以报邢天彪之德。他睁圆眼睛,声色皆历,对蔡九喝道:“你最好不要再倚老卖老,以后凡事警醒三分。”
“是是。”跟前形势比人强,蔡九嘴巴说是,心里却把雷利给记上了。
敢跟你毫子摆谱?你以为你是老大的左右手就了不得了吗?黑风寨明争暗斗的情形由来已久,要说对谁服气,这群穷凶极恶之徒,向来准也不把谁放在眼底,这些年来都是靠着邢天彪以一人的威神之力驾叹众人,才相安无事,勉强维持—个表面和平、底下暗潮汹涌的局面。现今邢天彪失手被捕,邢世珩这个寨主的位子才坐不到两个月,黑风寨中服这个小毛头的大概只有冯尔康、雷利和巴酒鬼三人。
邢世珩不是不知道黑风寨问题很多,但是自己并不想待在这个是非之地,他们乱就由他们乱了,自己睁一只跟,闭一只眼就是。
他请雷利明天再去打听,看宗家保有没有什么亲人,并探听他们的生活作息。雷利答应了。
这一夜,各人怀着心事上床安歇。到了半夜,邢世珩梦见双亲弟弟满身是血,要他为他们报仇,他大叫—声,一惊而醒。
他抹去脸上涔涔汗水,梦中爹娘含恨的眼神教他心惊啊。
邢世珩啊邢世珩,眼前是你为爹娘报仇、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夜色中,他愤恨的眼睛闪着异光,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 * *
雷利探听到宗家保的妻子和独生爱女后天要到妙峰山进香,邢世珩等人赶紧上山勘查地形,详加推演,看要在哪里截人,哪里伏下暗桩。又拿银子买通了妙峰山的住持,对他伪称自己也是要来为双亲许愿拜佛的。住持不疑有他,而又邢世珩出手阔绰,这种大香客当然是愈多愈好,于是答应他可以进入内殿。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众人打扮成士农工商,混在人群之中。邢世珩用和雷利扮成主仆,换上一身华衣,潇潇洒洒来到妙峰山朝圣。
这一天是佛祖圣诞,妙峰山在万山之中,孤峰矗立,必须盘旋面上,势如绕螺。这座妙峰山有个神迹,就是它每年在开山之前,一定会下一场雨,名之为净山雨。这场雨下过之后,路上烟尘不扬,香客走在山间,格外精神清爽。而且它一定在开山的前一天下雨,年年如此。再加上许多人来此许愿,大大小小或有灵验,因此妙峰山的神名远播,香火之盛,甲于天下。
听完住持为他解说妙峰山的典故,邢世珩虽然一向不信神明,可是他一心想要报仇,眼下要救出邢天彪就是一件天大的难事,佛祖会不会助他一臂之力呢?杀了邢天彪,恐怕他这一辈子也难进黑风寨的追杀。他感到前路茫茫,突然很希望有人能够给他一个指引,于是向宝相庄严的佛祖跪倒,磕了三个头,虔心祝祷:“如来佛祖,您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知道杀人要下地狱,但是我现下要为我的双亲和弟弟报仇,什么也顾不得了。希望您能保佑我今天顺利抓到宗家保的家眷,好让我能换回邢天彪那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一刀将他杀了,为民除害。”
抬起头来,如来佛祖双目半垂下祝,似乎充满着无限慈悲。他如果有情,或许正在为他将要遣下的恶行感到哀悯吧。
“少爷,您放心,老爷他会平安回来的。”雷利见他神情虔诚,以为他担心邢天彪的安危。
邢世珩笑了一笑,没有答话。黑风寨中雷利也是对他极为爱护的长辈之—,他要是杀了邢天彪,恐怕雷利再也不会对他爱屋及乌,而是要追杀他于千里万里之外了吧?
“大家都埋伏好了吗?”这件事要非常小心,他们人在异乡,人力又薄弱,这次不得手,让宗家保有了提防,以后要再有机会劫人就不可能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
忽听前头有人喊道:“御史台宗夫人、宗小姐到。”
邢世珩和雷利连忙闪到内殿的一间偏房,其实内殿本来只有官家女眷才能进来,可是邢世珩的金子洒得多,又长得英俊潇洒,看起来百无一害,更且孝心格天,住持才破例让他进来。不过他也有交代,今天有许多官家女眷会来,千千万万不要冒狂了这些大香客,否则妙峰山的招牌可要毁于—旦。
邢世珩和雷利躲在专供香客歇息的厢房之中,只见两顶轿子从小径进了内殿前的广场,婢女蛤掀开轿帘,走下来一个身姿曼妙,貌如芙蓉的妙龄女子,她正好面向邢世珩和雷利躲藏的厢房,教两人看得清清楚楚。
“少爷,这个宗小姐长得可真美啊。”雷利所见过的女人也不少,就没一个比得上这个宗小姐的温柔明净,就像是水做出来似的。
邢世珩一见到这个宗小姐的面容,心里面恍恍悔也的,总觉得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她。但是不可能啊,他要是见过她,这样的美人断然没有忘记的道理。
“她美不美跟我们没相关。”家仇当前,再美的美人也比不上手刃仇人重要。邢世珩眼神一凝,神情严肃起来。“我们可不能怜香惜玉,她是我们换回我义父的筹码。”
雷利最欣赏就是邢世珩这一点,他拍拍他的肩,赞许道:“说得好,女人嘛,再找就有,对你这么恩重如山的义父可只有一个。”
邢世珩在心里阴阴的道:是吗?我看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吧?
另一顶轿下来的是一个贵妇,同样是容貌端秀,这个宗小姐若是用水仙来比拟,这位宗夫人就是芙蓉花。雷利低声吹了一个口哨:“这个宗家保的老婆女儿每个都是美人胚子,要是卖到窑子里去,门槛非教人踏穿了不可。”
宗小姐和宗夫人下轿之后,先进去大殿拜佛;两人的保镖护院都在门外守护。
过了一炊香的时间,宗小姐先走出来。旁边的丫鬟跟她说着话:“小姐,夫人每年都来妙峰山拜佛,都会把自己关在内室里不出来,你说夫人到底有什么心事?”
“我怎么知道呢?娘总是不太开心,我真希望她能告诉我她到底在心烦什么。”宗小姐幽幽叹了一口气,她不仅人美,连说话的声音都像黄莺出谷,婉转动听。
“小姐,你要是嫁个如意郎君,给老爷夫人生个白白胖胖的外孙,说不定夫人就不心烦了。”丫鬟天真的幻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