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科不是才只有五个医师,何须用到八副治疗椅和治疗台?”妇产科医师质询,霎时台下一片吵杂。
“有时人一多,各医生的预约病人及一般病人会挤在一起,这个时候若有多余的治疗椅,可以趁空档做弹性运用。”
“喔!?怎么个弹性运用法?”另一科医师也发表意见了。
“这位主任,你不看牙科的吗?” 柳娟冷冷地斜视他,笑得依旧轻淡;貌似恭敬,心实轻蔑,自然惹恼了对方。才二十八岁就不把他们这些高阶医师放在眼里,实在让人气愤。
“你……”对方拍着桌子就要站起来。
“牙科要添购治疗椅是好事.代表牙科门庭若市啊。”
宇野万里以左手手背托住下巴.笑得从容又优雅地看着他们,眼神中逼出二道无形的威吓光芒.淡淡的口吻中隐含着不容忽视的命令。
“二位,请坐!我们都是健康的文明人,毋需如此大吼大叫的才能令对方了解要说的话不是吗?”
“宇野医师……”站起来的医师迫手威势地坐下了,
柳娟不知道他也可以这么有魄力.还以为他是只会嘻皮笑脸击游“列女”的花心大色狼呢!可是刚刚,他明明是大笑,却散发出一股可怕的胁迫之感……奇怪……外表这么瘦弱的男人……
“但是,若是在淡季,这些花费又要上哪儿去补贴?”企划室主任开口了,分不清是何居心。
“曾主任!不要公报私仇哟!搞清楚你的对象是我,还是牙科?”
柳娟神色自若地笑着,满不在乎地坦然她们之间有过节。在这种情形下,对方所有的蓄意刁难,都只会被视作别有用心;毕竟对牙科有利的事.就早对医院有助益。而对这个年轻医师的不满,就得另寻他法。
曾主任将她的挑衅放进心里,忍了。总有一天,她会要柳娟为自己所受的屈辱付了相当惨痛的代价!看着吧!
“这……这件事等牙科主任回来,我会再找他来谈,
现在散会!”
为了免去一场一触即发的争斗,副院长早早宣布散会。
这分明是找碴!宇野万里蹙着眉,不知道自己的医院竟然会有这种情形,平常那些小子上来开会,难道都没发现吗?还是……他们只有对柳娟才刻意刁难!?
“啊!宇野医师!” 坐在他身旁的主任医师站起来时,拍了拍犹在沉思中的他的肩头,指指他左臂上的纱布,好奇地问:“受伤了啊?”
宇野万里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恰巧接收到副院长无声招唤的眼神,也瞄到正要出门而去的柳娟似也听见这位医师的问话,猛然颤动了一下。他的唇角攀上一抹莫测高深、别有含意的笑容,刻意以她的听得见的音量优雅又漫不经心,听起来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但却又好似在开玩笑的语调说着:“喔!这个呀!被野猫咬的。”
没想到对方也很妙的回一句:“啊!野猫!宇野医师,你没听过吗?路边的野猫不要玩,要是得“狂猫病”可怎么得了!”说得好像真的是为了他好似的殷切叮咛。
约莫是听见柳娟低咒了一串英文粗话,宇野万里清亮的笑声毫不客气地响了起来,气得她让自己迅速消失在会议室门口,而身旁的医师也大笑着走出会议室;顿时,会议室内只留下宇野万里和副院长。
“说吧!”也只有在此时,他才会一反平时的狂傲不羁,展露出锐利精明的锋芒,眩目得令人无法直视他的光彩,散发危险的男人魅力和睿智。宇野万里一手打直搭上隔壁椅背,闲散又随意地交叉着双腿,看似慵懒又迷人。
“发生什么事了?”
“……这……你也看到了!柳医师成为众矢之的……”副院长在他这种惑人的气息下,非常难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想贪婪地捕捉他英俊容颜。
“有人……投书……希望……”
“她能离职!?也可以呀!只要那个人愿意替我们付出一笔巨额遣散费,然后征询其余那些家伙的意见,看他们要不要把学妹遣走。”
他笑得和蔼可亲,可是却莫名地让副院长感到头皮发麻,仿佛有一阵冷风吹过。
“另外……呃……那个……”
“怎么了?”
“美……美国方面又发了信函,希望你能赴美成为他们的法医。”
“比照往常处理。再遇到同样的事时,别再来问我了。”
他靠上椅背,二手交握搁在膝上:“我和学长他们约好要一起经营医院的,记得吧?”
“是……”副院长显得有些为难,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上在开会前三分钟才传真进来的传真纸。
“还有事吗?”他挑了挑眉。对于下属,他很少厉言厉色,但不怒而威的气势,就足在达成威吓的目的了。
“那个……代院长传真……”她吞吞吐吐地把传真纸递出来,有点担心老板会生气——虽然,他是鲜少勃然大
怒的。“说……”
“表哥?”
