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蓁她那时在学校很受人注目,不只是她亮丽的外表,还有她表现出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很冷、很冰,却又矛盾得像一团火,让你有如飞蛾扑火般的为她肝脑涂地也愿意,我哥哥就是这样。那时候的她独来独往,而我是她少数几个好友,她不守校规,喜欢滋事、打架,因为她一点都不快乐。那时候的她有着自己的梦想要追寻,可是颜伯伯不准,强烈地禁止,咏蓁终日为此郁郁寡欢,直到她升上高二的那年,她终于离家出走了。”方洛礼感慨地说着。
“咏蓁那时候,难过的痛苦多过想飞的欲望吧。”段 阳单凭一面之辞,就准确地捉紧了颜咏蓁所有的情绪反应。
方洛礼点点头。“难过得要命,可是她倔强得不让别人看出来。”
殷 阳看向台上的人儿。“咏蓁就是这种个性啊,让人不由得担心,又疼惜。”
“是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含笑地与他看着台上的颜咏蓁。“记得有一年到PUB看她唱歌,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真正露出最开心的样子,她就像个沉醉在歌声中翩翩起舞的精灵,让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她的表演,从那刻开始,我就决定要支持咏蓁到底,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够完成自己的梦想。有一年,她唱了一首歌给我听,歌词是这样的——想要哭,你就温柔地安慰;想要飞,你就放开收中线,想见你,你就回到我身边,一分一秒一瞬间,因为你,才懂什么是永恒……她说,她要爱上的,就是这种关系,这种男人。而现在,我想,咏蓁找到了,你就是她的永恒,更是她追寻一生的另一个梦想。”她转过头来,诚挚地望向他,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带给她好友幸福的男人。
方洛礼欢喜地低吟传到殷 阳耳里,在他自持的力道却仍看出他此刻的激动,他叹了口气,讳莫如深的眸只余淡淡的遗憾。
“我曾经让她受了委屈,让她伤心。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把握自己能给她多少幸福,毕竟我不再是以往的身份了,更重要的是,我怕我的爱将她爱飞翔的翅膀折断。我们都不是普通人的身份,她的名气和我的家世背景,造成了当年的阻碍……”并不是没有把握给她幸福,但是他需要时间,在这其间,他担心她又会因此受到任何伤害,那是他万分不愿见到的事。最怕的,还是她当年被困在牢笼中痛苦万分的眼泪,若非如此,两年前他怎会放她走?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咏蓁才会毫不后悔地选了你。在她的生命里,有太多感情上的缺憾,而她却都没有迟疑地走着自己的路,惟独你让她停下脚步频频回顾。因为你弥补了咏蓁心口上最痛的那道伤痕。”那道伤痕,来自最爱父母的伤害,咏蓁为此痛彻心扉,所以当年她才会问了她那个问题:
你知道被最深爱的人伤害的感觉是什么吗?
是……有口难言,哭也哭不出来。那股痛会蔓延到全身上下,时时刻刻揪着你,让你透不过气。她和咏蓁都尝过了,也走过来了。这么深刻的苦楚她们都能克服,以后要走的路无论多艰辛,她深信她们两人都会幸福的。
方洛礼眸光望远,看着走下台的人儿,她再说了一句:
“过去是咏蓁开导我,现在的我则要祈求你一句话,别离开她,别让她不爱你。如果她连你都不爱,我已经不知道她能爱谁了。”
他毫不犹豫,坚定地点头。
“我答应你。”这句话,就是誓言。
颜咏蓁在表演完后松了松筋骨,对着他们俩淡淡一笑,疲态尽现。
“已经没事了,你送咏蓁回去休息吧。”同是乐团团员之一的安祺对殷 阳说着,见到方洛礼在场后,未动声色。
安祺是颜咏蓁的事业伙伴、安炜杰的堂哥,方洛礼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
“我等哥哥来接我。”方洛礼识趣地不跟上去,对临走的颜咏蓁眨眨眼,挥手让她别担忧,要他们俩先离去。等两人离去后,眼睛却在另一个团员Sam的身上游移,对他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嗨,美人儿,这么色迷迷地看我,我可是会心动喔。”Sam对她眨了眨眼,桃花送了个满天飞。
方洛礼毕竟不再是当年十几岁的小姑娘,虽然仍是羞窘地赶紧撇开目光,却仍是好奇地问着:“你是混血儿吗?”
Sam闻言挑起眉,靠近她。“给我一个吻,我才告诉你。”
方洛礼还没回应,安祺已经先一步出声制止:“Sam,如果不怕我告诉允言,你就继续吧。”含笑说完,Sam的脸立刻沉下来,非常聪明地选择闭嘴。
方洛礼瞧出这里面有些不太寻常,基于她好奇的本性,她大胆地猜测:
“允言是他的‘亲密好友’吗?”
