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品”还真不错,就同样一个姿势俯睡着,还没见她变换过其它睡姿。
他当然免不了对她品头论足一番……唉,老实说,他真有点失望。
云若湘的再世投胎怎么跟原来的她差那么多?以前的她,真可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美人。她的及腰云鬓又黑又亮,宛如一匹长练;她娇嫩若赤子的肌肤吹弹惶破,白细胜雪;尤其她那一双明眸,黑白分明,顾盼神飞,稍一凝视,便勾得人心荡神驰。当初,他是一见着了她,便矢愿非她莫娶了。
再看看这床上的凌襄钰,身材还真是娇小,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吧。当然,更该不上什么好身材,这么平板的身子,是吸引不了什么男人的目光的。她留着一头及肩短发,发质不太好,似乎有点枯黄;皮肤倒是细致,只是不如云若湘的白皙。脸型还好,鹅蛋脸,不太胖也不太瘦;不过,那单眼皮的小眼睛就差人家差多了,一来不美,二来无神,唉!长得还真普通。唯一能称道的,大概只有她那棱角形的小嘴,丰润欲滴,艳若桃花,可以勉强地勾起男人们一丝丝的欲望;不过,对他而言,这样的姿色可挑不起他任何感官上的冲动。
她全身上下,唯一吸引他目光的,是她那双手——修长细嫩、柔弱无骨,是双艺术家的手,教他不禁怦然心动,极欲小心地执在掌中,好好感受那柔软的抚触。
心念一到,他马上惊觉地转换目光,他可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牵牵扯扯,即使他要克制得很辛苦。
他极力告诉自己,也不过那双手能看而已,其余的部分,连“美”都沾不上边。这凌襄钰,他百分之百肯定——他绝不会看上她。
至于昨天他鬼迷心窍的举止,根本不含一丝丝“喜欢”的成分,他只是拿她做云若湘的替身而已,或者,他只想恶作剧,吓她一吓而已。是的,一定是这样,他的品味才不会差到去看上她才对。
以前,云若湘也画画的,是他教她的。没想到转世投胎之后,她仍然爱画画,而且画得好极了。
她那幅山水,他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故乡,那画里的山、书中的水,隐隐有股轻愁,那是用真情走进去的美丽江山,恬淡温馨得直教人想念。
她横溢的才气教人拍案叫绝、挚情的画作动人心魂……唉,可惜了,长得太平凡,引不起他的兴趣。
不过,她长得怎样、如何的有才气,那也是她的事,他是再也不会对她付出多余的关心。
他来只是……只是为了报复。
他再望向她熟睡的脸庞,那神情纯洁而毫无机心,他的决心不禁有一丝动摇——他该为了三千年前的仇恨,来找眼前这位毫不知情的女孩报复吗?
就在他怔忡间,床上的人儿紧紧地皱了皱眉,唇边嗯嗯啊啊地仿佛在挣扎什么。
“呜……不要……不要……”她细语喃喃。
他一边咒骂自己没来由的同情心,一边坐在床沿摇醒她:“凌襄钰!怎么了?”
她幽幽醒转,却为了眼前兀地出现的沉郁眼神吓了一跳。
“啊!”瞪大眼瞧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她又不自觉地口吃了。
“我怎么?”他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在这里?”地环视了四周,确定这是自己的住处后,又说:“你怎么会在我家?”
他两手环胸,一脸皮皮地说:“我们俩关系匪浅嘛,所以我会在你家,那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她气得杏眼圆睁。“你……你真的很不要脸耶!”
讲到这儿,她忽地又发现他竟就坐在自己床沿,她急得直推他。“喂!你怎么这样,走开啦!”如果可以,她还真希望两手两脚能把他这恶棍推下床。
其实,他并不一定得坐在床边,只是,冲着她一脸的不高兴地偏要气她一气。
他凝视一定,整个身子便如生根似的粘紧她的木板床,任她怎么推打,他就是不移动半分,
“谷梦尧!你怎么这样!”她边生气得直嚷嚷,边奇怪自己的易怒与没气质。
“再怎么样你也叫声老师嘛,连名带姓地叫我,太不尊重了,”他老神在在地说。
讲到这“老师”二字,她就有气,她觑着他,骂道:“你这样也配做老师吗?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他回头望她,了然地说:“怎么?被罚站不高兴,找我出气啊?别忘了,是你自己迟到,还怪我,我还没指责你公然跷课呢。”
她依然气呼呼地说:“要不是你昨天到我家来骚扰我,我会烦恼得一夜没睡吗?我会没时间写作业吗?我今天五点多才入睡,十一点起床便急着书画,两个多小时便画出你要的作业,我还不算尽责的学生吗?说来说去,我之所以会迟到,完全是你害的,你还有理由要我罚站!”
