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是我出轨二十年后的事。有了蕨以后我心里有愧,因此和你父亲说好不再错 下去,但七年前,我丈夫终于还是发现了这件秘密。但他并不张扬,只是暗中图谋报复 ,他开始利用在商界的财势打击你父亲,终于毁了你父亲的事业……也毁了你们全家。 ”
她歉意地看著童彤,“那时候,我才开始感到后悔。但是造成的悲剧已经无可挽回 。”
“难怪那几年,我父母的行径处处透著古怪,只说搬家了却始终不肯告诉我地址。 ”
她说出小雾给过的,属于人类童彤的记忆。
“是的,五年前我丈夫已买下你的家,建盖了办公大褛。就在落成庆视会当天,你 母亲打了通电话告诉我要我付出代价。接著不久便发生荻坠楼的事。事后我才知道庆视 宴会时,有人传口信给蕨要他到更楼去,要告诉他真正的父亲是谁,那人错认荻是蕨, 荻好奇便将错就错代蕨赴约。幸好……幸好老天爷保佑,他没事。否则我永远也偿还不 了这罪孽。”
“是呀,幸亏老天保佑。”童彤喃喃地附和。
龙夫人叹日气。“发生那件事后,我和你父亲见面,我们贾□滥鞘亲钺嵋?
次见面,他告诉我他将远行,我知道我们的缘已尽,而我也决定远离红尘。”
“伯母,我爸爸可曾告诉你他要去哪里?”
她摇头。沉默片刻又接下去说:“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荻,求他保密并尽力照 顾蕨。因为我怕你母亲不肯放过他,一方面……也怕我丈夫会……”她没说下去,但童 彤懂地的意思。
她是怕她丈夫会苛待蕨。
“荻答应了。可没想到他为了让蕨在龙家有一席之地,不惜以放荡自己让他父亲不 得不重视蕨、承认蕨,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若非何警官告诉我,我可能永远不知道。我 欠这孩子太多了。”
童彤没说话,这些已超乎她的想像,她只能无言以对。突然,她想到一件事。
“这么说,荻早知我和蕨的关系了?”
“不,我怕他年轻气盛会去找你母亲,所以一直没告诉他对方是谁。他是前几天才 从那位警官那里知道的。”
童彤恍然大悟,那天,荻必定是从何警官那里知道了真相,因此看她的眼神才会变 得那么怪异。
想到她和龙家兄弟之间错纵复杂的关系,她一时旁徨得无所适从。
“重彤,听到你和蕨的事,再看看荻提起你时的神情,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好女孩, 你可愿帮助他们一起解决你母亲和他父亲之间的意气之争?”
“当然,这也是我的责任。”
“谢谢。”她轻轻拍著童彤的手,“你真是个天使。”
“是呀,”童彤眨眨眼,苦笑了笑,“谁叫我是天使呢。”
她怔了一下,突然定定地看著童彤,童彤坦然迎视她的目光,久久,她笑了。
那一笑包含著了解和欣悦。她会手向重彤行了礼,回身向寺庙走去。
童彤走出了凉亭。对这位人类重彤的身世越来越有种感同身受的情样。
她找到了荻,荻站在一丛芦苇旁,眺望著眼下灿烂遥远的灯海。他的发随风飘荡, 脸上有股不曾见过的悲伤,他显得那么无助孤独,俨然就是当年她见到他时的模样。他 竟一直没发觉,王子早在身边。
荻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两人默然凝望,眼神交会中她终于奔向他,投进他温暖 而宽阔的怀中。
“这就是当年留下来的?”
她仍在他怀中,伸手抚摸著他额上的疤。
“嗯。”
“对不起。”如果她小心点,他就不会受伤了。
他摇头笑著,“这不是你的错。”他以为她是指她母亲所做的事。
“是我的错。”她仍说。
他看她片刻,习惯性地挂搓她的发,“傻瓜!”
她突然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知道他永远不会懂她这句话的含意。
“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得选我了吧。”
“荻,如果我告诉你,我不久就得离开呢?你还会爱我吗?”
“又来了。”
“是真的。”
“好,不过这次你得告诉我理由是什么?”
“我……我不是人!”
他怔了一下,突然笑了。
“别闹了,童彤!你一点也不像鬼呀!”
“谁说我是鬼了,”童彤横眉竖目起来,郑重地说:“人家是天使。”
他又想笑,但看她*脸认真,不觉止住,怔怔看著地。
“就算你是吧,那又怎样?”荻突然挑著眉,恢复不可一世的神气,“总之,我要 定你了。”
第八章
下了荻的车,童彤举步维艰地走向龙家大门。心中盘算著在不能说出真相下该怎么 向蕨解释。
就在她正要跨上门前阶梯时,却见到薇薇从屋里走出来,她见到了童彤,于是停下 脚步。
“恭喜你,童彤,我听蕨说了。”略带酸涩的语气,有股难以察觉的挫败和无奈。 “我可以参加你们的婚擅吗?”