安祺微微一笑,算是承认。“是世界上惟一制得住他的人。”
“真好,有一个可以公开的恋情,而且一点都不在意外界眼光。”方洛礼想起自己那被友情困扰的爱人,就觉得前途无亮。“咏蓁的朋友都很特别,难怪可以打进咏蓁的心。”友谊啊,她曾经深深地为其所伤,现在想起来,都仍会隐隐作痛。
所谓的朋友究竟是什么?其实不过就是可以跟你分享一切喜怒哀乐,用最纯挚的心情去对待的人,可惜世间人心太过复杂,会将单纯的事情全都变调。
安祺望着她,浮出微笑说着:“复杂也不要紧,就因为复杂人生才会有这么多的酸甜苦辣,人心的确是有许多黑暗面,但也别忘了孟夫子倡导的人性本善喔。”他像看透了方洛礼的心。
方洛礼微惊,才忆起自己不自觉将这些话说出口了。她泛红了脸不太好意思。“我喜欢交朋友,因为朋友对我来说是一生的资产,我曾经被好友伤过,被伤得很重,不过现在我的伤痕能痊愈,也是因为朋友的支持。”
安祺满怀笑意地聆听着,点头表示同意。“说得好,友情就是如此,它可以当你人生最大的助力,也可能以反面刀一刀刺伤你。”安祺若有所思地低吟,之后看着来人,兴味的眸光颇带探索。“洛礼,当年见你一面你还是青涩单纯的小丫头,现在的你成熟长大很多了,不过呢,别怪我多嘴问一句,炜杰这个朋友,你还想要交吗?”
话才说完,正要来探堂哥班的安炜杰缓步走进,一进后台,明显流露惊喜的他,焦距就全锁定在方洛礼身上。
“当年和你好友伤你心的人来了,可爱的洛礼,你要好好地跟他谈谈才行。”安祺置之度外地丢下这句话。
第六章
说实在的,大半夜的被人用强制手段掳来人迹杳然的郊外别墅,非她所愿,方洛礼叹着气被安炜杰带入里头,神经虽然紧绷着,但却不害怕。
也许笃定他不会伤害自己,所以没有任何恐惧。
安炜杰让她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则倒了杯红酒在她对面落座,凝望着她。
而方洛礼仍像以往略嫌局促不安。在过去两人的交往中就是如此,她摸不着他的心,也不知道要做怎样的女孩。
直到她爱上了另一个男子,他有着很多的面具用来保护自己,但他给自己看到了最真实和最温柔的那面,他说他爱的就是那个迷糊善良的方洛礼。
“洛礼,你躲了这么久,终于敢和我面对面了。”安炜杰颇嘲弄的声音有着苦涩,在望向她的眸子依然是灼热不减,包含太多的真情挚爱,无论何时。
就连当初被迫伤害她的时候也是真情未减地凝望她,只是她看不出来。
因为自己太想保护自己,所以忘了两人交往最重要的地方是要互相坦诚,他没做到,又该死地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才会导致他失去了她。不过现在不晚,他得要再让洛礼回到他身边。
“我并没有在躲你,炜杰学长。”她就连称谓也明显地生疏。“只是在想我要如何重新面对你,毕竟那不容易。”她苦笑,不知为何,觉得头晕目眩。
“是我的错。”他低哑地承认,握紧拳。“但我惟一做错的就是我误估了我伤害你的程度,所以才会让你离开台湾,让我想跟你解释的机会也没有。”当年,他成功地逼走她后,原本是下定决心完全忘记洛礼,忘掉一切,但是他办不到,用什么方法也无法再容纳另一个女孩。直到那刻,他才终于发现自己犯了最大又最愚蠢的错误。
他伤她太深了,深得让他无法寻她回来,如果他不用如此狠绝的方法,只要等父亲将大权交给他,等洛礼的性命不再受威胁,他就可以顺利地找回她,向世人宣布她的存在。
“不过你回来了,我就绝不会再放你走,放你离开。”
方洛礼心中一凛,对于他口气中的执着产生了警戒,她悄悄地挪后几步。
“来不及了,炜杰。”她忍住忽窜的头晕,耐心说着:“七年可以改变很多事,包括你以为我会对你不变的感情,我心中有人了,无法再容纳另一个。”说出最真的想法,她如释重负,浮起美丽的笑靥。“你不用再等我,去找你喜欢的女孩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幸福的。”
安炜杰闻言闲散的眸光一敛,往前握住了她的手。“我不信你的话的,洛礼。我只要你。”他这句话有如宣誓。
“我心中真的有人了,七年可以改变很多事,你不该以为我会对你不变。”她感觉不对劲,伸手抵住他侵略的身躯。
“骗子……”他忽略她眸中的抗拒,轻轻一笑吻上了她的唇。
酒气扑鼻,甜郁的酒香缭绕,安炜杰邪美的调笑依旧,温柔地瞅着她,像以往一般迷得人神醉目眩,诱惑着人堕入他设下的无边情网……
及时伸过来的手挡在两人间隔的唇齿之间,方洛礼抿着唇,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只感到手指上的戒指牢牢实实地嵌在自己手上,些微刺痛着她的心。
她不敢开口,怕被他侵犯,只能以大眼气愤地瞪着他。
“洛礼,你依然如此羞涩……”他的微笑加深,想要板开她的手。
忍住不适,她死命地退到沙发的另一角,胸膛因为怒气起伏着。
“我爱他,爱他!你为什么不信我,难不成你想要再伤我一次吗?”她拧起眉尽量以平静的声调喊着,慌忙自沙发上站起来。
安炜杰闻言停下动作,仰头望着她。“也许,要了你的人,你就不会再在我面前说这种令人不痛快的话。你不该在我面前说爱别人,我会生气的喔,洛礼……”挑情含笑的语调仍在,眯起的眼却蓄着狂暴。
依然不信!