他拿过她手上的传真纸看了看,唇边漾起一抹笑,拿起椅背上的白色医师袍。
“谢了!这个我自会处理。”
万里:
小姨妈到台湾了,自己小心。还有,等你义诊结束后,到日本来一趟,小姨妈为你准备一份大礼,是你不能不来拆的。
PS.给你一个揭示,是和你的本行有关。还有,小姨妈有眼线在你身旁,你自己小心。
你亲爱的表哥 笔
☆☆☆
才踏进“恶男俱乐部”,就听见一阵似曾相识,用吉他伴奏的歌声与旋律;宇野万里将原本下垂的目光讶异地稍稍上抬了些许,时光恍如倒回十多年前与她初遇的时刻,那时,她也是同现在一般,留着小男孩的短发,弹着吉他,和一群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在 Pub唱这首“You’e In love”,轻轻快快,如水流一般清澈温柔的歌声,缓缓地包围住他的心,那时,他才十三岁,竟然就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
然而现在再听见这首歌,同一个演唱者,同样的旋律,只是少了其他的合声和乐器,但却显得如此寂寞、孤单,和悲哀……她……一定很想回到她十几岁时,那段混乐团的时光,不然,她不会显得……如此哀伤……
当然,虽然是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但手拨吉他弦的柳娟仍是轻易一眼就钭宇野万里由人群之中认了出来,她非常痛恨自己的观察力为何要那么敏锐,不过,她仍是要将他视而不见地撒在视线之外,这样,她才会觉得安全……
是的!安全!她憎厌畏惧极了他那二道犹如热火一般的灼烫视线,对他那对激烈热情的碧绿眸子反感,讨厌他带有暖意,有意无意撩拨她耳际,仿佛柔软天鹅绒般的嗓音……讨厌!讨厌!讨厌!总之,她讨厌他的一切!
她并不知道他也会来这里,事实上,她到这里来演唱的二上个多中,也未曾碰过他,虽看过几次木翔宇,但……难道是木翔宇告诉他的!?
匆匆唱完歌曲,店里也放起乡村音乐风的歌曲——Paul Overstreet的“One In a Milion”。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收拾起跟了自己十六年的古旧吉他,冲下舞台,撞上了对方。而因撞击力过度,那把十六年的老吉他也因此飞脱而去,撞上桌角,从颈部与音箱连接部分断开,正式宣告寿终正寝。
“我的吉他!”她尖叫一声,想推开身前这堵肉墙去追她心爱的吉他,那是她唯一拥有的,与年少轻狂岁月所相连接的回忆!
无奈,身前那尊大巨人不配合的不愿移动半步,反而攫住她的臂膀,强迫她直视他,粗鲁恶狠地说着:“小妞!撞了人不会说对不起吗?”
“是谁先撞谁!?” 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美国总统,只
要是挡路者皆死!她不认为她有错;毫不畏惧地抬起绝美的脸庞狠瞪着对方,冷冽着声音低哼:“滚开!”
“和莉这么艳……”对方不怀好意地伸手轻摩挲她柔软的脸颊,被她嫌恶地偏头避开,眸光依旧森冷得足以杀人。“性子却这么烈……要是在这漂亮的脸蛋上划一刀,不知道会怎么样?”
“你是来找麻烦的?”
店里其余的客人目睹此景,全惊煌地吓跑了,只剩下无动于衷,收拾着杯子的酒保,和喝着自己饮料的字野万里,及这名无赖的手下。没想到柳娟美丽的唇角勾起一抹阴狠扔笑纹,她连语调都依旧平淡得没有起伏,冷嘲地问着:“还是有事找我?”
她眸底的轻视明显的传人对方的眼中,她不抖也不怕,镇定地教人意外;那人仰头哈哈大笑了一阵,朝手下说着:
“有胆量,我喜欢呐!就带回去当我的女人吧!”
“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成为你的!?”
她伸手探向左后方椅子,冷不防地撞向对方的肚子,让他痛得松开了她。
“你这只有传染病的猪!”
“你……”
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身旁所有的人全吓到了;宇野万里笑了笑,真是不能小觑女人呀!不过,丝毫用不着“英雄” 出场,好像太……那个了一点。
“这么没有用,还想出来逞凶斗狠!?”柳娟丢开椅子,不疾不徐地说着,迈着优雅率性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吉他……真惨!看来是没办法修复了……这么人渣!
感到身后有股杀气逼近,她还没有回头,就已经有人影闪到身旁,笑意盎然地伸手挡下了对方的攻击,讨好。连媚的说着:
“这位大哥!别生气嘛!要是把美女打死了,我们就没有美女可以欣赏了。”
又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这家伙,她的火气就来了;她扬起柳眉,大为光火地吼道:“不干你的事!”