“这……”童彤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会诚心视福你们的。”以为童彤不欢迎,她赶紧补充。
童彤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我不和蕨结婚了。”她终于困难地说了。
“为什么?”薇怔住了。
“我有我的理由。”童彤避开她的目光。
“什么理由?”薇提高了声音,“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突然须住,望 著门口。
蕨倚门而立,脸上写满惊疑。他快步向童彤走来,拉著她的手急切地问:“为什么 ?”
“因为……”童彤嗫嚅著,难以开口。
“因为她要和我结婚。”荻停好车走了来,将童彤拉向自己,亲热地搂住她的肩。
蕨看著,脸色刷地变白。他看著荻又看向重彤,困难地问:“是真的吗?童彤!”
童彤看著他受伤的衰情,面对他质问,心情既矛盾又痛苦。
“是不是你说呀!”薇薇在一旁催促,话气已不见客气。
“童彤……”蕨定定地看著地。
童彤求救地看向荻,后者点头示意,她终于重重叹口气,“是的。”
“……为什么?”蕨捏紧著拳头,看得出来他正压抑著激动的情绪。
“因为……我爱荻!”
这句话像符咒般将蕨定住了,他张大眼瞪看著她,说不出话来。
薇至此终于忍不住了。
“你……你怎能说这种话?你把爱情当什么?把蕨当什么?你怎能这样对蕨,你… …”
“别说了,薇薇!”蕨低声阻止。
“不,我要说!”薇克制不住地,“你知道我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对你们说声恭喜 ,而她竟然这么对你,”她指著童彤,“她莫名其妙,她根本不配,”她又指向荻,“ 还有你这个兄弟,什么大哥……根本是混蛋!”
“别说了!”蕨沉声喝阻,身体忍不住地发抖。
薇愣了一楞,语气放缓抑仍字字铿锵。
“你总是这样,蕨,一味讨好每个人,你也姓龙呀,为什么你就得忍气吞声?
拚死拚活的是你,你爸爸的最爱永远是他。现在好了,他还要抢你的人,你还要继 续忍受吗?”
蕨低头不语。
“他结不成婚,你该高兴才对。”荻突然冷冷地说。
“你……”薇薇气得发抖,转脸向蕨望去,但蕨皱著眉头却不发一语。她终于咬了 咬牙,很根地丢下一句:“好,好,算我多事。蕨,你尽管继续爱你这家变态的家人吧 。我再不会管你了。”
她气冲冲走了,留下犹带著丝火药味的沉闷氛围。
留下的三个人半晌都没开口,只是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对不起!”童彤只能这么说。
“不。”蕨却笑了,只是那笑容此哭还难看,“我了解,事情会这样我并不大意外 。”
童彤和荻对看一眼,莫名地看善他。
他解释:“事实上我早就怀疑你和荻之间……”他顿了一下,意在不言中。
“只是没想到这怀疑终于成为事实。”
童彤像做错事般低下了头。荻则面无表情。
他笑了笑,看著童彤又说:“仔细想想,你选择荻更好。我视福你们。”说完他便 走回屋里去了。
童彤张口又闭上,事实上她也无话可说。荻拍拍她的肩,“你做得很好。”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荻?”她红著眼眶,“我真不忍看他这么伤心。”
“现在告诉他真相,更叫他伤心。”他说。心头却是阵阵刺痛。
这个弟弟,为了爱他不得不又再次伤害自已。想起蕨隐忍著痛苦强颜欢笑的脸,他 私心底也不禁怀疑自已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
童彤坐在门前台阶上,手指在自已的唇上游移著,她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相久了。 坐在这里,望著满天星斗,三天前的事不断在脑海里萦绕不去。
从她变卦后,蕨虽然仍如往常般亲切笑语,但她仍可感觉得到他在迥避她。
最明显的,他又像他们刚认识时一样每天躲在书房里了。
不想这么尴尬下去,她想问是否自己搬出去对彼此比较好,因此那天她终于走了进 去。
他仍和往常一样对她有说有笑,只是眼底的落寞却骗不了她。面对他的善良及不得 不伤害他的痛苦,难以解释的苦闷,不能相认的痛苦,她的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别哭。”凌捧起她的脸,拭干上面泪水,忍不住在历上轻轻一印,但立刻歉然。 “对不起。”
她摇摇头,他这一吻只是泄漏了真情,她当然不在意反而还有些高兴。至少这表示 他并未讨厌她。
“你还在忙?”她瞥一眼他的书桌,凌乱的文件上面摊著本杂志,显得异常醒目。
蕨看著杂志,笑了笑,“这是你母亲创办的杂志。”
“真的?借我看看!”