方洛礼深深地吸了几口大气,扭紧衣领,决定不再跟他多谈。她转身欲离去,手腕又遭他轻微的施压扣住。
“不要走,至少,今晚不要走……”他嘶声喃着,头靠在她的背上。“这七年来,我被你折磨得夜夜无法入眠,每天想着的都是我犯下的这个错,如果我没有如此绝情,或者我不要忽视心中那个声音,我就不会如此轻易地放你走,而让你离开七年。七年来,我每天想着都是你甜美的笑容……”他倏然一把将她扯下,趁她未及防备,吻上了她的唇。
方洛礼瞪大了眼,一时无法反应,突然感觉到他游移在自己胸前钮扣的手,她的神志马上被惊醒,奋力地脱离他的怀抱,却仍躲不开他的钳制。
“你再碰我,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方洛礼咬紧唇忍住即将掉下的泪,苍白的神色展现了无法撼动的决心。“如果你敢碰我,你永远都得不到我的原谅!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狠绝的宣告止住了安炜杰的一切侵略,他察觉到他身下微微战栗的身子,松开了手臂,勾起嘲弄的微笑。
洛礼是说真的,她心中有人了,否则不会这么抗拒他的亲近,现在事情有变,他多了个情敌,不过无妨,他会用尽方法,无论如何,洛礼只能是他的!
方洛礼扣起被他解开的一个钮扣,站起身来,怒火和心痛交杂。
“难道你以为,先要了我的身子,我就会是你的,会重新爱你吗?”
安炜杰扬起眉,神态轻松地继续喝着酒。“如果届时已没法子的话,也许我会考虑。”他手指一紧,突然捏碎了酒杯,鲜血自虎口流下,狠厉的目光一闪而逝,轻柔问着:“告诉我,那个占据你心里的男人是谁?”
方洛礼无视他的伤口撇过头,淡道:“我不会告诉你。”忍住去替他包扎的冲动,不愿自己再给他任何希望。
安炜杰见她担忧的神色,温柔的唇角微微一扬,掏出手帕暂时裹住自己的伤口。“你不告诉我也不要紧,迟早我会知道。他不会是个威胁,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有把握能将他赶出你的心扉。”一直到如今,他的自负依然惊人。
方洛礼怀疑自己从哪里给他这种错觉和信心,他太过自信了。
“你不会成功的。”方洛礼哑声回答,为他的执着心痛。
为什么要这么为她呢?她有什么好?她不值得他为她牵挂七年。七年来,他到底是用什么心情在看待自己,真的是用思念堆积每个与她分离的夜吗?
安炜杰站起来,逼进她,捞起她一绺发。
“洛礼,你以为我还能允许你的离开吗?打从你回来的那天,我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再放你走,用什么方法都不要紧。不会再放你走,永远不会!”安炜杰突然浮起冰冷的笑意,在看向她的目光中辐射着炙热的决心,轻佻的态度散发强烈的侵略,然而抚摸她发丝的手却是温柔的。“那我们就试试看吧,洛礼。看是你的话成真,或是我的行动更为强悍。”像有暗夜紧紧跟随,此刻的他有如子夜撒旦,令人心惊胆战。
方洛礼被他忽视的本性吓到了,在这玩世不恭的男人背后,有着令人恐惧的王者霰气和冷厉,绝不是普通人敢招惹的。
天啊,卓御……
她不愿他们两个有任何一人受伤害,绝对不愿意。
方洛礼身体的不适依然在持续着,却苦无方法能让他放弃。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很惨,为什么在这种情形下还要跟前男友谈判——尤其是这个计谋算尽,却都是为了她的男人。她无法狠下心伤害他。
“洛礼,你在想什么?”安炜杰收起猛如枭的危险气息,恢复慵懒的调笑,有如过往学生时代他邪气的笑容,令人迷炫却不感害怕。“只能想着我喔,洛礼。在你的心中只能有我,至于你心中的那人,我会一点一滴将他赶出去,让他彻彻底底地消失。”甚至,不择手段也可以。
方洛礼感到头愈来愈痛,除了因为他语气中的势在必得,也是因为生理关系,思前想后,她突然被天外一笔打到浑沌不清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