“我好像也没说我是来管闲事的吧!”宇野万里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转向那位巨人,又是笑得逢迎;让她简直看不下去了!
原来这家伙属“孬”字辈的!本来应该和她无关的,但莫名地,她就是感到失望,但……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为自己不正常的情绪恼火。
“这位先生,你就别生气了,来,我请你喝酒,就放过这位美女吧!”
“不要你鸡婆!”他是“孬”字辈的,她可不是!她不必低三下四地去看别人的脸色,讨从欢心以求自己的生路。在美国独自生活了九年,什么事件没碰过,甚至比这更糟的也遇过,她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只有……他妈的!
“这是什么玩意儿!?”
对方嫌恶地伸手欲拍掉,但宇野万里却手一闪,不让他碰到酒杯。
“先生!你不喝就算了,这可是价格不低的威士忌哟!”
“混帐!喝不喝是老子的自由!”
他又朝酒杯所在处伸手,但宇野万里仍是笑吟吟的移开杯子,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他终于火大地喝道,“X!你这个——”
来不及吼守液体已经不偏不倚的进了他大张的口中。
“呸……呸呸呸……”那人退开了几步,伸着舌头,仿佛这样就能吐出方才不小心吞下的酒液。
“别担心!那只是“还债酒”而已。”
宇野万里在对方察觉不对时,仍是笑得既天使又可爱的说着。
“你……”不对!四肢发软,这家伙玩阴的!他大拳原本欲挥上那张俊脸,但无奈来不及一扁对方假好心的笑意,自己就已经先瘫软倒地了。
“老大!”
“你们这群畜牲!”这时候才想到老大受委屈!?“你…… 你到底在酒里放了什么玩意儿!?”他恨自己一时不察,就这样白白给别人看笑话了,尤其,还是败给一个看起来像竹竿一样的男人!
“喔!壁虎、蟑螂、蜘蛛、蚂蚁……”他体贴地蹲下身,煞有其事地扳着手指头算那个人听;柳娟这时才发现,其实这个男人,是很够“邪恶”二字的。
“恶……恶……”
对方来不及听完他细数,就开始一古脑的干呕;太恶心了!这是什么人呀!
“啊!骗你的!”宇野万里笑得光明又灿烂,但在柳娟看来,他其实是很欠扁地笑着:“只是放了便秘药和数种肠胃科药粉,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
“你……”
“喔!当然,我也可以马上医好你。”这下,他居然掏出听诊器,非常好心好意,以医生常有的慈祥与和蔼可亲道:“不过,你得先付出本店的赔偿。”
“什么!?”这家伙简直是趁火打劫!
“等一,你在店里动粗,吓跑了店里的客人,得收损失费二百四十万。”
什么!?
“还有,第二,你对本店所雇用的歌手调戏,又害她损失一把有十六年历史的旧吉他,让她为了躲避你,不得不摔坏店里一把椅子……等林林总总的费用,是七十二万
他居然在用计算机!?唏哩呼噜地打了一阵后,终于宣布损失天价:“是三百一十二万,但念在你是初犯,可以打个九折优待……总共是二百八十万八千……”
“你勒索、坑人!”对方大叫,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断、啃他的骨、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没错!”他居然朝他没有异议,完全赞成的点点头。
“没……”可恨的家伙!他到底是什么怪物呀!
“你可以去告我们坑你;但你别忘了,我们也可以告
你性骚扰,蓄意破坏等多项罪名哦!或……你想拉一辈子的肚子!?”
“混……”
不待他骂完,宇野万里就看着自己手上的黑色表带手表,认真的倒数计时:
“五、四、三、二、一……”
“咕噜……”不妙!很想上厕所。巨汉以逃命之势,迅速冲向洗手间,想立即解决腹中那犹如万马奔腾、排山倒海之势的某种绞痛。
“你太过分了!”柳娟冷眼旁观,森寒地丢下一句,背起自己的吉他就要离去。
“过分!?过他那索粪吗?”他苦着脸,万分不解地自言自言、自问自答。
“你少装蒜!别妄想我会感激你!”
“不……我从不妄想你会感激我,只妄想你会爱上我而已。”
这无奈的千方百计语,一下子竟令她错愕地接不上话,二人背背相对,根本无法看见对方的表情,但他这句话的确成功的拉住了她原本欲离去的脚步,一时之间,Pub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地的声音的也听得见。她内心五味杂陈,竟说不上自己有什么情绪反应,好像有什么在心中涌起又消失,涌起又消失,翻绞得令她难受……他是说真的!?
但一忆起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她恨恨地一握拳,不带一丝情感,硬是以冷酷绝决的语调回答:“别作梦了,她往门口走去,正巧遇上推门而人的白衣男子,她低下了头,匆匆丢下一句,“我不该听你的话回来。” 就逃命似地夺门而出了。