他露出邪气的笑容,说:“喔——原来你整夜思念我的香吻,早说嘛,我可以免费奉送。”
“你……你怎么那么色。”她双颊陡地涨红。
他发现她脸红的样子还颇迷人,令他更想捉弄她了。
他伸出手去拉她。“来,我知道你想要,别假惺惺了,我可以教教你。”
她倏地跳起,惊呼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老不修、大色狼!”
她一辈子没用这么难听的话骂人,可是,他……他太恶劣了,她忍不下这口气。
他眉毛一挑,有点不悦地说:“你骂我老不修、大色狼?哼!你很勇敢嘛,当我的面跷课,当我的面辱骂我,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她跳下床,直躲到离他最远的橱柜旁,嗫嚅地说:“是你处置不公,所以我才跷课,是你胡乱调戏。我才会骂你,是你有错在先。”
他站起身来,高挑的身形严然形成一股极大的压迫感。“你在跟我讲道理吗?而你奢望我会因你的解释而放过你吗?”
他一步步迫近她,教她更显慌张,她企图找一些话题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当老师要讲道理啊,你随意闯入我房间,又……又意图不轨,我……我可以告你的,万一你被判刑,你会身败名裂的……”
“你去告啊,我不在乎。”他一脸淡然地说。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开口说;“你……你是不是杀了陈老帅,然后再顶替他的位置,不然他怎会突然办理退休?他才五十岁,根本还没老到要退休的地步,一定是你把他怎么样了,对不对?·
他摇了摇头,面露鄙夷地说:“你那笨脑袋快停止一些可笑的幻想吧。我修练了三千多年,难道没有那点法术叫他自动去职,我还需要杀了他来为自己造业吗?”
她双眼骨碌碌地转动着,又开始没话找话了。“嗯……你……你会法术啊?好奇怪,莫非你是神仙?你教我几招吧,你……”
他忽地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到她跟前,并且以大手掩住她的口。
“我发觉你很罗嗦,对付罗嗦的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封住她的大嘴巴。”
他很有效地令她闭了嘴——用他的唇。
他对自己说过,她根本一点都不诱人,浑身上下找不到可以勾引男人的地方,他之所以这样对她,是因为她太多嘴了。
只是,她的唇瓣很柔软,教他一时不小心又失了神;在恍惚之间,他仿佛以为他怀中的女人,是他曾深爱过的云若湘。
“若湘……”他呢喃着。
一听这名字,她的脑袋又清醒了过来,她羞愤地使劲推开他,不知怎地,她心头没来由地酸楚了起来。只是,没让这样的情绪蔓延开来,她忽地想到他“讨厌”的吻。
她作势擦了擦嘴唇,并且盘算着怎么赶走他。
她瞪大眼凝视着他,嘴边隐隐有丝轻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爱上我了,否则不会三番两次闯人我房间,又神魂颠倒地吻了我两次,你说,我猜对了是不是?”
她期盼这招激将法能将他赶走,唉,她实在太疲倦了。
强压住几欲否定的心绪,他吊儿卿当地说:“嗟!我会爱上你?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喔——好不容易有个男人对你动手动脚的,你就高兴得飞上天了,不知道你是太单纯,还是太愚蠢了。男人嘛,那个不嘴馋呢?你可别会错意啊!凭你这姿色,唉,抱歉,我是看不上眼的。”
“既然看不上眼,那你采找我干什么?”她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抽他两个巴掌。
“没事……就不能找你玩玩啊?”谷梦尧倚在墙边,邪里邪气地打哈哈。
“不行!你……你真是牛皮糖耶,干嘛老粘着我?”她火冒三丈地转过身去,拒绝看他那不正经的嘴脸。
“不粘着你,万一让你跑了怎么办?我可等死你了,我还没想到怎么治你呢,可不许你给我出什么状况。”他不知何时来到她背后,在她耳后吐着气。
他……他在干嘛?怎么这么“讨厌”,害她全身都燥热了起来。
“你干嘛离我那么近?”她小声地问着。
“距离近好说话。”他继续在她耳根子旁细语着。
她不耐地说:“要说什么啊?”
“你的画我看了。”
讲到画,她精神全来了,她转过身,兴高采烈地问:“我那幅画你看过了?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他深深地看了她两眼,才慢条斯理地说:“你的画嘛……”
“怎么样?”她满含期待地看着他,清5的眼眸顿时充满了神采。
他颇具兴味地转了话题。“你很爱画画?”