他将书递给她。她随手翻阅了一下,觉得不感兴趣便将它阖上。此时她瞥见封面的 刊物名称被红色的笔墨圈起来,旁边还潦草地写著一个日期。
“这是什么?”她不禁感到好奇。
蕨似乎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没什么!刚才讲了一通电话,一时找不到便条 纸,所以就先记在杂志上了。”他说得轻描淡写,童彤虽然仍觉得奇怪,但也不再追问 。
此时坐在台阶上,她深自复海,当时要是细问就好了。
今天,她看到新闻上的消息,风动杂志位于香港的总部今天被不明人士放量炸弹, 炸掉了近半楝楼房,造成数人伤亡及财务损失惨重。
看到这则新闻,她脑海里自然而然联想到蕨那本杂志上斗大的红色字迹那个日期就 是今天。
她真的不愿相信。尤其地唇上似乎还留有他唇的余温,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是个刽 子手?尤其他明知道风动的负责人就是她母亲呀?
可是若非他,这件事的巧合该如何解释?
还是他的镇定、退让、温情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心存报复?
满脑子的疑惑等著他来厘清,只是满天星辰闪烁,月色早已染遍大地,却独独不见 他的踪影。筒直就像故意在躲她似的。
门前终于出现车声了。地跳了起来,跑出去。
荻正甩上车门,一袭牛仔装扮,散步似地向她走来。
“荻,是你。”她的脸色陡然一黯。
“怎么,不高兴见到我?”
她摇头。
他抬起她下巴,半调侃地问:“那么是在等蕨了。莫非你还在三心二意?”
“荻,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她别开险去。
“怎么了?”他强迫她看著他。
童彤咬著唇,在他目光逼视下,终于将风动的事和她的怀疑告诉他。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他嗤笑一声,脸色摆明了不信。
“我也是这么想。”她低下头,声音轻微。“希望这只是我庸人自优。”
她这一说,荻反而犹豫了,他一攻佻达的态度,皱起眉头。
“好吧,我们找蕨问个明白。”
等不到蕨,却意外地看见早该下班的王妈。“王妈,你知道蕨少爷去哪儿吗?”
“喔,对了!”王妈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看著童彤,“我忘了告诉你,蕨少爷昨天 晚上就去香港了,据他说大概要两三天才回来,所以要我留下来陪你。”
香港?
荻和童彤对望一眼,心里的疑虑相对地加深了。
***
她一言不发地瞪视著手上的信笺,脸色忽青乍白,令等候一旁的朱映城心中忐忑。
“叶董,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看看!”她将信递给他。
那是一封措词极尽威胁、挑衅和轻蔑的信笺,不但挑明她的身分、过去、逐项列出 她曾暗中破坏海世的生意,并且表示将在不久一举将她击溃,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信末虽署名为知名不具,像内容可想而知写信之人的愤怒、自负和决心,发信之人 的身分呼之欲出。
朱映城细看了内容,脸上现出激动的神情。
“太过分了,龙芥那老头,先是爆炸案,接著又写这种信,叶董,咱们不能再忍受 下去了。”
“没道理!”叶复生摇著头,经过一番深思后,她很快恢复镇定。“姓龙的没道理 这么做!”她又说。
“叶董,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叶复生看他一眼,分析理由。
“如果爆炸案是他干的,就不须再下战帖来挑衅,这是多此一举。”
朱映城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他眼神转了转,说:“龙老是只老狐狸,也许是想故怖 疑阵,扰乱我们、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也说不定。“?
“是吗?”她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
“叶董……”朱映城怔了一下。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筒单,这件爆炸案不像龙老头的作风。”看了一眼满脸不解的 朱,她解释,“在商场上,他是冷酷无情没错,但他还不至于用这种恐怖手段……”□
“您的意思是……?”
“我怀疑有人故意栽脏!”
“您……怎么这么想?”朱映城倒抽了日气。
她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突然扯人别的话题,“你可记得上次有个姓何的警察来找过 我?”
“是,记得。”
“当时他曾说了些模棱两可、极端暗示的话,如今联想起来,不无可能。”
她回想著,“他说龙荻的酒吧遭人栽脏,据他调查,其中有我们杂志的记者涉人。 ”
她顿了一下,看了小朱一眼,“之后我想到那阵子我曾派你去查龙荻的私生活,想 看看有什底可以利用来打击能老头的不是吗?“?
“是的。可是我……”
叶复生摆摆手打断他,“可是他狠难缠,你并没有找到什么证据,而后来他开始作 曲更没机会,所以我便叫你罢手了。”
“是的。”他恭声回答,心恩一转,想到了她言下之意,脸色骇然,“您……不是 在怀疑我什么吧?”
“你说我的怀疑有没有道理?”她并不否认。
朱映城默然了。半晌他振作了一下,语气郑重地说:“我对您是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