她乖巧地点点头,刚才的火药味全没了。
“是啊。绘画是我全部的生命,只有拿起画笔,我的身躯才像活了过来,否则其它的时候我总是百般聊赖地过活。”讲到这儿,她才发觉,她对他真是交浅言深,她干嘛跟他诉说那些心底话呢?“唉,算了,你当我没讲,反正我讲那些,你也无法真正了解我的感受。你只会讥笑我、侮辱我罢了。”
她耸耸肩,等待他再次地“开炮”。
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他竟仍不作声,她反倒好奇地觑着目前看来颇为正经的他。
“你怎么没耻笑我?真反常。”
他的眼神莫测高深,似笑非笑地说;“没想到三千年前你对我说过的话,三千年后竟然没有改变。”
“吭?”她讶异出声。
“你的意思是……三千年前,我的前世曾对你说过同样的话?不可能吧?!”
他似乎站得累了,拉开了书桌前的椅子,便大刺刺地坐下。
‘我常说的云若湘,就是你的前世。以前,我们是一对恋人。她见我常提笔作画,便央求我教她,其实她本身就有这方面的天赋,而我只是她的启蒙老师。每月,她最兴高采烈的时刻,不是与我见面,而是埋首案上,时而水墨,时而工笔:那时,她便常常告诉我你适才所说的话。”
谷梦尧整个人仿佛陷入美丽的回忆里,整张脸庞坚毅的线条,顿时柔和了起来。
见他难得的温和,她又进一步问道:“你如何确定我便是云若湘?我曾在梦里见过她,她与现在的我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她想提醒他,也许他找错人了,她可不想平白遭受池鱼之殃。
他神情一凛,似乎想正正经经地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我的父亲是名游仙,他曾在西王母的寿筵上得到两颗蟠桃,他让我吃下一颗,于是我也成了肉身不坏的小仙,不过,当我被关进锁情瓶时,我道行甚浅,根本无法找到你,修练了三千年,我的魂魄终于可以在夜间出来游走,我四处寻找投胎后的你,至于如何确认,那是不成问题的。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气,而你身上的气,与云若湘的气是一般无二的。当然,我仍不能确信是你,直到我引你找到了锁情瓶,并且拔出瓶塞放出我之后,我便百分之百地确定你便是当初锁我入瓶的云若湘!”
说到这儿,他神态严厉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怨怪她的背叛与薄情。
“锁情瓶是你那邪恶的干娘制成的,她是我爹的元配,我爹舍她而再娶我娘,她一直忿恨在心。她尤其恨我,在她眼中,我是我爹娘生下的小杂种。你和她狼狈为奸,欺骗我的情感,再诱我打开锁情瓶,当你叫唤我的名字,而我又不慎答覆后,你们将我锁入瓶中的计谋使得逞了。你——云若湘,只为了那老太婆的夜明珠,你竟然狠心地关了我三千年!你……怎不教我痛恨?”
他的眼神转为阴鸷,似乎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相信,如果可能,他一定恨不得一刀杀了她泄愤。
她慢编地开口,把她在湖南时作的梦告诉他,虽然她并没有自己便是云若湘的真实感,可是她仍不免想为她辩解,因为就那个梦看来,云若湘也是被利用的,她的干娘才是罪魁祸首。
话一说完,她小心地抬眼望他,原以为他神色会和缓些,没想到他的眼神竟变得更为深沉。
他冷笑道:“你随便编个鬼梦,就想让我相信你?”
“那梦不是编的。我虽然不知道它的真实性,但那确实是场极其怪异而充满故事性的梦,我不晓得为何会作如此的梦,也许……是某人托梦,也许,就像你所说的,是某种前世的记忆,我只希望你存疑,不要妄下判断,随意否决我这个人。因为,不管你对我做任何你所谓的报复,对什么都不知情的我而言,是极其不公平的;至少,你得让我确信是我害了你,那么你要如何对付我,我都不会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她焦急地解释,盼望他固执不通的脑袋能听得下一丝半点的建议。
他扯了扯嘴角,仍是满脸的不信任。“你——高杆哪,一下子把罪行统统推给你干娘,一下子要求我给你害了我的证据,要是不仔细思量,还真是让你给唬过了。”
她就知道!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下来,使她了解他是个极易揣测别人的人,在她看来是极其合情合理的话,他也可以把它曲解成如此邪恶的思想。唉,这么个阴芬不定的男人,那个叫云若湘的美女怎么会喜欢上他呢?大概是看他长得不赖吧。这对肤浅的男女,就为了一层表相,竟就能爱得死去活来,真是奇怪。
她没好气地说:“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我。既然你如此痛恨我,那么我可不可以请问,你到底打算把我怎么样?至少让我心里有个底,也算是你做做好事吧,别让我再胡乱猜测、忐忑难安。”
他耸了耸肩,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还没想到。”
破他瞧得毛毛的,她别开脸。“你少来,还不是想欺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